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子毅知道這事嗎?” “取消訂親大概是三、四年前的事,我與子毅那時候已經(jīng)相識了。” 她捏緊雙手,問出了自己最在意的問題,因為太過介意,嗓音都帶著微顫:“你對她,有情么?” “你應(yīng)清楚她十分看不上我,哪回見面不是損上我好幾次的。表叔父取消訂親我看她比表叔父還更樂意,子毅能那樣地讓著她,我可做不到?!?/br> 趙晗只覺他是在顧左右而言他。 “我是問你!不是她!” 他凝眸望著她,緩緩搖頭:“從不曾有過。我只是當(dāng)她meimei,她的性子不是我所喜?!?/br> 趙晗彎彎嘴角:“有些人心里越是喜歡,就越是愛說些損人的話,以此掩飾內(nèi)心的真情?!?/br> 他霍然起身,走近她,墨眸灼灼地盯著她:“你不信我?” 趙晗仰頭望著他,毫不退讓地與他對視:“若是真的毫不介懷,你為何不早告訴我此事?”她心中充滿了莫名的憤懣與酸澀,語氣便顯生硬。 “越早告訴你,結(jié)果就是你越早生氣?!彼嘤舶畎畹鼗卮稹?/br> 他竟這樣說她,難道她就該對此一笑而過,就當(dāng)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當(dāng)初他對她與太子的關(guān)系存疑時,不是別扭得更厲害? “她都來過府中多少回了,你就從來沒想過要告訴我一聲,你們曾經(jīng)訂過親么?若是從旁人那里聽到此事,我的感受會是如何,你考慮過沒有?”趙晗越說越氣,“你不是答應(yīng)過我,什么事都不瞞著我么?什么話都對我說么?” “你那時也說了,是從‘今日起’,訂親也好取消婚約也好,那都是過去很久的事了?!?/br> 趙晗不由冷笑:“是我當(dāng)初說話沒考慮周全,被你抓著漏洞,但也可見你發(fā)誓的時候居心就不誠,我都不知如今能信你那一句話了?!?/br> 方泓墨不耐地皺起眉頭:“我這不就告訴你了么?我都說了我對她沒有情,只有兄妹之誼,你仍然是不信,我早說晚說還不是一樣么?” 趙晗憤然道:“我氣得不是你曾經(jīng)和她訂過親,我氣得是你要緊的事都不告訴我,什么都要我來猜,非要等到瞞不住了才說!” 他的心事,她猜得太累,她再也不想終日揣測,再也不想為此費心了! 方泓墨聽到這句,忽然抬眼望著她,雙唇微啟欲言又止,趙晗心里一動,不由生出一絲期待,他是不是要對她說什么? 但他卻又垂下了眼皮:“你不會信的?!?/br> “你不說出來怎知我不會信?” 他正待再說,外面有丫鬟稟報,說俞公子來了。 方泓墨頓了頓,眸子里閃過一絲驚訝之色,走到門口:“請他去書房稍待,我馬上就來?!?/br> 臨走時他回頭望了她一眼,終究什么都沒說。 趙晗xiele氣一般往后一倒,靠在床頭。她受夠了,再給他最后一次機會,等他回來,若是能對她坦誠一切就罷了,若還是諸多隱瞞掩飾,她就此放棄總可以吧?他愛怎樣就怎樣,她不管了! ? 方泓墨來到書房門前,深深吸了口氣,邁步入內(nèi)。 俞子毅本坐在書桌前,漫不經(jīng)心地翻看桌上的書冊,聽見他進(jìn)來的聲音,便站了起來。 方泓墨并未走到屋中央,在門內(nèi)就立定腳。 兩人默默對視了一會兒,終究俞子毅先開了口:“我承認(rèn)之前去過賭坊,只是原本不想讓云英知道,才會瞞著你們,畢竟她有了身孕,我再這么去賭坊玩樂,總覺得對不起她,可又難以自拔。若非前日泓硯摔下河堤,我也許仍然沉迷于其中無法自拔。” 方泓墨沉默地聽著,聽到他最后一句時,眸色微黯,緊閉的雙唇唇角亦繃得更緊。 俞子毅見他沒有回應(yīng),便長長地嘆息一聲,緩緩道:“淵渟,是泓硯之事讓我如夢初醒,明白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與此同時,我對他亦懷有一份愧疚。之前我與他在賭坊偶遇,后來便同去過幾次,我不知他竟欠了賭坊的債,還越欠越多,若是早知如此,我不會與他一起去賭坊,還會盡早告訴你此事,若是這樣,他也就不會出意外了吧……” 方泓墨并不為他的言辭所動,冷冷盯著他:“你我分頭去找泓硯,你怎么會那么快就發(fā)現(xiàn)他了?” “我去泓硯常去的賭坊打聽,就是怕被你知道我也與他同去賭過,我才提出分頭去找,你一知道,不就等同于云英也知道了嗎。想不到還是遲了一步……”他后悔莫及地說道。 方泓墨凝眉仔細(xì)看著子毅,他神情坦蕩,并無半點遮掩。 子毅為人穩(wěn)重細(xì)心,以他這種心細(xì)如發(fā)、凡事求穩(wěn)的性子,若是真有什么意圖,肯定不會那么早將泓硯送回家,難道不怕他醒后說出什么來么?說不定還會故意遲上半天,等泓硯沒氣了再送回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趙晗:夫妻吵架吵了一半,另一個跑了怎么辦? 何如:額……被你打跑了? 趙晗(瞪):我像是悍妻的樣子嗎? 何如(擦汗):不像不像。那是吵不過你逃了? 趙晗:如果是這樣該怎么辦? 何如: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們可以考慮和一和, 方泓墨:這方法我支持,點個贊。 趙晗:呵呵,回來了?那就來說說清楚,你從小到大究竟訂過幾個娃娃親?有過幾個前女友,前未婚妻,前妻?分別姓甚名誰,家住何方,目前婚姻狀況,有無子女。你們還有沒有聯(lián)系,有沒有微博互@,有沒有朋友圈互相點贊?有沒有生日互發(fā)□□紅包? 方泓墨(鎮(zhèn)定自若):來,我們?nèi)ゴ采下劇?/br> ☆、晉江獨發(fā) 想通此節(jié),方泓墨釋然地松了口氣:“這事只能怪他自己, 咎由自取, 還得謝謝你找到他送他回來, 若是再在河岸邊躺上半天, 恐怕就……” 俞子毅見他態(tài)度改變, 整個人不再戒備得像是根緊繃的弓弦一般, 便也松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愧然道:“我仍是覺得, 泓硯遭這一劫, 我亦有責(zé)。今日來, 還想去探望他一下?!?/br> 方泓墨便讓人先入內(nèi)通報一聲, 又等了會兒才帶他往后面走。 兩人走在路上時,方泓墨忽然道:“子毅, 你是真心要戒賭么?” “是。” “云英知道此事嗎?” 俞子毅默然一會兒:“能否答應(yīng)我, 先別告訴她?” 方泓墨也沉默了一下:“若是你戒不掉,我就不得不告訴她了?!?/br>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俞子毅釋懷地微笑。 兩人都絕口不提當(dāng)日杏花春雅閣里的沖突。 ? 方泓硯已經(jīng)昏睡了三天三夜了, 仍是完全沒有清醒的跡象,只靠用小勺喂進(jìn)少許參湯與清水來吊命, 眼看著人瘦了一大圈。 韓氏才剛勸采嫣去歇息, 但她自己眼下也是一片青黑色, 兩眼熬的發(fā)紅,見俞子毅來了,上前感謝他找到泓硯并送回來。 俞子毅自然一番謙遜, 只是說話間微帶愧色地望了方泓墨一眼。 方泓墨神情淡淡地沒什么變化,只是在子毅轉(zhuǎn)過去之后,還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瞧。 俞子毅問起泓硯的病情如何。 韓氏黯然轉(zhuǎn)述太醫(yī)的話,如今最大的關(guān)鍵,不是泓硯能否醒來,而是粒米不進(jìn)的情況下,能不能撐到醒過來的那一刻。 “可眼看三天過去了,他仍是醒不過來……”韓氏說著又要流淚,方泓墨與俞子毅都勸她保重自己。韓氏因有俞子毅在,不好太過失態(tài),他們勸了幾句后,她也止住了眼淚。 送走俞子毅后,方泓墨緩步回到內(nèi)院,在路口正要折向朝嵐居的方向,忽聽背后有腳步聲,轉(zhuǎn)身去看,見是須發(fā)皆白的老太醫(yī),自是來為泓硯施針的。 猶豫了一瞬,他轉(zhuǎn)向右方,跟著太醫(yī)又回到春澤居。 方泓墨方才陪俞子毅來時,見韓氏神色憔悴而極度疲累的樣子,就十分擔(dān)心,此時便勸她道:“母親這樣下去,只怕泓硯即使好起來您也要撐不住了,這里我來看護,照料有丫鬟婆子們,您還是去歇息吧?!?/br> 韓氏點點頭,但仍是堅持等到太醫(yī)為泓硯施完金針,才回四宜居歇息。 方泓墨送走母親,回到床邊,瞧著面容削瘦、蒼白憔悴的泓硯,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在屋里找了個凳子坐下,用手撐著額頭,閉目養(yǎng)神。 每隔一小會兒,丫鬟便要替方泓硯喂一小勺清水,隔半個時辰,喂幾口參湯。 方泓墨守了半個多時辰,看著丫鬟替泓硯喂了兩次參湯,大多都從嘴角邊流走,而不是咽下去了,只怕他兇多吉少,心中只覺悲哀,還有深深悔意。 雖然泓硯種種作為讓人不齒,畢竟是自己親弟,若是自己重生后能對泓硯多些留意,多加管教與引導(dǎo),也許他不會落得如今的下場。 床上的方泓硯卻忽然咳嗽起來,參湯更多地從他嘴角流走,聽雪驚慌失措地看向方泓墨:“大少爺,二少爺這是怎么了?” 方泓墨卻猛地站起身,顯得驚喜萬分,會咳嗽只能說明一件事——泓硯醒了,卻讓參湯嗆著了。 他疾步走到床前,仔細(xì)察看泓硯,見他嗆得難受,便對聽雪道:“先別喂他參湯了?!闭f著將泓硯從床上扶坐起來,拍擊他后背。 方泓硯又咳了一陣才平復(fù)下來,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雙眼緩緩睜開,茫然無神地看著前方。 聽雪見二少爺醒了,十分歡喜,奔出去傳訊。屋里另有一個丫鬟與婆子侍候著,方泓墨回頭示意他們?nèi)ハ蚣抑衅渌藞笥?,屋里一時只剩下這兩兄弟。 方泓硯注視著方泓墨,茫然渙散的眼神慢慢聚攏,定定地停留在他臉上,忽然臉上閃過驚駭恐怖之極的神色,削瘦的臉上一雙眼睛卻瞪得極大,像是活見了鬼似的:“大哥?!怎么是你?!你還活著?!” 方泓墨本來十分欣喜,卻冷不丁聽見他這一句,笑容瞬間消失無蹤,驚訝地盯著泓硯看了一小會兒,才琢磨過來他話中含義,以及這意味著什么。 他的眼神陡然變得凌厲起來:“你居然找人殺我?” 方泓硯極為害怕,既不敢看他,又想要遠(yuǎn)離他,卻因餓了幾天,全身虛弱無力,只能盡力蜷縮起來,往床角躲。 “我,不,不是我,不是我害你!陸九呢?他,是他去殺你的?!?/br> 方泓墨只覺血沖上腦,耳朵里都是嗡嗡之聲,這時候想扼死他的心都有,只是腦海中仍有一線清明,讓他強忍著怒火,迫使自己保持冷靜。 若想要知道前世真相,也許就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他冷笑著說道:“陸九想要扮成劫匪殺我卻失敗了,反而被我所擒,很快他就供出你是主謀?!?/br> 方泓硯恐慌地?fù)u著頭:“不對不對,他胡說的,是子毅,明明是子毅要他去殺你的,我沒同意?!焙鋈凰櫫税櫭碱^,“不對啊,陸九沒被你擒住。他還敲詐我,他要了我許多錢……” 方泓墨聽得一顆心直往下墜,子毅啊,子毅,難道真的是你? 轉(zhuǎn)念一想,他再次俯身向前逼近泓硯,一把揪住他的衣領(lǐng),臉色陰冷得可怕,一字一頓地問道:“你沒害我,陸九憑什么敲詐你?” 方泓硯衣領(lǐng)被揪住,無處可躲,他做賊心虛又是先入為主,只以為方泓墨應(yīng)該是死了的。背著光讓大哥逼近的臉看起來更為猙獰可怖,嚇得他倒抽一口冷氣:“別來找我,我沒害你!是子毅,是他!” 方泓墨不信,只是逼他更緊,語氣凌厲而憤怒:“陸九為什么找你要錢?!” 方泓硯不敢看他,驚慌失措地舉起顫抖的雙手擋在臉前,忽然哭了起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父親是自己沒了的,與我無關(guān)!” 方泓墨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只覺一陣寒氣從腳底直升上來:“父親是怎么過世的?” 方泓硯卻只是捂著臉哭:“你不是死了么?別來找我,別來找我!” 方泓墨輕輕笑了一下,聲音卻毫無溫度可言:“是,我是死了,你若是對我說實話,我就放過你,不然我就化作厲鬼!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你!” 方泓硯哽咽著道:“我,我告訴你的話,你就放過我走吧。你去找子毅,他才是害死你的人。他嫉妒你,他想要云英恨你,云英和你解除婚約,卻還是沒與你斷了來往,他想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