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秦子忱有一瞬間錯愕,但他似乎習慣了這種主動,于是他點點頭,說好。那時候他是笑著的,可她已經(jīng)分辨不出來,他笑容的真假。 訂婚后沒多久,他就被外派出去公干。她求著他每天視頻,他也不拒絕,但每次視頻的時候,似乎都是很累的樣子。 有天中午,蘇清漪一個小伙伴突然在微信上戳了她,然后截了一張陳晗語的朋友圈給她看。里面是一張陳晗語和秦子忱的合照,上面畫了個桃心。 蘇清漪整個人的手都在發(fā)抖,她當場就打了電話給秦子忱,在電話里溫柔問他:“子忱,你最近有沒有見到老同學???” “你說誰?”秦子忱愣了愣,蘇清漪哈哈干笑:“陳晗語啊?!?/br> “見到了,她是來對接這個項目的?!?/br> 秦子忱說得很坦然,蘇清漪拼命安慰自己,然后在小伙伴的指導下,用小號悄悄加了陳晗語的微博。 微博上面陳晗語關于秦子忱的內(nèi)容越來越多,蘇清漪不敢去問。她好像一個聾子、瞎子,靜靜等著秦子忱主動和她開口。 后來有一天晚上,秦子忱徹夜未歸,他自拍了照片給蘇清漪,是在一家酒店里。第二天早上,陳晗語的微博上發(fā)了一個日出的自拍,蘇清漪認真的對比了窗外的視角,差不多可以確定,是在同一間房里。 那天她沒去上班,拿出煙來,一根一根抽盡。 她想去問秦子忱,然而一次次從電話簿里翻出了他的名字,卻都沒有按下去的勇氣。 她該問什么呢? 問他——秦子忱,你是不是和陳晗語在一起了? 如果他說不是,她會信嗎? 她反反復復打開火機蓋,突然嘲諷的發(fā)現(xiàn),無論秦子忱說什么,她都不信。 她知道他喜歡陳晗語,她知道他不喜歡她,她知道陳晗語這樣的人對秦子忱可能更多是玩玩不會結(jié)婚,她知道對于秦子忱來說,蘇清漪大概是最好的歸宿。 陳晗語是他心頭的白月光朱砂痣,她陪伴他太久,也付出太久。 她抽光了整盒煙,終于告訴自己。 只要秦子忱告訴她,他喜歡她,那她就信他大富翁。 只要秦子忱喜歡她,她就信,秦子忱不是那樣的人。 那天晚上她喝了很多酒,醉著在家等他。他伸手抱她的時候,她整個人惡心得顫抖。 她給了他機會,然而直到最后,他也不曾說過他喜歡她。 第二天早上,她搬走了所有東西,離開他的時候,她如釋重負。仿佛是被關了十一年的囚徒,終于自由離開。 刪掉所有的信息,所有的通訊方式,搬離所有他認識的地址,聯(lián)系了舊日的好友。 好友們紛紛給她出著主意,如何懲戒這種劈腿的渣男,她笑而不語。 怨恨嗎?痛苦嗎? 其實也并不是,她內(nèi)心一片蒼茫,有許多畫面似乎在腦海中閃過。似乎有個人,在遙遠的未來等著她,藍袍白衫,走在前方。 她和好友走在廣場上,看見秦子忱在她面前嚎啕大哭。 他朝她伸出手,眼里全是痛楚。 “蘇清漪……你別走……”他似乎是悔恨,似乎是難過。 “我沒有出軌……我和陳晗語沒有任何關系……都是她騙你的。” 他拼命解釋,然而她的內(nèi)心卻已經(jīng)慢慢沒有了波瀾。 離開他是不是不可以呢? 離開他,似乎人生也要繼續(xù)。 她被他囚禁了十一年,她痛苦,掙扎了十一年,陳晗語只是她離開的一個借口,沒有陳晗語,她大概,也早晚有一天,要離開這樣的他。 蘇清漪茫然看著面前滿臉是淚的秦子忱,聽著他一次又一次說,我喜歡你,你別走。 有什么在心中塵埃落定,記憶紛涌而至,她慢慢蹲下身,撫上他的面容。 “秦子忱,”她溫和笑出聲來:“我不怪你,我放你走,也放我走?!?/br> 秦子忱呆呆看著她,仿佛是不可思議。蘇清漪珍惜看著他,溫和道:“秦子忱,其實,我想離開你,很久很久了?!?/br> “我和你在一起不幸福,從頭到尾,我都很痛苦。我的內(nèi)心被對你的愛情禁錮著,其實我早該走了。” “有沒有陳晗語,都一樣。哪怕你沒有和她在一起,哪怕沒有她來給我這個機會,我想在進入教堂的前一刻,我也會害怕得逃婚。我是很喜歡你,可是……七年,我喜歡怕了?!?/br> “秦子忱,”蘇清漪溫柔笑開:“我們不合適。和你在一起,我太痛苦……太可悲了。” 和他在一起,她沒有任何幸??裳?。 她只是打磨了自己,像妖精畫了一張面皮,裝成了他喜歡的模樣。 可饒是如此,他還是不喜歡她。 他給不了她一句我喜歡你,哪怕給了她,她也總是懷疑著,他是不是更愛著另一個人少女紀元。 這不是他的錯,只是蘇清漪的愛情太過霸道強勢,和他不適合。 她早該遵循自己的內(nèi)心,不該強求,不該執(zhí)著。 以心為道,便該從容而活。既然已經(jīng)強行逆著自己讓自己活得如此可悲,為何不當斷就斷轉(zhuǎn)身離開? “秦子忱,”她站起身來,爽朗笑開:“對不起,當初我不該叫人打你,不該造謠貼大字報,不該這樣欺負你。你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只是不是一個好戀人。” 說著,她朝著滿眼絕望的人搖手,轉(zhuǎn)身離開:“我祝你幸福,秦子忱?!?/br> 周邊云霧漸漸散去,蘇清漪慢慢睜開眼睛。一道金光從她身上沖天而起,她驚訝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已經(jīng)到了出竅期。 然而身邊的人卻全無動靜。秦子忱緊皺著眉頭,似乎還沉浸在心魔劫之中。蘇清漪也不再管他,突破心境這種事從來只能靠自己,她手捻法訣在秦子忱身邊布下一個陣法,遙望遠處星云門上沖天而起的光芒。 星云門傳來吟唱之聲,這是山河祭的聲音,蘇清漪忍不住皺起眉頭,他們到底在哪里去找了純陰純陽的人來祭祀? 腦海中閃過梅長君的影子,蘇清漪暗叫不好,在秦子忱身邊布下層層防護陣法和一個傳送陣后,她看了秦子忱一眼,咬咬牙,還是重新往星云門沖去。 剛到星云門山腰,蘇清漪就看見全身是傷的藺棺,他的白骨劍上已經(jīng)有了裂縫,還在一步一步往前走,蘇清漪一把扶住藺棺,緊張道:“果然是長君被抓了?!” “是……”藺棺艱難出聲:“快……” “你先歇著,我上去救人!” 蘇清漪將藺棺往旁邊一推,就徑直沖了上去,藺棺站在山道上,吸了口氣,又往上爬去。 而秦子忱還陷在心魔劫中。 他似乎是回到了小時候,很多年前,他還是個小胖子。 他看到了很多他不曾看到的回憶,原來他這么早就見過蘇清漪……原來他第一次玩游戲,就是蘇清漪教會他。 心魔劫里的蘇清漪如此真實,隨著年歲長大,眉目居然和如今的蘇清漪越發(fā)相似,而他也慢慢想起過往。 想起她早已離開過他,想起她離開后,他絕望而痛苦的人生。 于是在她哭著讓他說出喜歡她的第二天,他想起一切,便開始瘋狂找她。 他在這個城市尋尋覓覓,他等著她來打他,等著她來單位貼大字報,可是這一次,她什么都沒做。 他想他們之間一定有什么誤會,他可以解釋,他可以改。 他會告訴她,他喜歡她,這樣的話,就可以挽留住她。 可這一次,所有記憶里的事情都沒發(fā)生,于是他只能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在最后一次見她的廣場上等,一直等龍珠之武天宗師。 他等了一天又一天,終于再次見到了她。 這次他沒有猶豫,他哭著告訴她,他喜歡她,別走。 然而蘇清漪卻告訴他——對不起,你是個好人,可是我喜歡你,喜歡怕了。 他驚呆在那里,蘇清漪面上的笑容溫和而平靜,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和他在一起的這么多年,他給她的,全是痛苦。 他找不到任何理由留住她。 他以為重來一次,他就可以改正錯誤。然而現(xiàn)在卻終于明白,他們之間,從來不是哪一秒鐘、哪一件事、哪一年的誤會和錯誤造成的結(jié)局。而是十一年,那么漫長歲月里,逐漸雕刻成的形狀。 他改變不了,再來一萬次,蘇清漪還是會離開他。 因為她喜歡他,早已喜歡怕了。 他在心魔劫里一片絕望,周邊全是蘇清漪離開的模樣。不同的轉(zhuǎn)身,不同的離去,和不同的人在一起。 他大笑出聲來,伸手捂住額頭,眼中全是眼淚。 他留不住她,無論如何,也留不住她。 那好。 他慢慢睜開眼睛,紅光在眼中一閃而過,金光從他身上沖天而起,然而若有人注意到,便會發(fā)現(xiàn)這金光之中,一股黑氣纏繞而上。 星河圖瑟瑟發(fā)抖,秦子忱抬起手來,將星河圖收回手中。 留不住,就搶。 她去哪里,他跟到哪里;她愛上誰,他就殺了誰。 這世上,他永遠,和她在一起。 然而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一道藍光又順著那黑氣卷席而上,秦子忱眼中猛地變得清明。 不能傷害她……不能隨意傷害別人。 一場愛情,怎么能走到這樣的地步? 秦子忱渾身冷汗涔涔,他感覺身體內(nèi)經(jīng)脈灌滿了靈氣,熟悉的感覺讓他立刻明白,他又回到了大乘。 可是他忍不住皺起眉頭,總覺得有什么奇怪,他下意識看了看四周,不見蘇清漪,不由得心頭一慌,忙道:“清漪!” 沒有人應他,唯有星云門大殿方向一陣轟響傳來,地動山搖。他眼神一緊,趕緊沖了上去。 而星云門祭壇之中,蘇清漪腳踩星盤,手握重劍,喘著粗氣看著周遭層層弟子,冷喝出聲:“讓開?!?/br> 喊完這句,她心里忍不住罵娘。 算起來,星云門居然算她打上山最多的門派!這還是她自己的門派??! 沒有人讓,但也沒有人敢靠近她。她曾經(jīng)被修真界追殺了十年,其他本事沒有,這種群毆的場景是見多了,手里無數(shù)陣法對付著這種場面,早就讓一群人吃夠了悶虧新六界仙尊。 然而這次星云門聯(lián)合了五派,除了天劍宗的人沒來,其他四派的高手都在這里到齊了,饒是他們傷不了他,卻也讓她無法往前一步。 光瀾在半空吟唱著咒語,地上的紋路一點點亮起來,被架在中央的梅長君昏迷不醒,蘇清漪心下發(fā)慌,一劍橫砍過去,怒道:“讓開??!” 話剛說完,雷霆從天而降,轟轟轟在蘇清漪周邊劈了一個圈,而后一個藍袍白衫的修士從天而降,蘇清漪忙道:“去救梅長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