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合巹酒，沒有天地禮。她放任著趙瑾不管不顧，一句好言的關(guān)切之語都沒有。

    秦惜珩拽緊了寬大的袖袍，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要憎怨當(dāng)初的自己。

    “公主。”宮人在旁輕聲地提醒，“該離宮了?！?/br>
    秦惜珩垂眸掩下自己的情緒，似個提線木偶一般跟隨宮人來到蘅筵宮外。

    她瞇著眼，不適地看了看頭頂刺眼的陽光，余光掃著了宮墻下站著的秦績。

    “四哥?！彼櫮畹睾傲艘宦?，秦績走來她身前，不忍卻又無奈道：“往后，好生顧著自己?！?/br>
    秦惜珩沖他笑了笑，道：“四哥也是一樣?！?/br>
    “我沒什么能給你的?！鼻乜冞f了一塊玉佩來，“小的時候，你總?cè)轮业倪@塊玉，拿著吧，給你了。”

    “多謝四哥。”秦惜珩接了玉來掛在腰封上，這時才見秦瀟姍姍而來。

    只有一面儀仗隊跟著，秦惜珩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對他行禮，“皇兄。”

    秦瀟見她難得這么乖順，念著過往的舊情，還是忍不住關(guān)心一句，“若是記掛，就派人來信。”

    “嗯。”秦惜珩維持著最后的臉面，明明知道結(jié)果，卻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母后呢？”

    “母后今日還要禮佛，便讓朕代她送你。”秦瀟簡短一句話，便讓秦惜珩心底那最后一點微弱星火徹底堙滅成灰。

    好在她對這位養(yǎng)母的感情幾乎已經(jīng)斷忘殆盡，便也只是平靜地點頭，“也好。”

    秦瀟沒什么再要說的了，催道：“走吧。”

    他轉(zhuǎn)身先走，秦惜珩忽然喊住他：“皇帝哥哥！”

    秦瀟頓步，回了身來。

    “你還不明白嗎？大楚已經(jīng)被世家給掏空了，就算你出兵制住了懷玉又如何，只要碩鼠不除，這世間就不會安寧?！鼻叵х耥斨林氐闹榇漕^冠，最后一次對他諫言。

    秦瀟卻只是面無神色地看著她，并不說話。兄妹二人對望著默然了須臾，秦瀟再次轉(zhuǎn)身。

    “大楚不能再這么下去了?！鼻叵х裾f完話，對著他的后背揖了一個臣子禮，“臣妹言盡于此，如何抉擇，全看皇兄自己了?！?/br>
    這一別之后，或許再也不會有重逢的機(jī)會，但是秦瀟沒有回頭，多一個目光都不敢給秦惜珩，更是不敢直視她。

    他知道秦惜珩一言而中要害，也從谷懷璧的死中頓悟過來，這個meimei的厲害之處遠(yuǎn)超他的想象。

    曾經(jīng)的一個秦佑就險些讓他成為手下敗將，萬幸秦惜珩只是個沒有威脅的公主，否則秦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下皇位。

    他步履加快，幾乎是落荒而逃。

    先帝的棺槨還停在宮內(nèi)未有發(fā)喪，宜國公主的和親車駕也走得悄無聲息，后宮死一般地沉寂著，再無任何人前來蘅筵宮相送。

    秦惜珩隔著車簾的窄小縫隙，最后看了一眼這并不值得留戀的地方，解下了頭上沉重的發(fā)冠。

    她終于能擺脫這被人把控的命，往后天高地廣，她只為一人而活。

    秦照瑜跪坐在蒲團(tuán)上，不知第幾次看向前方的那個背影，終于忍不住問道：“母后，您真的不去送送嗎？”

    俞恩從外面來，也說道：“太后，公主要走了?！?/br>
    “養(yǎng)出這么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我沒叫人勒死她，已經(jīng)是最大的仁慈了?！睂幪蟮暥裕瑥南惆干先×巳阒糜跔T火上點燃，用手輕輕煽去火苗后，對著正前方的佛像拜了三拜，然后插入灰鼎。

    秦照瑜給俞恩使了個眼色，俞恩便無聲而去。她又陪守著在一旁看了片刻，扶著寧太后起身。

    “從前我不懂丹湘為何能青燈古佛地過活，現(xiàn)在我明白了?！睂幪笱鲱^看著佛像，虔誠說道，“佛前的確清靜?！?/br>
    秦照瑜半攙著她的手臂，落后半步跟走到寧太后如今居住的靜安宮院中，一面問道：“聽聞皇兄想封林氏為貴妃？”

    寧太后道：“他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不就是等著林氏生產(chǎn)完，好順理成章地立為中宮嗎？”

    秦照瑜聽出她的不悅，趁機(jī)問道：“母后可有中意的中宮人選？”

    寧太后道：“此事不急，等你舅舅的身體大好之后再議也行。況且瀟兒如今還未正式登基，禮部也還未擇定出國號，一切都是百廢待興?！?/br>
    她說完，看了秦照瑜一眼，狀有深意道：“你若是覺得有哪家的姑娘不錯，也可以與我說說，即便做不成中宮，封為嬪妃也是可行的。”

    “是?！鼻卣砧?yīng)聲，“既是為皇兄選妃，兒臣定然仔細(xì)看著。”

    風(fēng)聲更迭，命就是這樣兜兜轉(zhuǎn)轉(zhuǎn)。

    秦照瑜沒有再跟著寧太后往前走，她站在這里，頭一次覺得宮內(nèi)的清靜也是這般地令人愉悅。

    只要有寧太后這句話就夠了。

    第153章 策計

    章之道坐在會陽縣衙的大堂里，忐忑不安地看著這個反了朝廷又將會陽歸于劍西的西陲首帥。

    在得知趙瑾叛逃出京被堵在中州時，他忽覺有一種天柱坍塌的無力感，然而時隔不過一日，便又有消息來說趙瑾已經(jīng)與梁州守備軍在會陽會軍，更是直接讓梁州守備軍看住了會陽周邊的一應(yīng)出路。

    他急急從敦庭來，見到的便是這副城內(nèi)城外噤若寒蟬的冷清模樣。

    “侯爺，容臣先問一句，后面……侯爺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