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因為之前跟桓瑞發(fā)過短信,所以手機頁面還停留在短信界面,這條信息一進來便直接印入了他的眼底。講解劇情的話語一停,他拿起手機瞪大眼確認了一下,又忙查了查自己的銀行卡余額,有些傻。 才想著怎么弄錢天上就掉錢了,這個xx公司是哪家?有點耳熟,但想不起來是哪家了…… 房管軟軟:周周怎么突然不說話了? 小泡泡:我剛剛聽到手機震動的聲音了,是來電話了? 天涼王破:禾大大愛的電話? 房管周易愛你:不是我。 我大概是瞎了:樓上? 八卦小狗仔:樓上? 禾大大腦殘粉:啊啊啊啊,禾大大啊啊啊,前排合影! …… 石頭心:沒白蹲直播間,禾大大我愛你嗷嗷!求和周周一起開直播!等《初戀之死》上映,我一定擼十遍!求開直播! 彈幕區(qū)又炸了一波,劉科卻沒工夫注意到這些,他終于想起了這個公司的名字,之前大衛(wèi)說要幫他賣游戲版權(quán)時提到的公司好像就是這個,所以這是游戲版權(quán)賣出去了?居然賣了這么多錢?太夸張了…… 又是一條短信進來,這次是大衛(wèi)發(fā)過來的求救短信。他失笑搖頭,回了信息,拿起鼠標繼續(xù)講解起劇情來。 第二天,他懷揣著剛拿到手的錢跑去了商場,在心里暗暗決定要把這些錢全部花出去,給董易、程天、桓瑞、大衛(wèi)等一眾幫過他的愛人親人朋友們買禮物! 胡同口附近的一間茶樓里,程天坐到了穆修對面,開門見山,“我的母親,程妍雅,您認識嗎?” 穆修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握,回道,“我失蹤的妻子名叫程雅,她和前夫有一個兒子,小名是天天,是你嗎?” 第44章 砍狼爪 程雅, 程妍雅, 一字之差, 天差地別。 程天皺眉,確認了一遍,“程雅?” 穆修點頭, 主動幫他倒了一杯茶。 茶是碧螺春,母親生前最喜歡的。程天看著穆修不自覺點在茶壺上的手指,想起母親倒茶時喜歡點茶壺的小動作, 淺淺呼出一口氣, 回道,“我的小名確實是天天?!?/br> 穆修將倒好的茶放到他面前, 抬眼看著他,眼神溫和感慨, 暗含一絲激動,“一轉(zhuǎn)眼, 你都這么大了?!?/br> 程天卻沒有和他感慨當年的心情。 “當年母親帶著我和弟弟逃到a省,沒多久便被許建國抓住,小科和我們失散, 被當成被拐兒童登記檔案, 后被劉老先生收養(yǎng)。母親和我被許建國帶回m國,許建國拿我威脅母親,母親逃脫無路,最后精神崩潰,在我五歲那年跳樓身亡?!蓖抡f起來一句話就能概括, 他突然覺得有些可笑,語氣不算特別好的問道,“你當年和我母親相遇時用的是假身份吧?” 穆修聽完他的話卻遲遲回不過神,臉上的溫和被震驚茫然取代,艱難問道,“小雅她……死了?許建國又是誰?” 程天臉上的諷笑頓收,看著他茫然震驚的眼神,失態(tài)反問,“你不知道許建國?” 穆修搖頭,臉上露出一個似哭似悵然的扭曲表情,抬手按住額頭,依然回不過神,“你母親……她死了?你五歲那年……那不就是我們失散后沒兩年?原來她在國外,難怪我找不到她,難怪……”其實在發(fā)現(xiàn)小科和程天只兄弟倆人一起生活時,他就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么,但他沒想到小雅居然是以這樣慘烈的方式去世的,還去世得那么早……尋尋覓覓幾十年,卻原來他要找的人早就不在了。 他眼中的痛苦太過真切,程天心中因為懷疑他當年拋棄母親而充斥的怨憤迅速潰散,很快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探手按住他的肩膀,快速說道,“許建國,我的父親,他欺騙了我的母親,母親就是被他逼回國的。當年你為什么要突然離開?為什么要把母親獨自留在車站?我母親跟你說她叫程雅?當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雅當年與我相遇時說自己是從國外移民回來的華僑,名叫程雅,家人和丈夫不幸在一場事故中全部喪生,只剩你們母子相依為命。”震驚、茫然、痛苦、追悔,繼而就是憤怒,穆修反剪住他的手,目光陡然凌厲起來,帶著殺意,“許建國對你母親做了什么?天天,你母親到底瞞著我些什么!” 他用的力道很大,程天被剪住的手有些疼,但他已經(jīng)沒精力去顧及這些了。他看著面容冷肅氣勢攝人的穆修,想起母親在精神崩潰時念叨的那些不能連累的話,心中為這該死的命運恨得眼眶都紅了。 “你當年……”他看著穆修,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道,“你當年和我母親相遇時,用的是什么身份?” 穆修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自覺制住了他的手,連忙松開,激動的情緒稍微冷靜,回道,“當時我在出任務(wù),不能以真實身份示人,對外設(shè)定的身份是外地來京的暴富單純商人?!?/br> 暴富的單純商人……母親為了保護不連累這個“單純”的商人,哪怕在精神崩潰時也沒有向許建國透露過關(guān)于這人的一絲一毫。不想連累,害怕連累,可明明這個人是有能力護住母親的!若當時兩人能坦誠一些,若兩人沒有在那么可笑的境遇里相遇……母親其實是有機會得救的,其實可以不用死的…… 他頹然倒在椅背里,腦中不受控制的冒出這些猜想,只覺得難受得喘不過氣來。穆修是軍人,母親和他當時已經(jīng)是事實婚姻,以穆修的家族背景,若兩人不分散,許建國根本不可能帶得走母親!軍婚啊,那可是軍婚!母親明明已經(jīng)有了一個徹底擺脫許建國、甚至可以反制住對方的最大底牌,可命運卻把母親引向了那樣慘烈的結(jié)局。 兩個假身份,錯過的一生。 “怪我……”他抬手按住眼睛,那些早已壓下多年的負面情緒突然鋪天蓋地涌來,“若我沒有出生該多好……”母親明明有很多次機會扭轉(zhuǎn)命運,卻全被他毀了。若母親當初沒有懷上他,若母親沒有帶著他逃跑,若母親沒有在被許建國再次抓回去后顧忌自己…… 還有小科,小科本可以擁有一個圓滿的家庭,溫柔的母親、強大嚴肅的父親、優(yōu)越的生活條件……全毀了,全被自己和自己那個該死的父親毀了! “不怪你。”穆修挺直的脊背慢慢垮下,探身有些笨拙的摸他頭發(fā),眉眼間突然添上了幾分滄桑疲憊,“不怪你,都是我的問題,你喊我一聲爸爸,我卻沒能保護好你們母子三人,是我對不起你們,不怪你。” 頭上撫摸的力道很輕,也很溫暖,程天喉結(jié)動了動,心中一片悲涼。 茶香繚繞,兩人被命運推入了同一個名為痛苦的牢籠。 劉科整理了一下給大家買的禮物,翻著銀行發(fā)來的扣費短信,嘆氣,“居然連一半都沒花到……”給哥哥和董易的禮物必須價值差不多,不然那兩個醋壇肯定會不開心,但如果把價位平衡的話,就肯定買不了最好的那種了……畢竟窮,咳。 點了點手機屏幕,他算了算房子裝修大概需要的錢,瞇眼笑了笑。暫時只能這樣了,等以后有機會再繼續(xù)給哥哥和董小易買禮物吧。 又花了點時間給錢叔等長輩買了些小禮物,他來到商場外,準備打車回去給程天熬湯。 叫的車要幾分鐘后才能到,他候在路邊的一個顯眼標志下,開始精簡購物袋。大袋套中袋,中袋套小袋,就在他玩俄羅斯套娃玩得不亦樂乎時,一輛黑色轎車停到了他面前。 “劉先生?” 他應(yīng)聲抬頭,就見車輛副駕的位置車窗落下,一張俊秀的臉探了出來,朝他親切微笑。他推了推遮臉用的黑框眼鏡,確認道,“喊我?” 莫然點頭,示意了一下后座,“我是董易的發(fā)小,你是準備回家嗎?上車吧,我送你?!?/br> 董易的發(fā)?。繘]見過。幼兒園老師告訴過我們,不要隨便上陌生人的車。劉科摘掉眼鏡,客氣微笑,“不用了,我叫的車很快就到,謝謝你的好意。” 莫然笑得越發(fā)親切,推門下車再次邀請道,“相遇就是有緣,若讓董易知道我眼看著你艱難打車卻不送你,他肯定會責(zé)怪我的。對了,你怎么沒開車出門?董易沒給你買嗎?” 什么叫艱難打車?開車出門是必須嗎?最后那句問話又是什么意思?笑得這么親切好看,怎么說話總一副意有所指的樣子。劉科臉上的客氣微笑淡了淡,又很快也變得親切起來,回道,“我遮掩得這么嚴實您還能認出我,這么看我們好像確實挺有緣的。大概是我人品好吧,打車從沒艱難過。放心,董易不會怪你的,他知道我的出行習(xí)慣。車他給我買了,只不過我沒駕照,暫時不能開?!?/br> 莫然沒想到他居然這么耿直的一一回應(yīng)了自己的話,還坦然承認了董易給他買車的事,臉上笑容差點沒繃住,一時居然分不清這人到底是天生說話如此噎人沒禮貌還是故意如此。 “是嗎?!彼中α诵Γ瑨咭谎鬯掷锾嶂馁徫锎?,換了個話題,“怎么一個人出來買東西,董易呢?是來買《初戀之死》開拍儀式上要穿的衣物嗎?聽說這次開拍儀式定在菊花亭,你以前應(yīng)該沒機會去那里,這次可以讓董易帶你好好轉(zhuǎn)轉(zhuǎn)。” 阿西吧,這個人有點討嫌是怎么回事? 不等劉科回話,莫然又說道,“聽說你在做網(wǎng)絡(luò)直播?我表弟挺喜歡那些的,不過我姨媽不喜歡,說那是不干正事,浪費時間。我倒不這么認為,每個行業(yè)的存在都自有它存在的意義,你直播間是多少,我有空一定光顧。” 前一句說董易的電影要拍了,開機儀式在哪哪個超級厲害的他這種小人物沒去過的地方,后一句就損他的職業(yè),說他不干正事,這人想要刺激他的意圖會不會太明顯了。 劉科繼續(xù)微笑,看一眼他身后那輛車的駕駛座,思考若自己對這人惡語相向,明天報紙網(wǎng)絡(luò)上是不是就會冒出些“當紅作家男朋友當街撒潑”的新聞。 把購物袋換到一只手上,他主動朝莫然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劉科?!?/br> 莫然被他的反應(yīng)弄愣了,居然忘了禮貌回應(yīng)。被這么說,正常人不是早該沒好臉了嗎,這人是怎么回事? 劉科也不管他應(yīng)不應(yīng),很快把手收回,朝他禮貌笑了笑,拿出手機給董易撥了電話,等接通后直接說道,“我面前站著一位你的發(fā)小,他跟我說了一些話,可以確定他是認識你的,但我卻不知道他是誰,他沒有自我介紹過,所以你來跟他說吧?!闭f著把手機遞給了莫然。 怎么完全不按照套路來?!莫然越發(fā)愣了,看一眼他遞到眼前的手機,想起之前董易威脅的話,后背滲出冷汗,暗暗開始后悔自己一時沖動,因為氣不過跑來想要挑撥兩人關(guān)系出出氣。 劉科見他不接,又體貼的開了免提鍵,說道,“董易,你發(fā)小不愿意接你電話,我開了免提,你直接說吧?!?/br> 那邊安靜了一會,董易的聲音響起,帶著冷意,“會自稱是我發(fā)小,卻把小科惹得打電話給我的人……莫然?” 莫然悚然一驚,沒想到他居然直接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吞了吞口水,看著劉科依然帶著笑容的臉,突然覺得這人也有點可怕,回道,“是、是我,我路過亞地這邊的商場看到劉先生一個人站在路邊,所以過來打個招呼?!?/br> “是嗎?!倍讓Υ说幕貞?yīng)很淡,淡得莫然越發(fā)心驚。 “那個,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了,先走了,再見。”他快速說完,轉(zhuǎn)身大步回到車上,升起車窗急急忙忙走了,全沒有之前下車時的親切貴公子樣。 “你把他嚇走了。”劉科把免提改回來,見之前叫的車遠遠開了過來,忙迎了上去,冷哼一聲說道,“給你半天時間組織語言,晚飯前我要聽到解釋,這個莫然對我的態(tài)度可是古怪得很?!闭f完直接掛掉電話,坐上了車。 董易拿著手機,臉黑黑的。莫然真是吃飽了撐的,都警告過了還要鬧幺蛾子。 候在辦公桌前的柳金見他表情不好,友情提醒,“昨天老板娘問過我送男朋友什么禮物比較合適?!?/br> 董易朝他看去,腦中思緒飛轉(zhuǎn)。莫然說是在亞地附近的商場碰到小科的,如今柳金又這么說……所以小科這是給自己買禮物去了?也是,情人節(jié)快要到了…… “重要的文件我已經(jīng)處理完了,剩下的交給你?!彼鹕?,開始收拾東西拿外套,說道,“告訴大家,情人節(jié)那天放假?!?/br> 柳金微笑,“好的老板?!辟嵉揭惶旒倨冢昝?。 花了點時間整理好情緒,穆修和程天終于詳細說起了當年的事。 “當年小雅要離開b市給我的理由是要去鄉(xiāng)下見一個遠房親戚?!蹦滦弈﹃璞?,慢慢說道,“當時任務(wù)到了僵持期,我待命閑了下來,被組織允許自由行動。你母親本來準備獨自去見親戚,我十分擔(dān)心,硬是跟了上去。行到p省時任務(wù)突然有變,必須回去接應(yīng),無奈之下,我請了我的好友翁懷信幫我去接應(yīng)你們母子。” “您是直接離開的嗎?”程天問道。 穆修搖頭,“我把小雅安排在了火車站附近的一家旅館里,讓她稍等一天,并告訴她很快就會有人來接她?!?/br> “……但母親沒有等,她離開了?!背烫煲呀?jīng)想不起當時的情景,母親離開的原因也已無法知曉,但從當時的情況和母親后來的反應(yīng)的來看,應(yīng)該是母親擔(dān)心連累到穆修,所以偷偷離開了。 “是的?!蹦滦扪壑杏殖霈F(xiàn)了痛苦的神色,聲音啞了下來,“懷信當時也有任務(wù)在身,路上耽擱了一下,所以比約定時間晚到了一天。他趕到的時候旅館已經(jīng)沒人了,對此他一直很自責(zé),但這事又哪里能夠怪他,都是我的問題。”若不是他因為害怕曝光身份讓小雅誤會而沒有申請組織保護,小雅也不會和他失散。 “不怪您?!背烫炜粗械牟枞~,滿心都是造化弄人這幾個字,“母親也有問題,她想保全所有人,卻陰差陽錯的造成了如今這個結(jié)果。您和母親用的都是假身份,后來又一個在國內(nèi)一個在國外,再加上許建國故意遮掩過帶走母親的痕跡,您想找到人實在太難。胡同口那兩棟房子是你們唯一可以聯(lián)系到對方的線索,卻又因為母親的身死和我的年幼擱置至今。” 話題又轉(zhuǎn)了回來,穆修臉上因回憶過往而露出的痛苦神色很快斂去,又凌厲了起來,“你的父親,許建國,對小雅做過些什么?” 程天看向他,問道,“您真的要聽?” “必須聽?!?/br> 程天垂眼,給他倒上茶,緩緩開口,“當年母親帶著我和小科到了a省的一個小縣城……” 天慢慢暗了下來,劉科終于忍不住給程天撥了電話,等接通后小心問道,“哥,你還在忙嗎?” 程天看一眼對面目光炯炯的穆修,按了免提,回道,“還有點事要處理,晚飯就不回去吃了,你一個人在家?” “沒有,董易也在,他在喂憨包?!眲⒖频穆曇艋厥幵谶@間小茶室里,沖散了充斥其中的各種負面情緒,“那哥你繼續(xù)忙,早點回來,我給你留燈?!?/br> 程天眉眼溫柔下來,回道,“不用等我,困了就直接睡?!?/br> “我知道的,哥你要不要吃宵夜,我一會給你準備一點?!?/br> “不用,你吃完飯還要直播,別忙了。” “不忙不忙,我準備點簡單的,那哥你忙,我掛了?!?/br> 穆修不自覺傾身,目光盯著通話界面,眼中帶著一絲不舍和渴望。 “小科等等?!背烫旌白∷?,看一眼穆修,想要問問他對于找回父親有什么想法,話到嘴邊又咽下,囑咐道,“讓董易吃完晚飯就走,別想著留下,我回去會檢查你房間?!?/br> 劉科被他說得臉紅,聲音不自覺提高,“哥,我都28了?!?/br> 什么28,在他眼里弟弟永遠未成年!程天冷哼一聲掛斷電話,眼中帶著一絲不自知的笑意和寵溺。 穆修看著那絲笑意,萬般情緒化為一絲帶著苦澀的微笑,黯然長嘆出聲。小雅,你把孩子教得很好,這輩子錯過,對不起。 煞風(fēng)景的大舅子不在,董易心中放起了禮花。 “看著我干什么,吃飯。”劉科被他看得惱羞成怒了。 董易勾唇,問道,“今天幾點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