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澄煥指著他問：“你們是怎么做事的？他身上有刀你們也不知道？”

    “離開紹縣之前搜過身的，可……”心腹說著也語塞起來，不知該如何解釋。

    寧澄煥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心腹訕訕地閉了嘴預(yù)備離開，卻忽然想到了什么，道：“相爺，屬下想到了一件事。您還記得三年前那些無名的亂黨嗎？”

    寧澄煥當(dāng)然記得，問道：“你懷疑這次的事情與那些亂黨有關(guān)？”

    “不無可能啊?！毙母箍隙ǖ溃八麄円欢ㄊ怯新┚W(wǎng)之魚，還對相爺您懷恨在心，所以如今卷土重來，弄了這么一塊假模假樣的天言之石?！?/br>
    寧澄煥凝神想了片刻，對他道：“去查?！?/br>
    心腹慌忙就去，險(xiǎn)些在門外撞上寧澄荊。

    “你怎么來了？”寧澄煥問他，“有事？”

    “是有件要緊的事。”寧澄荊開門見山便說，“大哥覺得，燕王是個(gè)怎樣的人？”

    寧澄煥還記掛著剛剛的事情，哪里有閑情與他在這里對人評頭論足，淡淡道：“一個(gè)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而已，你提他做什么？”

    “若事實(shí)并非如此呢？”寧澄荊將順帶而來的東西放在桌上。

    “什么意思？”寧澄煥看他這樣肅然，心里便升騰起一股不好的感覺，忙拿起桌上的幾樣?xùn)|西看了看。

    “這些分別是燕王初擬的礦稅革新方案、敦庭雨患詳要以及幾份策論初稿?！睂幊吻G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看向?qū)幊螣?，“大哥覺得這些稿論寫得如何？”

    寧澄煥一一看完，眼中逐漸露出驚愕，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這真是他寫的？不是旁人代筆？”

    “大哥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找原稿一看?！睂幊吻G平靜說道。

    若說礦稅革新方案與敦庭雨患詳要是為了應(yīng)對楚帝派下的差事而作，那寫成現(xiàn)在的樣子倒也能解釋得通，可這幾份策論初稿……

    寧澄煥看著這幾份手稿，有如晴天霹靂一般，心頭浮起一股被戲耍的怒感。

    “你從什么時(shí)候發(fā)現(xiàn)的？”寧澄煥放下東西，盡量心平氣和地說話。

    “也沒多久，一直沒說出來是因?yàn)槲乙膊惶掖_認(rèn)，即便我現(xiàn)在依然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jù)?！睂幊吻G道，“我心里有點(diǎn)疑，便讓人買通了燕王府的下人，匆忙謄抄了這么幾份策論的手稿。”

    “還真是小瞧了這位殿下?！睂幊螣ㄆ鹆艘簧砗潱瑖@氣道：“我千防萬防，竟然沒看到這位日夜在眼皮子底下花天酒地的紈绔?！?/br>
    他拍拍寧澄荊的肩，萬分后怕道：“澹益，幸而有你?！?/br>
    寧澄荊道：“大哥對我說什么見外的話，咱們現(xiàn)在要考慮的是，該如何防備燕王?！?/br>
    “不好?！睂幊螣ㄟ@時(shí)才意識到一件事來，迅速看向?qū)幊吻G，“他可是要娶韃合公主的。一旦他娶了韃合公主，整個(gè)韃合都會成為他的后盾?！?/br>
    寧澄煥想到這里已是悔之晚矣，繼而又順藤摸瓜地猜到另一件要緊的大事，“圣上動(dòng)了易儲的心思?！?/br>
    “嗯?！睂幊吻G頷首，“想必是因?yàn)橛蓄Ｍ醯那败囍b，所以圣上才遲遲沒有任何表態(tài)。他留著太子，麻痹的是天下人?！?/br>
    就像當(dāng)初邑京之中無人不知秦惜珩與谷懷璧出雙入對，可楚帝留著谷懷璧，也不過是要聲東擊西掩蓋他要招趙瑾為婿的真實(shí)想法。

    “好厲害的一對父子啊。”寧澄煥暗生感慨，“這么多年，不聲不響地耍得我們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啊。潘志此次遭到御史臺彈劾，多半就是燕王暗中做的。”

    “這事不能讓太子知道。”寧澄荊雖與秦瀟接觸不多，但已經(jīng)對他的脾性了如指掌，“最多只能告訴皇后。林孺人不是才診出了身孕嗎？這個(gè)節(jié)骨眼上，一定要確保這個(gè)孩子能順利出生?！?/br>
    寧澄煥道：“不能讓燕王娶韃合公主。”

    “已經(jīng)晚了。這可是國姻，天子一諾，重若千金。”寧澄荊搖頭，“大哥當(dāng)日就該順著圣上的意思，讓這樁婚事落到興王頭上。”

    寧澄煥半晌無言，默然好久之后才道：“不論如何，不能讓燕王繼續(xù)大放拳腳了?！?/br>
    稍晚時(shí)分，寧澄煥的嫡妻萬氏入宮給寧皇后請安。

    “嫂嫂坐吧?！睂幓屎蠼腥松狭瞬瑁戳巳f氏片許后打趣說道：“我看著，嫂嫂好似比上次又圓潤了些許，快給我講講，是遇著什么可人的事兒了？”

    萬氏笑道：“殿下取笑我不是？日日都是如此，哪兒能碰著什么可人的事？”

    俞恩悄悄地對宮人們打了個(gè)手勢，一干人便緩步退離，殿內(nèi)一時(shí)空蕩下來，只剩她們二人。

    萬氏見沒了旁人，才拿出一封信給寧皇后，“老爺千叮萬囑的，一定要我親手交給殿下，說這要緊得很。”

    寧皇后臉上的笑意一凝，看著信便開始覺得胸口難安。她全程屏息著將信看完，半晌不言只字片語。

    萬氏瞧著她的臉色，心中隱約生出些懼意來，緊張地喊：“殿下？”

    “沒事?！睂幓屎髲?qiáng)作平靜地將信收好，對她道：“勞煩嫂嫂告訴大哥，這事我知道了。”

    萬氏知道事情重要，便沒敢久留，當(dāng)下故意抬高了聲音讓外面聽到些許，找了個(gè)借口辭宮。

    殿內(nèi)蕭蕭沉靜，寧皇后孤坐主位之上，握緊了拳強(qiáng)迫自己咽下這口氣，硬生生地折斷了小指上修長的蔥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