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wù)員一愣，然后傻了，“誒誒，客人你結(jié)賬了沒啊？”

    董易隔壁桌的兩個小meimei興奮揚手，“結(jié)了結(jié)了，我看到那個西裝帥哥在點單的時候直接結(jié)了。主動買單可是攻君的必修課?！?/br>
    服務(wù)員滿頭霧水，“攻君？那是什么？”

    “程科，你站??！”

    “程你大爺！我姓劉！”

    董易快走兩步，去拉他的手腕，“劉科，你剛剛吃完飯，別走這么快，會胃疼。”

    “男男授受不親！你懂不懂矜持！”劉科躲開他，耳朵有些紅，心里有些氣，“董易！我是欠你錢，但我不是賣給你了！我劉科這輩子只賣藝不賣身！”

    “你果然傻?！?/br>
    “你什么意思！”劉科停步，又揪他衣領(lǐng)，“你是不是想打架？哦，寫情書的時候叫我小可愛，分手了成我債主了就喊我劉科了？明明是你親我，我都沒說什么，你憑什么嫌棄我吃了大蒜！”

    董易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原來你在氣這個？”

    “當(dāng)然不是！”劉科快速反駁，然后收緊拽著他衣領(lǐng)的手，高聲道，“誰說我生氣了？我沒生氣！還有，誰讓你亂親了，你是我誰啊你就親我？”

    “我是你男朋友?！?/br>
    “放屁！”

    “你心虛的時候會不自覺提高說話的聲音?！?/br>
    劉科把即將沖口而出的咆哮咽了下去。

    “還有，我們沒有分手?！?/br>
    “你放——”

    董易丟掉背包將他拉到懷里，垂頭堵住了他的嘴唇。

    劉科瞪大了眼。

    雙唇相接的感覺如此清晰，擁抱的滿足不再是幻覺。

    “小科……”董易輕輕咬他一口，稍微后退與他額頭抵著額頭，手指威脅的在他尾椎處按了按，“好好想想當(dāng)年我們分開前說過的最后一句話，告訴我，我們分手了嗎？”

    劉科被他按得虎軀一震，思緒跟隨他的話語轉(zhuǎn)到了過去那段回憶里。

    ——董小易！你等著！下次我、我一定不會……有本事過來再戰(zhàn)三百回合！

    ——好。

    “三百回合，小科，我一直等著?！?/br>
    劉科直愣愣打了個激靈，心臟抖啊抖的與他對視，吞口水，“那個，現(xiàn)在分手……還來得及嗎？”

    第3章 還是分手

    董債主很生氣，后果很嚴(yán)重。

    劉科拎著背包跟在他身后，弱弱提醒，“我住的酒店不在這個方向。”

    董易停步，扭頭冷颼颼看著他。

    一陣夜風(fēng)吹過，劉科吸了吸凍紅的鼻子，表情變得可憐巴巴。想當(dāng)年，只要他一裝可憐，董小易就開啟百依百順模式，也許如今……

    “五十萬還是三十萬，你選?！?/br>
    而如今的董易無動于衷。

    劉科從背包里拿出一包紙巾，慢悠悠抽出一張，然后在他的冷光掃視下狠狠擼了一把鼻涕，認(rèn)真回道，“我當(dāng)然選三十萬?！?/br>
    有潔癖的董易皺起了眉，瞇眼意味不明的看著他，“你故意的?！?/br>
    “什么？”劉科肩膀一垮，開始抖腿，“吃完飯最適合抽根煙提提神了，可惜忘了帶?！?/br>
    十分厭惡煙味的董易冷笑出聲，“劉科?！?/br>
    劉科抬手扣鼻孔，吊著眼看他。

    畫面太過辣眼睛，董易側(cè)頭挪開視線，脫下大衣兜頭朝他蓋過去，然后上前搶走他的背包在里面翻了翻，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后掏出手機撥給了古晉。

    電話很快接通，他直接吩咐道，“把我的房間退了，去盛陽酒店定一間房，選1123號房的隔壁房間，沒有就選同一層的其它房間。再定一張明天中午的機票，目的地b市，時間是上午十點十五分。”

    古晉看一眼對面被放了鴿子來要說法的書城經(jīng)理，心中吹起了蒼涼的風(fēng)，“那明天中午的飯局……”

    “推了?！?/br>
    就知道是這樣！混蛋！王八蛋！殺千刀的資本家！

    “這個月獎金加倍?！?/br>
    古晉立刻坐直身體，笑得陽光燦爛，朝著空氣鞠躬，“好的老板，沒問題老板，我這就去給你定房間定機票！”

    劉科默默扒拉下身上的大衣，轉(zhuǎn)身就跑。定和自己一樣的酒店，買和自己同個時段的機票，董易這是要和自己死磕到底了，逃命要緊！

    大衣滑落在地，沾到了馬路坑洼處潮濕的水漬和小吃街神出鬼沒的帶油塑料袋。

    早猜到他會跑路的董易胳膊一伸揪住了他的衣領(lǐng)，掛掉電話將人拉回來，指地上的衣服，“猜猜它多少錢？”

    耳邊是溫?zé)岬臍庀?，身后是堅實的胸膛，劉科縮脖子，掃一眼他伸出來的手和手腕上閃著鉆石光芒的手表，心臟開始怦怦亂跳，“董、董易，我覺得有些頭暈?！?/br>
    董易湊近他，故意在他耳邊吹氣，“你可以直接暈倒，我會接住你?！?/br>
    “我是真的覺得暈?！眲⒖祁~頭開始冒冷汗，身體不受控制的打顫，“我有點難受?！?/br>
    董易伸臂環(huán)住他的腰，蹭他耳后的頭發(fā)，“我可以讓你變得更難受。”

    又一陣夜風(fēng)迎面吹過，劉科抬手握住腰間的手臂，用力拉開后轉(zhuǎn)身看著他，皺著眉板著臉，“你說的，會接住我?！?/br>
    董易被他突然變得蒼白的臉色和額頭的冷汗驚到，逗他的心思一收，抬手摸他額頭，狠狠皺眉，“劉科，你在發(fā)燒?！?/br>
    劉科點頭，然后白眼一翻，干脆利落的暈了過去。

    “低血糖，水土不服，又受了凍，沒事，吃點藥休息一晚就好?！贬t(yī)生摘掉眼鏡，見董易依然緊繃著臉，語重心長道，“看你年紀(jì)也不小了，以后做事要穩(wěn)重，只是突發(fā)高熱，不用那么著急的抱著人滿急診室亂轉(zhuǎn)，嚇得值班室的小護士以為來了個絕癥患者……咳，當(dāng)然，我理解你們家屬著急的心情，但醫(yī)院有醫(yī)院的秩序，插隊是不可以的?！?/br>
    董易誠懇道歉，目光時不時朝躺在病床上的劉科看去。

    “算了，你休息吧?！贬t(yī)生嘆氣，又上前查看了一下劉科的情況，確認(rèn)他沒有其它癥狀后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醫(yī)生。”董易突然想到什么，有些著急的問道，“他暈倒前的樣子看起來十分不對勁，需不需要做個詳細的全身檢查？”

    醫(yī)生稀奇的轉(zhuǎn)身看他，有些哭笑不得，“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急著給醫(yī)院送錢的。不用，他不是暈倒，是太久沒睡，再加上剛吃完飯血液流往胃部人容易犯困，一時精神恍惚睡過去了，好好休息一下就行。對了，最好讓他發(fā)發(fā)汗，發(fā)完汗記得及時給他換衣服?！?/br>
    董易有些懵，居然是睡過去了……

    醫(yī)生離開后他轉(zhuǎn)身走到病床邊坐下，看了一會劉科睡著后顯得越發(fā)乖巧的臉，抬手摸他眼睛底下的淺淡陰影，“太久沒睡……小科，過得很辛苦嗎？”

    護士急匆匆走過的聲音隔著門板朦朧傳來，他微微傾身，撥開劉科有些過長的劉海，摸了摸對方帶著一絲病態(tài)紅暈的臉頰和耳后的一顆黑痣，聲音低不可聞，“連唯一的爺爺都失去了，這些年你是怎么過的?！?/br>
    腦中閃過這人拿出錢包算存款的樣子，心里忍不住一緊，躺上床隔著被子把人抱住，緊緊的，“對不起，沒有早點找到你，對不起……謝謝你還活著。”

    拿著新買的換洗衣物找過來的古晉停下推門的動作，眼神復(fù)雜的看一眼床上相擁的兩個人，在心里嘆了口氣，然后放輕動作后退一步重新關(guān)上了門。跟了老板七年，這還是他第一次在一天時間內(nèi)看到老板臉上有那么多情緒化的表情，初戀啊……

    一夜好眠，劉科臉色紅潤的半睜開眼，愜意的伸了個懶腰。

    “醒了？”

    冷颼颼的聲音，近在耳邊。

    他側(cè)頭，然后嘩一下后退，瞪大了眼，“你怎么在我床上？！”

    董易坐起身看他一眼，下床朝洗手間走去。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身處的環(huán)境有些不對，忙爬起身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狀況，又仔細回憶了一下昨晚失去意識前發(fā)生的事，頭皮一緊，摸向了床邊的外套。

    董易拿著一塊熱毛巾出來，面無表情說道，“走之前記得把病號服還給醫(yī)院?！?/br>
    劉科手一抖，麻溜的將自己塞回了被子里，只露出半個腦袋小心翼翼的看著他，“那個，昨天……”

    “你睡著了?！倍卓绮竭^去掀開被子，將毛巾糊到他臉上，“在大馬路上。”

    “……”劉科扯毛巾的動作變成了按毛巾，手伸出去摸索被子角。

    “低血糖，睡眠不足，水土不服?！倍壮痘乇蛔又匦陆o他蓋上，拉開他的手拿走毛巾，認(rèn)真看他一眼，突然起身說道，“我中午還有飯局，就不陪你了。分手的事我答應(yīng)，畢竟已經(jīng)過了十年，我們之間除開那段以荒唐結(jié)尾的記憶，其實并不算多么了解?！?/br>
    劉科一愣。

    “分期三個月還款的事情我也同意，你醒來之前我聯(lián)系了一下斯高特售后，他們說鋼筆還可以修，維修費需要五萬，后續(xù)的賠償事宜我的助理會再跟你聯(lián)系。”

    三十萬變五十萬，然后又變回三十萬，現(xiàn)在居然只要五萬。劉科看著他淡漠的眼神，突然覺得對方有些陌生，心里有些慌，“可我看那鋼筆都快被壓斷了……”

    “里面沒壞，換幾個小零件和外殼就行了?！倍啄闷鹨巫由吓K掉的外套，態(tài)度變得禮貌又疏離，“住院費我已經(jīng)結(jié)了，你換下來的衣服在沙發(fā)上的黑色提包里。很高興與你重逢，有緣再見?！?/br>
    劉科松開握著被子的手，緩慢重復(fù)，“有緣……再見？”

    董易被外套遮擋著的手猛然收緊，面上表情卻絲毫不變，只朝他冷淡的點了點頭，微微頓了一下，轉(zhuǎn)身離開。

    砰。

    病房門關(guān)閉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刺耳，腳步聲漸漸遠去，然后徹底消失。腦中不自覺腦補出對方大步離開的樣子，劉科掀開被子坐起身，抬手按住額頭，“又走了啊……”

    空氣中似乎還留著對方身上的漱口水味道，他閉上眼回憶了一遍昨天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從書城重逢到咖啡廳談話，從兩頓晚飯到那兩個不算吻的吻，干巴巴的笑了，“又占完便宜就跑，果然是人渣?！?/br>
    病房的長枕頭上有兩個并排的凹痕，他伸手摸了摸，然后揪起枕頭用力摔到了地上，低聲咒罵，“混蛋，下次碰到打死你！”

    ——你不知道嗎？董易留學(xué)去了啊，一個多月前就聽老師在說這事了。

    ——哈哈哈，笑死人了，就憑你也配喜歡董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什么性別，呸，惡心的同性戀！

    ——我聽說董易就是被他惡心走的，他總是勒索董易，還跟蹤尾隨，像個變態(tài)一樣，特別可怕。

    鎖在記憶深處的回憶突然撕開時光鑄成的圍墻朝他猛撲過來，他用力拍打了幾下額頭，扯過被子卷住自己，“混蛋混蛋混蛋！我沒有！”

    陽光從半開的窗簾后照入，他側(cè)頭看向碧藍的天空，慢慢淡了表情，“董易，我沒有?！?/br>
    有緣再見？不，不用了，連鋼筆都需要用定制款的人，不適合和自己這種沒出息的糟糕家伙攪和在一起。

    “收到轉(zhuǎn)賬信息了。”古晉放下手機，小心看他一眼，猶豫問道，“老板，中午的飯局還去嗎？”

    “去?！倍讓Ｗ⒌目粗煌L動的機場提示，淡淡回道，“等這班飛機起飛就去，他轉(zhuǎn)了多少？”

    “五萬零三千?！惫艜x看著他變回從前那樣的淡漠表情，幾次張口，卻最終沒有說出什么來。明明昨晚入睡前都還好好的，怎么現(xiàn)在又……是晚上發(fā)生了什么嗎？唉，初戀果然很難有個圓滿結(jié)局。

    董易敲了敲膝蓋，五萬零三千，這是把兩頓飯錢和住院費、干洗費一起打過來了嗎？果然還是以前那個不愿意欠人的性子。又一架飛機起飛遠去，他收回視線，起身招呼道，“走吧，參加完飯局我們也回b市?！?/br>
    古晉驚訝，“回b市？不回莊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