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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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老板這會兒正盤腿坐在榻子上下圍棋,他一身白衫,輕薄飄逸,陽光透過窗子灑在他身上,從外面瞧著,像是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了。 聽見窗外的響動,謝瑾年眼都不抬一下,端起手邊的茶杯抿了一口溫度適宜的茶,微瞇著眼擲下黑子,后背挺得筆直。 “謝老板?!绷脂樞χ蛘泻?,“下棋呢?” 謝瑾年依舊不抬頭,又?jǐn)S下白子,過了好一會才漫不經(jīng)心道:“什么事。” 林瑯端起電腦,放在窗子上給他看,客氣地說:“能問一下哪個wifi是咱們這的嗎?密碼是多少?” 謝瑾年總算是抬起了頭,瞥了一眼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右下角好幾個不知名的wifi,他上下一瞧,淡淡地收回視線,搖了搖頭。 林瑯不解:“搖頭是什么意思?” 謝瑾年面不改色地說:“這里沒有網(wǎng)絡(luò)?!?/br> “沒有?”林瑯吃驚地看著他,“小哥哥,這都什么年代了,這里居然沒有網(wǎng)?”略頓,她看看謝瑾年那副淡泊如水的樣子,好像還真是不需要互聯(lián)網(wǎng)來維持生活中的樂趣,于是又換了語氣,禮貌地笑著問,“謝老板,那能安裝一下嗎,我將來工作肯定需要互聯(lián)網(wǎng),老讓我用手機(jī)流量開熱點也不是辦法,你說是不是?” 謝瑾年不為所動,林瑯有點為難,要不是莊奶奶出去買菜了,她就不來麻煩這尊大佛爺了,跟謝老板說話,把事情談成就別指望了,他能理你就不錯了。 看謝瑾年沒有要答應(yīng)的意思,林瑯?biāo)妓靼肷?,開始給他分析互聯(lián)網(wǎng)的好處。 “謝老板,你看你現(xiàn)在生活多單調(diào)啊,整天除了練功下棋和遛鳥,也沒什么別的事可做了,但你安裝了互聯(lián)網(wǎng),可以在網(wǎng)上做很多事、購物、看時事新聞、查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或者找點資料,這都非常方便?!绷脂樲D(zhuǎn)過筆記本電腦,在電腦硬盤里翻出以前下載的單機(jī)游戲,打開之后再次轉(zhuǎn)過去給他看,“還有這個,你看,你可以在電腦上下圍棋,難道你不想試試看是你厲害還是人工智能比較厲害嗎?” 這句話可算是讓謝瑾年慢悠悠地抬起了眼,他興致缺缺地掃了一眼電腦屏幕上的圍棋游戲,輕嗤一聲道:“與機(jī)器對弈,毫無意境可言,都不配稱之為下棋?!?/br> 林瑯嘴角一抽,冥思苦想半晌,又說:“你還可以在網(wǎng)上聽?wèi)虬?。?/br> “我如果想聽別人唱戲,看電視就行了?!?/br> 他說得云淡風(fēng)輕,林瑯聽得卻有點心煩,因為人家說得太對了,央視有專門的戲曲頻道,謝老板要是想聽?wèi)?,可以直接看電視?/br> “可是也有不一樣啊?!绷脂槗?jù)理力爭,“你看,電視上也不是一直在放京戲?qū)Π?,而且不管那個人唱得好不好,你都不能挑選,但是互聯(lián)網(wǎng)就不一樣了,你可以專門找你想聽的折子和藝術(shù)家,還可以看以前那些大師的作品,說不定還有你們戲班的戲流傳在網(wǎng)上呢?” 也不知是那句話引起了謝瑾年的興趣,他先是皺了一下眉,隨后冷淡地問:“要怎么辦理?!?/br> 林瑯頓時眉開眼笑:“謝老板不知道沒關(guān)系,我可以代勞,不過這錢嘛……” “多少錢?”他長眉一挑,修長的手指一抬,將她都要貼到他身上來的臉推到窗外,意味深長道,“辦理之后恐怕大部分時間也是你在用,如此算來,你出一半費用?!?/br> 半個多小時之后,兩人一起坐在電信大廳等待業(yè)務(wù)辦理時,林瑯還是一臉rou疼的表情。 她悄悄打量謝瑾年,他和這里實在格格不入,其他人坐在椅子上等候時不是靠著椅背,就是翹著二郎腿,但他不一樣,他脊背挺得筆直,坐得端端正正,雙手放在雙膝上,雙膝之間的距離與肩同寬,坐姿標(biāo)準(zhǔn)得好像古代的公子畫。 林瑯不免有些移不開視線,其實哪怕不看那張玉一樣無暇的臉,單是謝瑾年身上那種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就很容易吸引女孩子的注意。 偌大的大廳里,除了她,其他女孩子也都在偷看他,只是他目不斜視,專注地等待辦理業(yè)務(wù),并沒察覺到那些。 林瑯緩緩收回了視線,將注意力轉(zhuǎn)到其他的東西上,大廳里的壁掛電視上在播放廣告,是電信與大企業(yè)合作推出的業(yè)務(wù),她只是隨便看了一眼,就瞧見了林瑞正,那個取代了她父親林瑞程成為林氏集團(tuán)董事長的人,那個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四十幾年,從來都任勞任怨,和藹可親,對她與父親都十分親密的人。 其實變成今天這個落魄的樣子,并不是最讓林瑯傷心的。 最讓她傷心的,是感情上受到的背叛與欺騙。 那應(yīng)該是她這輩子最軟弱的時候,當(dāng)著她的面,曾經(jīng)對她山盟海誓的楊翌承牽起了她堂妹的手,本來是她家的地方,成了叔叔和堂妹的家,她這個原來的主人被掃地出門。 她是否應(yīng)該感謝對方?jīng)]有趕盡殺絕,至少讓她收拾了一些行李,如果不是這些東西,說不定她早幾天就餓死了。 林瑯沉默太久,謝瑾年頗有些意外,在他的概念里,她是個十分吵鬧的孩子,突然沉默下來,他反而有點不適應(yīng)。 他轉(zhuǎn)頭望向她,發(fā)現(xiàn)她看著壁掛電視發(fā)呆,像想起了什么事,眼神傷感,表情無力,是那種連一根救命稻草都抓不住的無力,生活中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被他人掌控在手中,失去了自由。 那種感覺,很小的時候他也有過,但長大之后他漸漸明白,其實自由一直都在,當(dāng)你變得真正強(qiáng)大,當(dāng)你成了角兒,那些曾經(jīng)存在過的苦難與坎坷都不算什么。 林瑯回過神來,就見謝瑾年望著她,眼眸細(xì)細(xì),鎖著眉頭,似乎有點擔(dān)心。 林瑯吸了吸鼻子笑著說:“謝老板盯著我看什么?忽然發(fā)現(xiàn)我長得不錯了?” 謝瑾年眉頭狠狠一皺,立刻收回視線,林瑯看著,嘴角笑意加深,長舒一口氣說:“你不用擔(dān)心,我沒事,好著呢,就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不過那些最糟糕的都過去了,以后再也沒有人可以傷害我了?!?/br> 她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說給謝瑾年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總之,說完之后她感覺心情敞亮了一些。 哪料謝瑾年很快便說:“我沒有擔(dān)心你?!?/br> 他急于撇清的樣子,真是讓人怪沒面子的,但尷尬這個詞,以前林瑯沒怎么體會過,最近一段時間卻一直處于這個狀態(tài),倒是不怎么生疏和難以應(yīng)付,她只是笑笑,不再言語,等著叫他們的號。 本以為事情就會這么結(jié)束,可令人意外的是,在林瑯都快忘記這個插曲時,謝瑾年不疾不徐地開口,用他那特別而柔和的聲音輕慢涼薄的說了一句話。 “被人傷害,并不算最糟糕的事。最糟糕的事,是被傷害之后無能為力?!彼p挑眼尾,明明還是那張冷峻清雋的臉,卻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所以你得改變自己,變得有力回?fù)?,你不能倒下?!?/br> 林瑯驚訝地看向他,下一秒,客服叫了他們的號,謝瑾年起身過去,雙手負(fù)后,背影瘦削頎長,卻顯得異常可靠。 第六章 “先生,請您提供一下身份證和具體地址,我們?yōu)槟k理業(yè)務(wù)。” 電信客戶服務(wù)人員說話時熱情而溫柔,看得林瑯嘖嘖稱奇,怎么不見對剛才那位客戶這么親切? 其實林瑯自己也不太清楚辦理這個需要帶什么,但大概知道得用身份證,來之前提醒了謝瑾年帶著,這會兒他也沒遲疑。 當(dāng)他掏出錢包的時候,林瑯還有點不適應(yīng),站在他身后奇怪道:“原來謝老板也用錢包啊。” 謝瑾年銳利的目光看向她,她立刻笑道:“也對啊,謝老板是古董,但又不是原始人……” 謝瑾年收回視線,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在客服人員的指導(dǎo)下填寫相關(guān)單據(jù)。 奇的是,他并不用客服遞過來的筆,而是從上衣口袋取出一根鋼筆,握筆姿勢極為標(biāo)準(zhǔn)地簽下自己的名字,“謝瑾年”這三個字寫得行云雋秀,落云生煙。 字好看,人也好看,氣質(zhì)又那么特別,偶爾說幾句話,聲音又讓人過耳難忘,這樣的男人也難說世間能有幾個,客服小姐自然而然地低頭去看他填寫的電話號碼,下一秒耳邊就響起與他同行的那位小姐的聲音。 “不好意思,那是我的手機(jī),謝老板不用手機(jī)?!绷脂槼錆M歉意地說。 客服小姐抬起頭,表情有點尷尬,應(yīng)了聲之后就說他們會盡快安排人去安裝寬帶,讓他們回去等候就行。 林瑯道了謝,跟謝瑾年一起走出來,這會兒快要下午,太陽已經(jīng)不再那么毒辣,但氣溫還是很高,剛從有空調(diào)的地方出來,林瑯還有點不適應(yīng),以手作扇使勁地扇風(fēng)。 轉(zhuǎn)臉看看謝瑾年,謝老板一身白色長衫,可比她短褲吊帶穿得嚴(yán)實多了,但他竟然一點汗都沒出,順著小胡同領(lǐng)著她往回走。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看看自己又看看她,太陽的光束透過屋檐縫隙打在兩人中間,將兩人隔成兩個年代,她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楊翌承開車路過這里,停車到路邊超市買東西的時候,便瞧見了出現(xiàn)在胡同里的林瑯。 他從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她,而她落到那種田地竟還可以笑得出來。 他已經(jīng)聯(lián)系不上她了,她換了電話,他也不清楚她現(xiàn)在住在哪里,又不好在林瑞正和林菁的眼皮子底下派人去找她的行蹤,只能就這么暫時擱置著,擔(dān)心著。 這會兒能瞧見林瑯,楊翌承立刻放下手里的飲料,越過馬路跑進(jìn)了胡同,剛巧看見她在胡同盡頭朝左一轉(zhuǎn),身影不見了。 楊翌承也不顧上什么形象了,穿著一身手工西裝在胡同里飛奔,結(jié)果也不枉費他這么拼命,等他追出胡同的時候,還可以看見林瑯的身影。 只是,她站在一個男人身邊,那人穿著白色的長衫,她正扯著對方的衣袖,手指著前面的方向,不知道再說些什么。 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家小玩具店,門口掛著動畫片海綿寶寶的周邊,有蟹老板,派大星。林瑯拿起蟹老板在那男人面前揮了揮,笑得那么開心,就跟以前在他面前笑著的時候一模一樣,可站在她面前的人卻換成了別人。 “謝老板,這個可不可愛?我送你吧?”不等謝瑾年開口回應(yīng),林瑯便掏錢買了下來,然后把公仔往他手里一塞,笑瞇瞇地說,“這個公仔和你名字一樣哦?!?/br> 謝瑾年一皺眉,林瑯馬上補充道:“當(dāng)然了,它不叫謝瑾年,只是也叫‘蟹老板’?!?/br> 謝瑾年低頭看看那公仔的造型,依稀可以分辨出是個螃蟹,那倆鉗子挺夸張,他那么聰明,自然猜得到兩人的“謝”字不一樣。 “你在拿我開心?!?/br> 謝老板冷著臉把公仔塞給林瑯就走,林瑯一怔,著急地快速追上去,那種急切,楊翌承都覺得陌生,他從來沒見過。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要追上去了,他猶豫了,就那么片刻的功夫,兩人便消失在他的視線范圍之內(nèi)。 身后有下屬追上來,喘著氣說:“楊總,可找到您了,您怎么跑到這來了?” 楊翌承掃了對方一眼,林菁好像生怕他去找林瑯,所以特地指派了一個下屬過來,說是來幫他忙,其實就是看著他,可惜楊家就等著這門和林家的婚事翻身,他又不能違背父母的意思拒絕對方的要求,活在這種身不由己的環(huán)境中,縱然富貴在身,那又有什么意思。 “沒什么?!睏钜畛欣渲樥f,“回去吧?!?/br> 那人笑了笑,又不甘心地看了看他方才看著的方向,實在沒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才勉強(qiáng)收回視線,和楊翌承一起離開。 回到家中,林瑯也覺得自己剛才有點過分了,抱著蟹老板的公仔在謝瑾年窗戶外面晃悠,就跟古時候那思春的小生一樣,在姑娘家墻外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就等著下人出來把她趕走。 莊奶奶當(dāng)然不是下人,自然也不會趕她走,其實她當(dāng)初招租,就存了些讓謝瑾年多和外人接觸的心思,他太悶了,整天一個人在家,莊奶奶很擔(dān)心他會因此得那個很流行的什么抑郁癥。 如果有這么一個人可以讓他的生活豐富多彩一點,剛巧還是個非常漂亮年輕的女孩子,那莊奶奶就更高興了,不要說是阻攔,不幫她一起sao擾謝瑾年就不錯了。 “林小姐在做什么呀?”莊奶奶笑得合不攏嘴,一副“我猜到了”的表情,小小聲說,“謝老板在里面呢,你可以進(jìn)去,沒事兒?!?/br> 林瑯抿抿唇:“可以嗎?不會被趕出來嗎?我今天惹他生氣了。” 莊奶奶一怔,疑惑道:“怎么回事?” 林瑯摸著臉笑笑,將手里的公仔和謝瑾年之間的事說了說,莊奶奶恍然大笑:“這沒什么,你別看他臉上兇,其實可能還挺高興的,這個禮物啊,你再給他送去?!?/br> “是嗎?”林瑯半信半疑,但已經(jīng)無從拒絕,因為莊奶奶已經(jīng)把她給推進(jìn)了屋。 林瑯有點緊張,呼吸都急促了,也不知為什么,以前她面對誰都沒出過這種情況,上臺演講都不緊張,特別淡定,天不怕地不怕的,可現(xiàn)在瞧見謝瑾年,卻有點謹(jǐn)小慎微的感覺,難不成是因為身份變了? 好像也不是,一個人的身份可以短時間內(nèi)發(fā)生巨大變化,可性格卻不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里想著事,腳步卻一點點靠近里面,謝瑾年的房間要比她住的地方裝修得更精細(xì),面積也更大,古色古香的,用簾子隔開了客廳和睡覺的地方,跟古時候那種房子構(gòu)造沒什么區(qū)別。 林瑯走到簾子邊,想掀開簾子看看他在沒在里面,又想起自己是來道歉的,就這么闖進(jìn)去多不禮貌,所以站在簾子外面說:“謝老板,你在里面嗎?” 她磨嘰半晌才小聲說,“之前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拿你開玩笑,但我沒惡意,就是覺得挺可愛的,你看這個公仔真的很有意思,沒事的時候你也可以看看海綿寶寶,挺寓教于樂的……” 她絮絮叨叨說了好多,可里面一點回應(yīng)也沒有,她一想,壞了,難不成里面沒人?那她說了這么多不是白說了? 她咬咬牙,鼓起勇氣掀開簾子,正要走進(jìn)去一探究竟,本來很安靜的身后就響起一個熟悉的冷清聲音,低低慢慢地跟她說:“站住?!?/br> 林瑯嚇了一跳,站是站住了,就是上身扭了過來,腳下沒轉(zhuǎn)過彎來,整個人朝后倒去。 她下意識伸手拽住了說話人的胳膊,那人看樣子也是打算拉住她的,哪料到這丫頭手勁那么大,他反而被她給帶著倒了下去。 只聽噗的一聲,林瑯哀嚎一聲,抬手捂著后腦,心里不斷慶幸著謝老板在屋子里鋪了地毯,可連帶著遭殃的人就沒心思關(guān)心那些了。 謝瑾年單手撐在地上,伏在她身上瞇眼瞧她,林瑯回過神來望向他,兩人四目相對,他薄唇輕抿,白中透著淡淡的紅,柔順的黑發(fā)貼在耳邊,長而卷翹的睫毛像扇子一樣忽閃著,她莫名開始呼吸急促,臉也漸漸發(fā)熱,理智回歸時立刻推開他從地上爬了起來。 莊奶奶端著水果進(jìn)來時恰好瞧見剛才那一幕,本不打算打擾他們,見林瑯起來了,為了避免謝瑾年把如此好的機(jī)會搞砸,她毅然決然地站了出來。 “來,吃點水果……咦?謝老板趴在地上做什么?” 謝瑾年皺著眉從地上起來,白著臉瞪了一眼林瑯,短促地說:“練功?!?/br> 林瑯聞言,捂住臉看向窗外,哼著歌說:“啊,今天天氣真晴朗,處處聞花香。” 莊奶奶忍著笑,走進(jìn)來說:“我買了西瓜,可甜了,正好你們都在,快來解解渴。” 謝瑾年冷著臉坐到椅子上,林瑯挑了個他對面的位置,謝奶奶坐在兩人中間,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