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幫助過我，對幫助過我的人，我很珍惜她們的善意?！庇嵯慕忉尩?。

    兩人站在酒吧的角落，高腳圓桌上擺放著不同種類的酒，一樓正在播放著動感的音樂，二樓則相對安靜些，俞夏望著樓下舞池中瘋狂搖擺的纖細身影，一杯接著一杯喝著酒，左子溪進來之后就被拉去社交了。

    柯克雷看著她的臉在五光十色的燈光下，變幻著不同的美感，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他回想起她對那個女生說的話，是原靜野的離開讓她有了這番感悟嗎？

    “有些事情現(xiàn)在不做，一輩子都不會做了，是什么讓還這么年輕的你說出這樣的話來？”音樂聲太大，柯克雷不得不湊到她耳邊問道。

    “你說什么？”俞夏正在看別處，他的話聽不真切，轉(zhuǎn)頭的時候她的耳朵碰觸到他的唇，一閃而逝的觸感，她復(fù)又抬頭看向他，聽他又說了一遍。

    “這個啊，大概是過來人的經(jīng)驗。”她揚起唇角笑了笑。

    “……”柯克雷低頭看了眼她眼前的酒杯，心想她是不是喝醉了。

    他垂下眼眸看著她的臉，她成熟很多，五官沒怎么變，依舊棱角分明，卻顯得更加鋒利，屬于俞夏的氣場也越來越強。

    他不免回想起更年少的她，她的心里受過很多傷，童年遭遇過那樣的事情，長大后會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情感缺失，也許會變得自大虛榮來掩飾自己，而另一種則是會更加珍惜感情，俞夏就是后一種。

    “ray，你怎么會來巴黎？難道你要挖掘新人了，寧致嗎？”俞夏換了個話題，她問道。

    柯克雷搖搖頭，否認(rèn)了她的這個猜測，“寧致會交給別的經(jīng)紀(jì)人，而且她的情況比較復(fù)雜，她國內(nèi)的公司還要抽成，這些就交給其他人做吧。我接下去一段時間不會帶新人。”

    “那你是來做什么？”俞夏抬起眼眸問道。

    “現(xiàn)在是特殊情況?！彼谅暬氐?。

    兩人對視著，空氣像是一下子凝固了，樓下的dj不知道出了什么狀況，吵鬧的音樂暫停了，等音樂重新響起的時候，俞夏猛地笑了出來，她開玩笑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該不會是因為我？”

    他沒反駁。

    這下輪到俞夏尷尬了，她收回手，湊到他眼前，眼睛緩緩眨了眨，那雙濕潤的藍眸盯著他，“不會吧？ray，我記得你不應(yīng)該是做這些無謂事的人，如果還是擔(dān)心simon的事情，放心吧，我現(xiàn)在沒事了。”

    “你喝醉了。”柯克雷握住她的手臂將她帶到座位，他坐在她身邊，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他側(cè)過頭瞥了一眼，她真的喝醉了，白皙的皮膚，只有眼睛周圍和嘴唇泛著紅，棕色的發(fā)絲凌亂地散在臉頰旁。

    他們坐了一會，周圍的人來來往往，柯克雷見到左子溪走上二樓，他奇怪地問道：“eva怎么了？”

    “她多喝了幾杯，現(xiàn)在大概頭有點暈，我先送她回去——”柯克雷的話音剛落，看到ann站在不遠處，用眼神示意他過來一下。

    他微蹙著眉，轉(zhuǎn)頭對左子溪說道：“我有點事，你幫我看好她?！?/br>
    “ok.”左子溪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俞夏靠在沙發(fā)上休息了一會，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在酒吧內(nèi)不斷閃爍著，晃得她頭暈，她站起來準(zhǔn)備去一趟洗手間。

    經(jīng)過走廊的時候，她見到柯克雷的背影，正想喊他一起回酒店，就聽見他前面的人在爭吵什么。

    “ray，你現(xiàn)在是在和手下的模特約會了？”ann咬了咬嘴唇，不甘地說道：“我當(dāng)時問你時，你是怎么回答的，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這兩者你分得很清。你親口說的，你不會和任何一個模特約會，哪怕她不是img公司的。”

    “是的，我說過這樣的話?！笨驴死字苯映姓J(rèn)。

    “那么現(xiàn)在呢，你怎么解釋？”ann冷冷地看著他，“從eva分手以來，你一直陪著她工作，甚至陪她來巴黎，你從來沒有這樣對手下的模特。這反常的舉動讓我懷疑你喜歡她。”

    “而且你這樣做讓我懷疑你沒有公平地分配手里的時尚資源，我會向公司投訴你?！?/br>
    “我想你搞錯了?！彼吐曊f道。

    ann狐疑地看向他，柯克雷揚起一個不帶感情的笑容，他的聲音也清晰地傳到俞夏的耳中。

    “我要辭職了。”

    第64章

    ann聽到他的話, 表情從“what？”轉(zhuǎn)變成“are you kidding me？”，在她看來，柯克雷可以是強勢的，也可以是溫和有禮的，但他身上從來沒有展現(xiàn)出幽默的特質(zhì)。

    “你在開玩笑？”ann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柯克雷輕搖頭, 這下ann臉上的表情像是要尖叫, 她轉(zhuǎn)過身走下樓, 驚叫道：“別管我！我要去喝幾杯壓壓驚！”

    他不由揚起嘴角, 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側(cè)頭看見俞夏正從里走出來，他的目光柔和了些，低聲說道：“酒醒了？我送你回去, 晚上一個人不安全?！?/br>
    俞夏點點頭, 不知道是剛才喝的酒, 還是因為他的話，她的頭更暈了。

    柯克雷去和左子溪告別，他又走回來, 扶著她的腰往酒吧外走去。

    夜晚的涼風(fēng)吹來，俞夏清醒了些，她看著近在咫尺的柯克雷, 他察覺到她的目光，低頭一看，蹙眉道：“你很難受？再等一下，我叫了ubey.”

    說完, 他單手擁著她的腰，另一只手拿出手機查看司機到了哪，定位是不是不準(zhǔn)確。

    “ray，你真的要辭職嗎？”俞夏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攬著她腰的那只手臂有一瞬間的僵硬，但他很快恢復(fù)常態(tài)。

    柯克雷的視線盯著手機，他回道：“你聽到了？原本我想回紐約后再和你談，既然你現(xiàn)在知道了，我就告訴你。我要漸漸轉(zhuǎn)移工作重心了，以往星探挖掘模特是去一些城市的大型商場，但現(xiàn)在，時代不同了，我們只需要在instagram上按照熱度選擇女孩，她們的臉、身高、身材符合標(biāo)準(zhǔn)，我們打電話給她們，邀請她們來公司面試。如果通過了測試，她們就能獲得一份img合約。星探這項工作因為社交媒體的興起正在喪失挑戰(zhàn)性?！?/br>
    “不過，我不得不說，社交媒體的崛起讓這些女孩有了更多的機會，她們有更大的機會被星探注意到，而不是……”

    “而不是像我一樣在商場被發(fā)現(xiàn)?！庇嵯慕舆^他的話說道。

    “是的?！笨驴死壮⑿α讼?，“你中了一張千萬級別的彩票?！?/br>
    遇到一位星探的機會比中彩票還小，不是每個175公分以上的女孩都能成為模特，也不是每個175公分以上的模特就能成為超模，成名的機會則像是中千萬級別的彩票，不是每個人都像她那么幸運。

    “現(xiàn)在越來越與時俱進，我的工作不再具備挑戰(zhàn)性?！?/br>
    “所以你想像simon那樣嗎？”俞夏輕聲問道。

    冬季的冷風(fēng)一陣陣吹過來，她的聲音帶著點鼻音，聽上去很懶懶的，又帶著點傷感，莫名的可憐兮兮。

    “我不否認(rèn)，他起了那么點作用?！笨驴死走t疑地承認(rèn)。這是每個人都會遇到的事業(yè)瓶頸期，該如何跨過去，他思考了很久，最終做了決定。“就像我剛才對你說的那樣，現(xiàn)在是特殊情況，我要度過這段過渡期，將手里的事情逐步交給我的助理lisa。至于ann說的時尚資源，沒錯，來紐約之后，我積攢了很多人脈?！?/br>
    “他們一定挖角你了?！庇嵯目隙ǖ卣f道。“是大品牌還是時尚雜志？”

    她看著他露出一個沒錯的表情，她的嘴角向下撇了撇，“我也遇到過挖角?！?/br>
    “真的？”柯克雷皺眉，他從沒聽到過她的這段經(jīng)歷。

    “當(dāng)然。但是我已經(jīng)在一個培養(yǎng)出眾多超模的頂尖模特公司了，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這么好的經(jīng)紀(jì)人?！?/br>
    “你又要開始你的甜言蜜語了?！笨驴死谉o奈地說道。

    他看著俞夏擺出一個可憐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讓她變得不再那么拘束，她伸出手環(huán)抱著他的肩膀，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鼻音，“真的要辭職嗎？為什么不能永遠這樣？”

    柯克雷靜靜地讓她抱著，他嘆了聲氣，“eva，這不是童話，沒有什么是永遠，你踏入時尚圈的那一刻就該明白?！?/br>
    “更何況，我不想再擔(dān)任你的經(jīng)紀(jì)人了。”

    俞夏聽到這句，猛地放開他，奇怪地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兩人對視著，直到按喇叭的聲音打斷兩人，黑色的豪車內(nèi)探出一個頭來，對方用法語問道：“是你們叫的車嗎？”

    “是的?！笨驴死讕е宪?。

    車子很快行駛到酒店，他們剛一下車，就迎來一陣閃光燈，現(xiàn)在是時裝周期間，不少攝影師會蹲守在酒店外，兩人見狀快步走進酒店。

    柯克雷聽著俞夏斷斷續(xù)續(xù)的抱怨聲，直到再也支撐不住困意，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他才回到自己房間。

    他正準(zhǔn)備洗漱，手機就響了起來，他看了眼屏幕，公關(guān)部的同事。

    “hi，ray，你現(xiàn)在是清醒的嗎？”同事嬉笑著開口道。

    “是的，我清醒著呢。”柯克雷只能放棄睡覺的計劃，他拉開窗簾，看向外面的景色。

    “那你應(yīng)該知道我要告訴你什么事吧？”電話那邊傳來鼠標(biāo)點擊的聲音，“facebook，twitter，instagram這些社交媒體，還有fashion相關(guān)的新聞網(wǎng)站，社區(qū)網(wǎng)站，都傳瘋了，你和eva在街邊擁抱的照片?！?/br>
    意料之中的事情，現(xiàn)在的媒體迅速發(fā)展，照片也許早就傳到地球的另一邊中國去了，柯克雷臉上沒什么表情，他不咸不淡地問道：“輿論趨勢如何？”

    同事在那邊聳聳肩，他玩笑地說道：“你真的要聽自己緋聞的反饋，好吧，好吧，我告訴你，觀眾當(dāng)然是喜聞樂見，他們都在詢問和eva擁抱的男人是誰，身份是什么，不少人說……讓我看看?！?/br>
    “說什么？”

    “老天，你真的要我說出口嗎？ray，你這自戀狂。他們都在詢問這位堪比明星、模特的男人是誰?！?/br>
    “噢，我沒想到他們這么顏控?！笨驴死准傺b嚴(yán)肅地說道，語氣中掩飾不了的笑意。

    “得了吧。”同事繼續(xù)說道：“說真的，你要處理自己和手下模特的緋聞，這是什么感覺？”

    “等我處理完再告訴你。”

    “simon對eva來說是過去式了，她現(xiàn)在是單身，那么多男人都蠢蠢欲動，按道理早就該爆出點緋聞了，現(xiàn)在才……”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在電話里尖叫道：“ray，你真狡猾！你把她看的那么好！”

    “拜托別像個女人一樣尖叫?！笨驴死讓⑹謾C拿遠了些，過了會才拿近，“情況我了解了，待會我會給執(zhí)行總裁發(fā)一封郵件?！?/br>
    “什么內(nèi)容？”

    “無可奉告?！?/br>
    “……”

    #

    俞夏迷迷糊糊地醒來，她看著陌生的房間，遲鈍的大腦才運轉(zhuǎn)起來，這是她在巴黎的酒店，和大多數(shù)年輕人一樣，她摸到她的手機，解鎖開始查看她的社交賬號。

    她點開微博，下面有無數(shù)條轉(zhuǎn)發(fā)和評論，她點開她最近的一條微博，評論中被置頂上來并且點贊數(shù)最多的一條是寧致的，她發(fā)了個淚流滿面的表情，旁邊那句話是——

    【我失戀了】

    俞夏不明所以地看下去，這條評論下很多人在@寧致，詢問那位男模一樣的人是誰，她點開微博看了眼熱搜榜#超模俞夏新戀情#，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又戀愛了。

    點開圖片一看，俞夏瞬間就醒了，照片上是她和柯克雷在巴黎街頭的照片，昏黃的燈光下，他們抱在一起，接下去的幾張是兩人乘進車內(nèi)，從車?yán)镒叱鰜?，進入酒店，一連串的照片似乎讓不明真相的觀眾認(rèn)定了兩人是情侶。她無語地按著額頭，幾乎想不起來她昨晚到底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俞夏懷著懊惱的心情起床，走進洗手間洗漱，對著鏡子洗臉時回想起昨晚柯克雷昨晚的一句話，他要辭職了，她的動作不由一頓，她的經(jīng)紀(jì)人會換成lisa，她接觸過lisa，是個干練有能力的女性，從助理做起，一直在img.

    這種工作關(guān)系的結(jié)束，就像是換了一位工作伙伴，人事變動。

    她梳洗完后，有人在外敲門，是預(yù)約好的發(fā)型師和化妝師，今天上午她要出席一場秀。

    俞夏開門讓兩人進來，趁著二人在準(zhǔn)備工具，她叫了客房服務(wù)。

    “您好，請問要幾份早餐？”客服禮貌地問道。

    “三份，不，四份?！庇嵯幕氐?。

    “噢，四份？但是我們這里只有三個人，還有一份你是要給誰的，eva.”發(fā)型師笑得賤兮兮，他和化妝師對視一眼。

    “你們眼中的八卦已經(jīng)藏不住了?！庇嵯臒o奈地說道。

    她坐下來邊吃早餐邊讓兩人化妝和做發(fā)型，聽著他們在談?wù)撝驴死住?/br>
    “親愛的，本來我還以為是那位大帥哥經(jīng)紀(jì)人給我們開門，結(jié)果不是，我好失望?！?/br>
    “沒錯，你們昨晚沒睡在一起，這沒理由?！?/br>
    “我們不是這個關(guān)系……”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敲門聲打斷，柯克雷推門進來，她的妝發(fā)快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