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百合把腦袋靠在梁霄肩膀上發(fā)呆：“那怎么辦，我沒買防毒面具啊?！焙貌蝗菀自诩依镉谐杂泻?，結(jié)果出現(xiàn)了預料之外的情況,真不是一般的倒霉。

    “怎么辦，吃飯！”海有余說，“總算走了，一早上我頭都炸了?！?/br>
    如果有人敢質(zhì)疑女人的殺傷力，那么讓他被兩個女人圍繞著哭訴一天吧,沒有崩潰的必成大器。

    一聽說吃飯，海百合立刻來了精神：“今天吃什么？”

    “先把容易壞的吃了吧?！焙Ｓ杏鄾Q定做菜包子吃,青菜是昨天買好的，吃包子比較節(jié)約水，雖然海百合買了好幾箱飲用水,但誰知道要堅持幾天。

    海百合：“……我要吃rou?！?/br>
    “吃吃吃就知道吃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吃?！焙Ｓ杏鄾]好氣地說,“一邊兒待著去,別來煩我?！?/br>
    海百合毫不懷疑他就是在為自己隱瞞的事而遷怒！

    梁霄給她做口型：“乖一點?！?/br>
    海百合不情不愿地低了頭。

    情況特殊,限制配給,一人兩個大包子，海百合咬了一口，嘗到了rou的鮮味，趕緊拿起另一個包子咬了口，發(fā)現(xiàn)也是rou，她的包子是兩個rou包。

    她偷偷去看梁霄的，他沒有，就純粹的青菜餡，雖然有點不厚道，但海百合突然就覺得心情好多了。

    梁霄當做沒看見。

    他能感覺得到海百合最近有點小別扭，這來源于海有余對他們倆不同的態(tài)度，海有余對她的態(tài)度總是很糟糕，可對他卻越來越和顏悅色。

    海百合心里會怎么想呢？畢竟這二十年來，她都是海有余的掌上明珠，打心眼里疼愛她，要星星不給月亮，嘴上抱怨得再多，從來沒有真的對她生過氣。

    可是現(xiàn)在，海有余的這些關(guān)愛看似被他分走了，海有余拉著他下棋聊天看球賽，對她不冷不熱，海百合心里肯定是不好過的，然而，她又不可能對他吃醋，只能把這種別扭藏在心里。

    梁霄覺得，海有余玩這一招也挺陰險的，估計他也不大高興女兒被他搶走吧……不過，他也很心酸啊，無辜躺槍。

    一時間，飯桌上的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

    吃過飯，海有余表示要去睡午覺。

    海百合對他這種時候還惦記著睡覺表示很神奇：“爸，這種時候你還能睡得著覺？”

    “這種時候才更應該保存體力?！焙Ｓ杏鄾]好氣地說，“而且我早上四點鐘就起來了，我當然要午睡，你以為我是你啊?！?/br>
    海百合剛剛因為rou包子而修復的玻璃心嘩啦一下，又碎了。

    等海有余關(guān)上門，她就忍不住問梁霄：“要不，我不問了吧?！?/br>
    梁霄摸了摸她的背，柔聲說：“好啊?！?/br>
    海百合想想，又不甘心：“不行，我這次退讓了他以后再也不會告訴我真相了，我必須為我和尾巴斗爭到底……??！尾巴！”她拽著梁霄上樓，“尾巴尾巴！”

    副本里什么最重要？尾巴！萬一遭到了不可挽回的損傷，她要rou痛死的。

    “啊，幸好尾巴沒事。”海百合把尾巴抱在懷里，“我會保護你的?！?/br>
    站在一邊的梁霄：“……”他清了清嗓子，試圖刷一下存在感，“這尾巴不會爛掉了嗎？”

    “我的尾巴怎么可能爛掉？！”海百合很不滿。

    梁霄舉手投降：“當我什么都沒說。”

    “哼。”

    梁霄忍不住又看了幾眼，這條魚尾巴被冰凍又拿出來解凍，翻來覆去那么多次都沒有萎縮現(xiàn)象，只有些微的脫水，鱗片和色澤都保存得十分完好，真是令人費解。

    “百合……”就在他開口想說什么的時候，樓下突然傳來了一個驚慌的聲音：“謝丹，謝丹你別過來，救命！救命啊！”

    海百合立刻警覺地把尾巴藏到枕頭里，再壓上一個玩偶：“我們下去看看?！彼贿呥诉诉讼聵且贿呎f，“奇怪了，謝丹，我沒有聽錯吧？是四樓那個謝丹嗎？”

    這棟樓里有一個名人，上過報紙和電視臺的那種，起因是當初風靡微博的冰桶挑戰(zhàn)，這個公益活動讓人們知道了肌rou萎縮性側(cè)索硬化癥，也就是傳說中的“漸凍人癥”，患者肌rou萎縮最后癱瘓，是非常折磨人的一種病痛，著名物理學家霍金就是患了這種病。

    徐潛的妻子謝丹就患了這種病，已經(jīng)癱瘓在床好幾年了，徐潛一直不離不棄照顧妻子，但因為工作繁忙，他不得不請了一個保姆來幫忙，時間久了，他就和這個保姆趙晶產(chǎn)生了感情。

    一方面是真愛，一方面是身患重病的妻子，徐潛非常痛苦，難以抉擇，趙晶感動于徐潛對妻子的不離不棄（？），愿意和他一起照顧謝丹。

    三個人愉快地生活在了一起。

    這樣的“佳話”是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于是徐潛借著冰桶挑戰(zhàn)的東風，大大出了一次風頭，還得到了不少捐款。

    海百合對這個妻賢妾美左擁右抱的故事表示懷疑，如果真的對妻子情深不悔，怎么會移情別戀呢？想想看霍金患病還能成為一代物理學家，謝丹就算癱瘓，腦子也是清醒的。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到丈夫和保姆勾搭在了一起，是感動于真愛還是嘔得要吐血，那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大家都說徐潛沒有拋棄妻子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趙晶也很善良，愿意一直照顧這么一個病人，輿論如此，海百合就懶得和人爭辯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

    但這種時候，徐潛喊“謝丹你別過來”是什么意思？

    海百合懷著強烈的好奇心打開了門。

    樓道里已經(jīng)有了輕薄的霧氣，雖然不濃，但海百合還是第一時間捂住了口鼻，緊接著，她就看到徐潛跌跌撞撞跑下來，像是或見了鬼。

    這大概也和見鬼沒什么區(qū)別。

    因為，身患漸凍癥的謝丹，正面無表情地走下來。

    “謝丹你別過來，求求你別過來，”徐潛涕淚橫流，“你別殺我，救命，有沒有人??！”

    海百合目瞪口呆，漸凍人重新站起來和死人突然詐尸有什么區(qū)別？沒有區(qū)別！

    這不科學！

    “出什么事了？”對面的王阿姨也打開門查看情況，看到謝丹走下來的樣子也驚呆了，“這、這是……謝丹，你，你好了？”她不了解漸凍人的情況，還以為就像是所有新聞報道里的感動故事一樣，植物人被愛喚醒，漸凍人在丈夫無微不至的照顧下終于能下地走路了。

    “哎呀，這真是太好了。”王阿姨淚光閃閃，對徐潛說，“功夫不負有心人吶！”她催促徐潛，“小徐，你快去扶著謝丹，人還沒好下來干什么，萬一摔著了……小徐？”

    徐潛壓根沒聽見王阿姨說了什么，貼著墻不斷往后退，哀求道：“謝丹，謝丹你別過來，你就看在我照顧你那么多年的份上，放過我吧?！?/br>
    王阿姨奇怪：“小徐，你在說什么呢，謝丹好了不是好事嗎？”

    “謝丹死了！她、她不是，不是人！”徐潛崩潰地大叫起來，“她明明沒了呼吸，怎么可能突然活過來，詐尸、對，肯定是詐尸！”

    海百合注視著謝丹，她面色青白，眼睛渾濁，看起來的確像是個死人了，尤其是她下樓梯時僵硬的動作，幾乎可以聽到關(guān)節(jié)嘎啦嘎啦作響。

    “什么情況？”梁霄剛才一看到霧霾進來就先去拿了口罩，“戴上吧，已經(jīng)蔓延到樓里了啊?！?/br>
    海百合戴上口罩說：“我剛還在想呢，會不會是這霧里有僵尸病毒？被感染的人都會慢慢變成僵尸？”

    梁霄想了想說：“可看起來不像是會影響大腦的，他們還保留著自己的神智。”

    “你傻呀，”海百合做了個鬼臉，“你要是突然面癱了腿不能動了，如果還能說話，肯定是叫救命我的腿動不了了，會像現(xiàn)在這樣嗎？”

    “好吧……也對?！绷合龀姓J她說得也有道理。

    海百合還在不懷好意地揣測：“你看徐潛，快嚇傻了，如果是你，癱瘓那么多年的老婆突然好了不是該高興么，嚇成這樣必有貓膩！”

    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口，謝丹已經(jīng)走完了所有階梯，直直向徐潛走去。

    徐潛雙腿打顫，眼看她就要到自己面前，再也忍不住內(nèi)心的恐懼，轉(zhuǎn)身想跑。

    一陣風吹了進來，霧霾裹住了徐潛的全身，他像是被施展了定身咒一樣不動了。

    謝丹慢慢走過去，板著他的肩膀說：“回家。”

    徐潛僵硬地轉(zhuǎn)過身來，機械地重復：“回家?！?/br>
    王阿姨似乎已經(jīng)感覺到了異常，強笑著問：“這、這是怎么了？”

    謝丹朝她看過去，一個常年癱瘓在床又肌rou萎縮的人肯定不會好看，謝丹瘦得像是一具裹著人皮的骷髏，眼睛渾濁，根本不像是個活人，王阿姨看清了她的樣子，嚇了一跳：“謝、謝丹？”

    “王姐?！敝x丹向王阿姨走過去，王阿姨下意識地想要關(guān)上門，可又覺得失禮：“謝、謝丹你沒事就……”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謝丹張了張嘴，從她嘴里噴出了一股白煙，煙氣撲到了王阿姨臉上，王阿姨眼睛一翻，噗通一聲暈倒了。

    謝丹像是沒有看見似的，一步步朝樓上走去，徐潛亦步亦趨，跟著她一前一后上了樓。

    海百合已經(jīng)目瞪口呆：“發(fā)生了什么？”她現(xiàn)在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來，剛剛謝丹朝王阿姨噴了口氣，王阿姨就暈倒了。

    她可不會以為這是因為口氣太臭熏暈了，那么，尸毒嗎？

    海百合看著暈倒在門口的王阿姨，不怎么敢出去扶她，這個霧霾肯定有貓膩，她雖然戴著口罩也不放心，只能喊道：“王荔，你媽暈倒了！”

    “什么？媽？”王荔急匆匆從臥室里跑出來，“媽你怎么了？”她著急地問海百合，“我媽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暈倒了，媽，媽你醒……媽你醒了？”

    王阿姨睜開眼睛，渾身抽搐，她的牙齒咯咯作響，可還是從喉嚨里擠出了幾個字：“囡……跑……離我……別靠近……我……”

    王荔愣住了，自從她上小學以后，她媽就連名帶姓叫她王荔，說她已經(jīng)是個大人了，不會再叫她囡囡的小名，可現(xiàn)在……“媽？”她想去扶自己的母親，但被海百合一把拽了過來：“你沒聽懂啊，你媽讓你不要碰她！”

    “你在胡說什么啊放開我！”王荔怎么可能掙脫海百合，被她強行拉進了自己家里，“海百合你搞什么鬼你放開我！我媽病了！”

    海百合強忍著火氣：“你媽才不是病了，你媽剛剛……剛剛……”她求助地看向梁霄，這該怎么說，你媽被謝丹噴了口氣所以暈倒了？

    “王小姐你冷靜一點，你mama的情況有點不對勁，”梁霄放緩聲音，“你先聽我們解釋一下?！?/br>
    他簡單把剛才發(fā)生的事對王荔說了一遍，可王荔一個字都不信：“什么和什么，謝丹突然站起來了然后弄暈了我媽？你編故事也編一個邏輯通順的好不好？”

    她站起來走到門口對海百合說：“你讓開，我要去找我媽！”

    海百合看著她：“你不信我？”

    王荔掛上職場特有的微笑，客氣而疏離：“百合，我不是不信你，但我覺得你們肯定是想多了，我媽年紀大了，不能躺在地上，你讓開?！?/br>
    海百合爽快地讓開了：“行，我從來不阻止別人找死，再見！”她把王荔推出去，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第150章 霧里疑云6

    王荔聽見門在她身后關(guān)上了,她心里有點發(fā)慌，但還是做了幾個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母親的情況的確奇怪，可她不能因為海百合那荒謬的說法就不管自己的母親，雖然她知道自己的母親有虛榮愛炫耀的毛病，但對她來說,那是最好的mama。

    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父親出軌，雖然他跪在母親面前發(fā)誓一定會和那個女人斷干凈，母親還是堅決要求離婚了。

    一個離異的女人帶著孩子，日子總歸是不大好過的,母親要每天去工廠里上班，她必須一個人在家吃晚飯,晚飯是中午剩下來的冷飯，放在鍋里一起熱一熱就隨便吃一點。

    吃過晚飯就在家里寫作業(yè)，也不出去玩。

    不過有的時候,她會看到窗外海百合哈哈大笑著跑過去,她才上小學一年級,穿了件花點子的裙子,每天放學后就開始滿街亂跑瘋玩,到處收“小弟”，最大的樂趣是每天去海邊抓螃蟹抓蟶子，閑著沒事干的時候會逗貓遛狗，總之是那一帶最有存在感的小孩。

    同樣是單親家庭，她卻有點羨慕海百合，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或許一開始就沒有，好過得到了又失去。

    后來，她母親準備開一家海鮮餐館，就是因為這個，她們家和海百合家里才親近起來，對于王荔來說，海有余曾一度是她渴望的那種父親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