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影衛(wèi)還想說什么,只見阿嬌踏著輕快的步伐進入菜園。她如今已對這濃郁的泥土味習(xí)慣了。 “翟黎,你向來膽大,這椒房殿來去自如不說,現(xiàn)下里連禮也不行了?”阿嬌笑著看他。 翟黎登時一個立正站好,轉(zhuǎn)頭轉(zhuǎn)身恭敬行一大禮,“皇后殿下長樂未央?!蹦莿幼骰腥ぃ刹幻庑Φ瞄_懷。 影衛(wèi)默默隱去。 “說起來,孤在宣室殿提心吊膽,你倒在這里悠閑自在?!卑煽粗聣殉砷L的小苗們,心頭那一絲絲郁結(jié)消失干凈,深深吸一口泥土的芳香,頗覺神清氣爽。 翟黎見問笑瞇瞇的說:“殿下不必拐彎抹角的夸我,像我這樣的能人向來不邀功?!?/br> …… 阿嬌噗嗤笑了,“能人是在說偷偷放在合歡殿的那包藥材么?” 翟黎拍拍胸脯道:“那可是點睛之筆。殿下布的局固然好,芙公主出現(xiàn)的時機也恰到好處,但是就衛(wèi)氏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來看,這些還不足以撼動。那我便加一劑強藥,配合殿下的局,她再難逃出生天?!?/br> 阿嬌聽完默默良久,“孤本不想立刻動她,可偏生她不知好歹,竟設(shè)局害孤。那么這次便給個教訓(xùn),讓她學(xué)學(xué)乖。若捧了衛(wèi)家去,她肯好好的安分守已,孤也可以讓她在孤手下討生活。但是如果她不識好歹,那么便隨著她的家族一同消亡吧!” 第63章 絲帕 空空蕩蕩的宮室好似被洗劫一空一樣。衛(wèi)子夫被降為長使,長白帶人搜走了她所有的冊封圣旨,帶走昂貴之物,也帶走長使不該使用的過多的宮人、舍人,更是抱走了她的兩個女兒并嬤嬤、乳母。蕊心和錦玉哭求著希望能留下些物件,畢竟冬日里頭天氣寒冷,衛(wèi)子夫又在月子中,炭火蠟燭都取走大半。 王嫣寧獨自踏入寢殿時,一股陰冷的寒涼激得她微微一顫。外殿還算能看,轉(zhuǎn)過鏤空花鳥門洞,里面寢殿亂糟糟一片,哪里是昔日寵妃的模樣。衛(wèi)子夫只著常服,怏怏依靠床邊坐著,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床角某處,好像是哪個深仇大恨的人。 “衛(wèi)jiejie?!蓖蹑虒巼@息著上前,握住她冰涼的手,“jiejie尚在月中,這等不好生保養(yǎng)怎么可以?!?/br> 衛(wèi)子夫冷冷看她,“皇后贏了這局,我以為你會在椒房殿陪著慶祝。” 王嫣寧露出惶恐之色,“jiejie這話是何意?jiejie落到如此境地,meimei著急不已。向陛下旁敲側(cè)擊了幾次,可孰料陛下很是不高興,meimei便不敢再提。打算等這件事過去一陣兒,陛下心情好了再說一說?!?/br> “少在這里惺惺作態(tài)了?!毙l(wèi)子夫瞥了她一眼,滿是冷漠與憤恨?!巴趺廊耍易詥柎悴槐?,你為何要背叛我!”“jiejie這話從何說起?”王嫣寧驚慌得如森林中遇到危險小鹿,襯得傾城容貌格外吸引人。 衛(wèi)子夫討厭她那張莫名其妙變美的臉,扭過頭去不看她。“meimei還要裝到什么時候。唐氏同meimei交好,芙公主一向是托meimei教養(yǎng)。那日芙公主明明在你的昭陽殿玩耍嬉戲,為何這么巧聽到我和她母親的談話?” 王嫣寧不像衛(wèi)子夫隨時隨地能落淚,但面露悲傷倒是容易的緊,她神色哀婉道:“那日芙兒在我殿里吃積了食,不能坐攆轎,又怕送遲了唐meimei著急,便提前拉著她的小手一路帶她走回寢殿,看著她睡了才離開的。怎會料到她莫名醒了呢?”話鋒一轉(zhuǎn),她驚詫的張大櫻桃口,“難不成芙兒說的話都是真的?我以為她是受了皇后的蠱惑?!?/br> 衛(wèi)子夫自然不會承仁那日在常寧殿的事?!拔抑皇顷P(guān)心她母親近況,并沒有爭吵和說惡毒的話。芙兒那一番言語不知是誰人指使。她這么小的孩子,應(yīng)該是聽到了我和她母親說話,但是至于說了什么,必然受人挑唆?!?/br> “呼,meimei此身分明了。”王嫣寧不管衛(wèi)子夫是不是有原諒她的意思,自己先擺出被原諒的態(tài)度。 蕊心適時上了茶,無限悲苦對王嫣寧道:“美人瞧瞧,這還是昔日婕妤夫人的住處么?” 王嫣寧默默。 衛(wèi)子夫冷笑道:“什么婕妤夫人,不過是個被冷棄的長使罷了。這才到哪里,掖庭那起子人便欺辱我?!?/br> 蕊心忍不住紅了眼圈,“這月子里頭的養(yǎng)身物什一樣也沒了。還是當年受了咱們夫人恩惠的嬤嬤丟了一包紅糖,還盡是粗糙不堪的?!蓖蹑虒幐四ㄌ摕o的淚,坐在床沿,執(zhí)了衛(wèi)子夫雙手道:“看到j(luò)iejie受這般磋磨,meimei實在不忍心。好在陛下還肯眷顧meimei一二,meimei晚些會讓人悄悄送些炭和補品來,身子養(yǎng)好了,才有以后不是?” 衛(wèi)子夫疲倦的點點頭。王嫣寧見她沒力氣再說話,便告了惱隨著蕊心往外走。 “蕊心,華良人有來看望過jiejie么?哦不對,應(yīng)該是華美人了?!被实鄄沤o華裳晉了階品,只沒有頒旨。 蕊心眼前驀地浮現(xiàn)華裳望著衛(wèi)青背影時的眷戀,絲絲癡心纏繞,直追著衛(wèi)青而去。她一陣惡心,難免嘴上沒了好氣?!叭缃衩廊朔鰮u直上,階品還在我們夫人之上,哪里還記得當年扶植她的人了呢?比不得王美人您念恩情,還肯在這時候探望我家夫人,還愿意為夫人說幾句好話?!?/br> 王嫣寧瞇起眼睛微微一笑,“蕊姑娘不必擔(dān)心。jiejie為陛下生下二女,昔日的恩寵哪能說散就散了。不過是陛下在氣頭上,怎么著也得做個姿態(tài)安撫安撫唐家。等這一陣風(fēng)頭過去,jiejie必能重獲陛下寵幸?!?/br> “那便借美人吉言了?!比镄母屑さ?。 王嫣寧點點頭,沒有絲毫的上位者自傲神態(tài),“蕊姑娘快去照顧jiejie吧,jiejie還在月子里,身子受不得寒。唔,還有件事,蕊姑娘心里有數(shù)便可,千萬不要說與jiejie知曉,不然jiejie動了氣,愈發(fā)傷身了?!薄芭??美人請說。”蕊心奇道。 王嫣寧扭捏了半天,很是為難的樣子?!傲T了罷了,還是不說了,萬一叫jiejie知道動氣,倒是我的過錯了?!薄懊廊耸遣幌嘈排締??”蕊心急道。 人就是這樣,越是藏著掖著,越是引得好奇心滿滿。等好奇到一定程度,那么即便說的話半真半假,也可叫對方深信不疑。 王嫣寧跺跺腳,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澳俏腋嬖V你,你可千萬別漏出風(fēng)兒去給jiejie知道?!薄耙欢ǖ模廊丝煺f吧!” 王嫣寧左右看了看,拉著蕊心往僻靜地方去,悄悄兒掏出一方帕子過去道:“蕊姑娘可瞧瞧這是什么?” 蕊心眼皮一跳,很眼熟的帕子。她接過去看了看,帕子最下方繡了個‘一’字。 “這方帕子,似乎在哪里見過?!?/br> 王嫣寧撇著嘴道:“這是華美人的帕子。衛(wèi)侍中日日帶在身上。” 蕊心如五雷轟頂,整個人驚異的看著王嫣寧,不知作何反應(yīng)。王嫣寧故作不知,還指著那帕子同蕊心解釋,“這帕子質(zhì)地普通,是宮里頭嬪御們都會用的絲錦帕。只這繡上的字,卻是華美人的披香殿獨有的金絲白蕊線,而且這個‘一’音同‘衣’,衣、裳,衣、裳,可不就是差不多意思么?” 蕊心已經(jīng)完全被王嫣寧牽著鼻子走,“美人怎知這‘一’和華美人有關(guān)?” 王嫣寧嘆道:“蕊姑娘若不信,可瞧一瞧華美人慣用的物件,有沒有‘一’這個字。” 說到這里,蕊心最終相信王嫣寧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加之那日華裳的癡望,蕊心妒火中燒,她本以為華裳和自己一樣,只是一廂情愿的戀著衛(wèi)青,沒料到那二人竟是兩情相悅!可是,華裳是宮嬪,她怎么可以和衛(wèi)青兩情相悅?連她都不可以,為什么偏偏華裳可以! 憤怒的火焰席卷蕊心,蕊心不忍怪責(zé)衛(wèi)青,只將全部怒火轉(zhuǎn)嫁到華裳身上。她看著王嫣寧,冷冷道:“美人有什么吩咐,盡管差遣奴婢!那個女人,她不配?。 ?/br> * 衛(wèi)青瘋狂在屋中找尋,侍從六安上前,“侍中在找什么?需要我?guī)兔幔俊?/br> 那是一方好不容易得到的帕子,唯一能和她連接在一起的物件,竟然就這么丟了?可嘆又不能說與他人聽,以免平白帶累了那個人。 “不必了,我自己就可以。”衛(wèi)青忙碌的不停歇,那么冷的天,額上汗珠大滴大滴的落。六安無法,只得出去。 “這里也沒有,那里也不在!”衛(wèi)青越找越著急,他怕帕子丟了,更怕這個帕子被別有用心的人找到會出亂子。正忙著,六安又入內(nèi),著急道:“侍中,宮里傳出消息。說衛(wèi)婕妤蓄意謀害唐八子,已被貶黜為長使,禁足合歡殿!” “jiejie!怎么會?”衛(wèi)青顏色盡失,丟了帕子又不知何處,這邊jiejie又出了事。偏偏皇帝已數(shù)日未召見他,他是寵臣,可隨意出入宮廷。但一向自律的衛(wèi)青,幾乎不會未經(jīng)傳召入宮,這使他如坐針氈。 “侍中,這可怎么好?若不然進宮求求陛下?”侍從慌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