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四妞兒揚(yáng)長的尖叫聲，也提著刀赤著足過來。

    “我奶在哪，俺得問問她，是有多不喜歡我，才會指著我去嫁給一個即將死去的男人。為什么我老姑比我大一些，正是好婚配的時候，她不指著她去，定要我去呢。

    既然俺奶說的這么好，好象這世界上就這陰婚家的最好一樣，就應(yīng)該管叫我老姑去婚配啊，奶，你告訴我，為什么要指著我去婚配啊？你告訴我，為什么？”

    她一臉猙獰逼近。

    那藏在頭發(fā)下的眼睛格外兇悍。這樣反常的她，終于讓老良氏嚇的尖叫不斷。

    “拉開，拉開，這也是個小瘋子。”

    萬氏這會兒跌跌撞撞跑來。

    “我沒瘋，娘，你跟我說說，為什么非要配三妞的陰婚。我不要，三妞是我生的，她生下來只有這么大一點(diǎn)。現(xiàn)在長大了，你要用她換錢，我不服……”

    四周，圍觀的人看著這鬧騰的。

    一個個齊搖頭。

    “唉呀，我說老寒家的啊。你們這樣真不行，這好好的日子，咋也活的下去吧。之進(jìn)三妞兒好手好腳，身體也康健，你這非要指著人去陰婚，多坑人啊?！?/br>
    “不是我說你們老寒家的，沒你們這樣辦事兒的。就算寒老三這人好說話，可那閨女也確實(shí)是人家萬氏生出來的。你這活活的非要人去配即將死去的人，不是人干的事兒啊。”

    “那可不么，據(jù)我所知的，哪怕是隔壁那個羅家的女兒，歪著脖子病了這么多年，可人家也好好的養(yǎng)在家里，沒想著為女兒配陰婚的。老嬸子啊，你這一時的鬼迷心竅，可是迷誤了你三兒一家子呢。別再指陰婚了，答應(yīng)那萬氏，先哄著和離，以后再哄回來便是。”

    “和離，和離，趕緊和離?！?/br>
    眼看著萬氏也提著刀逼近自己。

    老良氏嚇的尿都要出來了。

    當(dāng)下，不顧一切吼出聲來。

    一邊，寒老三則是猶豫著看向老寒頭。

    “爹啊，這個，這婆娘怎么說瘋就瘋了呢，現(xiàn)在不答應(yīng)她？”

    “不答應(yīng)她，只怕會更加瘋魔的。”寒初夏閑閑補(bǔ)上一句。

    但是，她看著萬氏的眼神，是真真切切心慌來著。萬氏，明顯的不對勁兒呀……

    ☆、第093章：老寒頭的盤算

    老寒頭這會兒也是緊盯著萬氏，不錯過她每一個表情。

    直到，確定萬氏是真不得勁兒后，才打了一聲唉。

    “三兒啊，這個婆娘，終歸也為你生了六個孩子。這一次配陰婚的事情，也只是提了一嘴兒，并沒有真的怎么著，你們怎么就當(dāng)真了呢。這孩子是你們倆口子的，但她們也是我老寒家的孫女兒啊。陰婚，我老寒頭兒是絕不允許的。就算是下面的姑娘們，也不允許。我們寒家以前出了你姑的事兒，這都是我心里的痛了呀……”

    提到痛。

    他就捂住胸部的地方，一臉傷心難過。

    原本就布滿皺紋的眼，這會兒也跟著濕漉漉淚汪汪。

    那傷心哀怨的樣，直看的寒初夏長嘆一聲。

    原來，這個家里最擅長做戲的，不是良氏，而是，這老寒頭棺材把子呀。

    就沖他這眼淚水都要流下來的樣子，多少人得被他這一把年紀(jì)的愧疚者哄了去。

    果然，現(xiàn)場原本還在指責(zé)著他們老寒家行事不端的人，這會兒看著他這樣，也是閉了嘴，改成了勸慰的話。

    “老寒兄弟啊，你當(dāng)年那個妹子的事情，我們也是知道的。那會兒天災(zāi)旱澇的，把人留在家里，不定哪天就餓死了。當(dāng)時你那小妹子是個有福氣的，被貴人瞧上了，當(dāng)場給了你們銀子買走了人，這事兒，要說來也真不是虧待你那老妹子?！?/br>
    “對對，寒叔，你別急，這天災(zāi)人禍的，誰還沒個應(yīng)急的時候。我們村當(dāng)時好些人都售賣了家里人口呢?！?/br>
    寒初夏聽的更皺眉了。

    顯見的，這形勢是一邊兒倒了。

    “可是，那個老妹子的事兒我慚愧沒能力，這后面，我也是監(jiān)管不當(dāng)，怎么就讓四姑娘，愣是嫁了那樣一戶人家啊。唉，到現(xiàn)在，我家四姑娘也不上門了。不少人也說我黑了心，非要售賣姑娘拿銀子，我，我……”

    提到四姑娘，有些人臉上就添了回憶的神色。

    想當(dāng)初，這寒家的四姑娘，也是跟她老姑一樣，是個長的極漂亮，水靈靈的人兒。

    偏偏，這樣的人兒卻是半天也悶不出一句話來。

    據(jù)說，當(dāng)年一個外鄉(xiāng)人到這一片來做編織活，人嘴巴會說，手藝好，面相兇，但是一雙腿不怎么好的一個男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瞧上了寒四姑娘，于是許下了所有身上賺來的工錢要娶寒四妹。據(jù)說也有不下二十兩銀子，愣是哄得老良氏把女兒許了那兇相的跛子男人。

    離開家的時候，寒四姑娘是一床棉被子也不曾有的。

    當(dāng)時，寒冬臘月的天兒，就帶著兩件薄衣，頭也沒回跟著跛子走了。這么些年，從嫁出去后，就再也不曾聽說過人信兒。

    有人說，那走鄉(xiāng)編織席面的跛子是個面兇的人，只怕，水靈靈卻話極少的寒四姑娘嫁過去，也落不得好。

    這事兒，好些人家都只記得寒四姑的漂亮臉蛋。

    要說旁的，真不記得了。此時被老寒頭一提起來，眾人也只得安慰他一番。

    “家里的婆娘有時候不聽話，老爺們也是沒法不是，老哥啊，你還是別傷心難過了?！?/br>
    “謝謝各位，我老寒家以后斷不會再出這樣的事情。今天這事兒，讓各位看笑話了?！?/br>
    老寒頭做揖，抱拳頭拱送四面鄉(xiāng)鄰，卻是絕對不再說旁的事情。

    至于和離還是休棄萬氏這些，更是提也沒提了。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老寒頭才把頭一抬。冷冷看著寒青神還有寒初夏。

    “你們倆進(jìn)來，家里老二家的，你們幾個把老三家的扶進(jìn)去關(guān)在屋里。還有那幾個丫頭片子，全給我正經(jīng)地站起來了，再要哭鬧，可莫怪我這當(dāng)爺?shù)牟唤o臉子?！?/br>
    寒三妞兒幾個愣愣瞧著這發(fā)起飆來的老寒頭。常年被他管束慣了的，咋然瞅著這么嚴(yán)肅的老頭，一個個都習(xí)慣性地畏縮，害怕。直到，退出后，才反應(yīng)過來，今天這事兒，咋就應(yīng)了老頭子的話了呢。

    “唉，我一瞧著爺發(fā)火，內(nèi)心發(fā)毛啊。”四妞輕聲嘀咕。

    “可不，這下可怎么辦，沒搞成??？”五妞有些煩躁地自問。

    聽著這姐妹倆的討論，寒三妞也是無力的很。

    她無助靠在桌邊，“只怕，暫時是離不了?！?/br>
    她們不要臉不要名節(jié)地豁出去鬧騰，可最后，卻被爺這么三二招就化解。

    到這時候，三妞兒覺得，自己還是太嫩了。

    屋外，老良氏還在罵罵咧咧，指著寒三妞幾個的屋子不斷吐口水。

    罵的詞兒是一個比一個難聽。

    內(nèi)屋，老寒頭震懾感十足的眼神緊盯著寒青神和寒初夏。

    眼神，就輪番在倆人身上打轉(zhuǎn)轉(zhuǎn)。

    “青神，大妞兒，說今天這是怎么回事兒？”

    寒青神咬著唇不吱聲。只是頹然坐在那兒，抱著個腦袋不搭理他。

    寒初夏揚(yáng)眉，淡然與老寒頭平靜對視。

    “爺，今天這事兒怎么著，怕是要問我奶吧？要不是她這樣鬧騰，我娘會瘋？我三meimei會跟著鬧騰？倆個妹子會崩潰在地上？爺，你問的可真是好笑，這些事兒不去問我奶，反過來卻問著我和大弟是什么意思？難不成，爺是覺得，今天這一場事故，是我們鼓動著奶鬧騰出來的？”

    老寒頭被她這嘲諷的沒臉兒。

    面現(xiàn)尷尬冷哼一聲。

    “你奶當(dāng)然不會受你的鼓惑。但是，今天你娘還有幾個妹子這情形不對吧？要說來，青神兒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到是你，我覺得有點(diǎn)象?！?/br>
    寒初夏更不怕了。這老頭也只是瞎揣測的，她怕啥。

    “我說爺你可真是好笑的很。這些有影沒影的事兒，你說我鼓惑著來的？咱娘現(xiàn)在這樣兒，合著爺你看在眼里，是覺得她在裝，在配合著我演戲兒？目的是什么？為了讓寒老三休棄她？”

    老寒頭狠狠一剜眼兒?！皠e跟我裝傻充愣，你們不就是想要拆散你爹娘么。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這一切都是你鼓惑的。哼，自打萬氏去了你那邊住一段時間后，她這心都不在家里了。你也是，不知道存了啥想法，愣是想要拆散自己的爹娘。告訴你寒初夏，這樣的事情，是要被天罰受報(bào)應(yīng)的。”

    寒初夏笑了。報(bào)應(yīng)，這些人做盡了齷齪的事情不怕報(bào)應(yīng)。她這不傷人的人還能有報(bào)應(yīng)了。

    “爺，我真不明白你這腦子是怎么想的？我爹娘要怎么著，這跟我有何相干？合著，爺你是覺得，我養(yǎng)我娘和弟妹們上癮了，想要一直這樣養(yǎng)著他們？我寒大妞兒還沒這么賤皮，非要上趕著養(yǎng)幾個吃飯的?！?/br>
    老寒頭聽的愣住。

    好象，確實(shí)是這樣的啊。

    就算是換了他，再怎么有剩余的錢，也不能想著養(yǎng)幾張閑嘴兒吧。

    他是猜測錯了？

    這寒初夏并沒有存著想法要拆散她爹娘的緣故？

    若真的猜測錯誤，那就只能說明，萬氏是真的逼的瘋魔了。

    這可不行，老寒家出了個瘋子媳婦兒。

    若是傳揚(yáng)開來，以后可怎么辦？

    還有，三房這一房的人，若是有了一個瘋子娘，只怕，也會成為拖累的。

    今天又當(dāng)著村里人的面兒說了，不會再胡亂指寒家姑娘們婚事兒的。這往后，就算是想摻雜也斷不能行。

    如此一來，老三家，可真成了負(fù)累。

    如此一想，老寒頭的臉色就不怎么好看。煙霧中，他騰地起身?！白?，去看看你們娘去。”

    到現(xiàn)在為止，老寒頭都不相信，這萬氏能說瘋就瘋了的。

    哪有人這么不經(jīng)折騰的。

    幾個人一起往關(guān)押著萬氏的屋子去。

    打開門，萬氏還無神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

    咕咕的推門聲，也沒把她驚醒過來。

    老寒頭慢慢走過去。

    “老三家的？”

    叫了好幾聲，萬氏才抬頭，眼神迷離看著面前的老頭。

    “不能售賣我家姑娘，寒老三，我要跟你拼命，你不把我當(dāng)人看……”

    她說著說著，又開始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