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節(jié)
那寡婦的事也是迎刃而解了,自然沒她什么事。 這事發(fā)生也有一個來月了,許雙婉前段時間聽說去給官府做工的婦人女子,已有上千人了…… 她在府里養(yǎng)胎,也沒出去過,偶爾聽幾耳朵,也是親朋好友來跟她說的,不過她也知道外面曉得了她為她們說過話的事情,這事是小妹說出去的,小妹來看她的時候,也說了,別人問起她,她就說了一嘴,沒想就傳出去了。 許雙婉的名利之心向來很淡,她心思不在此,她看重名聲,但也不是被名聲所累、綁住的人,所以這外頭傳她的風言風語的時候,她能鎮(zhèn)定應對,這傳她好話的時候,她也沒覺得需要有多歡喜,算是老成持重,榮辱不驚吧。 她歷來是徐徐圖之,緩緩前行之人。 “勤快,很是勤快,這不,監(jiān)工的都沒得話說?!?/br> 許雙婉微笑點點頭。 看著她帶著淡笑的臉,齊大夫人也是滿臉笑意,她其實跟這位宣相夫人有點搭不上話來,說出來的話都是硬擠著擠出來的,她們是兩類人,根本不搭邊,但看著這位嬌美矜貴的小婦人,齊大夫人心里想著,人跟人真是不一樣的。 有些人,總能吸引人往她身邊湊,哪怕你心里知道她不好接近,你也想她挨得近一點。 “聽說,是你們夫妻倆請我們進來的?”她又道。 “我們夫妻只是個引子,是娘娘想你們。”許雙婉輕道了一句。 齊大夫人聽著,“唉”了一聲,見她別過了臉去看空蕩的宮地,她也學她往那寬闊的宮地望去——然后什么也沒看到。 她也不知道這位年輕的丞相夫人在看什么,沒人沒馬沒牛的,連條獵狗都沒有,但人都看著,那她也看著吧,“老身知道,原本還想著等皇子落地了,看能不能等到洗三那天見一眼,沒想,先進來了。” 進來不容易,比前面送親那趟費的時辰還長。 “多陪娘娘幾天,我看你們一來,她心里很是高興?!痹S雙婉溫和道。 齊大夫人點點頭,又側(cè)過頭去看她,見她眼神平靜地遠眺著遠方,她不由問了一句:“小夫人,你在看什么?” 許雙婉聞言,偏頭看她,淺笑道:“看風,看云,看塵埃……” 還有看天下。 人站在蒼穹底下,太渺小了。 不過有的灰塵在落地之前,被風一吹,被手一揚,它還是會不甘下落地再往上飛一飛。 那飛起來的樣子,很美。 齊大夫人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么,但聽她說的很美很詩意的樣子,也不好說自己壓根就不知道她說這話的意思,且她一把年紀了,更不好違心贊揚,便干笑了兩數(shù),不敢再說話了,怕這位小夫人又說她聽不懂又接不上的話來。 ** 一連幾天,平靜了許久的鳳棲宮比以往要熱鬧了幾分,皇后娘娘果然不愧為將門世家出身的女子,身體笨重也無礙于她健步如飛帶著母親與大伯母在鳳棲宮里轉(zhuǎn)悠,許雙婉這幾天都陪在她身邊,這才看出了皇后娘娘那與她孤傲的外表完全相對應的性情來了。 皇后娘娘的性子要比她想的更開朗,更有韌性些,有幾次她對宮務鎮(zhèn)定的反應,都讓許雙婉有種“你休與我廢話”的強硬與冷酷。 皇宮是天下事最多的地方,人多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紛爭,宮里的事哪怕不正面涉及到主子們,事情也多著,當主子的一不留神,就會被他們蠶食壓住,且奴婢的忠心這個東西,那都是靠主子們對其的賞識與恩重,甚至是恐懼得來的,是人都有私心,這世上,沒有莫名其妙來的忠心耿耿,誓死不叛。 齊留蘊不介意在她的親人和圣上面前,露出她最笨拙的一面,但面對宮務,她就刀起刀落,下手比許雙婉處事果決利落多了。 齊留蘊這幾天處理宮務都沒避著許雙婉,這位嫂子說要陪她,那就是一早早就來了,齊留蘊一般都是上午聽各宮掌事跟她說各宮宮務,每一次許雙婉說要退下,她還是讓人留了下來。 她處理宮務的時候,也不看許雙婉的反應,在這個時候,她就不像是那個在許雙婉有點拘著雙腳的皇后娘娘了。 許雙婉對她的感覺,也就更細致起來,也才發(fā)現(xiàn),之前她看中皇后娘娘身上的那些特質(zhì)一樣沒缺,甚至因為時間過去了一點,皇后娘娘更老練沉穩(wěn)了一些。 齊留蘊的氣質(zhì)與性子乍看起來,與許雙婉有點像,但也只是乍一眼感覺如此,其實兩個人哪怕看起來是一類的人,但只要稍稍一細察,兩人截然不同。 許雙婉就像水,水靜無聲;而皇后娘娘就像火,霸氣凜然。 前者容易被人無神當中忽視,后者讓人心存忌憚。 許雙婉跟了皇后幾天也發(fā)現(xiàn),她與皇后之間的那些她刻意維持的疏離淡化了許多。 皇后在有意靠近她,不介意讓她知道她更多的面目,淡化她們之間的那些因陌生而堆起來的隔閡。 她有意接近,許雙婉便也順其自然地接受了下來。 這也是個難得的機會,下次她再有時機進宮,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去了。 這夜入夜,許雙婉告退去了她往的“德馨院”,等宮人來報左相夫人已回了德馨院,在燈火下看書時,陪著齊留蘊的齊夫人與女兒小聲道:“要不你跟宣相夫人下個旨,讓她把孩子接進來幾天?” 這當母親的,幾天不見兒子,怕是想得慌吧? 齊夫人見她白日一塊坐時手中繡的衣裳也不是襁褓,看樣子,就是給兩三歲小兒穿的單衣。 齊留蘊聽了,跟母親搖了下頭。 齊夫人低下了頭去。 齊留蘊不忍心,跟她解釋了兩句:“我提了,她也不會答應的,孩子一進來,她分神的勢必就多了……” 她頓了頓,跟母親說話的聲音更小了,“她進來是坐鎮(zhèn)大局的,到時候我……” “少胡說!”齊夫人遮住了她的嘴。 齊留蘊點點頭,“要是到時候?qū)m里出了什么亂子我又顧不上,得她聯(lián)著外面一起壓著里外的,圣上臨走前與我說了,歸德侯府會在他回來之前,幫他撐著這個朝廷。” 齊夫人點了下頭,不好就這話多說,過了一會,她斟酌道:“她也不是個愛說話的?!?/br> 以前還不覺得,只覺得這位歸德侯府淑良淑德的少夫人是個長袖善舞的人物,呆在一起久了,才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她們以為的多話。 她不說話的時候,安靜極了,靜得就不像是一位當朝權相的當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