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過了會兒,又見喬琉把桌上亂七八糟的書本鍵盤全部推開,把酸奶放在最為矚目的地方,眼底滿是璀璨的笑意,還拖著腮耳根紅紅地盯了會兒酸奶——神經(jīng)病?。?/br> 干脆弄個花圈裱起來算了! 緊接著又見喬琉還不滿意,掏出只筆,在酸奶標(biāo)簽上用小字寫了什么。距離太遠(yuǎn),林良并沒能看清。 喬琉盯著酸奶瓶,翹起嘴唇,畫了個小小的豬頭,大耳朵圓鼻子。周子舟這么喜歡他,以后肯定會送他很多禮物,那么以后都在他的禮物上畫一個豬頭來區(qū)分好了,否則自己每天收到那么多情書和禮物,哪里分得清啊?! 要是小土包子知道了,指不定多受寵若驚! 喬琉又看了看日歷,離自己生日還剩下一個多月,不知道周子舟到時候會送什么! 以前喬琉從不期待生日,因為期待次數(shù)太多了,剩下的就只剩下失望。但這一次,他無比期盼十二月三十號快快到來。 下午喬琉有節(jié)自動化的課,于是睡了個午覺之后,就拿著書去上課去了。出寢室之前,還盯著草莓酸奶看了好一會兒,翹著嘴唇,放在了周子舟的桌上——等周子舟一回來,就能看到上面的小豬頭,是喬琉親手畫的,肯定開心得要命。 喬琉收到那么多情書,可就回應(yīng)了他一個人!還不夠滿足他膨脹的癡漢心嗎?! 可以說相當(dāng)寵溺了! 林良下午也有實驗課,不在寢室。而周子舟下午去上次學(xué)生會面試的那個教室了,他收到了通知,面試過了,從五六百個人中選出十六個人,最后他居然過了。 周子舟興奮得要命,覺得今天怎么著,從早上到現(xiàn)在心情都是飛揚的。他本來想打個電話和喬琉說下,但是又覺著特意去說,有點不好意思,而且現(xiàn)在喬琉在上課,還是不打擾他了。 他又打了個電話給奶奶,問了兩句高速公路的事情,得知這兩個月里,已經(jīng)鋪了一大半路基了。喬家的效率太高了。 男生416寢室里沒人,林良走前也沒鎖門,畢竟是男生寢室,大大咧咧的,和細(xì)心的女孩子們不同,平時都不帶鎖門的。沒過一會兒,李小斐就推門來找周子舟了,他有點急,因為到了這天下午,他還沒有收到學(xué)生會面試通過的通知。 那是不是說明,他沒通過?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一心想進入這個部門,所以別的部門的面試,他都沒有參加。要是到時候這個部門他沒通過,那可就慘了,只能去一些冷門社團看看了。所以他按捺不住,就想過來問問周子舟有沒有收到,但是周子舟寢室里沒人。 李小斐坐在周子舟的椅子上等了會兒,還打了個電話給周子舟,但是周子舟正在教室里做部門發(fā)下來的最后一道筆試題,已經(jīng)把手機關(guān)掉了。 電話打不通,李小斐愈發(fā)焦灼不安。 他看到周子舟桌上有瓶草莓味酸奶,于是順手將管子拿起來,插了進去,喝了一口。他們寢室的男生都不太在意這些小事情,東西都是互相用的,有時候沒襪子穿了,就連襪子都是混著穿的,反正大家都是臭腳一雙,所以他也沒覺得有哪里不對。 喝著酸奶,他就出門了,打算去學(xué)生會部門那邊看一看—— 到底讓沒讓人通過,好歹發(fā)條短信吧,連淘汰短信都不發(fā)的么? 李小斐搭上校車來到藝體中心的時候,正好瞧見面試教室外面擺了幾張桌子,周子舟和池望坐在桌子后面,正在引導(dǎo)著一些同學(xué)報名登記。這是干什么? 還沒湊近,李小斐就見到那里立了塊牌子,上面是本屆新生運動會的海報。 這個運動他是知道的,一向是院里的重點活動,之前都是由外交辯論部負(fù)責(zé)拉贊助找投資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一月初了,沒半個月就要舉行運動會,所以外交部急著招新,也是為了這個活動做準(zhǔn)備。 面試的時候,就被考察了一些關(guān)于活動策劃和口才相關(guān)的問題。 現(xiàn)在周子舟和池望在做什么?負(fù)責(zé)引導(dǎo)新生參加運動會報名——? 他們倆都通過了?就自己沒通過? 李小斐站在原地怔了會兒,一下子被nongnong的失望給淹沒了,他快步走到周子舟和池望的長桌面前,隨手將酸奶放下,不敢置信地問周子舟:“你過了?” 桌前猛然站了個人,周子舟嚇了一跳,抬起頭來,頓了下,才說:“嗯?!?/br> 周子舟知道自己和李小斐一起去面試的,結(jié)果是自己過了,李小斐沒過。李小斐心里肯定不好受,這個時候自己要是安慰,反而像是炫耀。于是盡量輕松地問:“你今天沒和女朋友一起嗎?” 李小斐看著周子舟,心里不得勁兒極了,明明不久之前,剛開學(xué)的時候,周子舟還那么搓呢,拎著兩個蛇皮袋扛著棉絮來上學(xué),怎么一眨眼功夫,變得跟自己不在一個世界了似的。就好像一腳踏進了喬琉那種人的世界一樣。 本來以為他不善言辭,話都說不清楚,是絕不可能過面試的,結(jié)果—— 沒過的居然是自己。 李小斐覺得很接受不了,這種挫敗感讓他抬不起頭,被打擊到了,在周子舟面前有點兒無地自容了都,于是一句話都不想說,轉(zhuǎn)身就走了。 周子舟站了起來,叫了他一聲,不過他沒有應(yīng),頭都沒回。 旁邊的人都看著周子舟,于是周子舟有點窘迫地坐下了。他感覺,自己過了面試,好像犯了什么罪,有種負(fù)疚感一般,這種感覺沖淡了他面試通過的喜悅。 “又不是你的錯,放在心上干什么?”坐在一邊的池望用鋼筆頂端敲擊著桌面,顯得有幾分漠然和漫不經(jīng)心,順手給前來報名的同學(xué)登記了名字,一張帥氣的臉和一手好字令后面排隊的同學(xué)駐足觀看。 周子舟愣了下,才意識到他居然是在跟自己說話。 周子舟聽王瑞說了池望小時候?qū)塘鹱龅氖虑橹?,就下意識地站在了喬琉那一邊,把池望當(dāng)成敵對面來對待。他本來不是這么個愛憎這么分明的人,凡事都挺平心靜氣的,就連小時候被村子里幾個大塊頭欺負(fù)了,后來找村長學(xué)了些拳腳之后,他都沒有欺負(fù)回去—— 但不知道為什么,喬琉的憎惡好像能夠輕輕松松影響到他。他現(xiàn)在也不是很想和池望有所接觸了。 但他沒有忘記王瑞說的提供研究數(shù)據(jù),有可能徹底治愈喬琉的事情。 徹底治好。 于是周子舟糾結(jié)了下,還是違心地應(yīng)了聲,說:“嗯?!?/br> 他不知道池望在想什么,池望也不知道周子舟在想什么。兩個人仿佛都各懷鬼胎,想著碰一下對方,驗證一下是否真的可以靈氣互通,增強對鐘立奚和喬琉的供給的效果。 都是帶著目的接近對方。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池望這個人很冷,有種對周圍事情都漠不關(guān)心的態(tài)度,而且可以堪稱沉默寡言!周子舟完全和他沒話說,簡直是在尬聊!兩人聊了幾句就沉默了,然后又撿了個別的話題再說幾句。 過了會兒有陣風(fēng)吹過來,已經(jīng)是秋天了,落葉撲簌落下,被風(fēng)一吹,就卷攜著吹到了教學(xué)樓這邊,其中有一片枯葉掛在周子舟頭上。 “你頭頂有樹葉。”池望說,眉頭動了動,簡直是不容錯過的絕好機會了。他伸出手,看起來仿佛十分從容地將那片葉子從周子舟頭頂摘下—— 周子舟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盤,因此池望伸手過來的時候,他雖然愣了下,而且本能地朝左邊躲了下,但還是沒有太避開。因為他也想瞧瞧,到底王瑞說的話是真是假,和池望觸碰,真的能有用嗎?最關(guān)鍵的是,能對喬琉有用嗎? 于是池望碰了下周子舟,將他頭頂?shù)臉淙~給摘了下來。 這一瞬間,兩個人都能感覺到某種靈氣互通的同類訊息。那種感覺和周子舟觸碰喬琉時截然不同,他碰到喬琉時,感覺到的是冰冰涼涼,很舒服但并不溫暖。而現(xiàn)在碰到池望的一瞬間,仿佛感覺到有什么靈氣匯聚在體內(nèi),被激發(fā)起來,一下子變得澎湃強大起來。 按照王瑞說的,這就是同類互相借力了。 能對喬琉有幫助嗎?回去試試? 周子舟這么思考著,不知怎么,仿佛感覺到什么似的,抬起頭來,猛地一怔住。他看到喬琉正在藝體中心對面的醫(yī)務(wù)室那里,視線正落在自己這里。藝體中心和醫(yī)務(wù)室之間有一條長長柏油路,平時是學(xué)校讓外面車子進來的那條路,很多車子開過去,喬琉大跨步朝這邊走,但是又被車子攔了回去。 隔了五十米左右的距離,周子舟一點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莫名感覺他臉色很難看。 他下意識地站了起來,不過剛好被一輛車子擋住視線,一下子就沒找到喬琉了。該不會是看花了眼睛吧?正在周子舟怔神之際,耳邊猛然傳來一個熟悉而憤怒的聲音,冷得要命:“你們干什么呢?!” 周子舟嚇了一跳,立刻回頭。 喬琉站在幾米遠(yuǎn)的距離,蹙著眉頭,臉上沒什么表情,但沉著一張臉,看得出來極力壓抑著怒火。排隊登記的隊伍已經(jīng)所剩無幾,教室走廊上不剩下幾個人,因此喬琉一過來,所有剛落在池望臉上的目光,全都落到他臉上去了。 周子舟背著他干什么?摘頭頂?shù)娜~子?葉子落到頭上去不會自己摘嗎,還要別人摘?池望這陰魂不散的家伙是不是想死! 周子舟被喬琉這走過來跟要干仗似的架勢嚇了一跳,簡直下一秒就要擼袖子揍人一樣,于是趕緊站了起來,說:“你怎么來了,下午不是要上課嗎?” 池望坐在一邊,懶懶散散地靠著椅子,壓根不搭理喬琉的,自顧自翻著名冊。 喬琉氣得要命,渾身氣場也冷得要命,簡直冰凍三尺,讓旁邊的人起雞皮疙瘩和寒戰(zhàn),也快把沒見過世面的周子舟小慫包給嚇?biāo)懒恕K媾聠塘鹪谶@里要和池望打架,于是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就從桌子里繞出來,想抓住喬琉的手臂—— 但是還沒來得及做出什么動作,喬琉就注意到了放在池望桌角的那杯酸奶,草莓味? 他整個人僵了僵,簡直不敢置信,一下子抓起酸奶,翻到熟悉的位置,看到了熟悉的豬頭,臉色勃然一變,聲音冷得可怕:“這是我的!周子舟,你拿來給他了?!” 怪不得他回到寢室怎么找也找不到,還以為周子舟看到他的回應(yīng)了!又是欣喜又是羞澀好半天!結(jié)果周子舟一下午都沒回來!問了才知道他面試通過了,來這里和池望見面了! 周子舟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這是誰放在這里的酸奶啊,只不過都是草莓味而已。他連忙道:“你是不是認(rèn)錯了,給你的那瓶不是在你那里嗎……” 池望也蹙眉道:“你在說什么?” 他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桌上多出一瓶酸奶的,八成是哪個來簽名的同學(xué)落下的。 只是池望對當(dāng)年的事情,心里有種微妙的負(fù)疚感,所以即便喬琉此時氣勢洶洶,咄咄逼人,他也按捺住自己的火氣,試圖不去和對方計較。 只是,不過一瓶酸奶而已,即便是他喝了,喬琉發(fā)這么大脾氣做什么?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更何況還根本不是他喝的。 池望簡直無法理解喬琉,道:“不過一瓶酸奶而已,超市里不是多的是嗎?” 只是一瓶酸奶而已。 小喬琉每次過生日的時候,想纏著他mama陪他一會兒的時候,他mama都是這么說的,不過是一個生日而已。 他第一次考了一百分,卷子全部都做對,回到家里找到他爸爸mama的時候,他們也是這么說的,不過是一百分而已。 有什么大不了的。 池望話音剛落,衣領(lǐng)已經(jīng)被喬琉揪了起來,喬琉仿佛被奪走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一樣,仇視地盯著池望,怒道:“你他媽給我吐出來!” 他將池望往后面的墻上重重一推,池望后背直接撞上墻,發(fā)出令人發(fā)怵的撞聲。 池望后背跟撞得要四分五裂似的,疼痛傳進大腦,他臉色也變了,露出點惱怒來,拽下喬琉的手,反手就要推他。 但還沒碰上喬琉呢,就被周子舟擋在喬琉前面了:“好了!住手!” 他力氣大,也不去拽喬琉,直接把池望往后面推,推到碰不到喬琉的距離。 池望他媽都給快氣笑了,這什么鬼,就許喬琉揍他,不許他揍喬琉?他一動手就趕緊攔著?合著這兩人一起欺負(fù)人呢! 周子舟推開池望后,忐忑地看了眼喬琉,發(fā)現(xiàn)喬琉憤怒之余,眼眶居然還有些紅—— 第十九章 喬琉和池望之間結(jié)仇不是一天兩天了, 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勸解, 只能把這兩個人分開。 不過這第二場架到底沒有打成, 因為沒過一會兒外交部門的負(fù)責(zé)教授就過來了,見兩個人就頭大, 直接把兩個人帶到辦公室去了, 分頭教訓(xùn)了幾句。惹得藝體中心那一塊兒看見兩人起沖突的學(xué)生直議論,都圍到教室外頭探頭接耳的。 周子舟解釋也解釋過了,說草莓酸奶壓根不是自己拿來的, 池望也沒喝過,連碰也沒碰過??蓡塘鹱允贾两K臭著一張臉, 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從教授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聳拉著肩膀, 臉上沒什么表情, 看也沒看周子舟一眼。 周子舟等在走廊外面,等得腿都發(fā)麻了,見他出來,連忙拉住他的胳膊,問:“你要不等我一會兒, 待會兒一起回去, 我東西還在教室里, 先去收拾下?!?/br> 他心里有點發(fā)虛。 他雖然不明白喬琉為什么會生這么大的氣,但是將心比心的話,如果是他的朋友和他最討厭的人站到一起的話,即便是他, 心里也會有些不舒服,就好像被搶走什么一樣。 在這件事情上,周子舟覺得是自己做錯了,可他也不是故意的。 喬琉顯然已經(jīng)平靜下來了,站在那里跟被踩了尾巴后暫時消停的貓似的,撩起眼皮子看他一眼,什么也沒說。 周子舟還以為他答應(yīng)了呢,心底里松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就進教室收拾書包去了。下午筆試之后部門里開了個會,商量了下接下來學(xué)院運動會的事情,做出了一些安排。周子舟都一條不漏地記在筆記本上了,準(zhǔn)備回去之后就開始實施。 結(jié)果從教室里一出來,他愣住了。走廊里空蕩蕩的,深秋冷風(fēng)一吹,從走廊頭吹到尾。 走廊里沒有人。喬琉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就走了。 周子舟愣了好半天,才抱著電腦和筆記本回到寢室去,林良正待在寢室里玩游戲,喬琉還沒回來。 出乎周子舟意料之外的是,他回去的時候沒有注意,不小心發(fā)出了很大的聲響,但林良一反常態(tài),居然一句話也沒有故意膈應(yīng)他。而是從床上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就忙不迭地將頭縮了回去。 周子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