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霍家人當然是希望玘妃討不著什么好,這女人,當年皇后之死就與她脫不了干系,但她就是得圣上歡喜,誰也拿她沒辦法,太子就是明知與她有關也只能裝糊涂。 只是霍家人也知道他們只能是想想,玘妃段數(shù)太高,這深宮不知道熬死了多少得寵的妃子,她卻還能時不時承圣恩,這都快二十年了。 她要是再熬下去,皇后之位落于她手,也不是不可能。 午后這宴會一散,該走的也都走了,王夫人要跟著霍家的親戚去見太子妃,走時就跟許雙婉道:“這冬天來了,也沒什么好去處,就是我家的梅林要是開了,還得請宣少夫人過來賞賞,不知到時宣少夫人得不得空?” “理當前來,謝王夫人盛情?!?/br> “那,到時我再給你下帖子?!被艏胰艘呀浫齼蓛删埤R要走了,王夫人也不便多說,朝許雙婉一頷首,就匆忙去了。 “少夫人?!遍L廊下去,下梯時,虞娘子走在前面,扶了少夫人一下。 許雙婉聽到身后起了急步聲,便閃到一邊,讓后面的人先走。 后面來的是霍家之前沒一同走的一個夫人,見此,朝她笑著一點頭,往前面的人趕去。 許雙婉讓過后面趕路的,沒什么人了,這才轉身往下去。 “您小心點?!庇菽镒幼咴谒齻兩俜蛉松磉?,扶著她道。 她跟姜娘子是姜老夫人送到女兒身邊的管事娘子,因手腳麻利和信得過,被長公子撥到了少夫人身邊,長公子吩咐了她們以后聽少夫人的令行事,長公子吩咐,她們理當聽從,但被送到少夫人身邊,虞娘子作為對公子再忠心不過的人,心里也是有想法的,先前她還當這是長公子讓她們監(jiān)視少夫人,現(xiàn)在看來,未必是如此。 她們一個兩個怕是都猜錯了。 就少夫人今日這行事處事,就不是一個小姑娘能做到的,更不是她們夫人來能做到的——她們夫人來,要是遇到霍家姑娘那樣的人,也是被氣哭,做不出什么來。 她們夫人,是受不了那個氣的。 這些霍家的夫人,以往見著夫人也是神色淡淡,與她笑語相向者甚少,沒人怎么跟她說話,夫人生□□清靜,覺得這沒什么不好,但各家夫人出來就是來相交往的,融不進去,下次就沒人請了,久而久之,給歸德侯府送帖子的,一年到頭也沒幾張。 歸德侯府被各方冷落,固然有侯爺?shù)米锸ド系脑?,但這么多年下來,也跟夫人不善交際,不喜跟人勾心斗角有關。 這一下,是沒什么事找上他們侯府了,關起門來過日子,奚落是也聽不到了,但好事也輪不到他們,如果不是還有個姜家來往,他們侯府一年到頭也出不了幾次門,出個事也找不到人去辦,不把他們當回事的人也是越來越多了,笑話他們家的事也是一樁比一樁惡毒,他們全然沒辦法,跟那窮苦人家人人喊打的破落戶相比,竟也差不多了。 老夫人走后,夫人沒了老夫人的相護,也是想明白了其中一些個道理,可惜她現(xiàn)在想明白了也是來不及了,她就是愿意出頭,也沒有人與她相交,送出去的帖子一張兩張都是送了回來,都道沒空,看不起他們歸德侯府的態(tài)度不用明言,就已表露無遺。 虞娘子今日跟著少夫人來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少夫人跟幾家夫人的說話,那叫一個疏而不淡。她說話回應不是視之無人的冷淡,但也沒熱絡到前去巴結人家,少夫人沒有自降身份,也不至于讓人覺得她不能相處,不懂禮數(shù),那個度,她拿得恰恰好。 剛才少夫人這一讓路,路過她們的幾家人,有好些都是朝她們笑了的。 這是好消息,虞娘子心口砰砰直跳,覺得他們歸德侯府這次可能真的要跟以往不一樣了…… 這不僅是虞娘子如此作想,今日也來了的姜娘子想法跟她差不多,姜娘子那向來素白的臉上此時兩頰邊有了些紅韻,因那幾個善意的笑心潮澎湃了起來。 這些人,以往是看都不多看她們一眼的,連下人都如此。 現(xiàn)下,主子笑了,這些個下人們也對著她們這些娘子賠笑了起來,一個個笑得跟花似的,姜娘子因此都矜持地朝她們回了幾個笑。 只是因久不對應,她的臉一時沒拉開,興許是笑得僵硬了些,不好瞧了點。 姜娘子想著回去,定要拉著也不怎么笑的虞jiejie,對著鏡子練練怎么個笑法才得體才好。 她們跟著夫人久了,日子平淡如水,都不知道怎么笑了。 這下奴仆們各有想法,許雙婉也是沒去怎么看她們,她現(xiàn)下還在宮里,這來來去去的也不知道是哪個貴人,還是小心小意些好。 不多時,她們一下去,出了聚芳園的園門,不等她派人去尋,阿莫就在園門邊等著她們,道長公子已經在大門那邊等她們回了。 許雙婉點點頭,就隨他走。 她沒出聲,反倒是虞娘子加快了兩步,走到阿莫身邊,問:“長公子那邊如何?” “甚好?!卑⒛戳怂谎?。 平日,虞娘也不是這般多話的人???今日怎么會想起問長公子的事來了? 阿莫還不知聚芳園的事,東宮太子的宴跟太子妃的宴是兩個宴,距離也遠,這其中發(fā)生的事除了與太子通氣外,太子妃也不會讓多嘴舌的人去太子宴上嚼舌根,所以阿莫還不知道,霍家那位霍瑩姑娘又來事了。 不過,等他們走到大門邊,在門邊等他們的宣仲安卻從太子那邊的人那里知道了一二,因此從來不怎么發(fā)問的宣長公子還多嘴問了幾句東宮中人他家少夫人的表現(xiàn),聽到少夫人什么也沒說,為著今天皇太孫百日宴的面子忍辱負重后,他還笑了笑。 遂,一到了馬車上,他就問少夫人,“當真是忍辱負重?” “呃?”少夫人沒聽明白。 “我聽說霍家那一位,嗯,叫什么來著?” 許雙婉有點明白了,“霍瑩。” “又咒我死了?” 許雙婉點頭。 “你忍辱負重忍下了?” 許雙婉搖了搖頭,這時,見他掏出藥瓶吃了顆藥,還從馬車置放的盒子當中捏了顆腌梅往她嘴里塞,她張口嘴先吃下,見他沒咳,她去摸了他的手,把她的熱手送到他袖中暖著他的冷手,她用舌尖抵了抵酸酸甜甜的梅子,舔了舔,才道:“算不上,明善夫人說來日會給我個交待。” 說罷,不等他接話,她跟自己道:“不給也無妨,來日我給。” “嗯?” “我自己給我自己要的那個交待……” “憑何?”宣仲安頭靠在了比他矮小甚的妻子肩上,用冰冷的鼻子觸了觸她溫暖的脖頸。 “讓她嫁不出去,是不是個法子?”許雙婉跟他說,也跟自己說:“不過,她這樣的人,如果有家里幫扶著,外人的閑言碎語起的作用不大,但我總覺得,她這樣的人,總有一天,她搬起的石頭會砸到她自己的腳。” 許雙婉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沒什么法子,但她倔強地認為,霍瑩那樣的,是走不了長久路的,她在他們歸德侯府身上栽不了的跟頭,早晚會栽在比歸德侯府強的鐵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