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節(jié)
“娘娘說她想留著人,再慢慢查,總得查出個水落石出,才好把這事帶過,就是圣上那邊她勸不住……”施如蘭說到這,頓了一下,輕咳了一聲,說話的聲音更小了,“昨晚圣上跟娘娘在一起,我看圣上都不太理會娘娘?!?/br> “娘娘的意思,”許雙婉看向她,略有些遲疑,“是想讓我這邊勸勸圣上?” 施如蘭點了頭,輕聲道:“娘娘拖我給您帶句話,還請您幫著跟宣相說說,讓宣相勸勸圣上,說再給她點時日,她定會把這事查個清楚的,到時候會給圣上個交待。” “他們……”許雙婉握著她手捏了捏,“你看,吵得兇嗎?” 施如蘭含糊回了一句:“我昨夜在圣上面前都不敢說話,連圣顏都不敢正眼唐突一眼?!?/br> 圣上氣勢太甚。 那就是兇了,許雙婉不禁輕嘆了口氣。 “好,我會跟長公子說的?!痹S雙婉應(yīng)了下來。 “娘娘說,勞你費心了?!笔┤缣m說罷,道:“就是這些了?!?/br> “辛苦你了?!痹S雙婉想帝后之間定是讓皇后感到棘手了,這才找上了她來,這事皇后已帶了話,不幫也得幫,但她幫忙,也只能說是盡力而為了。 這段時日的長公子很不好說話。 ** 當(dāng)晚宣仲安回來,許雙婉與他問了此事,果不其然,宣相當(dāng)場就有些怒了,“你怎么如此婆媽?說了讓你別管事,你怎么什么事都管?別人的話你字字聽得進去,我的話你一個字都聽不進耳朵了?” 許雙婉心想這幾日怕不是什么夫妻和睦的黃道吉日,等明天起來,她得好好看看日子。 她靜默不語,宣仲安更是怒火中燒,揮袖去了書房,他本來要在書房過夜,又見采荷過來說少夫人看著書等他回去睡覺,他瞪了采荷一眼,過了半盞茶的時辰,他還是回了主屋。 許雙婉等到他回來,也不敢出聲,只敢拿眼睛瞅他,晚上依著他睡覺也不動,等到早上醒來,發(fā)現(xiàn)他的手抱住了她的頭,她這才松了口氣。 她是不敢提起此事了,宣仲安見她老老實實的,走前蹲在她身前摸了下她的肚子,抬頭與她道:“不要管什么得已不得已,現(xiàn)在你身子最重要,你夫君再無能,幾個月還是護得住你的?!?/br> 許雙婉忙不迭地點頭,連點了好幾下,等送了他出門,回屋又睡了兩個時辰才醒。 這廂朝后,宣仲安進了太極殿,寶絡(luò)這幾天心情不佳,侍候的人也是繃緊了皮,外面春光爛漫,一掃冬日的秋敗,太極殿卻跟隆冬一樣,人人自危,氣氛很是不好。 “你來得正好,等會朕就要去御書房議事,你也過去,中午就在寶光閣用膳了,你從那邊回。”寶光閣通前宮廣武門,一會就到北門出皇宮了。 “是?!?/br> “先坐?!?/br> 宣仲安點點頭,坐了下去。 寶絡(luò)皇神色不佳,宣相氣色也不好,一個陰冷,一個冰寒,站在殿內(nèi)侍候的宮人就是端茶過來,腳步踩得也是輕了又輕,一放下茶,就躬著半身飛快退了下去,一點動靜也沒發(fā)出來。 “等會過去,朕打算讓景亮再攻五百里。這個你看看……”寶絡(luò)把五百里急報的奏折給了宣相,“南府那邊蠻夷趁我們調(diào)兵之際鬧事,死傷近千人了,你看派哪邊的人過去掃尾的好?” 宣仲安接過急報,看罷,道:“南府州本來是鎮(zhèn)南將軍沈豐威鎮(zhèn)守,他之前是攻打藿松草原西南方的主力,現(xiàn)在有景都督和兵部二營之力足以應(yīng)敵,不如讓三虎營回防與他調(diào)營,讓他回西南收場。” 本來西南府就是沈豐威鎮(zhèn)壓的地方,擋壓夷族的也是在他手下當(dāng)了四年兵的人,誰去都是搶他的功勞。 寶絡(luò)聽言,看了他一眼。 他原本想的是讓他的突擊軍三虎營過去,他的突擊軍才練了幾年的兵,正好去野蠻著稱的西南那邊走一圈,再沾點血腥也好。 寶絡(luò)這幾年與他義兄的政見不再像過去一樣一致,但半數(shù)情況下,宣相所考慮的就是與他想的不一樣,他也還是能把宣相的話聽進耳里。 這次也一樣。沈豐威是寶絡(luò)派去西南的,這幾年他也是兢兢業(yè)業(yè)替寶絡(luò)鎮(zhèn)守南府,有功無過,還是讓這位將軍回西南的老地盤罷…… “也好,本來朕還打算事后把他調(diào)回京來……” “等明年罷,五年駐軍一滿,有他去的地方?!毙侔才c寶絡(luò)道:“等咱們的人都能獨擋一面了,洛州涼州兩邊,也是需要他們?nèi)ナ貛啄甑摹!?/br> “正是。”寶絡(luò)這才露出了笑顏,這也是他所想。 他們議了一會事,御書房那邊人都到齊了,內(nèi)侍來請,宣仲安隨了寶絡(luò)出門,路上宣相還是跟寶絡(luò)提起了昨天婉姬跟他所說的事,“前朝就夠您忙的了,后宮之事,您就交給皇后處置罷,都這些年了,她也用不著您護著了?!?/br> 寶絡(luò)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走了幾步才道:“后宮前朝,說是兩個地方,但能分得清?這些年,朕退一步,他們敢進三步。你家那個分宗現(xiàn)在當(dāng)家作主的那幾個,可沒比你當(dāng)年差,你別跟朕說,你看不出他們的用意來。” 廣海宣家不愧為出自歸德侯府同脈之人,這幾年他們趁國勢空虛而入,于國來說,他們所做所為當(dāng)?shù)蒙鲜橇⒘舜蠊?,寶絡(luò)就是想辦他們,也過不了他為君的那條道,現(xiàn)在就是他沒弄清他們的用意,但他敢說,他一不小心,就得著道。 宣仲安聞言頓足,寶絡(luò)也跟著停了下來,看向了他這個義兄。 想起這些年的上位之程,他頭幾年在先帝手里就是在博,每一次都跟亡命之徒一樣有今朝沒明天,可說是每日早上出了侯府那個門,他都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回來。 富貴險中求,自古以來皆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宣仲安想至此,偏頭與寶絡(luò)道:“您看著辦罷,我按您的令行事?!?/br> 寶絡(luò)臉色微緩,接著往前走:“朕看你這些年對你家那個分宗挺看中的,這是還是惦念著那點同脈之情?” “畢竟也是宣家之后?!毙侔脖呈肿咴谒磉?,淡道:“不過,有朝一日需同室cao戈的話,我必然也不會落于人后?!?/br> 他手上沾的血不少了,再多沾幾個,下了煉獄,也不過是多挨幾刀。 寶絡(luò)“噗”地一聲,笑出了聲來。 他就喜歡他義兄這無恥的勁。 第158章 世事皆是我弱你強, 此消彼長,不進則退, 絕無幸免。 宣仲安就是死,也絕不會放下他手中的刀, 于他而言,這世上絕沒有放下屠刀, 立地成佛之事。 昨日他踩著鮮血上位,它朝有人想踩著他的尸首上來, 只要有人有那個能耐,當(dāng)然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