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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江公子今天不開車在線閱讀 - 第115節(jié)

第115節(jié)

    因為應宜聲是她唯一的理解者,他是那般狂放自在,想做什么便做,無拘,無束,無心。

    太女憧憬這樣的人,但又有些不服氣。

    于是她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改變這樣的應宜聲。

    事實證明,她真的不行。

    她既無法在他心中拓出一席之地,也無法救他,而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殺了他,讓他保有最后一絲尊嚴。

    ……多么諷刺。

    太女的痛苦和癲狂,不止落在了樂仁眼里,還落在了剛剛脫離軀體的、應宜聲的魂魄眼中。

    然而他也只是多看了太女一眼而已。

    隨即他轉過身去,打算走入觀外那片耀眼的陽光之中,回到悟仙山的冰泉洞,在那里繼續(xù)等待,并尋找宜歌的音訊。

    但是,就在轉身的瞬間,應宜聲怔住了。

    ……一個漂亮的青年就站在自己身側,怔怔地盯著自己流淚。

    少頃,青年張開雙臂,用盡全身力氣抱緊了應宜聲,低聲喚:“兄長、兄長……”

    他聲聲地喚著,十幾遍,幾十遍,好像要把這十幾年來缺失的全都補回來。

    應宜聲保持著僵立的姿勢,試探地伸手,觸碰了一下青年的肩膀,卻摸到了實實在在的靈體。

    ……要想失聲痛哭實在太簡單,但應宜歌現(xiàn)在只想把力氣花在擁抱哥哥身上。

    滿打滿算,他跟在應宜聲身后,也有十幾年了。

    在發(fā)現(xiàn)自己死去的時候,他那樣絕望地躲避著鬼差的追捕,經歷了千辛萬苦,他孱弱的魂魄才回到了悟仙山。

    但是那個時候,兄長已經被師父囚禁。

    他眼睜睜地看著冰蠶爬遍兄長的身體,看著兄長那樣執(zhí)拗地望著自己水中的倒影,他絕望地哭喊,想要抱緊兄長,讓他少受些苦楚,想要把那些蠶引渡到自己身上來,但他失敗了,一次次地失敗。

    他的靈體太微弱了,微弱到應宜聲根本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等他回過神來,他的執(zhí)念,已經將他變成了應宜聲的地縛靈。

    他離不開應宜聲,他沒辦法轉世投胎,他只能看著應宜聲與世界對抗,看著應宜聲屠盡宮徵一門,看著應宜聲殺了阿紈師妹,看著應宜聲流落在外,看著應宜聲被五派合圍,看著他日日照鏡的面容,看著他為了銜蟬奴的一具軀殼殫精竭慮,看著他煞費苦心地尋找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轉世,看著他被“吞天之象”刺穿身體,看著他掙扎痛苦,看著他死去。

    自己太過弱小,應宜聲看不到自己,聽不到自己,抱不到自己,就連午夜時分,自己也難以進入他的夢中。

    ……除非應宜聲死,否則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離不開應宜聲,無法轉世,最多,最多能潛入應宜聲對水自照的影子中,默默地從水中看著兄長的臉。

    ……現(xiàn)在他終于能抱到哥哥了,真真切切的哥哥。

    千言萬語把他的舌根壓得僵硬無比,但他由衷地歡喜。即使應宜聲在回過神來,是那樣用力地抱緊了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的骨頭勒斷,他也甘之如飴,伏在應宜聲耳畔,啞聲道:“哥哥。我等了你好多年?!?/br>
    他繼續(xù)道:“哥哥,下輩子……讓我做兄長吧。宜歌會好好疼你,照顧你,再也不離開你?!?/br>
    ……心愿得償、再無憾事。

    此處道觀乃世外仙所,一雙擁抱在一起的魂靈,漸漸變得透明,消弭在空氣中。

    而在一側榻上,太女仍止不住地嗚咽悲泣,所以她看不到,應宜聲從死前數(shù)日都一直緊握著的手掌攤了開來。

    一顆沾滿鮮血的、已經碎了一半的栗子酥,隨著那個安息的魂靈的離開,滾下了他的手心,在地上滾了幾圈,不再動彈了。

    ……

    七日已過,江循那邊仍是沒有半分動靜。玉氏兄弟都很是掛心,玉邈卻也不急著去尋找,只日日守在放鶴閣里,閉門不出。

    東山諸人誰也不知道他在等待什么。

    就像魔道諸人,也不知道他們的老祖是為著什么,來到了西延山頂峰上的一片平坦巖石之上,終日仰望天際,仿佛在等待什么人的到來。

    前些日子魔道新任的少家主,也因為“吞天之象”的回歸而退居二線,成為了傾官的手下。

    他將底下魔修的調查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呈上山崖,壯著膽子道:“老祖,這是小的們這些日子查來的……關于東山家主的全部事情。請老祖過目?!?/br>
    傾官轉過臉來,那漠然的一眼,就像是擦了雪后熠熠生光的刀刃,刺得少家主一個哆嗦,雙膝癱軟,立時跪地。

    傾官這才單手接過那一卷和玉邈相關的資料,卻并不拆開,只隨手擺在身邊,視線重又轉向天際,口吻中滿是少家主難以理解的期待:“就放在那里吧。我等著阿奴回來再看?!?/br>
    少家主沒辦法把這個稱呼和任何人聯(lián)系起來,只好奓著膽子問:“敢問老祖,‘阿奴’所為何人?”

    傾官淺笑:“我的妻子?!?/br>
    少家主:“……”

    傾官眉目間俱是光彩,壓根兒不理會身側螻蟻的詫異視線,自言自語道:“……他那么膽小,又一個人苦熬了那么久。從那個空間里回到現(xiàn)世的話,一定會找到一個對他來說完全安全的地方……所以,他會回來西延山,回來我身邊?!?/br>
    山風吹動了他的頭發(fā),將他那樣天人感應的美襯得仿佛有勾魂之效,顏如舜華、湛然若神。

    他無比確定道:“……他一定會來的?!?/br>
    此刻,東山放鶴閣中。

    玉邈一直在伏案寫著些什么,粗看上去,他似乎還有些閑云野鶴的雅趣,但細細一看,卻是滿紙荒唐,誰也不知道他在寫些什么。

    他執(zhí)筆的手在止不住地發(fā)顫,筆下文字也是曲曲彎彎,毫無美感。

    他發(fā)力用左手握住自己右手手腕,卻根本止不住這一癥狀。

    這是在江循殞命的三年間落下的毛病,只要一想起他,玉邈便心緒狂亂,顫抖不止,而這七日的不知所蹤,再次把他的毛病激發(fā)了出來。

    看著筆下亂七八糟的墨跡,玉邈無心再寫字,擲筆于案。

    當他轉過身去,準備回到臥房時,便于虛空中看到了一抹異常的漩渦。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懷中就是狠狠的一沉。

    通體不著絲縷的江循,從半空中落下,恰好跌在他的懷里。

    江循與往日看起來并沒有什么不同,只是周身guntang如火。

    他像是畏光似的,伸出光裸的手臂,輕輕勾住玉邈的脖頸,把身體迎向玉邈,聲音還帶著暖融融的熱氣,噴吐在玉邈臉頰上:“……九哥哥。我回來了?!?/br>
    玉邈只是一愣,就快步把江循放在了臥榻上,扯過被子來蓋住他的身體后,便俯下身來,近乎狂亂地親吻著江循的臉頰和耳朵。

    密密的吻壓上來,逼得江循根本透不過氣來,待他情緒稍退,江循已經被親得發(fā)暈,只顧著攬緊他犯迷糊。

    ……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玉邈不肯放開他,動作輕柔、小口小口品嘗親吻著他的唇,聲音都在抖:“不要再走了。”

    江循卻一反常態(tài),沉默著擁緊了玉邈的肩膀,繼續(xù)啞聲喚道:“……九哥哥……”

    玉邈察覺出有些不對勁,把人從自己懷里拉出來,捧著他的臉,發(fā)現(xiàn)他一臉的恍惚之后,才疑惑地皺起了眉:“何事?不怕,有我在?!?/br>
    江循張了張口,終究還是不發(fā)一語,埋頭倒在了玉邈懷中。

    ……他……想起來了。

    關于三百年前的事情,關于傾官的事情,他統(tǒng)統(tǒng)想起來了。

    第134章 雙神(一)

    在玉邈懷里昏沉了不到一刻鐘功夫, 江循便發(fā)起了高熱, 面頰水紅, 緋色染遍了周身體肌,薄汗更是出了一層又一層,蠻不舒服地咬著被角輾轉反側。

    ……他這幾日太辛苦了。

    玉邈解開自己的衣裳, 單膝跪上臥榻,把燙得幾乎要燒起來的人擁在懷里,手指在他緊繃到發(fā)顫的后背輕輕畫圈。發(fā)涼的指尖在guntang之上游移, 惹得江循哼哼唧唧地勾緊了玉邈的脖子, 依賴著眼前的這片涼意,纏綿其上, 同時積極地把雙腿分開,頂起胯來, 貓似的在玉邈身上蹭來蹭去,卻又笨拙地不得其法。

    高熱支配了江循的意識, 甚至是他的身體。他眼中蒙了一層淡淡的水翳,迷??聪蛴皴愕难凵瘢拖褚恢徽也坏交丶业缆返募邑?。

    玉邈清晰地看到, 江循原本是淺栗色的瞳色, 開始間或閃過寶藍的光澤,那張殷紅的唇含糊地吐出曖昧的字句:“……好癢……熱得癢?!?/br>
    他張開腿,在玉邈懷里又悶悶地蹭了蹭。

    從未主動的人,偶有動作簡直是熱情如火。玉邈能清晰地感覺到,江循的手指正在撩著自己的頭發(fā), 一圈圈在指尖環(huán)繞,隨即將發(fā)尖噙咬在了自己口里,舌尖微微轉動,便濡濕了那一處發(fā)尾。

    完成這個撩人動作后,他就像是做了什么得意的惡作劇一樣,歪著腦袋直對玉邈笑。

    玉邈絲毫不猶豫,就勢把人按倒在床上。

    兩人本都是坐姿,在后背接觸上柔軟床榻的同時,江循像是怕不安全似的,又仰身起來,環(huán)緊了玉邈的頸項:“抱我……”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玉邈俯下身來,淺淺吻住江循的口,正欲動作,就聽身下人發(fā)出了一聲迷蒙的呼喚:“抱我,傾官……”

    玉邈的臉色驟然變了。

    他強忍著在體內沸騰起來的火焰,撐起身來,看向雙臂間滿眼迷糊的家貓,產生了掐人尾巴的沖動。

    偏偏江循還不知死活地露出了一點本體,那柔柔軟軟的小尾巴不安分地在玉邈雙腿之間擺動。

    玉邈伸手一把抓住那只尾巴,眸光冷冽。

    ……他聽過這個名字。

    七天前,樂仁托樂禮找到東山來,說江循找到了最后一片神魂碎片,為了與神魂融合,投身進入了另一個空間,讓玉邈耐心等待,云云。

    順道,樂禮就提及了把應宜聲弄到這般凄慘田地的“吞天之象”。

    ……他名為傾官。

    玉邈捏了一把江循的尾巴,問:“傾官是誰?”

    江循正在放松狀態(tài),哪里被人這樣粗暴地對待過尾巴,玉邈只是輕輕一捏,他的眼淚都要下來了,神智也清明了幾分,玩命撲騰起來:“唔疼??!疼嗷!”

    玉邈的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勉強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手上倒是松了點力道,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問題:“我問你,傾官是誰?”

    江循恍恍惚惚地看向玉邈,眼神半天才聚上焦:“唔?玉九……什么事兒?”

    玉邈:“……”

    江循是真的有點思維顛倒。

    和銜蟬奴本身的力量融合并不困難,難的是,應宜聲所持有的那片神魂,幾乎包含了銜蟬奴從上古以來到三百年前所有的記憶。

    第一世的江循雖說是也湊齊了神魂,但那個時候,跟隨在他身邊的玉邈剛剛殞命,他怕是根本沒來得及實現(xiàn)記憶的融合,只能用剛剛融合完神魂力量的虛弱身體強行拖著玉邈下山,精疲力竭至極,才會被仙界鉆了空子,封印致死。

    這幾日為了和記憶融合,江循在那個空間里痛苦難忍,即使現(xiàn)在脫出了那個地方,江循仍被熱意煎熬得死去活來,稍稍清醒一下就又跌入了無盡的迷夢中。

    他拉著玉邈的手,眼中閃過那般繾綣溫柔的眷戀之情:“傾官……唔嗯~~我找到你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