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季秋微弱的聲響透過柜子上的一點鏤空的設(shè)計逸出。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出來。 “閉嘴,乖了我才放你出來?!彼溲跃?,將柜子妥帖地放在床板與機體之間的絕對區(qū)域,保證他不會輕易被外界的氣流所卷走。他藏好季秋才從床底下鉆出啦拍拍手掌上的灰。 青年略帶張狂的的聲線透過被子傳進動彈不得的季秋耳中:“我讓你知道知道龍?;ㄕ嬲淖饔檬鞘裁?。”隨后便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望不到邊的黑暗中,季秋猛然感受到一陣震顫,然后一切都歸于死寂。 文明的發(fā)展進程中,受設(shè)備條件和認知水平的限制,分子、原子、質(zhì)子、電子、中微子、夸克一度被當成是物質(zhì)組成的最小元素。當然就星際時代的認知水平來看,這些都是龐然大物,遠遠夠不上“最小”這一評價。 然而無論“最小微?!钡亩ㄕ撊绾伟l(fā)展,有一點卻是一以貫之:現(xiàn)有所知的最小微粒無法填補所有的空間。微粒之間永遠無法鐵板一塊構(gòu)成牢不可分的的結(jié)構(gòu),他們之間總能被更小的粒子所填充。大中有小,小中再小。粒子永遠是分離的,粒與粒之間永遠存在距離。 哪怕構(gòu)成物質(zhì)的最小微粒最終被探索出來,人們依舊趨向于認定他們之間依舊有距離。 猶如數(shù)學(xué)中的直線和曲線,放大之后總能找出切點和線段的端點。 銀河艦隊和星盜們幾乎是同一時間被一種詭異的舒暢感所籠罩,仿佛有一陣無形的煙霧飄過鼻尖,勾引著他們陷入一種舒適的、懶洋洋的、連指尖都不想動的奇異氛圍。 看似牢不可破的艦體完全無法阻止那種奇異的因素滲入其間,穿破它,若有似無地飄散在空氣中。隨著人們的呼吸進入血液,沖入大腦,麻痹人的意志。 隋安一瞬間以為軍艦里有人吸食毒品,還是鼻吸式的毒品。他掙扎著暴怒呵斥:“誰在服用違禁品!立馬收起來!”不料他的腎上腺素一飆升,那東西仿佛更加集中火力攻擊他的思維,他睜眼,眼前有宗正笑意盈盈的圖像。 那人的聲音溫柔到能擰出水:“?;鸢?,跟我回去好好過日子?!?/br> 他閉眼,宗正就換了副模樣出現(xiàn)在他的幻想中。這個癲狂執(zhí)拗的研究員將他壓在身下,指掌粗魯?shù)仃^他的臉頰與他接吻。一吻畢,又兇悍地頂撞他:“打什么星盜,跟老子回去打啵!” 幻想中的宗正比年輕時還要粗魯沒有分寸,一個勁地扯他被壓出褶皺的軍裝:“穿著身破軍裝指揮艦隊的你可真沒情調(diào),快脫了,宣告停戰(zhàn)跟我回去樂呵樂呵?!彼灏惨粫r沒有抵抗,被剝掉了象征著權(quán)力的衣服。 能調(diào)動第五艦隊的艦隊長漸漸沉迷了,癱軟了,臣服了。一時間,他都想不起來自己正和星盜干架。 人被誘導(dǎo)著挖掘內(nèi)心向往的時候,往往不能抵抗與幻境相伴相生的種種暗示。尤其在這暗示本就寄居在人性深處的時候。人,總是貪圖安逸和平的。所有的爭斗到頭來想換的,還不是一時片刻躺在床上翹腳、玩游戲、吃東西的安逸時光。當然像隋安這樣還想要個翹腳時負責(zé)投喂的枕邊人也是很尋常的內(nèi)心渴求。 毒品一樣惹人沉醉的氣息讓每個人沉浸在愜意的想往中,撫平人們內(nèi)心的暴怒。它如海嘯般席卷這片星空,叫人無處可逃。仿佛有一雙手將所有的憤怒與憂愁從人們的心間帶走,徒留一片叫人眷戀無比的溫柔鄉(xiāng)。 前一刻還在叫囂著對轟的人們大致經(jīng)過一段英語考試聽力部分那么長的時間,紛紛閃現(xiàn)了同一個念頭: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 又過了一段聽力考試重播糾正錯題的時間,銀河系這邊率先發(fā)話了:沈佐民我們還沒弄死。 仿佛是剛剛聚眾吸毒的兩伙人莫名其妙地?;?,休戰(zhàn),找了個星球降落開始談判。 隋安迷迷瞪瞪打開通訊的時候還有點恍惚,他剛才在自己營造的幻境中和宗正滾了八百遍,整個人都虛虛的:“歪欸……幺兒嗎?宗正在不在你邊上?我發(fā)定位給你,你帶著他來討k454。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必須加籌碼以顯示我們銀河系不可肆意欺凌……死孩子別讓姓宗的過來說話,我寧愿你把季秋叫過來……歪,我沒找你我找季秋,讓季秋也過來我們跟那幫星盜三觀不同無法溝通,你閃一邊去……” 艦隊長整個人都是懵的,他以捍衛(wèi)和平為己任,可他從未如此強烈地感受到自己對和平的向往。臨到宗正坐上談判席時他還神情恍惚: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干什么? 他站在宗正身后充當保衛(wèi)員,筆挺的軍裝還熨帖地覆在身上。抬頭間,有一片薄薄的東西從空中蹁躚著掉落。還未完全從風(fēng)花雪月的氛圍中走出來的艦隊長娘兮兮地接住了那輕盈的小東西。 落在他手心里的是小半片花瓣。太空中的射線使這片殘破的花瓣變得黑乎乎,脆噠噠,宛如一片焦炭,依稀可見碎花瓣上還有被揉搓造成的印痕與破口。那東西不過在他手中停留三秒,就化成了一攤塵埃。 隋安看到花瓣就想起季秋,冷不丁抓住宗正肩膀俯下身子悄悄問他:“季秋呢?季秋不是說要充當我們與黑曼巴的潤滑油嗎,他怎么沒和你一起過來?” 宗正以手遮口和自己前夫講悄悄話:“我來之前已經(jīng)把整架戰(zhàn)斗機都翻了一遍,只在著陸點附近找到了一片被揉成渣的花瓣。阿逾說那是龍冢花的花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