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在車山雪布置陣法的時候,祝師們又繼續(xù)嘗試,可惜,就算有車山雪的結(jié)界護(hù)持,所有人點(diǎn)燃的火亮或光球也只能堅持一個呼吸不到。 而且他們還不能反駁車山雪的要求。 既然連照路也做不到,他們留下來到底是幫忙,還是幫倒忙? *** 地脈里光點(diǎn)閃爍的時候,諶巍找到了山谷。 面對山谷里的狼藉場面,他心情還算冷靜。 就算他再如何擔(dān)憂,依然無法改變車山雪同樣是天下少有的強(qiáng)者的這個事實(shí),不至于脫離他的視線就遭遇不測。 可是,他相信車山雪沒有生死之危是一回事,車山雪自己總是作死又是一回事。 諶巍走過薄雪覆蓋的地面,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不少詭異的痕跡,比如說那邊倒下的一片樹木,并非是被劍光刀氣砍斷的,而是被什么用蠻力生生折斷,又比如那扭曲的鐵龍軌,凹陷的鐵龍車表面等等,都表示有個體型外加蠻力都極大的家伙在這里戰(zhàn)斗過。 鐵龍車的拖獸符合條件,但拖獸的尾巴只有短短一截,無法造成這個效果。 邊關(guān)被攻破了嗎?如此巨大的妖魔跑進(jìn)了大衍腹地? 還有那些山匪,比起打家劫舍的強(qiáng)人來說,穿戴更像是某個宗門的普通弟子。 這附近的話……那個劍陣還不錯的千刃派? 一邊思考著這些,諶巍一邊鉆進(jìn)鐵龍車?yán)铩?/br> 他很快找到了車山雪休息過的那個車廂,從地上撿起自己的毛披風(fēng),折好掛在臂彎。接著他在車山雪的一點(diǎn)行李中翻找,確定車山雪離開時一定很匆忙,以致一件行李都沒帶上。 翻開一套衣服時,諶巍看到了被壓在下面的星幕。 星幕劍死氣沉沉,它可不曉得什么失憶不失憶,原本失憶的那個車山雪還常常將它帶在身邊呢,車山雪恢復(fù)記憶后根本不曉得它在這里,不要說親近親近,連想起它都沒有。 如果不是李樂成收拾行李時仔細(xì),星幕說不定就落在青城山供奉觀了。 諶巍安撫地?fù)徇^它細(xì)長的劍身,引得星幕顫栗不斷。 “他在哪?” 諶巍問。 星幕低吟了一聲,聽完后諶巍轉(zhuǎn)身走出鐵龍車。 他在車外某一點(diǎn)站定,正是車山雪消失前站的地方,兩個人連腳印都能重合上。站住的諶巍安靜等待了一下,果然感受到風(fēng)中流動著異樣的氣息。 然而這并不能指明車山雪的所去……等等? 諶巍低下頭,看到一個圓形的陣法以他所站之地為中心展開,金色的紋路讓積雪飛快地融化,絲絲縷縷的黑漆從濕漉漉的地面上冒出。 將陰地脈和人間連通,總會有呪力擴(kuò)散到外。 諶巍眨了眨眼。 他腳下被陣法覆蓋的地面突然變得透明了,就像是鏡子或者河流一樣,但里面出現(xiàn)的倒影并不屬于諶巍,而是一些陌生的人,以及…… 車山雪! 顛倒的車山雪所站之地正好是諶巍腳下,他閉著眼睛,沒看到諶巍,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什么,但陣法這邊的諶巍聽不到聲音。 車山雪是在把收了山羊胡文士魂靈的法鈴交給宮柔。 “既然人是你殺的,那么審鬼的工作就交給你了,”他道,“一天時間應(yīng)該足夠,老三你監(jiān)督他?!?/br> 李樂成聞言點(diǎn)頭,而宮柔面如死灰。 車山雪微微勾起嘴角,很快又放下。 他打了個響指,道:“去吧?!?/br> 陣法陡放光華,灼熱刺眼,逼得眾人不得不閉上眼睛。等他們再睜開,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了山谷中,不少千刃派弟子欣喜地哭了出來。 等著車山雪也過來的諶巍皺起眉。 陣法那邊就剩下車山雪一個,卻遲遲不見那混賬有過來的跡象。 很快,陣法的光輝就微弱下去,透明的地面也在縮小,被正常的地面取代。 諶巍猛地把哭喪著臉的宮柔拉到身前,問:“車山雪呢?” “哎?諶掌門怎么在這里?”宮柔首先疑惑了一句,接著看到了諶巍陰沉的臉色。 危機(jī)感油然而生,她下意識就回答:“師父要留在陰地脈調(diào)查……” 一句話沒聽完,諶巍便松開手。 眾目睽睽之下,他拔出湘夫人,對著尚未完全消失的陣法劈下去。 第48章 雷鳴起,地脈行 這可是與陰地脈相連的陣法,哪是人隨便能砍? 諶巍一劍下去,山谷上方雷聲乍響。 才從陰地脈中出來的眾人欲哭無淚,李樂成連忙想攔下青城掌門,卻被宮柔拉住就跑。 “你干什么?!”李樂成問。 “我在救你啊三師兄!”宮柔一邊招呼別人一起跑,一邊頭也不回的回答道,“青城掌門可不是會被人一勸就停下的人?!?/br> 她說得再正確不過,掃了一眼確定其他人離開陣法的范圍,諶巍屏息運(yùn)氣,第二劍向著地面狠狠落下。 轟隆—— 車山雪感到腳下狠狠一顫。 那一瞬間他以為地脈要跑了——是的,地脈的位置并不是固定不動的,伴隨著四時和山川的變化,地脈會像河流一般突然改道。今天地脈可能會從鐵龍軌下方穿過,明天就可能拐到青城山下方。 當(dāng)然,按照規(guī)律,地脈的改變一般不會這么快。 若是正巧撞上了地脈改道的日子,那車山雪也只能說自己運(yùn)氣不好。 不過下一個瞬間他便意識到了不對,緩緩熄滅的陣法突然一陣亂閃,用彩石彩旗固定的陣腳失去作用,地面在搖晃,然后裂開了一道縫隙,青色的劍氣穿過縫隙而出,啪嗒一下差點(diǎn)給車山雪來個穿胸而過。 這熟悉的氣息,這熟悉劍意,車山雪想不出第二個人。 但諶巍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總不可能因為自己壞了他的童子功,找上門來報仇的吧?車山雪的思緒一下子偏到某個詭異的方向,接著因為岌岌可危的結(jié)界而皺起眉頭。 車山雪布置的結(jié)界是抵擋呪力的,以便將身邊的“呪”維持在一個不會危害人健康的水平,但那道青色劍光一來到,攪起的風(fēng)浪就讓周圍的水晶簇如遇熱的冰塊一樣化開,晶瑩水滴從水晶尖滴落,一接觸風(fēng)便融化在其中。 短短幾個呼吸,結(jié)界外的呪力就強(qiáng)大了三五倍不止。 而陣法另一邊的諶巍還在鍥而不舍的劈砍,不抓住車山雪不罷休。 劈第三下時他用了七成的力,青光煌煌,幾乎淹沒了山谷中的一切,并順著陣法的裂縫向車山雪這邊涌來,攪起了更多凝固的呪力。 “諶巍我艸你祖宗!” 車山雪忍不住罵道,他開的陣可不是雙向道啊。 被強(qiáng)行撬開一個口子,陣法黑漆漆的裂縫里引來了天罰雷霆,天雷以湮滅萬物的姿態(tài)沖進(jìn)了地脈,至陽至剛的氣息掃蕩過每一個角落。 如果這是在大地之上,甚至是在魔域里,雷霆這樣一通掃蕩,大概能把陰穢呪力凈化得干干凈凈。 但這里是地脈,是深藏在地下的呪之根本,是陰氣和魔氣的大本營,氣勢洶洶進(jìn)來的雷霆非但沒能凈化掉呪力,反而促成了陰地脈的激烈反抗,仿佛是一碗水倒進(jìn)了油鍋。 陰地脈真的開始動了。 凝固成水晶的呪力在雷霆和狂風(fēng)中融化,常人無法看到的濃重黑霧從一簇簇七彩水晶上騰升而起,如厚重水幕一樣擋在雷霆前。一道雷和黑霧同歸于盡,更多的黑霧就填補(bǔ)上來,一開始天雷還能戰(zhàn)個旗鼓相當(dāng),很快,失去車山雪靈力支撐的陣法不再運(yùn)轉(zhuǎn),不知道通往何處的裂縫也漸漸愈合,后繼無力的天罰之雷被呪力壓制,漸漸退回裂縫之中。 車山雪暗中出手,坑了天罰之雷幾下,只求它快走。 然而事總不如人愿,青色劍氣再一次冒出,將原本要合上的裂縫開得更大。 天罰之雷狂喜落下,不忘往車山雪的方向砸去幾道,紫藍(lán)色的電光在地脈中轟隆亂閃,聲音大得車山雪跟著耳鳴起來。 這還不算,他竟然感覺到裂縫處有長劍冒出冒進(jìn)。 用靈覺看,諶巍的湘夫人并非一把長劍,而是一株活生生的湘妃竹,每一片竹葉就是一道劍意,在雷霆中歡快的抖動。 之前車山雪以為諶巍撬他的陣法是想殺了他,但現(xiàn)在…… “你發(fā)什么瘋?!” 是干脆讓諶巍在裂縫通道中被雷劈死,還是把那作死的家伙救出來,車山雪感情上非常想選第一個,但理智告訴他,青城掌門萬萬不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事。 咬牙切齒的車山雪指尖一劃,忙著對付天罰之雷的陰氣魔氣懵頭懵腦地讓開一條道。 追著陰氣呪力劈下的雷霆跟著走,兩邊一起讓出了一個安全的空隙。 抓住機(jī)會的車山雪干脆利落地一掌打在裂縫邊緣,快要崩潰的陣法被輸了一波靈力,竟然勉強(qiáng)又支撐了片刻。 就靠著這片刻,咬破指尖的車山雪用血在陣法上飛快的修改。 天罰之雷和陰氣呪力在頭頂上轟轟交戰(zhàn),瀕臨崩潰的陣法這里斷裂那里出錯,面對這些的車山雪反而比面對諶巍時更加冷靜,從指尖飛快流出的符箓每一個都恰到好處。 當(dāng)他落下最后一筆時,諶巍也正巧砍下了第五劍。 這一劍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煌煌劍氣相比于天罰之雷也毫不遜色,擦著車山雪身側(cè)而過,沒入了地脈黑暗的穹頂。 車山雪覺得自己聽到了咔嚓一聲響,好像有什么東西斷開了。 咔嚓—— 翻涌的陰氣呪力陡然一停。 要死,車山雪心道。 他想也不想就將上半身探入被陣法固定的裂縫中,想要抓住不知為何作死跑進(jìn)裂縫的諶巍。然而裂縫中紫雷縱橫,車山雪速度太慢,差點(diǎn)被一道急匆匆想出來的雷霆劈了個正著。 急躁了。 躲過去的車山雪想收回手,卻感到裂縫中伸出一只手將他握住。 滿是劍繭,guntang而硬邦邦的大手。 差點(diǎn)在縫隙中迷失方向的諶巍握住車山雪的手,狼狽地從縫隙中跌出來。 他一抬頭就看到車山雪面無表情的臉,激動心情尚未平復(fù),就聽到車山雪冷冷道:“你想死能不要帶上我嗎?” 想死的人是誰啊?諶巍先看了看如此危險的地脈,又看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