從云煜一報出沈池極品根骨時，他就注意到他了。他水木雙靈根，從小在家族被當(dāng)做天才培養(yǎng)，剛才一測也不過是個二品資質(zhì)，那名稍大些的少年一品資質(zhì)也就罷了，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極品……憑什么！

    本來還不能如何，但他悟性測試時正好站在沈池后面，時不時抬眼，竟是完全沒有看到他動過筆，這都能通過，絕對是判卷者作弊！

    想到這里，瘦高少年表情不由添了幾分得意。

    云煜單手托著那疊答卷，問那少年道：“你想查閱他的答卷嗎？”

    “想。”

    “你可確認(rèn)？”

    云煜的一再詢問讓瘦高少年更是篤定他們的心虛，他毫不猶豫答道：“我確認(rèn)！”

    “好?！辈恢遣皇清e覺，聽得少年肯定的回答，云煜臉上的笑容似乎加大了一些，他伸出空閑的手朝臺下招了招，“沈池，請你上來一下?！?/br>
    聽得云煜這聲呼喚，沈池并不慌亂。

    不管是傳聞還是親眼所見，甚至在劇情描寫中，這個承劍宗大師兄都是極為公正的人，既然要拿他的答卷給他人看，定然要征詢他的意見。

    眾目之下，沈池平靜地理了理斗篷袖口，繼而朝臺上走去，卻在走兩步時突然停了下來。

    在沈池往前走時，褚思林下意識抬腳跟上，他顯然沒料到沈池會突然停下，急忙停下腳步，卻是重心不穩(wěn)往后一揚猛地后仰，砰地一聲摔了個結(jié)實。

    所以沈池轉(zhuǎn)身過來，看到的正是褚思林四仰八叉倒在地上齜牙咧嘴的模樣，他頓了頓，問道：“可有事？”

    褚思林本來一直很好奇沈池遮著的那大半張臉長什么模樣，但出于尊重，并未問過沈池，這會兒摔了一跤，視線比沈池低很多，往上正好能看清他的模樣。

    他從未想過，這位小恩人，竟然長得這般……好看。

    褚思林咽了咽口水，眼睛有些發(fā)直，甚至忘了回答沈池的問題。

    “你不是心虛得連臺都不敢上了吧？”見沈池遲遲不上臺，那瘦高少年沖著沈池嬉笑，“嘖嘖，看看你同伙，是不是你長得太丑了，才把人嚇到了，這可不，爬都爬不起來了?！?/br>
    那少年一邊說，還一邊朝沈池?fù)u頭擺手，語氣中的輕蔑自是不言而喻。

    “你才長得丑！”聽得此言，褚思林躺不住了，倏地跳起來，擋在沈池身前，沖著瘦高少年高聲叫道：“我生于世間十?dāng)?shù)載，從未見過你這般丑惡之人！”

    向來聽?wèi)T了恭維的少年頓時被氣得臉色鐵青，聲音也是猛地拔高，“你……！”

    “肅靜！”

    云煜面色嚴(yán)肅地敲了敲桌子，指關(guān)節(jié)與桌面相觸發(fā)出一聲脆響，仿若沉沉的鐘聲重重地撞在人腦中。

    正高聲準(zhǔn)備闊論的少年聲音哽在了喉中，一時臉色憋得通紅，仿若隨時要斷過氣去。

    穿過一眾圍觀者，沈池從容地步上臺階，站在了這場鬧劇的正中心，看向云煜。

    云煜一掃方才的嚴(yán)肅，朝沈池露出個笑容，“這位試者，名為……”

    “廣成寅?！币娫旗险f不出自己名字，少年插嘴，報出自己名字之后臉色一黑，心知承劍宗這名大師兄分明是在看不起他，否則怎么可能故意裝作不記得他的名字。

    云煜卻仿佛沒有半點覺得不妥之處，朝少年笑了笑，繼續(xù)向沈池說道：“是的，廣成寅，他懷疑你并未作答，想翻閱你的答卷，不知你意下如何？”

    沈池多看了云煜似是毫不作偽的和善笑容兩眼，又看向被云煜稱為廣成寅的瘦高少年，點頭應(yīng)允，“可以?！?/br>
    “可還記得方才那個‘劍’字給你的感覺嗎？”得到應(yīng)允后，云煜并未立即挑出沈池的答卷，而是問了這么個問題。

    聽得這個問題，方才一眾聚在臺上近距離看過那個字的少年們臉色都有些發(fā)白，尤其是廣成寅，仿佛又陷入了那個恐怖的回憶之中，不過他口中倒是答得很快：“記得。”

    “那好?！痹旗弦馕恫幻鞯卮鹆艘宦暎瑥囊晦鹁碇刑舫隽艘粡?。

    沈池自方才答了兩個字之后，就仿若事不關(guān)己一般，抱臂隨意站在一邊，聽得那廣成寅對云煜的問句答出肯定的答案，眼底有些明了。

    看來這個大師兄，與傳言中似乎還是有些差別，至少遠(yuǎn)遠(yuǎn)沒有那么善良。

    廣成寅雖然急于印證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但在看向云煜手中的那張紙上的內(nèi)容之前，還是沒有忘記朝沈池投去一瞥，不過他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注意力似乎根本沒有在他身上，頓時面色難看了幾分，冷哼一聲，才在眾人注目下站到了云煜面前，望向他已經(jīng)放上桌子的那張紙，那正是沈池先前所提交上去的答卷。

    原本站在一旁等著廣成寅驗證完畢好看沈池笑話的圍觀者們見廣成寅要上前驗證答案了，皆是繃緊了神經(jīng)，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的表情，屏息以待。

    臺上的圍觀者距離廣成寅相當(dāng)?shù)慕?，雖然由于云煜選擇的特殊角度看不清那張紙上寫了什么，但他們卻能清晰的看見廣成寅的神色從一開始的不屑變成了極度的輕蔑，他唇角的嘲諷拉得越來越大，但很快他便微微一愣，滿目震驚，隨即又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瞳孔緊縮，面色發(fā)白，額上汗水密密麻麻地滲出。

    但盡管如此，他卻沒有絲毫移動，眼睛也是一直牢牢地盯著那張紙。

    一息過去了，兩息過去了，一盞茶過去了，廣成寅仍然站在那張紙前，沒有半點動作。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遠(yuǎn)處臺下看不清臺上形式的人們開始議論紛紛，甚至有人懷疑是云煜動了手腳，定住了那名少年。

    承劍宗那幾名看過那個字的弟子都朝廣成寅暗暗投去一道憐憫的目光，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表情仍無變化，依然那般和善的大師兄一眼，最終還是沒說出話來。

    廣成寅并非不想將視線挪開，而是他根本不能，也不敢挪開。

    在廣成寅的觀念中，沈池所上交的就是一張白紙，就算他看錯了，不是白紙，那樣的小的孩子能寫出什么好答案來？所以本來他是抱著一種輕蔑不屑的態(tài)度去看這張紙的。

    而事實上，正如他所想的那般，這張紙上，除了唯一的一個“道”字之外，真的是什么也沒有。

    “道”？求仙者們誰不知道修仙就是修道啊，哈哈，居然還有在悟性測試寫這么一個無意義的字眼，雖然他承認(rèn)這個字的確寫得極為大氣美觀，但就憑這個字過了測試，實在是可笑。

    然而他的嘲笑聲還未出口，便被哽在了喉中。

    就在第二眼看向這個字時，廣成寅似乎覺得自己眼前出現(xiàn)了一條極為曲折的道路，他費盡千辛終于走出了一段彎路，然而卻在下一瞬眼前出現(xiàn)了一座望不到頂?shù)母呱?，那座高山不停的著朝他移動過來，然后重重地壓在了他身上。

    他是那般的渺小，仿若螻蟻一般被巨大的高山壓在了底下，再也沒有機(jī)會爬出來。

    正當(dāng)廣成寅覺得自己快被壓死時，那座山忽然不見了，他一個脫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這才發(fā)現(xiàn)，這大雪天，他渾身里三層外三層竟然都被冷汗?jié)裢噶恕?/br>
    云煜將那張答卷收了回去，笑著朝廣成寅問道：“可還有疑問？”

    廣成寅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沒有立時回應(yīng)云煜的問題，云煜也不著急，耐心等著。

    “……我心服口服?！卑肷?，廣成寅開口了，他緩緩抬頭看向沈池的方向，眼里是尚未散去的驚恐和劫后余生的慶幸，卻是沒有了之前的輕蔑，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嘶啞得厲害，“我想知道，那個字的含義是什么？還有……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由于方才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廣成寅和他面前的那張紙上去了，無人發(fā)現(xiàn)沈池自廣成寅開始觀察那張紙起，就往側(cè)邊走了兩步，靠在方才承劍宗修者們批閱答卷的桌銜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親眼見證那固執(zhí)而囂張的少年的態(tài)度改變，疑惑的圍觀者們將廣成寅的疑問聽在耳中，皆是豎耳準(zhǔn)備聽沈池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　　【無責(zé)小劇場】

    沈無惑：作者，我好久沒見小池了！

    褚思林：我覺得小池和我挺配的，竹馬竹馬好相配，你繼續(xù)打醬油吧。

    云煜：嗯，小池是挺可愛的。

    廣成寅：是的，還很厲害。

    沈無惑：=皿=作者你滾出來！

    作者：咦？有人叫我？呀，感謝慕容畫樓的地雷！

    沈無惑：……心里苦。

    第20章

    “方才大師兄曾問過你，那個‘劍’字之感，你是否記得，你答的‘是’?！?/br>
    這是自這少年開始叫囂以來，沈池對他說出的第一句話，他的聲音尚且?guī)е芍?，顯得極為清脆。

    廣成寅頓了頓，心下對比那個“劍”與沈池的“道”字給他的感覺，霎時明悟，望向沈池的眼中多了絲驚駭。

    從他方才觀來，沈池的那個“道”字和測試用的“劍”字，雖然字形字義都不一樣，但給人的感覺，卻是有一種異曲同工之妙，甚至單從他的感覺來看，沈池的那個字，給他的壓力更大。

    至少看完“劍”，他尚且能站穩(wěn)。而現(xiàn)在，他還癱軟在地上，心里還被那個“道”字沉沉壓著。

    將二人的對話聽在耳中，圍觀眾人心下雖仍是有些不解，卻也明白，沈池絕不是依照廣成寅之前猜想的那般沒有作答，相反，他不但應(yīng)該是作答了的，那答案還相當(dāng)?shù)某錾?/br>
    否則，那瘦高少年也不會是如今這個表現(xiàn)了。

    生于世家，廣成寅脾氣算不得好，甚至可以說固執(zhí)己見，囂張得不知天高地厚，而他的出生也注定了他有這般囂張的資本，然而他卻在這選徒大典上一再受挫，一直以來的驕傲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

    “我可以知道你長什么樣嗎？”受挫的少年沉默了許久，才沙著嗓子問道，他語氣極為僵硬，乍聽之下還有股冷意。

    由于他此刻半低著頭，無人發(fā)現(xiàn)他此刻眼中沒有半點桀驁，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單純想知道這個讓他一敗涂地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樣。

    沈池一直注意著廣成寅，本來以為他會繼續(xù)質(zhì)問或是干脆沖上來與他打一架，突然聽得這個問題，不由愣了愣。

    而廣成寅此言一出，方才注意力一直集中這場對峙之上的眾人頓時將關(guān)注點轉(zhuǎn)移到了沈池的模樣上。

    這才意識到，似乎從一開始，這孩子就從未露出過面貌來。

    從廣成寅的表現(xiàn)看出沈池必定通過是通過測試的淘汰者酸道：“多半是長得太丑了，才不敢見人?！?/br>
    “我看不然，指不定是長得太好看怕惹麻煩。”有人出言，雖是維護(hù)之言，語氣卻滿是嘲弄。

    “天氣這么冷，我倒覺得他是怕冷才捂得這么嚴(yán)……”

    “哈哈哈哈……”

    最后一個猜測惹得眾人紛紛大笑。

    【世人總是覺得最正確的答案最荒謬?！肯到y(tǒng)似乎有些感慨。

    【……】

    沈池不由多看了那名做出猜測的人一眼，那是一名身著藍(lán)衣的桃臉杏眼小姑娘，她此時正站在過試者中，被眾人笑得滿臉通紅。

    廣成寅卻仿若沒有聽見眾人的議論一般，只抬頭一心盯著沈池，從他的角度大概能看到對方下半張臉和斗篷陰影下隱隱的輪廓，光是這樣，他就清楚，沈池絕不是他之前所嘲笑的那般丑得不能見人。

    相反，對方模樣應(yīng)當(dāng)是相當(dāng)?shù)暮每础?/br>
    云煜站在一旁，他目光同樣落在沈池身上，準(zhǔn)備若是沈池有絲毫不愿的動作，便出言阻止那少年繼續(xù)鬧下去。

    畢竟時至今日，他還念著沈池那位天賦異稟的兄長，萬一沈無惑到時發(fā)現(xiàn)沈池在承劍宗的眼下被人欺負(fù)了，不愿加入承劍宗可怎生是好？思及此，云煜表情不由嚴(yán)肅了一些，而他身旁時刻關(guān)注著大師兄動作的承劍宗弟子們神色也隨之一凜。

    正當(dāng)眾口不一，甚至有心急的人恨不得扒了沈池的斗篷以印證自己的猜想時，在睽睽之下，沈池干脆地抬起手將斗篷帽子往后一撩。

    顯然想不到沈池會如此干脆，不只是諸圍觀者和廣成寅，就連云煜等一眾修者也是一驚。

    畢竟幾乎在所有人的觀念中，會將自己遮得這般嚴(yán)實的人，要么是有難言之隱，要么便是長得實在見不得人，而無論哪種原因，他們都以為沈池不會如此輕易地露出面貌才是。

    甚至就連曾見過沈池的云煜，見沈池動作，也是不掩驚訝，他自然知曉沈池長相和丑字沾不上任何關(guān)系，但既然沈池之前掩得那么嚴(yán)實，那肯定有所原因，他都準(zhǔn)備好隨時開口為沈池解圍了。

    但偏偏，沈池不但將斗篷帽子掀開了，動作還這般果斷……

    短暫的驚訝過后，現(xiàn)場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沉默。

    尤其是距離沈池較近的廣成寅，當(dāng)沈池開始動作時便屏住了呼吸，此刻更是憋得滿臉通紅。

    早在方才僅僅看到個輪廓時他便知道沈池應(yīng)當(dāng)長得挺好看，但他卻并未想過，他竟長得如此……漂亮，廣成寅在腦中翻找了半天，卻只找出這么一個形容詞來。

    沈池五官大部分肖似其母，池元葭素來被養(yǎng)在閨閣之中，又只是個世家之女，在初靈界自是算不得有名，但單是從她能以有孕之身被向來只愛美人的沈烈看上，并且多年不棄，便可想她該是何等姿容。

    相對的，沈池眉目五官皆是生得無可挑剔的精巧細(xì)致，雖然尚顯稚嫩，卻足以讓見過的任何一人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