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云氏嚇了一跳,陸徵連忙將她護(hù)在身后,仔細(xì)一看,才吃驚道:“大堂嬸!” 那女子正是吳月娘,她抬起頭,傻傻一笑,臉上盡是污漬。 陸源皺了皺眉,讓人將吳月娘拉下去,解釋道:“當(dāng)時出了事后,族老們都覺得吳氏并不無辜,她是繼妻,又害了小姑子,所以族老們商議之后就決定休了她,然而還未來得及送她回家,她就瘋了?!?/br> 他只是三言兩語簡單地說了一下,卻并不提自己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反正現(xiàn)在陸家都是他做主,不管吳氏是真瘋還是假瘋,她若一直這樣下去,自己也不介意養(yǎng)著個瘋子。 陸徵不知道陸源的心思,他只是看著吳氏一邊尖叫著一邊被人拖走,忽然感覺到了一點(diǎn)茫然。 他的手被云氏輕輕握住,云氏看著他不解的表情,輕輕一笑:“你不必同情她,她并不無辜?!?/br> 陸徵搖搖頭,正想說自己明白。 云氏已經(jīng)接著說了下去:“她不是真正的吳月娘,她是吳月娘的庶妹,她本該被送去給人做妾,卻使了計(jì)毀掉嫡姐的清白,頂替她出嫁?!?/br> “可是,假的就是假的,永遠(yuǎn)也成不了真的。”云氏漠然地說完這句話,偏頭看了看他,“徵兒,你說是嗎?” 陸徵心頭一涼,不自覺地松開了云氏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來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劇中人?!薄獜垚哿?。 這算是這個案子的靈感來源,本來是想寫一個被命運(yùn)逼迫成變態(tài)的女人,可憐又可恨,但好像大家普遍都覺得她過于毒辣……還是我筆力不到家吧。 不記得是在哪上面看到過,男人殺人是為了欲望,女人殺人是為了生存,個人覺得顏宦娘就是基于這種心理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不過她并不值得被原諒,至于吳月娘,或許更有戲劇張力的寫法是她沒有得到懲罰,甚至可以為此埋下一個伏筆,但我還是希望能夠惡有惡報(bào),至少在我的小說里,我希望能夠做到這樣。 第三卷:光與暗 第四十二章 花燈節(jié) 很快就是過年, 因?yàn)榻衲臧l(fā)生了太多事情, 云氏想著要熱鬧些, 沖沖這些晦氣。 陸徹的身體好些了,被裴氏扶著去了正堂。陸徵正帶著兩個侄兒侄女在院子里放煙火,他過了年才十六, 和陸琰的年紀(jì)相差不大,看起來就是兩個半大小子,陸芷沅也沒有被奶媽抱著, 而是跟在他們屁股后頭跑。 裴氏有心想要說說女兒不淑女的行為, 可想著過年,就把話給憋回去了。 陸擎看著院子里的兒孫, 感慨道:“雖說今年事多,但老三懂事不少, 他年紀(jì)也不小了,若是日后成了親, 家中只會更加熱鬧?!?/br> 陸老夫人笑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反倒一向關(guān)心這些的云氏沒有接茬,陸徹看了一眼母親, 淡笑著扯開了話題:“三弟于破案一途頗有些天賦, 我想著待他年紀(jì)再大些,不如讓他去地方鍛煉鍛煉?!?/br> 陸老夫人立刻反駁:“我看在燕京就挺好的,何必去外頭吃苦?!?/br> 陸徵滿頭大汗地走進(jìn)來,笑著問道:“我聽祖母說吃苦,誰吃苦啦?” 陸徹看了他一眼:“是在夸你今年懂事了?!?/br> 陸徵難得被大哥這么夸一句, 頓時受寵若驚。 云氏看了看時間:“行啦,都別皮了,蓮心,讓人把小少爺和小小姐叫回來,讓下人們上菜?!?/br> 英國公府雖然主子不多,可菜也如流水一般上來,平日里陸擎還算節(jié)儉,但過年時候還是講究一個熱鬧。 吃過了飯,幾個小輩都給陸老夫人拜年,陸老夫人一邊笑呵呵的一邊拿出紅包給他們:“好好好,都是好孩子?!?/br> 幾人又跑到陸擎夫婦面前,兩人也是笑著給了紅包。 最后是陸徹夫婦,陸徹?zé)o奈地看著弟弟:“你都這么大了,還跟大哥要紅包?” “我還小呢!”陸徵不要臉道,“大哥恐怕還得給我發(fā)幾年紅包?!?/br> “你??!”陸徹?zé)o奈地?fù)u搖頭,裴氏忍著笑將紅包遞到了陸徵手里,不僅如此,還拆陸徹的臺,“別聽你大哥瞎說,他早就給你準(zhǔn)備好了?!?/br> 一家人都是開開心心的,到了后半夜,老人和孩子都撐不住去睡了,只有陸徹和陸徵在守夜。 陸徹中毒后身體有些變差,陸徵去拿了一件大氅蓋在他身上,陸徹感慨道:“果真是長大了,你從前哪里這般貼心。” 陸徵撓了撓頭:“是弟弟以前不懂事,讓大哥cao心了?!?/br> 陸徹笑道:“我是夸你,你倒是還謙虛起來了?!?/br> 兩人便開始聊天,陸徹說著說著,就問道:“你如今也長大了,關(guān)于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嗎?” 陸徵有些疑惑:“什么打算?” “燕京太過復(fù)雜了,我打算過幾年找個機(jī)會讓你去地方鍛煉鍛煉,你覺得呢?” 這哪里是跟他商量,這分明就是在通知他,陸徵有些無語,但他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這兩起案子破了之后,陸徵就分明感覺到曾經(jīng)對他不屑一顧的人眼光都發(fā)生了改變,但是這種改變卻讓他覺得如芒在背。 陸徹見弟弟不說話,不由得問:“你不愿意?” 陸徵搖搖頭:“倒不是不愿意,只是覺得我在破案上還有些能力,但別的……”他知道陸徹真要讓他去地方絕對就是做一縣主官,他在現(xiàn)代就一小老百姓,別說縣長,他見過最大的官大概就是他們校長了。 陸徹失笑:“你當(dāng)我會讓你一個人去上任?” “呃……” “行了,這些事情都先不說。”陸徹見弟弟一臉懵懂,覺得還是先給他普及一點(diǎn)官場知識,“你可知道目前朝局如何?” 陸徵的寢室臥談會時,幾個宅男還指點(diǎn)江山來著,結(jié)果一朝來了古代,原主是個萬事不理的,他又因?yàn)榉N種原因并沒有了解朝政,所以陸徹一問,他就老實(shí)地?fù)u搖頭。 陸徹倒沒覺得意外,直接便道:“今上登基近二十年,文治武功,可稱為圣君,皇后無子早逝,如今皇子中分為大皇子一派,四皇子一派,大皇子的母親身份不高,可他占了年長之名,也有一派文臣支持他,而四皇子之母是貴妃,四皇子母家更是名門世家,陛下態(tài)度曖昧,故此兩方也算是旗鼓相當(dāng)。” 陸徵注意到陸徹并沒有說到武將,不由得問道:“那么武將呢?他們支持誰?” 陸徹點(diǎn)點(diǎn)頭:“武將之中,我們英國公府算是中立,楚王殿下手中的兵馬亦要守衛(wèi)北疆,不算其中,剩下的就是京城三衛(wèi)和各個郡城的府兵……” 經(jīng)過陸徹的講解,陸徵才明白,如今大皇子一派與四皇子一派已是水火不容,可是永寧帝拖著遲遲不立太子,卻讓兩方都誤認(rèn)為自己有機(jī)會,故而爭斗不休。 英國公府身份特殊,不適宜站隊(duì),可陸徵卻隱約覺得兄長話中有話,他想起陸徹曾經(jīng)在病中還見過簡余,脫口而出道:“那大哥呢?您自己是不是站隊(duì)了?” 陸徹手一頓:“你為什么會這么說?” “就像您說的,四皇子有世家支持,世家替他爭取了大部分的郡守支持,那么在兵權(quán)這一塊大皇子就處在了劣勢,可您說他們?nèi)缃衿旃南喈?dāng),那么京城三衛(wèi)之中,就必然有一衛(wèi)支持大皇子?!标戓绶治觯靶仔l(wèi)隱秘,歷來用來貼身護(hù)衛(wèi)皇帝,那便不說了,金甲衛(wèi)一直由成國公府統(tǒng)領(lǐng),成國公歷來不參與這些事情,那么就剩下赤甲衛(wèi)了?!?/br> 陸徵壓低了聲音,嚴(yán)肅地看著陸徹:“大哥,你是暗中投靠了大皇子嗎?” 陸徹看到他那緊張的模樣,不由得失笑:“我本是打算同你說些朝廷形勢,免得你一無所知被人利用了,怎么倒變成你來責(zé)問我了?” 陸徵如今也算是了解自家大哥了,他向來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來不曾這么避重就輕地轉(zhuǎn)移話題,他這么做了,只能說明陸徵的猜測是正確的,陸徵的心不由得沉到了底,不管是歷史書還是電視劇都告訴他,這種二虎相爭的局面,跳出來的都是炮灰,必然有個鷸蚌相爭背后得利的漁翁。 陸徵不明白,自家大哥這么精明的人,怎么會犯這樣的錯誤? 帶著這樣的憂慮過了年,很快就是元宵。 每年的元宵節(jié)燕京城都會有花燈會,甚至還有宮中巧匠做了精巧花燈掛在城門處,讓百姓一同欣賞,叫做與民同樂。 今年也不例外,陸琰早早就打聽了,今年不僅宮中做了嫦娥奔月的大花燈,民間也不甘示弱,不少商家早早放了話出來,要做出比宮中更好看的花燈出來。 永寧帝對這些事情一向大度,聽了這樣的說法,竟然還從私庫中拿出一顆夜明珠和百兩黃金作為彩頭,給今年的燈王。 因而今年的花燈節(jié)格外熱鬧。 陸徹身體還是有些虛弱,沒辦法出門,陸擎等人更是因?yàn)槟昙o(jì)大了怕吵鬧,最后只有陸徵帶著陸琰和陸芷沅出門去玩了。 裴氏還有些擔(dān)憂,可看到旁邊緊緊跟著的一圈護(hù)衛(wèi)又放下心來,又囑咐陸芷沅的奶媽:“可要把姐兒看好了,絕不能讓她下地?!?/br> 陸徵連忙拍著胸脯道:“大嫂放心,有我呢!” 裴氏嗔怪道:“你啊,自己都還是個孩子,你看好自己就得了?!?/br> 陸徵嘿嘿一笑,沒有反駁。 因?yàn)榛艄?jié)在外城,所以馬車只送到了內(nèi)城城門處,也因?yàn)榛艄?jié),這兩天都取消了宵禁,所以下了馬車,幾個人就連忙跑出了城門,頓時就被眼前的景色給驚呆了。 路邊的每棵樹上都掛了各式各樣的花燈,城門處一人多高的嫦娥奔月更是栩栩如生,吸引了許多百姓在下面觀看。 陸芷沅伸著手指指著:“好看!” 陸徵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是有巧匠竟然用燈做出了各色花朵,擺在一起花團(tuán)錦簇幾可亂真。 幾人的眼界也不算低,可真就被今年的花燈節(jié)給震驚了,陸徵一開始還注意著不要讓侄兒侄女離開自己身邊,慢慢地就被身邊的花燈吸引,幾人之間漸漸拉開了距離。 正在這時,身后忽然聽見有人大喊:“快!走百橋啦!” 人流頓時就涌了過來,陸徵一驚,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被人流給擠了出去,直接就跟陸琰他們沖散了。 看著常山常水陷在人群中奮力往外擠的樣子,陸徵一邊要防止自己摔倒,一邊大喊:“看著孩子!城門見!” 雖然也不知道他們聽見沒有,等到陸徵從人群中出來,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衣服上滿是褶皺,頭發(fā)上的玉簪也不知道被什么人渾水摸魚給摸走了。 陸徵大大地喘了口氣,竟覺得難得的暢快,不過他倒也沒有再亂走,而是慢慢地朝著城門走去,他覺得如果順利的話,等他到了城門處,常山常水應(yīng)該也到了。 誰知,在經(jīng)過一個巷子的時候,忽然有一只手從背后捂住了他的嘴,將他拖進(jìn)了巷子里。 第四十三章 身世明 陸徵正想反抗, 就聽到耳邊略帶沙啞的聲音:“是我。” 他更想一肘子錘過去了, 他回過頭沒好氣道:“你是玩上癮了是吧!” 簡余輕輕一笑, 松開手往后退了退。 陸徵轉(zhuǎn)過身,借著燈火可以看到他面色蒼白,左手捂著肋下, 還有隱約的血腥味。 陸徵皺起眉頭:“你又受傷了?” 簡余沒回答就算是默認(rèn)了。 陸徵嘆口氣:“我倒是想問你這是怎么回事,但我覺得你還是先找個地方包扎一下傷口比較好。” 簡余偏了偏頭:“跟我來。” 兩人在狹窄的巷子里穿行,耳邊隱約傳來花燈節(jié)上熱鬧的聲音, 可在巷子里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除了腳步聲什么也沒有。 很快,兩人就來到一座小宅子前面, 這座宅子看似很平常,簡余直接推開了它, 露出里面的景色來,是一間三房的宅院, 院子里架著葡萄架,還有石桌石凳,簡直就是和簡余氣質(zhì)完全不符合的生活化。 簡余領(lǐng)著他進(jìn)了主屋, 大約因?yàn)榈搅税踩牡胤? 他頓時就失去了力氣,靠著軟塌滑了下去。 陸徵嚇了一跳,但看到他只是因?yàn)槭а^多而有些頭暈,又趕緊去房中找了藥和繃帶。 他謹(jǐn)記簡余同志傷藥和毒藥放在一起的德性,上藥之前還特地問了他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