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奇一愣，看一眼時間，七點半，欣喜變成無措，嘴巴動了動，想安慰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這個兒童區(qū)剛好可以看到摩天輪的大半輪廓，程天坐直身，雙手握拳放在腿上，再次望向摩天輪，說道，“那天和今天一樣，天暗得很慢，明明已經(jīng)七點多了，卻依然很亮。那天我被允許去看母親，母親很高興，給我念了一段故事，然后毫不猶豫的爬上窗臺，從七樓跳了下去?！?/br>
    “程……”卡奇湖藍色的眼睛里慢慢染上了難過的情緒，想抱抱他又不敢，低頭在身上摸了半天終于摸出一顆奶糖來，小心放到他手邊，說道，“都過去了，你mama肯定不希望你一直這么不開心。”

    程天低頭，看著手邊包裝奇怪的奶糖，拿起來側(cè)頭看向他，說道，“我知道，謝謝你。我說這些只是想說明，以許建國的性格，他現(xiàn)在一定躲在游樂園的某個地方，過不了多久，他應(yīng)該就會出現(xiàn)在摩天輪周圍，因為這個游樂園里只有那里最高，讓警察去那里蹲守吧?！?/br>
    卡奇見他眼中確實沒有多少難過的情緒，稍微放心了一些，拿出手機給帶隊在游樂園里搜尋的警長打了電話。

    程天在他打電話時拆開那顆奶糖，見糖紙里面用糖粉灑了個氣球的形狀，嘴角微勾，把糖放到嘴里，糖紙鋪開折疊好，握在了手心。

    “他們已經(jīng)帶著人過去了，游樂園的監(jiān)控也全開了?！笨ㄆ鎾斓綦娫拏?cè)頭朝他看去。

    程天靠在椅背里，瞇眼看著慢慢亮起燈光的摩天輪，來時的沉郁突然消失不見，心里有一種淡淡的塵埃落定感，說道，“太甜了?！?/br>
    “什么？”卡奇疑惑，程天說的是中文，他聽不懂。

    程天把糖紙放回他手里，換成英文說道，“糖太甜了?！?/br>
    “太甜了？”卡奇反射性握住他塞過來的糖紙，只覺得糖紙上帶著的淡淡體溫順著掌心一直蔓延到了心里，忍不住露出個有些傻氣的笑容，“我第一次做，可能比例有些不太對……太甜了嗎？那我下次做些不那么甜的給你吃?！?/br>
    程天腦補了一下他窩在家里做糖果的模樣，看著他湖藍色的眼睛，又看了看他肩寬腿長的身材，突然覺得有些好奇，問道，“你今年多大？”

    卡奇把糖紙小心放到口袋里，自豪回道，“我已經(jīng)二十五了！可以很好的照顧家人和……唔，和愛人了……”聲音越說越小，后面幾個單詞幾乎只是在喉嚨里滾了滾，并沒有發(fā)出清晰的聲音。

    程天只聽清了第一句話，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二十五，比小科還小……那蠢點也是情有可原。

    卡奇卻以為他是認可了自己的話，眼睛亮亮的，問道，“那程呢，程你多大了？”

    “三十二?！背烫旎卮穑[約間似乎看到摩天輪的某一個座艙里出現(xiàn)了一個黑影，仔細看卻又沒了，眉頭慢慢皺起，不自覺坐直了身。

    “三、三十二？”卡奇有些傻，亞洲人的長相本就顯年輕，再加上程天的皮膚狀態(tài)十分好，所以他一直以為程天比他小……居然比他大，那、那程會不會嫌自己太小了？

    想到這他只覺得天都快塌了，忙說道，“其、其實我已經(jīng)快滿二十六了！不對，我二十七，你們國家好像是按虛歲算年齡的，所以我二十七，明年就二十八了！”

    程天起身就走。

    ……居然嫌棄得直接走了，天崩地裂不過如此！卡奇慌了，追上去快速道，“其實我可能已經(jīng)二十八了，不不不，二十九也是有可能的，mama收養(yǎng)我的時候并不知道我確切的年齡，是給我測了骨齡才……所以我可能只是骨頭顯年輕，rou體已經(jīng)三十了也說不定！”

    果然有一道黑影，不是錯覺。

    程天從走變成了小跑，回頭對他說道，“給警察打電話，許建國躲在摩天輪上面！右上的位置，把他轉(zhuǎn)下來！你們之前搜查摩天輪的時候被他躲過去了！”

    “??？”卡奇傻了傻，然后立刻往外掏手機，不自覺笑了出來，“我這就打，這就打。”一秒地獄到天堂，原來程不是因為嫌棄他的年齡才跑的，程果然好好。

    程天皺眉，越發(fā)覺得這人是個傻的，加快速度往摩天輪的方向趕去。

    天慢慢暗了，許建國狼狽的推開座椅擋板，姿勢扭曲的爬出來，直起身探頭看了看下面慢慢亮起燈的游樂園，咧嘴詭異的笑了起來，“妍雅，我很快就來找你，很快了。”

    窗外的景色突然開始移動，他一愣，很快意識到了什么，探頭再次朝下看去，見一直固定不動的摩天輪居然真的開始轉(zhuǎn)動，低吼一聲后崩潰的揪住了頭發(fā)，用力搖頭，“不！他們不會發(fā)現(xiàn)我的，不會，不能被發(fā)現(xiàn)！”

    因為怕游客在摩天輪升高時出事情，游樂園的座艙門都是只能從外面打開的，也就是說，座艙的門只能在座艙降到最低處時由工作人員開啟，在空中的時候，座艙的門都是鎖死的，從里面根本打不開。

    許建國在激動之后很快冷靜下來，目光陰森森的看了下面一會，冷笑著拿出槍朝鎖死的車門砰的開了一槍，然后推開門，伸手攀住座艙外的固定鐵欄桿，費力的爬到座艙上面，朝摩天輪的鐵架上爬去。

    警察們沒想到上面居然真的有人，還那么大膽的在摩天輪運轉(zhuǎn)時跳艙攀爬，驚呼之后很快sao動起來。

    “哦天哪，居然真的有人?！?/br>
    “他在干什么？快停下！把摩天輪停下！他這樣會被甩下來的！”

    “快快，氣墊！升降機！調(diào)設(shè)備過來！喊救護車過來！”

    程天大步趕到，在漸暗的天光下仰頭看著那個笨拙的在摩天輪上攀爬的身影，心里居然一片平靜。

    摩天輪很快停下，許建國在警察們心驚膽戰(zhàn)的視線里艱難穩(wěn)住身子，找了個橫向的架子坐了下來，然后拿槍瞄準了地面，嘶聲吼道，“我要見穆修和劉科！讓他們過來！”

    模糊的聲音，說的是中文，除了程天，在場沒有一個人能聽懂。

    程天表情變冷，果然如此，許建國不僅想自己死在這里，還準備拉幾個墊背的。若不是在發(fā)現(xiàn)不對時讓警察用最快的速度疏散了游客，此時許建國手里怕是還會挾持著幾個人質(zhì)。

    卡奇上前一步擋在他身前，皺眉拿出手機開始翻聯(lián)系人名單，試圖找出一個能用最快速度找來中英翻譯的人來。

    程天目測了一下摩天輪的高度，抬手解開兩顆襯衣扣子，又解開袖口的扣子，側(cè)跨一步從卡奇身后走出，助跑兩步躍上摩天輪底座上的架子，靈活朝上爬去。

    “程你干什么！”卡奇嚇得差點扔了手機，忙跑過去試圖拽他的腳，“快下來，沒有防護措施爬這個太危險，快下來！”

    警察們也是嚇呆了，本來就亂的情況頓時更亂了，打電話通知上級的、找人調(diào)設(shè)備的、上前試圖勸人的、跑去找游樂園工作人員試圖從摩天輪這下手的……吵得像是菜市場。

    “別擔心。”程天低頭安撫了卡奇一句，想起對方跟著自己跑了這么久，又緩和了語氣說道，“謝謝你的糖果?！?/br>
    這語氣多么像是準備去死的人給討厭的人訴說的臨別贈言，卡奇腦中不斷閃動著對方說起母親跳樓時的淡漠表情，心狠狠揪起，見他又開始繼續(xù)往上爬，眉眼下沉，索性扯掉領(lǐng)帶丟到一邊，抓住最近的一根鐵架，也跟著往上爬去。

    “哦我的上帝，沙曼少爺！沙曼少爺你快下來！”

    警察們簡直是要瘋了，那個黑頭發(fā)的他們不認識，但沙曼家的這個小兒子他們認識??！這人要是在他們這出了問題，沙曼家另幾個瘋子準得讓他們沒好日子過！

    “還愣著干什么！抓緊調(diào)設(shè)備！快給沙曼家打電話！把直升機調(diào)過來！”警長激動大吼。

    許建國所處的位置太高，又沒戴眼鏡，見有人爬上來還以為對方是來抓自己的，瘋狂叫囂著開了兩次空槍想要把人逼退，待人爬到近處，看清程天的臉后，他的情緒瞬間崩潰，握著槍的手開始發(fā)抖。

    “不、不，你下去！你別過來！”他搖頭，額頭滲出了冷汗。差一點，剛剛他差一點就殺了自己的兒子，自己唯一的兒子……

    程天淡定的爬到和他相等的高度，在距離他幾米遠的位置也找了個橫桿坐下，抬手把被風吹亂的頭發(fā)擼到后面，面無表情說道，“我來了，有什么遺言，說吧?！?/br>
    “我沒讓你來！穆修和劉科呢？”許建國握緊槍，崩潰之后腦子一熱，居然舉槍瞄準了他的額頭，威脅道，“下去，換他們過來。”

    “不可能的?！背烫鞊u頭，“今天只會有三個結(jié)局，你死，我和你一起死，我和你一起活，你選一個?！?/br>
    許建國表情扭曲，吼道，“你不能死！讓穆修和劉科過來！快八點了，讓他們過來！”

    “來了之后呢？”程天突然笑了，邊笑邊搖頭，“來了之后你一槍崩一個，在二十多年后的現(xiàn)在，讓他們這兩個母親深愛著的男人死在母親被你逼死的地方，幫他們一家人去陰間團圓，許建國，你可真是好心?！?/br>
    許建國一愣，搖頭說道，“不，他們只是要接受屬于他們的懲罰，我和妍雅才是團圓，妍雅愛我?！?/br>
    “你說母親愛你，那你呢？”程天余光掃到卡奇爬上來的身影，狠狠皺眉，又很快掩飾下去，只看著許建國繼續(xù)說道，“那你愛母親嗎？若你愛母親，那你的原配汪秀呢？你又是否愛過她。”

    “我當然愛她們，她們是我的妻子，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許建國大概是這幾天沒休息好，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又恐怖，絲毫找不出年輕時的俊秀儒雅，“她們都是我的！”

    程天嘲諷一笑，“可母親不愛你，她只愛穆叔和小科。汪秀也不愛你，她愛的是自己的家人和你從程家那偷走的錢。許建國，你真可憐，你的父母兄妹因為你受盡苦難，背井離鄉(xiāng)被你用金錢鎖在異國他鄉(xiāng)，到死都再沒見過故鄉(xiāng)的土地。你的妻子并不是因為愛才留在你身邊，只是為了錢和護全家人。而我的母親，你欺騙的對象，更是恨你入骨。你的孩子，一個巴不得身體里沒有你的血，一個成為了幫你逼死母親的劊子手，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你看看你自己，活了一輩子，卻什么都沒留下，真是可悲可恨?！?/br>
    “你閉嘴！”許建國拉開了保險栓。

    “你敢開槍嗎？”程天點了點自己的額頭，又指了指心臟的位置，說道，“我死了也好，許家人都該死，我身體里留著你的血，也許早就該死了。這樣也好，我們?nèi)懒?，穆叔和小科就能帶著母親的骨灰毫無牽掛的回到故鄉(xiāng)了，死后他們一家人葬在一起，下輩子輪回投胎還做家人，而我和你，你下地獄我也下地獄，你投胎我也投胎，無論生死我都要拉著你，讓你再沒有機會去打擾母親和她愛的人。”

    許建國被他描繪的景象刺激得咬緊了牙，目呲欲裂，“別逼我！小天，你是我的兒子，別逼我！”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程天從口袋里掏出來一看，見是劉科打來的，溫柔的笑了笑，對許建國說道，“看，這就是母親最愛的孩子，溫柔又可愛，對我這個流著你的血的哥哥也時時關(guān)心著?！闭f完接通電話，按了免提。

    “哥，你那邊還順利嗎？許建國有沒有找到？你大概什么時候回來？”

    許建國看向手機，目光仇恨。

    “很順利。”程天回答，視線冷冷的鎖在許建國身上，語氣卻十分溫和，與平常并無不同，“許建國找到了，警察正在準備抓捕，我吃完飯就回去，你們吃了飯沒有？讓穆叔別擔心，我這邊沒什么事。”

    劉科的語氣顯而易見的放松下來，回道，“爸爸就在旁邊，飯吃了，等一下，爸爸有話跟你說，我把手機給爸爸?！?/br>
    那邊安靜了幾秒，然后穆修的聲音隔著聽筒傳了過來，溫和低沉，“天天，在外面注意安全，早點回來，你mama還等著你回來上香，別太累著自己。”

    “我知道?！背烫炻牫隽怂脑捦庖?，知道對方肯定是察覺到了什么，語氣連帶表情不自覺全部溫和下來，說道，“穆叔，還記得弟弟出生時我改口喊了你什么嗎？”

    那邊安靜了一瞬，然后穆修帶笑的聲音傳了過來，“記得，我一直等著你再次喊我爸爸的這天，你一直是我的兒子，我和小雅引以為傲的大兒子?！?/br>
    “不——！”許建國神情變得瘋狂，拿著槍的手亂揮，回道，“小天是我的兒子！你個雜碎什么都不是！你該死！”

    程天看著許建國，點了點自己的額頭的位置，對著手機開口，“爸爸，等我回去給mama上香?！?/br>
    “好?！蹦滦逌睾突卮?，像是完全沒聽到許建國的叫囂。

    砰砰兩聲朝天放出的空槍，許建國眼眶都恨紅了，吼道，“我不許你喊他爸爸！我不允許！”

    程天掛掉電話，看著他再次指向自己的槍和放在扳機上想按卻按不下去的手，臉上打電話時露出的溫情表情全收，問道，“許建國，你還記得我有多久沒喊你爸爸了嗎？”

    五年，十年，或許更久……記憶如流水般從大腦深處冒出，許建國激狂的神色稍緩，眼神恍惚了一瞬，程天看準機會，把手機朝著他握槍的手腕用力砸去。

    一聲金屬砸到骨頭的悶響，槍應(yīng)聲脫手，和手機一起朝著地面直直落下。

    許建國悶哼一聲捂住手腕，身體差點不穩(wěn)掉下去，嚇得連忙抱住了身邊的鐵桿。

    一直潛伏的卡奇在他后背處冒了頭，不知何時脫掉了身上的褲子和襯衣把自己的身體綁在了一處鐵欄桿上，然后趁著許建國不注意，高難度猛撲過去，把瘦得毫無抵抗力的許建國牢牢壓在欄桿上，抽出撕成長條后搭在脖子上的背心，將許建國雙臂連同身體一起綁在了欄桿上。

    “不！放開我！”

    “閉嘴混蛋！”卡奇故意把他面朝下綁著，打了個死結(jié)后按了按他的腦袋，訓道，“你不是想尋死？看看這個高度，掉下去肯定成rou醬，好好看著這個高度！”

    做完這些后他立刻起身后退一點，后怕的抱住身邊的欄桿，扭頭看向程天，聲音隱隱有些發(fā)抖，“程，這里太高了，快用衣服把自己綁在欄桿上穩(wěn)住身體，直升機馬上過來，別怕?！?/br>
    他身上的衣服全部脫下來做了穩(wěn)住身體的安全繩，此時身上光溜溜的只剩一條內(nèi)褲，看起來可憐極了。程天掃一眼他印著小熊的純白內(nèi)褲，默默收回視線，勉強給了他一點面子抱住了身后的欄桿。

    “不是，要用衣服綁住自己，免得脫力掉下去，記得打軍用死結(jié)，你會打嗎？我可以教你?！笨ㄆ嬖趺纯丛趺从X得他那樣不安全，小心瞄一眼地面，伸手想要去解綁在鐵架上的衣服。

    “你別動?！背烫爝B忙阻止，說道，“脫衣服更容易失去平衡，這樣抱著也行，你不是說直升飛機很快就來？”

    卡奇不由得順著他的話腦補了一下他因為脫衣服而失去平衡掉下去的畫面，心臟差點揪爆，忙說道，“那你抱緊一點，直升機很快就來了！很快就來了！”

    程天看著他額頭急出的汗，突然覺得這人雖然蠢了點，但心倒是挺好的，又意思意思的抱緊了點，真誠道，“今天的事多謝了，卡奇?！?/br>
    這應(yīng)該是程天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卡奇忍不住伸手捏耳朵，反應(yīng)過來后忙又收回手抱住欄桿，搖頭說道，“你是我沙曼家的朋友，幫、幫忙是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br>
    許建國從驚嚇中回神，又開始叫囂，“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小天，我是你爸，我才是你爸爸！”想死的沖動快速冷卻，他害怕了，突然不再想死了，穆修和那個野種都活得好好的，還過分的搶了自己的兒子，他憑什么死！不！他不能死！他要活著把失去的全部搶回來。

    “別再亂叫了，垃圾！”卡奇簡直要討厭死這個人了，雖然聽不懂他喊的是什么，但肯定不是好話！

    程天對他的叫囂反應(yīng)十分平淡，看著他被綁在架子上的狼狽模樣，心里越發(fā)平靜，對他的最后一絲憤恨也在漸漸溫柔的夜風里慢慢消散了。

    “許建國，你不配做一個父親?！?/br>
    第57章 緣分

    十分鐘后直升機終于來了, 許建國大概是累了, 也或許是嚇麻木了, 在救援人員把他弄上直升機的過程里他絲毫沒有反抗，如一塊死rou般任人搬動，倒是讓人省了不少事。為了避免夜長夢多, 警察在把他塞進救護車里檢查過身體，確定他的身體狀況還算可以之后，手銬一銬, 直接把他壓去了機場。

    卡奇披著毛毯湊到程天身邊, 和他一起目送押著許建國的汽車駛進夜色，吸了吸鼻子問道, “直接飛沒關(guān)系嗎，會不會讓他再次跑掉？”

    “不會, 有警察陪著，那邊穆叔也安排好了人接應(yīng)?！背烫旎卮? 掃一眼他毛毯下漏出來的光大腿，一時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收回視線問道, “你的褲子呢？”

    卡奇有些害羞的把毯子往下挪了挪, 回道，“警察幫我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扯壞了?！?/br>
    直升飛機空間有限，坐上飛行員和救援人員之后最多只能再坐一個人，所以救人只能一個一個來。卡奇堅持先救程天，所以程天并不知道警察解救卡奇時的具體情況。

    程天看著他在夜色里顯得格外深邃的湖藍色眼睛, 想起這人之前在摩天輪上的可憐樣子，表情緩和下來，上前抱住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你，卡奇?！?/br>
    卡奇身體僵硬了。兩人身高差不多，程天說話時的氣息就那么噴灑在耳朵處，暖暖的，癢癢的，還帶著一絲淡淡的茶香，就像是有一把小刷子在上面刷啊刷，刷得那癢意慢慢蔓延到了心里，逼得他心臟不自覺加快了跳動的速度。周身都是這人的氣息，拽著毛毯的手挨上了對方的胸膛，肩膀被環(huán)住，耳側(cè)在感受到溫熱的呼吸之后又被軟軟的頭發(fā)掃過，裸露在夜風里的皮膚紛紛造反冒起了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