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好,她也嫁人了,嫁給了我爹身邊的長隨,現(xiàn)在還在我身邊當(dāng)差,你也知道我家里去了山狼縣,沒帶什么人,她平時一個頂兩個人用,可忙了?!?/br> 說著她往后看采荷:“采荷jiejie,你呢?” 站在姑娘身后的采荷羞澀一笑,朝她搖了下頭。 “也快了,是家中的一個護衛(wèi),我給她挑的,”許雙婉接了話道:“現(xiàn)在正在挑日子……” “那我趕上了?” “日子定好了,你過來喝杯喜酒?!?/br> “得過來。”龔小妹點頭。 許雙婉讓她挑著桌上的點心吃,又跟采荷道:“把箱子抬過來?!?/br> “是?!?/br> 等箱子到了,龔小妹放下手中的點心,朝許雙婉狡黠一笑,挽起裙子,像少女時候一樣,敏捷地往箱子跑過去了。 她摸著箱子看了又看,打開的時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愛不釋手地摸著那些光潔的舊物,眼睛有些略紅。 一會,她抱了里頭的小箱子走了過來,坐下朝許雙婉看去。 箱子只虛虛上了一把鎖,還是很常見的那種小銅鎖,小妹把箱子放到桌上,跟她輕聲道:“當(dāng)初離京,我娘心如死灰,我爹那個人,你也是知道的,樂天知命心無憂,道上天待他一直不薄,定給他留了后路讓他再展抱負(fù),這京他肯定會再回來的,沒必要什么都賣了,所以我娘賣了我們家那處宅子,家中的那一百畝田我父親作主留下了?!?/br> “這里頭,就是那百畝田的田契,還有我娘硬塞在里頭的一千兩銀……”她說著笑了起來,露出了兩個討人喜歡的小酒窩,湊近頭跟許雙婉道:“婉jiejie,不瞞你說,我爹那個窮大方,又擅自作主把我們在山狼縣的所有家什送給城中的一些窮苦人家了,連塊破布都送人了,還把我娘好不容易買的小宅子給賣了,換了糧送給了給當(dāng)?shù)赝诤囊恍﹦诠こ?,我娘一路被他氣得,往日一頓要吃兩個饃饃,都只能吃半個了?!?/br> 許雙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 “留下的都給我吃了,沒給我爹留?!饼徯∶孟沧套痰氐馈?/br> 許雙婉笑了起來。 這龔家人,可真是到哪,便是有苦難,也從不言苦,反會苦中作樂。 “那你們現(xiàn)在住的,是租賃的官舍?”許雙婉問。 大韋每個州都在京設(shè)有州邸,其中就有給赴京任職的本州官員提供的住處,但這只能是住上三五幾日,作過渡之說,要是久了,也有可長期住下去的官舍,但那個就要一點銀錢了。 其實那幾個錢也不多,就許雙婉看來,人情才是大頭。 且長肅州歷來很窮,這州邸供官員住的官舍也不知是個什么樣子。 “不是租的官舍,是暫時住的我爹一個舊友的宅子……”龔小妹搖頭,“我們州那個州邸,就是兩間破土房,我爹一個朋友來看我們,見到土房子就哭嚎了一頓大的,把我爹哭到他家的一處宅子里頭住去了?!?/br> “他可是幫了大忙了,我娘現(xiàn)在夸那個伯伯是當(dāng)今世上最英明神武之人,連我爹都治得服!把那伯伯夸得可傲氣了,這幾天走路都是用鼻孔看地。”龔小妹說著撲撲地笑了起來,笑罷,她拍了拍箱子,跟婉jiejie道:“住是有得住了,但哪能一家吃喝都靠伯伯啊,我娘小氣了點,但也不是個喜歡占人便宜的,這幾天著急著呢,不過不怕了,有了這箱子,家中就能周轉(zhuǎn)得過來了?!?/br> “是,至少家中這糧食有著落了?!?/br> 龔小妹聞言,不禁吐了下舌頭。 “怎么?” “是呢?!饼徯∶眯χc頭。 她哪能跟她婉jiejie講,這百畝田租出去的每一年的糧食,都是送到了以前她爹任過知州的海東州的州邸去了,給海東進(jìn)京讀書、赴考的窮書生學(xué)子當(dāng)糧吃,她娘估計也沒那個臉去跟窮學(xué)子搶糧吃,能用的,就是里頭的一千兩銀了。 這銀子,說起來是她娘離京時變賣她大半首飾才得的。 當(dāng)初她娘也是怕她爹把家里的田一個大方都捐給州邸了,這才搶過了田契,和打算留下的銀子裝了一個盒子,和她商量著要不要埋地里頭,后來她們母女倆想了想,還是放到婉jiejie這里來了。 龔家歷來不富裕,也是得虧龔夫人會持家,龔家還能維持著一定的門面。只是經(jīng)過貶為知縣這一劫,狼山縣又是個做什么營生也得不了幾個子的地方,龔家坐吃山空還要周濟四方,現(xiàn)眼下那是家底也所剩無幾了。 但人窮志不窮,龔小妹隨了父兄的心性,也沒覺得家里窮哪不好了,她只要家里人每個人都在,這每一天都是和和美美的,遂一點也沒有訴苦之情,她剛才言明這些,也只是想跟許雙婉道明家中情況,省的日后來往,對她家的情況也沒個底,落了尷尬去,這廂她又樂不可支地道:“反正我娘現(xiàn)在肯定是在家里盼著我回了,她現(xiàn)在見著我,可比見著我爹高興多了……” “這么說來,你也是跟著夫郎與父母住了?”許雙婉嘴角也起了點笑。 “一塊住?!饼徯∶命c頭,“我還沒跟你講他的來歷呢,他是以前的狼山縣的知縣之子,只是后來他父親,也就是我公爹沒了,家中母親也是早早就去了,他也沒什么兄弟姐妹,家中就他一人,他家祖籍是比長肅還偏西的那個沙州的,在那邊也沒幾個親人,就沒回去了,一直住在長肅,他是個倔秀才,跟我爹那是不打不相識,反正這中間也是發(fā)生了好多事,去年他纏住了我非要娶我,我爹那個傻子被他忽悠傻了,就把我嫁給他了,他吧,沒什么好的,但有一點好……” 她朝許雙婉擠眉弄眼,讓她猜。 “什么好的?”許雙婉失笑搖頭,“我猜不出來,你說給我聽?!?/br> “誒呀!”龔小妹坐不住了,“猜,猜,你快猜!” 許雙婉好久沒見過她了,見她活蹦亂跳的樣子也是好笑,笑著點頭,“行,那我猜。” 她想了想道:“學(xué)問很好?” “誰管他學(xué)問啊?”龔小妹笑著搖頭,“再猜?!?/br> “是個體貼的?” “噗!”龔小妹豪爽一揚手:“我從來不指望他有這個?!?/br> “嗯……”許雙婉沉吟了一下,隱隱猜到了,但她沒說,笑著道:“那我猜不出來了!” “這都猜不出!”龔小妹一個拍掌,嘆道:“他身上唯一的好處,我看來看去,挑來挑處,就找著了一處,那就是長得好??!臉俊呀!是個俊俏郎??!” 心里已經(jīng)猜出來了的許雙婉也是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這小妹,以前就是這般了,私下最愛跟她戲謔道這個公子長得如何,那個公子長得如何了。 她說那些公子爺私下里對她們品頭論足,她也得好好對他們說道說道幾句才成,不能讓他們光過嘴癮。 她家長公子,也是被小妹夸過的。 “我也是為了那個俊模樣,把自己賠上去了……”小妹說著,自己都覺得好笑,“我娘說也不虧,至少半夜不會被身邊人丑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