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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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智文道:“遠水能解近渴?在下不才,還請侯爺指教一番?!?/br> 趙瑾道:“用兵在精不在多,若是領著上萬人,卻都是一群烏合之眾,那么反而會帶來滅頂之災。如果史運使還想在這安穩(wěn)之地繼續(xù)中飽私囊地過下去,那我建議,咱們最好聯(lián)手。” 史智文哈哈大笑,“我為什么要放著好好的朝官不做,反而鋌而走險陪你來這么一出?” 趙瑾淡淡道:“新帝登基,少不了大赦天下,查賬國庫更是不可缺的一環(huán)。先帝在時,曾對我說過國庫并不豐盈,如今新帝即位,能不想著如何增加國庫的收入嗎?你可以選擇繼續(xù)做你的朝官,那么我也能將中州道的鹽鐵稅收實況讓新君知道,到了那個時候,史運使覺得你還能安然無事嗎?” 史智文又將那封信點了點,道:“我承認,我背著朝廷,的確有一番自己的營生,但侯爺如果只是想憑這個拿捏我,怕是不能吧。你如今是受著朝廷追殺通緝的要犯,誰又會相信你說的話呢?況且我與中州道的鄉(xiāng)宦們同為一氣,他們在朝中都是有根之人,會說些什么話替我作證,不也是一目了然嗎?” 趙瑾道:“是沒人會相信我的話,可如若你包藏亂臣賊子的消息傳了出去,新君震怒之下,能這般輕易地饒了你?” 史智文正欲開口,趙瑾又道:“還有,你剛剛不是還說,我這區(qū)區(qū)千余人不足為慮嗎?我不怕告訴你,正是因為人少,他們才更好動作,只要分散著隱匿起來混進人群里,誰還能分得出他們究竟是誰?況且,你現(xiàn)在還與我一道坐在這里,豈不更是與亂臣為謀?到時候,我只消將話放出去,史運使,你即便沒有幫我,在新君眼中,也是幫了我了。” “你——”史智文臉色一暗,拍著桌案怒聲道,“趙瑾!” 趙瑾沉穩(wěn)不動,繼續(xù)以方才平淡的神色看他。史智文對著面前這張喜怒不顯的臉,慢慢地平復下來,道:“侯爺拿這話對我說沒用,你總不能將涂刺史當做不存在。” 他想將重點轉移,趙瑾就偏不讓,道:“我現(xiàn)在問的是史運使你的準話,你扯旁人做什么?” 史智文只得道:“侯爺要拉在下上船不是不行,但是,你總得說說還有什么后路。在下若是不能心悅誠服,即便咱們聯(lián)手,侯爺對在下只怕也不放心吧。” “只要三日。”趙瑾豎起三指,“三日之后,梁州守備軍就能抵達會陽。我需要史運使做的事情很簡單,那便是在水路上備好客船,一路將我的人送往會陽。史運使無需對外面交代什么,因為我會讓你同行此趟水路,故而在旁人看來,你不過是被我脅迫,不得已而為之。到時候朝廷即便要追責,也不能完全落到你的頭上?!?/br> 史智文鼓掌幾下,冷嘲熱諷道:“侯爺這招真高啊,還真是處處替在下考慮,如此說來,我還要謝謝侯爺不是?” 趙瑾道:“史運使心中不快,我知道。但我再說一件能利用礦稅賺銀子的事,不知道運使有沒有興趣?” 史智文頷首,“侯爺請說?!?/br> 趙瑾道:“燕王這礦稅變革的政策一下,想必擋了運使不少財路。剛巧,我手上有一條淮安道的商路,可以借給運使一用,這其中賺取的銀錢,全入運使一人之手,我分毫不取,如何?” 史智文一聽淮安,心便提了起來,問道:“什么商路?” 趙瑾道:“淮州柳氏的大名,史運使不會不熟悉,我這條商路,要經(jīng)手的正是柳氏的當家人?!?/br> 史智文問:“柳玄文?” 趙瑾道:“我給運使透個底,如今的柳氏當家人已經(jīng)不是柳玄文了,說起來,這位新當家的,還是我一路扶上去的?!?/br> 史智文沉默起來,少頃再問:“若是這樣,能夠賺多少?” 趙瑾道:“我與燕王曾共謀此道,他當初借著這條路,將實礦的價格抬高了十倍?!?/br> 史智文的眼瞳倏然變大,不可置信道:“當真?” 趙瑾點頭,“史運使,我沒必要騙你,畢竟,我現(xiàn)在還指望你幫我,該拿出來的誠意,我半個假話都沒有?!?/br> 史智文之前的種種不悅和鄙夷在這一刻迅速地收起,他又問趙瑾:“侯爺可將這件事透露給其他人?比如涂刺史?” 趙瑾便猜他這是擔心有人來分這杯羹,笑道:“運使放心,此事我還未對除你之外的第二人說過?!?/br> 史智文繃緊的眉眼當即一松,他起身來對趙瑾一揖,“臣可以幫侯爺,但是還請侯爺千萬勿將此事告知其他人?!?/br> 趙瑾看他突然這般鄭重,問道:“運使有什么難言之隱嗎?” 史智文重新坐下,道:“侯爺也知,中州道多礦,在臣任職前來中州道之前,這些礦場就各有其主。這些人,無外乎是與邑京朝臣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如此,有朝官們兜著,礦主們便只顧悶聲采礦,對外高賣。” 趙瑾問:“難道這些開采的礦石有什么異樣?” 史智文搖頭,“不是開采的礦石有異樣,而是受雇于這些礦主的礦工們謀生不易。侯爺不知,身入礦洞開采礦石是何等的不易,這并不亞于將命押在閻王手中。礦洞坍塌是常有之事,運氣不好碰上了,礦主們只會賠上那么幾兩銀子了事??蛇@些死于礦洞之下的人,往往便是一家之中僅能謀生的那一個?!?/br> 他說罷,輕輕嘆氣,“這個世道,有什么是比人命還卑賤的?幾兩銀子買斷的就是人的一生。那些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失了這么一個頂梁柱,生計只會愈發(fā)地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