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科拿起叉子兇狠的叉上去，然后完全沒有吃相的將雞蛋整個塞到嘴里，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吊著眼睛刺激他。

    “餐桌你洗澡的時候我擦了?！?/br>
    劉科咀嚼雞蛋的動作猛然停下，瞪眼看著他。

    “油煙機(jī)我也擦了?！倍子殖槌鲆粡埐徒砑垘退亮瞬磷旖钦吹降牡包S，然后將紙丟到了餐桌邊的垃圾桶里，“紙巾盒里的紙我也換過，這種比較柔軟，比之前的好用。圍裙一會我?guī)湍銇G，床單我去洗。還有，雞蛋好吃也要慢點(diǎn)吃，小心噎到?！?/br>
    劉科翻白眼，果然噎到了。

    董易起身繞到他身后幫他拍了拍背，又端起自己沒喝完的半杯豆?jié){喂給他，然后彎腰側(cè)頭親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在他耳邊幽幽說道，“你比潔癖更重要，小科，你故意氣我的樣子很可愛，讓我想……”

    啾，耳垂被咬了一下。

    劉科虎軀一震，想也不想就甩開他搭在肩膀上的手站起身，就近跑到書房里，哐當(dāng)甩上了門。

    董易靠在餐桌上目送他竄走，臉上滿是愉悅，“很精神，看來是吃飽了?！?/br>
    劉科在書房里轉(zhuǎn)圈圈，一會看看書柜，一會看看紙箱，一會又跑去摸摸那道書柜后的門，內(nèi)心的崩潰無人能說。門是關(guān)著的，他有想過去打開看看門后的2603是什么樣，但手伸到一半又慫慫的收了回來。這邊還算是自己的地盤，那邊可就是魔鬼的老巢了，不敢動，不能動，要克制。

    要是會穿墻術(shù)就好了，現(xiàn)在的情況有些不太妙，他想跑。

    “小科?！?/br>
    他唰一下扭頭看向書房門，縮在角落瑟瑟發(fā)抖。流、流氓在呼喚。

    “出來遛狗了。”

    臥槽！他的狗兒子還在外面！失策！

    “你不去嗎？”

    去還是不去，這是個問題。去了會不會被流氓占便宜？不去的話憨包怎么辦？憨包還那么小，才剛到他腳踝那么高，毛茸茸的那么可愛，要是流氓見它可愛見色起意……

    “那我自己去遛了，半個小時后上來接你，我們一起去跑步。”

    “等等！”他撲過去打開門，彎腰抱起蹲在董易腳邊試圖咬脖子上項圈的憨包，往書房里蹭，“憨包還太小，不用遛，得等它再長大一點(diǎn)……它還沒接疫苗，狗證也沒辦，要是出去玩生病了或者被抓了怎么辦。”

    董易長臂一伸揪住他的后衣領(lǐng)，將他塞到懷里拍了拍背，“小科，別怕我?！?/br>
    劉科身體一僵。

    “別抗拒我，也別試圖趕我走，我們慢慢來，好不好？”

    劉科低頭，收緊了抱著憨包的手。

    “你可以依靠我，這次我不會再離開你。”

    曾經(jīng)滿校園尋找卻始終找不到人的焦急惶恐突然從記憶深處翻了出來，他用力眨眨眼，不點(diǎn)頭也不搖頭。抱著自己的懷抱很溫暖，今天的早餐很好吃，被人關(guān)心照顧的感覺很棒，始終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空蕩房子里終于有了另一個人的身影……一切都很完美，這樣平常溫馨的早晨，是他默默渴望了十年的美好景色。但是……可以信任嗎，可以沉溺嗎，這次伸出了手，就真的可以幸福了嗎？

    感情急切的想要給出肯定的答復(fù)，理智卻在懸崖邊緣游走，反復(fù)思考著往前一步究竟是奇遇還是粉身碎骨。他確實(shí)怕，重逢已經(jīng)如同奇跡，更完美的結(jié)局他真的能夠得到嗎。

    在感情面前所有人都是膽小鬼，昨天積蓄起的勇氣早已在商場游蕩的那幾個小時里消失殆盡。

    “我找不到你。”他終于低聲開口，撕開了活潑的偽裝，露出了柔軟的內(nèi)在，“你說你在等我，我回去了，但我沒找到你。停車位沒有，商場里沒有……御膳坊里也沒有……我找不到你，就跟當(dāng)年一樣。”

    董易抬手按住他的后腦勺，將臉埋在了他的肩頸處，“……對不起?！彼詾閷Ψ缴鷼馀芑丶伊耍偌由袭?dāng)時看到那份報告……

    “我知道只要打個電話就可以知道你在哪里，但我不敢?！彼q豫了一下，終于順從了心里想要親近這個人的欲望，輕輕將額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心中為這小小的妥協(xié)不安顫抖，“我怕又聽到和當(dāng)年一樣的關(guān)機(jī)提示……董易，若要離開，能不能提前告別，若給了希望，能不能不要輕易收回……你還是和當(dāng)年一樣，任性的要你想要的，但你有沒有想過，你要的那些，我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給你。”

    董易呼吸一窒，心中終于泛起了一絲后知后覺的痛苦。

    十年時間，在感情的世界里，他仍幼稚得如同少年，對方卻已經(jīng)流浪了太久。

    遛狗沒遛成，晨跑自然也泡了湯。

    董易站在小區(qū)噴泉后目送劉科和錢叔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帶著滿身寒霜朝停車場走去。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完工作室那邊的工作，他回到家，看著家政們來來回回的搬動家具慢慢將房子恢復(fù)到從前的樣子，終于在家政試圖拆掉2601和2603之間的軟隔斷時出聲阻止。

    “那扇門別動，留著?！?/br>
    家政擦了擦額頭的汗，有些疑惑，“可這里也是當(dāng)初裝了軟隔斷的地方，若是不拆，書房這樣一分為二，您出入會非常不方便?！?/br>
    “沒什么不方便的，留著，2601和2603之間的所有隔斷全都留著，只把2603和2602恢復(fù)原狀就行。”董易說完走到書柜旁的紙箱邊，小心拿起壓在上面的電腦，摸了摸那些草稿紙，補(bǔ)充道，“收拾完就回去吧，不要進(jìn)2601，這里是小科的家?！?/br>
    家政看一眼這間以前是休息室的書房，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好吧，我讓請來的師傅不要動這里。”

    下午三點(diǎn)，家政結(jié)完工資離開。董易回到2601的書房，擼起袖子將大書柜挪到靠墻的位置，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紙箱，開門回了2603。

    朋友圈里有錢叔發(fā)出來的在御膳坊吃飯的曬圖，他摸了摸照片角落里照到的劉科的手，嘴角微勾。桌上的菜差不多都空了，看來小科吃得很好。

    ——但你有沒有想過，你要的那些，我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給你。

    勾起的嘴角慢慢扯平，他拿出口袋里的舊書簽，趴到了桌上。

    代價……

    臉上沾著灰塵的短發(fā)少年煩躁的轉(zhuǎn)了兩圈，氣急敗壞道，“董小易，你和我不一樣，你還有大好的未來，怎么能學(xué)著我逃課，快回去！”

    沉默的瘦高少年倔強(qiáng)站著，執(zhí)著的抬手想要幫他擦掉臉上的灰。

    “董易！”短發(fā)少年揮開他的手，臉上的焦急關(guān)心真切得讓人心疼，“我不會和你在一起的，你回去！回去??！別再跟著我了，回去！”

    “你回去，我就回去?！?/br>
    短發(fā)少年瞪著他，突然扭臉蹲下了身，聲音帶上了一絲哽咽，“我也想回去……可我需要錢，我沒時間慢慢長大了，沒時間了，爺爺老了，我要養(yǎng)他。”

    “我給你錢，你跟我回去，爺爺我來養(yǎng)?！?/br>
    短發(fā)少年抬眼看著他，眼眶通紅，“董易，你用什么養(yǎng)，你花的錢又有哪一分是你自己賺的。你喜歡我，就一定要我也喜歡你，可我該怎么辦，喜歡你是不對的，我還有爺爺……他生病了，要吃藥，更受不得刺激，我還有爺爺啊……你有時間好好讀書為什么不去讀，我考進(jìn)來的時候也想好好讀的，可我能怎么辦……我怎么這么沒用……”

    少年壓抑的哭聲在小巷里回蕩，年少的董易無措的站在原地，手忙腳亂的將口袋里的錢包拿出來，想了想又把手機(jī)和脖子上戴著的玉石掛墜摘下來，全部往少年懷里的塞，“你別哭，我可以自己去賺錢，都給你，全都給你，你別哭?！?/br>
    “你還是不懂?！倍贪l(fā)少年捧著他的錢包，哭得越發(fā)狼狽，“董易，你還是不懂，你要的東西我給不起，真的給不起?！?/br>
    ——我爺爺死了，他知道我是同性戀后急著來找我，過馬路的時候沒看清紅綠燈，就這么砰的一下，徹底離開我了。

    過去和現(xiàn)在的記憶交織著出現(xiàn)在腦海里，眼前閃過劉科年少時的模樣，他猛地坐直身，然后緩緩靠在了椅背里，握緊了書簽。

    代價，給不起的東西……

    “可你最后還是給了?！彼畔聲?，按亮手機(jī)看著照片角落里劉科的手，眼中慢慢染上了一絲痛苦，“可你最后還是給了……”給了當(dāng)年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一味索求的董易，毫無保留的，全部給了。

    董易，你曾經(jīng)擁有過那么寶貴的東西，卻毫不珍惜的將之遺失在了時光的長河里，你果然是個混蛋。

    叮咚，一條短信突然跳了出來，底下帶著一張照片。

    古晉：老板，老板娘的公園喂狗照突然上了微博熱搜，署的名字是“清水流年”，可老板娘的網(wǎng)絡(luò)id不是叫“周易都是騙人的”嗎？

    董易眼神一凝，拿起手機(jī)點(diǎn)開這條信息仔細(xì)看了看，又連忙點(diǎn)開微博打開了熱搜。

    #公園喂流浪狗的帥哥哥嫁我#、#清水流年最新私照#、#人氣主播樣貌曝光#、#百萬打賞，只為求主播真容#……

    他迅速跳過各種帶著標(biāo)簽的話題，目光落在了底下的照片上。

    短發(fā)，黑色厚棉服，公園長椅，腿上蹲著的是憨包，手里拿著狗罐頭，身邊還放著一個熟悉的購物袋……是小科沒錯。照片有好幾張，他又連忙點(diǎn)開了剩下的。

    打翻狗罐頭的樣子，遮眼靠在椅背上的樣子，出神想著什么的樣子，拿著手機(jī)猶豫的樣子，看到什么后提著狗窩和購物袋朝外飛奔的樣子……

    照片拍得很清晰，董易看著照片里劉科飛奔離去的背影，握緊了手機(jī)。原來是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小科是這樣的，看起來那么難過……董易，罵你混蛋都是便宜了你。

    第15章 慣犯

    御膳坊的菜很好吃，和錢叔呆在一起很舒服，劉科結(jié)完賬后心情頗好的拿出手機(jī)看了看地圖，問道，“錢叔接下來想去哪，要不要去公園轉(zhuǎn)轉(zhuǎn)？我記得附近有個地方會定期舉辦廟會，今天是周末，應(yīng)該也……”

    “小科?！卞X叔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電梯，“這個商場樓上有一家畫廊，陪我去轉(zhuǎn)轉(zhuǎn)吧?！?/br>
    “畫廊？”劉科眨眨眼，聽話點(diǎn)頭，“好，那錢叔你等等，我先去趟洗手間?！?/br>
    錢叔點(diǎn)頭，等他離開后拿出手機(jī)給董易撥了電話，“你剛剛發(fā)過來的東西是怎么回事？有人拿小科的照片冒充？查清楚那個‘清水流年’是誰沒有？”

    “是個娛樂主播，唱古風(fēng)曲的，人氣很高。”董易翻著搜索出來的東西，表情冷颼颼的，“您帶著小科在外面多轉(zhuǎn)轉(zhuǎn)，暫時拖住他，別讓他看到網(wǎng)上的東西?！?/br>
    “你怎么又犯蠢。”錢叔虎了臉，“這是小科的事，你可以幫他，但你不能瞞著他,再說你也瞞不住。你是嫌小科現(xiàn)在還不夠抗拒你，想再把小科推遠(yuǎn)一點(diǎn)？”

    董易沉默。

    “你這性子必須改改，總這樣小科遲早會被你氣死。長話短說，小科一會該回來了，你馬上給小科打個電話說明情況，然后開車來接我們，我先掛了?！?/br>
    嘟嘟嘟，電話果然被掛斷了。董易停下滑動鼠標(biāo)的手，摸了摸放在一邊的書簽，起身在書房里轉(zhuǎn)了兩圈，深呼吸穩(wěn)了一下情緒后找出劉科的電話撥了出去。

    一開始看到董易的電話劉科是拒絕接聽的，但無奈對方太執(zhí)著，廁所里其他人看過來的視線太過熱辣，他只能帶著滿肚子復(fù)雜的情緒退出排隊隊伍，走出洗手間接了電話。兩分鐘后，他忘記了尿意，掛掉電話急匆匆的朝錢叔所在的地方跑去。

    大概四十分鐘后，董易開著車趕到了。

    還是那個商場，還是那輛跑車，更巧的是連停車位都是同一個。

    錢叔拉開后車門，疑惑的看一眼戳在車前的兩人，問道，“你們都站著干什么，上車啊?！?/br>
    董易帶著一張冒著冷氣的臉走到距離劉科一步遠(yuǎn)的位置，解釋道，“剛好只剩這一個停車位了……我明天就去把車換了，以后再也不開這輛了?！?/br>
    劉科從那天被寒風(fēng)浸透身體的回憶中回神，淡淡看他一眼，面無表情說道，“果然是有錢人，車說換就換?！闭f完繞到車子另一邊，拉開后車門坐了進(jìn)去。短短幾天時間他的情緒大起大落了太多次，如今面對董易，他居然不知道該擺出什么樣的表情才好，所以果然還是面無表情最合適，還別說，懟人的感覺挺爽的。

    董易側(cè)頭看過去，表情更冷了。

    錢叔大概看明白了這出戲又是唱的什么，挑了挑眉，也坐上了后座，拉住車門說道，“蠢人無藥醫(yī)。”說完直接關(guān)上了車門，留給董易一個被漸漸升起的車窗擋住的側(cè)臉。

    一陣寒風(fēng)吹過，董易憋屈的拉緊了衣領(lǐng)。

    華國如今最火的直播平臺有三個，分別是環(huán)旗、白熊、耳狐。劉科簽的是桓瑞創(chuàng)立的環(huán)旗，人氣一般在萬人左右，主播各種單機(jī)游戲，為人低調(diào)。那個清水流年簽的是耳狐，主唱歌，偶爾玩一些大型網(wǎng)游，人氣一般在十幾萬人左右，最高時曾上過百萬，為人比較高調(diào)，經(jīng)常和其他人氣主播互動，在微博上十分活躍，有很多死忠粉。

    音樂聲漸低，劉科關(guān)掉清粉們錄下的清水流年的直播錄音，揉了揉耳朵，“聲音好聽，歌唱得很棒，很會挑動觀眾情緒，直播時間長，穩(wěn)定，從這些方面看，他是個好主播?！?/br>
    錢叔推了推老花眼鏡，補(bǔ)充道，“微博經(jīng)營得很不錯，發(fā)博風(fēng)格是現(xiàn)在十分受大眾喜愛的親和逗比型，為人慷慨，經(jīng)常給粉絲送福利，不怎么打廣告，一般三個月一條，廣告質(zhì)量很高，應(yīng)該是有仔細(xì)選擇過，從這方面來看，他是個很合格的網(wǎng)紅?！?/br>
    柳金收回在鍵盤上敲打的手，繼續(xù)進(jìn)行補(bǔ)充，“網(wǎng)上查不出他的任何過去，能查到的資料全都是他背后的團(tuán)隊弄出來的。流出過幾張少年時期的照片和幾張光線不好的側(cè)臉半臉照，少年照有些模糊，但大概能看起來是個五官十分俊秀的少年，側(cè)臉照輪廓完美，半臉照可以看出唇形很不錯，是十分勾人犯罪的求吻唇。從這方面來看，他對自身、團(tuán)隊和粉絲的管理十分優(yōu)秀，半遮半露的養(yǎng)粉方式玩得很溜?！?/br>
    “江湖傳言，他是學(xué)霸，在直播時說過英語、日語、韓語，交流沒問題，有黑粉懷疑他是裝的，曾故意試探，結(jié)果被清水流年直播打了臉?！惫艜x扒拉一下清水流年的貼吧，有些感嘆，“學(xué)歷完美，性格完美，如果再把老板娘的臉安到這人身上……嘖嘖，男神啊?！眑o劉科翻網(wǎng)頁的動作一頓，陰森森的看向古晉，“你喊誰老板娘？”

    錢叔轉(zhuǎn)移話題，“小柳，你把那個清水流年曾經(jīng)流出來的照片打包發(fā)給我看看?！?/br>
    柳金點(diǎn)頭。

    古晉怕怕的往后縮，“貼吧的粉絲們還說清水家里條件很不錯，是個富二代來著，代步的車都有好幾輛……老板救命?！崩习迥锒奸_始抽刀了。

    董易卻壓根沒聽到他的求救，注意力全在劉科的嘴唇上，目光直勾勾的。原來小科這種是求吻唇……很形象，想親。

    劉科抽出果盤上的水果刀，冷笑著拿出一個木瓜，兇殘的對半切開，看向董易，皮笑rou不笑，“想吃木瓜嗎，豐胸?！?/br>
    董易眼神更暗了。小科的眼睛也好看，鼻梁的高度剛剛好，鎖骨線條很漂亮，肩膀不寬也不窄，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想摸想親想抱抱。

    錢叔取下了老花眼鏡，柳金關(guān)掉了電腦，古晉拽起一個抱枕擋住自己，往距離董易更遠(yuǎn)的地方蹭了蹭。

    砰，劉科又拿出一根香蕉對半切開了，動作十分霸氣，眼中滿是殺氣，“是你讓他喊我老板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