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一起坐在后座的程天終于可以先一步安慰自家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道，“有變化是好事，一直停步不前才是最可怕的?！?/br>
    劉科收回視線朝他笑了笑，點頭，“確實，大家都過得很好，這很好?！?/br>
    循著記憶來到位于村尾的老屋前，劉科下車，看著這間在周圍一眾漂亮小樓里顯得格外不一樣的平房，深吸口氣，推開外面的木柵欄門，邁步進(jìn)入。

    院子里長滿了枯草，木制的大門上還殘留著當(dāng)年辦喪事留下的白紙痕跡。門上套著一個大鐵鎖，鎖已生銹，劉科從口袋里摸出一把已經(jīng)被摩挲得有些發(fā)亮的鐵質(zhì)鑰匙，艱難的插進(jìn)鎖孔，轉(zhuǎn)動了兩下。

    鎖咔咔響了兩聲，居然沒有壞，彈了開來。

    手上沾到了鐵銹，他不自覺蹭了蹭，取掉鎖，推開了木門。

    灰塵撲面而來，門框上的蛛網(wǎng)斷掉垂下，他看向堂屋上掛著的毛xx畫像和畫像旁邊的對聯(lián)，側(cè)頭眨眨眼壓下沒出息泛上的淚意。

    屋內(nèi)的桌椅因為太久沒人使用已經(jīng)腐朽壞掉，桌上零散擺著的東西掉落在地上。堂屋一角用椅子架著的床板還在，那是當(dāng)年給劉爺爺停尸用的。當(dāng)年他一門心思的要給爺爺報仇，這些都沒來得及收拾就離開了。

    他蹲下身摸過床板，撿起掉落在上面的一個平安符，鼻間的酸意再也壓不住。

    “這是爺爺在我去讀高中前給我求的，囑咐我一定要隨身攜帶，可我卻沒聽話?！彼麑⒁呀?jīng)破損滿是灰塵的平安符握緊，眼圈泛紅，“我太不孝了?！?/br>
    董易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彎腰親吻他的頭頂。

    他搖搖頭站起身，將平安符放進(jìn)口袋，朝劉爺爺曾經(jīng)居住的房間走去。

    屋內(nèi)的擺設(shè)很陳舊，同樣滿是灰塵，床上的被褥已經(jīng)在辦理喪事時被村長帶到劉爺爺碑前燒掉了。打開衣柜，里面整整齊齊的放著四季衣物和一個方形的餅干盒子。

    劉科將盒子取下來打開，摸了摸里面小心放著的大堆信件，低聲說道，“當(dāng)年我住校，為了節(jié)省路費只在放大假的時候回來看爺爺，有時候找到地方打工了，可能連放大假的時候也不能回來。我怕爺爺想我，就算著日子給爺爺寫信，記下每天都干了些什么，標(biāo)上日期放好，等放假的時候帶回來給爺爺，這樣爺爺一天看一封信，就像是我每天都在陪著他老人家一樣?！?/br>
    董易想起當(dāng)年他總是埋頭給爺爺寫信的認(rèn)真模樣，忍不住上前攬住他。

    “我早該回來看看的。”他將信小心的重新整理一遍，想象著爺爺看這些信的模樣，聲音慢慢哽咽，“當(dāng)年我騙爺爺，把那些打工賺來的錢說成是學(xué)校發(fā)的獎學(xué)金……現(xiàn)在想想爺爺可能早就知道我是騙他的了，難怪那段時間我回到家他總是看著我嘆……回信？”

    董易發(fā)現(xiàn)他語氣不對忙側(cè)頭看去，問道，“怎么了？”

    “回信……”劉科有些手抖的從信封堆里抽出一封貼著郵票的信，語無倫次，“爺爺為了節(jié)省電話費偶爾會給我寫信，每次都貼這個郵票，我、我自己的從來沒貼過，而且我把爺爺寄給我的所有信都收著，沒有這個，沒有，這是爺爺什么時候?qū)懙?，我……?/br>
    “應(yīng)該是爺爺寫了沒來得及寄出去的?！倍邹D(zhuǎn)身抱住他，摸他的頭發(fā)，哄道，“這是爺爺給你的禮物，冷靜點，小科，冷靜點?！?/br>
    劉科將臉埋在他懷里深吸口氣，穩(wěn)住情緒后推開他，看向手里的信，“……我果然早該回來看看?！?/br>
    將所有房間看過一遍后幾人回到車上，劉科擦干凈手上沾到的灰，拿出信封慢慢拆開。董易和程天對視一眼，默契下車，將空間留給他。

    “小科：

    展信佳。

    你已經(jīng)一個半月沒有回來過了，信已經(jīng)看完，你在學(xué)校還好嗎？有沒有好好吃飯？學(xué)習(xí)不用太拼，身體要緊，考不到好大學(xué)也沒關(guān)系。

    ……

    村里那塊地的使用權(quán)我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你的名下，老房子的地基也給了你，爺爺可能時間不多了……我聽到一些傳言，說我那個逆子在外面混得不好可能要回來，若他去你學(xué)校找你鬧，別怕，回來找爺爺，爺爺保護你。

    ……

    這幾天我總做夢，夢到你在哭，喊著要mama，對不起啊小科，爺爺沒用，沒能給你富裕的生活，也沒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對不起，爺爺老得太快了……

    在外不要太省，拿了獎學(xué)金就自己花，別給爺爺寄，我看村里其他讀高中的孩子回來都穿得漂漂亮亮的，你也多買幾身衣服。

    最近記性總是不好，上次你回來我忘了告訴你，我床底下有塊磚頭是可以活動的，打開后里面有個鐵箱，箱子里放著撿到你時你身上穿戴的東西，若以后你想找回家人了，可以拿著那些去試試。

    ……

    以前那些要求你必須活得有出息的話都是嚇唬你的，若是累了就回來。

    爺爺很好，勿念?！?/br>
    眼淚和鼻涕一起流了出來，劉科狼狽的拿出紙巾胡亂在臉上擦了擦，無聲抽噎幾聲，抬臂擋住了臉，“對不起，爺爺對不起……”

    對不起，當(dāng)年只顧著和董易糾結(jié)，沒有多多回家；對不起，沒有快點長大，沒有來得及報答；對不起，辜負(fù)了這份沉重的愛，長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對不起。

    董易上前兩步想要去拉車門，卻被程天攔住了。

    “讓他好好發(fā)泄一下吧?！背烫鞆娖茸约翰蝗タ窜噧?nèi)那個無聲痛哭的身影，目光落在了破敗的院門上，“憋在心里更不好受，發(fā)泄出來會好很多?！?/br>
    董易手掌收緊又放松，放松又收緊，緊繃著臉轉(zhuǎn)過了身。

    “程科？是不是小科回來了？”

    一道微有些蒼老的聲音突然從路頭傳了過來，兩人聞聲轉(zhuǎn)頭看去。

    頭發(fā)花白的矮胖老人杵著拐杖急步走過來，目光在董易和程天之間來回幾次，最后停在了程天身上，走過去握住了他的手，激動道，“十年了，你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你爺爺?shù)牡睾头孔游揖鸵夭蛔×?，快快，跟我去簽個字，再晚幾年等我也埋到了土里，老兄弟的囑托我可就要辜負(fù)了。”

    老人家說的是方言，語速很快，董易和程天只聽清了個大概。

    程天皺眉，“地和房子？守不?。俊?/br>
    “對啊，就你爺爺?shù)倪@個房子和墳頭的那塊地，現(xiàn)在這些可老值錢了，快，跟我去簽個字，省得被你爺爺那個喪良心的不孝子給搶走，什么狗屎玩意兒，都十年了，還見天的來鬧！”老人越說越激動，抓著程天的手收緊，臉都漲紅了，“那個畜生當(dāng)年傷了你爺爺搶了你爺爺攢的錢就跑了，害得你爺爺日子過得艱難，身體也壞了，王八龜孫兒！殺千刀的喪門貨！就該見一次打一次！”

    第33章 簽字

    依然是方言, 依然是十分快的語速, 董易和程天也依然不能全部聽懂。兩人一個從小在說普通話的環(huán)境下長大, 一個在國外長大，聽懂方言對他們來說太難了。兩人正準(zhǔn)備安撫一下老人讓他說慢點，汽車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大概是整理過, 劉科現(xiàn)在看起來只是稍有些憔悴，眼眶有些紅。他抬手將散下來的劉海擼上去，上前一步看著那個矮胖的老人, 低低喚了一聲, “村長爺爺?！?/br>
    老人一愣，看看程天, 又看看劉科，面皮動了動, 眼中突然泛起了淚，撲過去握住他的手, 用力搖晃，“誒誒，是村長爺爺, 是村長爺爺, 小科，你才是小科對不對，沒變，還是以前的模樣，一點沒變, 你手怎么這么冰，別光顧著好看要多穿點，你、你可算回來了?！?/br>
    劉科回握住他的手，用力點頭，眼眶也濕潤了。

    董易見狀又想上前，被程天拉住了。

    感慨激動幾句后兩人稍微冷靜了一點，劉爺爺?shù)睦戏孔記]法坐人，老村長便將幾人請回了自己家里，喊來老伴給他們倒茶拿瓜果點心，自己則陪在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話，十分興奮開心的樣子。

    “前幾年政府把我們這塊劃成了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大家不種田了，打打工做做小生意，日子是越過越好了。小科你回來的時機剛好，你家那房子附近要修路，年前文件就下來了，你家剛好在拆遷范圍內(nèi)，得拆不少錢呢。還有你爺爺墳頭的那塊地，當(dāng)年你爺爺直接包了五十年，前兩年就有人來征那塊地了，我硬是給你拖著，想著等你回來，給你爺爺好好遷下墳，再……”老人說到這聲音一哽，抬手抹了抹眼睛，笑著擺了擺手，“不談這個，不談這個，你們還沒吃飯吧，你奶已經(jīng)去做了，很快的?！?/br>
    董易和程天依然處于聽天書的狀態(tài)，只能握著茶杯裝乖。劉科現(xiàn)在沒空管他們，坐在老人身邊，用著好多年沒說過的方言回道，“村長爺爺費心了，是我不對，這么多年沒回來。”

    老村長看著他的眉眼，突然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感慨道，“不怪你，不怪你……當(dāng)年你爺爺去得突然，你又還小，能懂什么，是我沒看住你……這些年你去了哪里？過得好不好？”

    “在b市，過得不錯，還幸運的找到了親人?！眲⒖茖λπ?，看向程天他們，跟老人介紹道，“村長爺爺，這位是我的哥哥，叫程天，這位……這位是我的愛人，叫董易?！?/br>
    村長爺爺聞言有些驚訝，緊接著樂了，“原來這位是你哥哥，我說怎么和你長得這么像，找到親人好，好好好，你以后也能有個依靠，呃這位……你朋友，姓艾？”說著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剛剛聽錯了什么。

    劉科看一眼董易，放緩語速又說了一遍，“這位是我的愛人，董易?！?/br>
    董易神奇的聽懂了這句話，眼神微動，放下茶杯坐正身體看向老村長，溫和說道，“村長爺爺好，我是董易，小科的愛人。”

    村長張大嘴巴震驚中。

    程天眼神涼颼颼的看一眼董易，也放下了茶杯，看向老村長自我介紹道，“老村長您好，我是小科的哥哥程天，感謝您過去對小科的照顧?！?/br>
    “不、不客氣……”老村長看看程天，又看看董易，抖著手去握劉科的手，自以為壓低聲音的問道，“你、你喜歡男娃娃啊，這、這個……你哥哥也知道？這位董先生靠譜不啊，別是騙子吧?！?/br>
    自認(rèn)為長得還算正派正經(jīng)，且從始至終態(tài)度誠懇的董易：“……”雖然對方說的是方言，但騙子這兩個字他還是能聽懂的。

    劉科好笑的看一眼董易瞬間緊繃起來的臉，抿抿唇，安撫的握了握老人的手，點頭說道，“我哥知道，村長爺爺您放心，他不是騙子，對我很好。”

    老村長噎了好一會才消化掉這個消息，側(cè)頭看著他，肩膀垮下，嘆了口氣，又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對你好就好……你也這么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想來你爺爺若是知道了也不會反對，他一向疼你……你過得好就好，要好好的，好好的。”

    劉科沒想到他接受得這么快，低低應(yīng)了一聲，只覺得一直漂泊無依的自己仿佛突然有了根，心里踏實了下來。

    董易看著他低著頭的安靜側(cè)臉，緊繃的表情微緩，提著的心終于放下。

    農(nóng)家飯菜比較簡單，但劉科卻吃得胃口大開，樂得老村長一直笑。劉科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但家鄉(xiāng)的飯菜他太久沒吃到，一時有些控制不住。

    董易在飯桌下握了握他的手，趁老村長去拿東西時壓低聲音說道，“喜歡的話我回去學(xué)著給你做。”

    劉科心里一暖，回握住他的手點了點頭，“好，我教你?！?/br>
    程天孤單寂寞冷的吃了口青菜，冷哼一聲。

    劉科忙拿起公筷給他夾了筷子青菜，說道，“這個雖然是野菜，但味道好，哥你嘗嘗?！?/br>
    程天表情稍微好看了一點，將他夾的菜吃了。

    飯后老村長從鎖著的床頭柜里拿出兩份文件，撫平邊角后遞給劉科，又抽出一支筆給他，“簽字吧，簽完我也就放心了，等征地和拆遷敲定你再回來辦一下手續(xù)這事就算妥了，我也就能放心了，給你爺爺遷墳的事等年后咱們再好好計劃?！?/br>
    劉科點點頭，摸著這兩份轉(zhuǎn)贈文件，提筆寫下了一個劉。

    “等等。”老村長按住他的手，提醒道，“小科你寫錯了，程，程科，改改，簽錯了可是不算數(shù)的?！?/br>
    劉科解釋，“沒錯，我改姓了，現(xiàn)在姓劉，已經(jīng)改了八年了?！?/br>
    老村長聞言一愣，又抹了抹眼睛，嘆道，“你這孩子真是……你爺爺沒白疼你，沒白疼你。”

    劉科又安撫的握了握他的手，重新拿起了筆。

    文件很快簽完，雖然聽不太懂對話，但對金錢文件往來特別敏感的程天開口問道，“當(dāng)年劉爺爺擬這兩份轉(zhuǎn)贈文件時標(biāo)明的是贈予養(yǎng)孫程科對嗎？”

    “對?！崩先它c頭，用著不太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回道，“當(dāng)年我們是在大隊辦的這些，小科還在上學(xué)就沒喊他回來，看這個章，這份文件只要小科簽字就能生效?！?/br>
    “不行?！背烫靺s搖頭，說道，“小科還得去補辦一份改名證明，不然這文件還是有漏洞可以鉆?！?/br>
    劉科疑惑，“鉆漏洞？誰會鉆……”說到一半想起那封信里的內(nèi)容，皺了皺眉，看向老村長問道，“村長爺爺，我爺爺是不是還有個兒子？”爺爺很少提起家人，每次提起都是嘆氣，他怕惹爺爺傷心就總避著這方面的話題，所以他雖然知道爺爺以前組建過家庭，更詳細(xì)的情況卻不太清楚。

    老村長聽他提起這個忍不住又激動了起來，提高聲音說道，“別提那個王八龜孫兒！當(dāng)年你爺爺出事前我就聽到消息說那王八蛋要回來！還想著等他回來后非得打他一頓，讓他把當(dāng)年搶你爺爺?shù)腻X給吐出來！結(jié)果沒成想你爺爺先出了事，緊接著你又出了事，入了……反正后來他回來了，見你爺爺去世了，一點不傷心，就惦記著那點車禍賠償款！當(dāng)時那賠償款我已經(jīng)按你的意愿還了你爺爺欠的債，那王八蛋沒占成，就又想著占你爺爺?shù)牡鼗偷兀∷尤贿B買家都找好了，你知道他準(zhǔn)備把你爺爺?shù)姆孔雍偷刭u多少錢嗎？五千！你爺爺一輩子就落了這么點東西，他居然只賣五千！連你爺爺?shù)膲灳驮谀巧桨隙疾活?，只惦記著賣地拿那五千塊！畜生！殺千刀的狗屎東西！”

    一向脾氣好的劉科聞言沉了臉。

    “幸虧你爺爺弄了這份文件，東西都是你的，他一毛錢都別想！后來他又想去找你，我咬死沒告訴他你被關(guān)在了哪里，他沒辦法，就見天的來我這鬧！我兒子揍了他一頓，他終于消停走了，我以為他死心了，結(jié)果過了兩年他居然掐著你大概出來的日子又來鬧，還在這守了一個多月！這些年你一直沒回來，也沒遞過消息回來，就連寄錢回來還賬都是用的錯地址，大家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那畜生沒辦法，只能安分下來。這兩年征地拆遷的消息傳了出來，你爺爺?shù)姆孔雍偷赝蝗恢靛X了，那王八蛋賊心不死居然又回來了！”老村長用力拍桌子，拉著劉科說道，“就半個月前他還來過一趟，說你肯定已經(jīng)死在外面了，還說你爺爺?shù)臇|西按照遺產(chǎn)法就該都是他的，我罵了他，他居然威脅要去掘你爺爺?shù)膲?！我呸！白眼狼！喪門貨！我就是耗著等那地承包的時間過了都不給他！什么狗屎玩意兒！連自己親爹的墳都要掘，你爺爺就該在他生下來時溺死他！”

    劉科在聽到掘墳兩個字時猛的收緊拳頭，深呼吸克制住情緒，沉聲問道，“我爺爺?shù)膬鹤咏惺裁?，現(xiàn)在在哪里？”

    董易皺眉看向他。

    “誰知道那王八龜孫兒平時在哪里晃蕩！”老村長又罵了一句，然后說道，“那畜生叫劉仁，你爺爺當(dāng)年給他起這名字就是希望他以后能做個仁善的人，結(jié)果這王八蛋從小就歪，特別是在你奶奶去世之后，書也不讀了，見天的跟著外面那些混子晃，回來就是拿錢，你爺爺說他不聽，氣急了威脅要打他，他倒好，你爺爺還沒動手呢，他先去拿了棍子！”

    劉科繃著臉，眼神發(fā)沉。

    “不過前一陣剛子說在省里的一個什么酒吧里看到過他，好像是在給那酒吧罩場子，周圍圍著好些個混混?！崩洗彘L補充，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是害怕，又安慰道，“小科你別怕，現(xiàn)在你字也簽了，人也回來了，他翻不出什么浪花來！這些東西本來就是你爺爺留給你的，他搶不走！要是他再來鬧我還讓我兒子打他，沒事！”

    劉科從暗沉的思緒中回神，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程天看著他始終緊握的拳頭，微微皺眉。

    幾人在村長家又呆了一會就離開了，劉科上車后一直垂著眼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們本來的計劃是掃完墓后過一夜就走，如今出了這件事，肯定不能立刻離開，董易自覺將回去的時間推遲，改簽了機票。

    回到酒店房間后劉科坐到了落地窗前的單人沙發(fā)里，抬手按住額頭。原來在自己逃避一切的時候一直有人在打擾爺爺?shù)那鍍簦驂灐狗旁趩稳松嘲l(fā)扶手上的手神經(jīng)質(zhì)的動了動，然后用力緊握。

    居然敢用掘墳威脅，該死！

    “別敲門?！?/br>
    董易伸出去的手一頓，轉(zhuǎn)身看向?qū)γ骈_門出來的程天，皺眉，“小科現(xiàn)在需要安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