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她母親身為許府的大夫人,在許府呆了這么多年,要是沒點手段,也不可能在另幾房娘家強(qiáng)勢的情況下,還能當(dāng)著許府的家。 曾家是她的拖累,讓母親只能靠自己,但也逼著母親在府里立了起來,母親說起來也是慣會作勢,也能屈能伸,善于抓住任何一個機(jī)會。 如今,母親的能屈能伸,伸到了她這邊,許雙婉也是百感交集。 “你不理會娘,娘也是知道的,罷了罷了……”許曾氏這一路來想了個清楚,知道她這女兒不能逼著來,逼急了,只會適得其反。 “娘,你怎么不問問我,我在夫家過得如何?”許雙婉突然開了口。 “呃……”許曾氏愣然,過了一會,她有些訕然道:“你不是說,夫家人對你挺好的嗎?歸德侯寬和,侯夫人是個溫厚的?!?/br> “母親這是覺得我跟祖母,嬸母她們說的都是真的?” “這,這還有假?”許曾氏根本就沒顧上去想這些,這下只能下意識地道了一句。 說完,她也沉默了下來。 她也是當(dāng)媳婦的,怎么可能覺得新媳婦是那么好當(dāng)?shù)?,尤其二女兒嫁過去的那個身份…… 那侯府小公子的身體,聽說可還沒怎么好。 要不然,二女婿這陪她歸寧,連正經(jīng)的一句岳父岳母都沒叫上? 歸德侯府對許府的成見,哪那么容易放下? 但許曾氏不死心,又追加了一句:“我看女婿對你挺好的,我看,他對你有心,要不然,怎么就非你不可呢?” 當(dāng)初可是他非要娶她不可,指名道姓說了許府想要了結(jié)此事,就得把她送入歸德侯府…… 想當(dāng)初她聽歸德侯府那口氣可是嚇了一大跳,好在,侯府是打算迎娶女兒進(jìn)門,若然不是…… 許曾氏想到此,都不敢往下想下去了。 這件事不出,她都不知道老爺是這般的不喜雙婉。 明明雙婉還要比雙娣可人溫順許多,明明兩個人都是他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rou,雙娣就是他的心頭寶,而雙婉在他心里,連根草都不如,可隨人任意糟賤。 雙婉以前跟她所說父親不喜她,她當(dāng)初不以為然,只是覺得兩個女兒總歸有一個是得疼愛的,另一個虧著點也難免,婚事一出,她是徹底明白雙婉為何那般說了,但知道了也什么用,事已成局,也改變不了什么,她也只能聽老爺?shù)摹?/br> 現(xiàn)在,事情又反過來了,老爺就是不喜,也得跟二女婿打好關(guān)系,許曾氏一想到這,精神又來了,“而且,現(xiàn)在也不一樣了,你沒看到?你祖母那條老狐貍都要向著你了,你父親他就是以前不喜歡你,難不成現(xiàn)在還能不喜歡你不成?你只要好好聽他的話,幫著他些,他不會疼你比疼你jiejie少!” “且,且……”許曾氏說到這越發(fā)激動了:“你出息了,母親才算是真正的有了依靠啊,兒……” 母親激動無比,抓著她的手越發(fā)用力,許雙婉垂眼,看著母親的手沒動。 許曾氏被她看得心下一滯,慢慢地松開了她的手,看到了女兒手上兩道一道深,一道淺的勒痕。 深的那道是之前在祖母那勒的,淺的還泛著紅的,是剛剛的。 “你這孩子,怎么疼了都不說?”許曾氏一看,被自己的粗心嚇了一跳,悔得眼睛都酸了,小心翼翼地伸手過去就要幫女兒揉手。 “說了,也沒用?!痹S雙婉沒收回手,看著她母親的臉道:“母親,我就是喊疼了,你聽得見?” 她垂下眼看著自己的手,明明不想哭的,但眼淚還是掉了出來,她看著自己的手無奈地笑著流淚道:“母親,我在夫家是個什么身份,你是知道的,我比你在這個家難多了,你在這個家,還有大哥,還有多年為這個家的付出,可我在夫家還什么都沒有呢,只有一個被兄長害得日日昏沉,連口氣都喘不順的小公子提醒我許家女的身份,我還什么都沒做,你說,在那個家里,我憑何立足?憑長公子對我的喜歡嗎?你信不信,在那個家里,我只要行差踏錯半步,就會萬劫不復(fù)?” 許雙婉收回手,看著自己的膝蓋,因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和傷心,她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想得再清楚,再明白,可知道母親對她的感情就是這么點,她還是忍不住再次傷心了。 “母親,”她抬起臉,臉邊都是淚,但她還是讓自己笑著,顯得不是那么傷心,“你是過來人,你覺得那喜歡,夠我在侯府活多久?一天,還是兩天?” “侯府要是覺得娶了我進(jìn)門,我不好好當(dāng)媳婦,格守當(dāng)媳婦的本份,反而嫁進(jìn)來沒兩天,就什么都想著拿我賠命的許府,你說,他們會怎么想我?你覺得,我的丈夫,會因此多喜歡我兩天,還是想休了我?”許雙婉拿出手帕擦著眼淚,“母親,現(xiàn)在,我喊疼了,你聽見了嗎?” “你這是,就是不想幫我了?”許曾氏沉默了很久,心涼到了底,口氣也冷了。 “您看,您聽不見的?!痹S雙婉擦好了自己的眼淚,開始慢慢收拾好自己心里的那些傷心。 早知道的,沒用的,除了死心,她從來就沒有第二條路。 但許曾氏還是不死心,在女兒起身說要去見謝媒人之后,她在出門之前還是拉了女兒的手一把,壓著聲音跟她說:“你祖母打的是往女婿手下塞人的準(zhǔn)備,想在他手里撈錢,你不要答應(yīng),你舅舅,那是你親舅舅,你記住了,娘不要你幫,你只要幫你舅舅立起來了,你就是幫了娘的大忙了。” 她說完,許雙婉也走了出去。 “雙婉?”看女兒頭也不回,她叫了女兒一聲。 許雙婉這次回了頭,她朝母親微笑,跟她母親欠腰福身,“母親,孩兒先過去見見杜夫人,這進(jìn)門來還沒去見過她呢?!?/br> 許曾氏聽她口氣還可以,到底不是冷酷無情,心里也是松了口氣,心里想這次不成,還有下次,慢慢磨就是。 總歸女兒是她的女兒,只要這血緣關(guān)系在著,她就不可能對她的親生母親袖手旁觀。 這廂,許雙婉笑著轉(zhuǎn)回了身,輕搖了下首,緩緩地往前去了。 她以后,也就真的只能一個人走了。 ** 這中午的歸寧宴一吃完,杜夫人就要走,她這一提,宣仲安就說他正好趁機(jī)帶妻子過去拜見杜大人,跟許府的人就提出了告辭。 他因稱病滴酒不沾,以茶代酒敬許府的人,許府這下喝醉了的人不少,連許沖衡都喝醉了,他這一提,許府挽留了幾句,也就由他帶著人走了。 他們這一走,許府送的人倒是不少,比來的時候多了去了。 宣仲安在酒宴上沒少跟許府的大小爺們說些官場上的事,他之前在大韋最繁榮興盛,也是官場最糜爛腐敗的金都金淮城養(yǎng)過兩年病,他在酒桌上跟許府的人說了不少金淮城里的辛秘事,聽得許府的人那個意猶未盡,因此也是喝了不少酒,這下沒喝醉的,仗著還能走得動,就非要送他出門不可。 他們走得熱鬧,許雙婉在馬車?yán)锏攘艘粫?,才等到與眾人告辭的他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