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了一聲跟著他上了車子。

    他熟練地打著方向盤，把車子開出了停車場，然后問道：“你心情好一點了吧？我這一段時間看你一直情緒低落，心里也挺著急的。勸人的話我也不太會說，只能等你慢慢走出來?！?/br>
    “我沒事了，現(xiàn)在也想明白了，不管是誰也不能陪我一輩子。”我低低的說。

    “我?！彼f。

    “啊！”我不解的問。

    “我，我是說我能陪你一輩子，我保證一定走在你后面，讓你的一輩子都有我陪?！倍藕饴曇艉艹练€(wěn)的說。

    我這下沒法假裝聽不到，人都呆了。

    杜衡很少說情話，基本屬于有點禁?欲的風(fēng)格，面對我他最親近的動作就是那次求婚成功以后接?吻，現(xiàn)在他一本正經(jīng)的說著要陪我一輩子，讓我覺得心里某個慢慢涼下去的地方驀一下又熱了。

    “我知道那天我去h市太晚，讓你傷心了，但是機緣不巧合，我也就不解釋什么了。我保證以后不管出什么事，我都會第一時間出現(xiàn)在你身邊。我把工作做了調(diào)整，以后應(yīng)該不會出遠差了?！倍藕饩従彽溃拔蚁Ｍ隳鼙M快走出來，不要總這么悲傷，不管出了什么事，日子總要過下去?！?/br>
    我沒說話，他安慰人的話確實不高明，但是卻真的是走了心。

    “我請了五天的假，準備和周連在一起休七天，然后報了一個親子的自由行。咱們可以去一趟國外，散散心?！倍藕庹f著，偏頭問我，“你喜歡哪個國家，海邊還是找一個小城，好好逛逛？”

    “我都想好了，咱們帶著吳阿姨，到時候球球睡了，你也能放松一下?！倍藕庖娢也徽f話，繼續(xù)道。

    我不知道說些什么好，告訴他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我決定回h市一段時間，幫我老爸打理生意？

    忽然間，我覺得自己和杜衡比起來，簡直有點不可理喻。

    他是我已經(jīng)答求婚的未婚夫，卻不知道我最新的計劃。

    快到餐廳時，我才鼓足了勇氣對杜衡說：“我可能不能陪你一起去旅游了。”

    “為什么？”他說話間把車開進了停車場。

    “我決定回h市一段時間，一是幫我爸打理一下生意，二是幫我爸安排一下婚禮?！蔽曳啪徚苏Z氣，盡量讓自己聲音溫柔一些，“我本來是想今天就通知你的。”

    他一腳剎車把車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看著我問：“你找我出來吃飯，就是為了通知我這件事？”

    他把通知兩個字說得很重，顯而易見，他在生氣。

    我松了一口氣，我不怕他生氣，只怕他不生氣。他不生氣，我完全摸不到他的套路。

    “嗯，是的。”我點頭承認。

    “徐圖，在你眼里，我是什么？連顧覃之這個外人都不如的未婚夫嗎？”他抬高了聲音問我。

    “不是，這件事我沒法和你商量，h市是非去不可的。原來我一直糾結(jié)的是什么時候去的問題，沒和你提前說，是我的不對。”我耐心解釋。

    “所以，現(xiàn)在你做決定了，要通知我了，對嗎？”他逼近了我問。

    “不是，我還會回來的，只是去一段時間。”我說，但這話我說出來自己也不相信。

    杜衡好半天沒說話，直直的看著眼前的方向盤。

    我看著他，看著他身后的停車場慢慢停滿了車。四周的燈一盞一盞亮起來。

    “走吧，先吃飯?！彼届o了下來幫我拉開了車門。

    “你別生氣，我覺得你可以跟我去h市的?！蔽姨崃藗€建議。

    “我去做什么？依靠你得到一份工作，不管在h市我掙多少錢，在別人眼里永遠是依附于你，你能想像一個男人被人這樣看代表著什么嗎？”他問。

    我知道他說的意思，一個男人如果被這樣看，那就是在吃女人飯，在吃軟飯，而杜衡顯然不是這種人。他是那種憑著自己一己之力努力爭取自己想要的生活的那種人，他可以吃苦，可以拼命，可以努力，唯一不能的就是靠著女人發(fā)財。這是他的底線，也是他天生的性格。

    “我只是去一段時間，或許還會回來?！蔽艺f。

    “或許？”杜衡反問，“在你眼里，我們的婚約算什么？你答應(yīng)我的求婚時想的是什么，一時沖動嗎？”他反問。

    “但是當時，我沒想到我mama會出這種事?！蔽覐膩頉]見過杜衡這個樣子，心里也很后悔，我不想惹怒他的。但是有些事非做不可。我緩和了語氣道，“我今天叫你出來吃飯，其實就是想商量一下這件事?！?/br>
    “好，那我不同意你回h市，你會聽從我的意見嗎？”他反問。

    我有點無語，事情并不是只有一種解決方案，斟酌了一下詞句，我對他說：“或許，你可以去h市，以你的能力在h市也是一樣的?！?/br>
    我不說還罷，一說杜衡的臉色更難看了。

    “徐圖。是因為你家是自己的公司，而我只是在公司上班，所以我就要犧牲自己的前途，跟著你走，最好做一個安分守己的家庭煮夫嗎？”他問，聲音低了下來，語速也慢了下來。

    “不是你想的這么極端?！蔽艺娴牟恢涝撛趺凑f了。

    現(xiàn)在的杜衡正在氣頭上，不管我說什么話，他都會用更難聽的話懟回來，我是真的沒辦法開口了。

    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他嘆了一口氣說：“走去吃飯吧。你把你的計劃和我簡單說一下?！?/br>
    我見他恢復(fù)了理智，小心的看了看他的臉色，然后和他一起走進餐廳。

    點餐以后，他主動給我倒水，語氣也緩和了不少，先開口道歉道：“對不起，我聽到你做了這么重要的決定，卻在臨走前才和我說，心里真的非常生氣?！?/br>
    “我知道，這個決定是必須做的?！蔽铱粗澳愦蟾胚€不知道，現(xiàn)在h市傳得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都說我老爸要再婚，再婚的對象就是我爸那個登堂入室的小三兒?！?/br>
    杜衡明顯的抬了一下頭，滿眼的驚訝問：“什么時候的事？”

    “這一段時間都是，網(wǎng)上都快把這個消息炒料了，由此還引發(fā)一系列關(guān)于小三我的話題。”我說。

    杜衡低頭去看手機，低聲說：“我這幾天在封閉趕項目，根本沒時間上網(wǎng)，甚至連新聞都沒怎么看，確實沒聽到任何的風(fēng)聲。”

    我和他簡單說了一下都哪些網(wǎng)站上有，他點開一一看了過去。最后，菜上齊時，他也消了氣，很認真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個。但是，對于你就這樣決定回h市，我還是很生氣?！?/br>
    “杜衡，你有沒有想過和我一起回h市，慢慢打拼出一家公司，或者把北京這家公司開過去？”我見他氣消得差不多了，試探著提出一個建議。

    “徐圖，我不會離開帝都，第一我父母都在這邊，我并無兄弟姐妹，而他們的年齡確實也不少了；第二，我自畢業(yè)就在這家公司上班，通過這幾年的打拼，我已經(jīng)擠進了中層，而且很有可能今年年底我就會再次升職，我不想失去這份我做得順手，而且還很有前途的工作?！倍藕庹f。

    我聽他這樣說，心里也很不舒服，但是又不能強迫他做所有的決定都以我為先，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誰也不是誰的附屬品，所以每個人都要做自己的決定，而且，即使是夫妻也不能要求其中一方必須為另一方犧牲。

    這些就是擺在面前的現(xiàn)實問題，不能回避，必須直視。

    “我先回去一段時間，之后或許還有什么轉(zhuǎn)機?！蔽艺f，其實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心里已經(jīng)是一片死灰。異地戀的結(jié)局都不太好，偶爾有那么幾對好的。別人是不知道中間有多少付出。

    “嗯?！彼矐?yīng)了一聲。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給這一段感情打上一個“愛得不夠深”的標簽，但是我們都是很理智的考慮這件事，確實有點太成人化了。初戀時，為一個能舍棄一切，身無分文的去走天涯?，F(xiàn)在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沖動已經(jīng)被理智代替。

    一頓飯吃得毫無食欲，我們兩個人都是隨便吃了幾口就停下了筷子。

    杜衡把我送到了家的樓下，在我下車時他鄭重的補了一句：“徐圖，給我?guī)滋鞎r間考慮，在回來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假設(shè)了一下你離開以后的情形，我有點接受不了?！?/br>
    我心里一喜，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了杜衡。

    從內(nèi)心來講，我是希望他去h市的，但不是現(xiàn)在。

    我轉(zhuǎn)過身，惦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眉目含笑的說：“謝謝！”

    真的，在他說出剛才那番話的時候，我心里的高興一下就盛開了?；蛟S某個心理學(xué)家說得對，女人看中的只是你的態(tài)度，至于你能不能做到，能做到幾分，都不重要。

    ☆、103 幫我看看婚紗

    我既然已經(jīng)做出了先回h市一段時間的決定，就必須在走之前把手里的事情處理干凈，尤其是公司的事。按照我的本來的意思，是準備把公司托付給安琪的，但是她現(xiàn)在全部精力都在的孩子身上，我也是剛從那個階段走過來的，知道在這時候想要把時間從孩子身上挪開不容易。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一找其他可靠的人，想來想去我準備把日常事務(wù)交給楊華，其它項目上的事我盡量親歷親為，h市到帝都只有一個小時的航班里程，我頂多來回多跑幾趟，辛苦一點。

    顧覃之自從幫我處理好媽后事以后，對我不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樣子，偶爾打個電話，語氣里很講分寸。這樣一來，我對他的戒備心也放了下來，覺得再接他電話時不再會心慌氣短，不知所措了。

    這一次不管怎么說，顧覃之幫了我很大的忙，我決定請他吃頓飯，以示感謝。

    他接到我主動打過去的電話。有點驚訝，頓了幾秒才繼續(xù)說：“你要是想感謝我就真的不用了，幫你我沒想到過要什么回報?！?/br>
    “那你不來了？”我試探著問。

    “幾點，在那家餐廳？”他馬上問。

    我緩了一口氣，說出地址。說我矯情也好，說我作也罷，我這個人有個毛病，那就是不愿意欠人人情，記得我老爸說過一句話，錢債易還，情債難償。這個情，他說的是人情。

    到了約定時間，我到餐廳以后才發(fā)現(xiàn)顧覃之比我來得早，在我預(yù)訂的位置上等著我。

    這家餐廳我們都熟悉，是那天我面試成功來的那家。

    他看到我走過來，站起來很紳士的幫我拉開椅子，請我坐下。

    “你來多久了？”我覺得自己語氣很公式化，“等的時間有點長了吧？”

    “沒有，剛到?！鳖欛f著叫來了服務(wù)員，把菜單遞給我說，“你來點吧，我怕點的不合你胃口?！?/br>
    我低頭看著菜譜兒，鬼使神桊點了和那天一樣的菜品，然后把菜譜兒遞給他說：“你想吃什么，自己點?！?/br>
    如果是從前，他肯定說賴賴的說我的胃口你還不了解，你隨便點吧。但是這一次，他沒這樣不正經(jīng)的亂說，而是拿過菜譜認真的看了兩分鐘，點了兩點菜，最后看向我認真的問：“喝點果汁吧，你氣色不太好。”

    我點頭表示同意，他馬上點了一扎蘋果汁，然后示意服務(wù)員可以了。

    我們之間從最親密的關(guān)系，發(fā)展到后來的相看兩生厭，又到如今這種互相之間彬彬有禮的樣子。但是這種有禮和生疏，讓我覺得有了安全感，竟然真的不慌張了，能正常的和他交談了。

    “謝謝你能在h市幫我，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自己會亂成什么樣?！蔽蚁氲角耙欢螘r間的忙亂，仍然心有余悸。

    “沒關(guān)系，我是以球球爸爸的身份去的，所以你不必介懷。對于球球和你，我心里有挺多的愧疚，想彌補給你點什么，你拒不接受，何況錢，你真的也不缺，我不知道怎么補償，能為你們做點事，我心里還能好過一些。”顧覃之的笑比起以前沉穩(wěn)了不少。

    看到他現(xiàn)在四平八穩(wěn)的樣子，我心里忽然也覺得之前某些事做得有點過了，于是對他說：“之前我對你可能有點成見，所以，那個對不起?！?/br>
    他一怔，扯了扯嘴角很淡的笑了笑說：“你沒有什么過分的舉動，其實責(zé)任在我。我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你需要什么，沒想到卻把你越推越遠，甚至你之前好像到了討厭我和害怕我的境地。這些都是我不曾想到的，何況原來說過一句話也對，是我自愿和方亦和結(jié)婚了，和你沒關(guān)系。我結(jié)婚以后，又對你不死心，對你對她，都是一種傷害。真的，如果不是你，不是球球，我可能現(xiàn)在還一意孤行，以自己為中心想事情，是你們讓我成熟了很多?！闭f到這里他停下來，看著服務(wù)員把菜放到桌子上，幫我續(xù)了半杯果汁，才又接著說，“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什么意義，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也還不錯，我心里多少好受一點?！?/br>
    我沒說話，實話說，顧覃之的這段話對我造成的震撼很大，我從來沒想過他會這樣理智平和的說出這席話。原來的他，是孤傲不馴了，總是覺得只要是他做的決定就是對的，那怕全天下都說他錯了，他也會堅信自己是對的，然后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解決問題。

    “我忽然覺得你變了很多?！蔽艺f。

    “大家都在變，如果我不變，肯定沒好下結(jié)?！鳖欛α诵?，對我說，“菜上齊了，吃吧。”

    一向逮著機會就可勁兒在我面前作的男人，一下變成了現(xiàn)在這種正經(jīng)的樣子，我渾身上下都覺得不得勁兒。但是，這種變化至少讓我覺得和他談話沒那么害怕了，也算是好事。

    一頓飯吃得平平和和的，他在快結(jié)束時問了幾句關(guān)于球球的事，最后像是跟我說什么保證似的說：“徐圖，球球這邊就辛苦你了，我確實不夠格做一個父親，但是。不管怎么樣我希望你能讓他知道，我是他爸爸。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準備了，等到他十八歲或者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我會給他一部分公司的股份，這一點我希望你能理解。在我眼里，球球是我孩子，不是什么私生子，他的身份是可以公布于眾的?！?/br>
    “現(xiàn)在說這個太早了，何況這種事要看球球自己的意思，我想他應(yīng)該不會在乎你的那些股份?！拔艺f。

    心里剛松動的地方馬上又緊張起來，我不愿意球球在經(jīng)濟上與顧覃之有來往。不管是他們付的撫養(yǎng)費，還是說日后的股份，我真的都不稀罕。不管是從感情上，還是從血緣上，球球應(yīng)該和我更親近，所以我得到的一切就是他的，他不需要顧家的施舍。

    施舍。對，就是這個詞。

    縱然顧覃之刻意放低了身段，我在聽到他這一席話時，想到的仍然是“施舍”這個詞。

    他沒再堅持什么，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轉(zhuǎn)移了話題，問：“最近生意怎么樣？”

    “挺好的?！蔽艺f。

    話畢才又想到上一次客戶答謝會以后，有幾個新來的客戶，和我聊合作時，說到是顧覃之介紹的。馬上笑了笑，掩飾住我們之間的尷尬，說：“謝謝你幫我介紹客戶?！?/br>
    “不客氣，我自己公司的項目也是想給你做的，只要你愿意。”顧覃之道。

    “現(xiàn)在還不行，公司人手不足，接不了你們那么多的活動策劃?！蔽艺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