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就見這位自報家門的好漢一手剔了劍鞘，行云流水地舞了一套飄逸輕盈的劍法。

    察柯褚搖頭，半分也看不上眼，“軟綿綿的，一點剛陽之氣都沒有。如果守邊的都是你這樣的人，那大楚早就完了！”

    趙瑾聽到這一句，趕緊上去將察柯褚的嘴捂了，對徐然賀賠笑幾聲，“閣下恕罪，我兄弟口無遮攔，是我一時沒看住他?！?/br>
    察柯褚掙脫趙瑾的束縛，不服氣道：“我哪里說錯了嗎？你來的正好，趕緊給我評評理?！?/br>
    趙瑾叉腰斜了他一眼，快速問道：“怎么回事？”

    察柯褚指著攤主道：“他這槍一點兒都沒舞到位，我就想教他一下而已。”

    徐然賀道：“教就好生地教，哪有你說話這般難聽的？”

    攤主扎低了頭不敢吱聲，趙瑾只看了一眼，便又問察柯褚，“你說什么了？”

    察柯褚喊冤，“我哪兒說了什么？”

    徐然賀見攤主愣是不言，忍不住替之發(fā)言道：“尋常人舞弄招數(shù)能夠使成這樣已是難得，即便你棋高一著，又何必挖苦人家嘲笑愚笨？”

    攤主聽到這一言，臉上尷尬地說不出話來，頓時將頭壓得更低了。

    察柯褚道：“我好意教他，連個銅板也沒收，他不該好生跟著我學(xué)，再謝我兩聲嗎？”

    徐然賀替攤主辯道：“哪有你這種往自己臉上貼金，強教強學(xué)的？”

    趙瑾扯了扯察柯褚的手臂，不許他再說，又頂著一眾人的目光分別對攤主和徐然賀拱拱手，快說一聲“得罪”，掩面拽起察柯褚就走。

    “不是，”察柯褚大為不解，對趙瑾道：“你拉著我干什么？”

    趙瑾苦著一張臉，兩眼皆是無奈，“祖宗，下次出來前先跟我說一聲行不行？我就出了趟門，回來滿大街找你不說，你還給我這么招事?！?/br>
    察柯褚本來還有一肚子的話要與她理論，但趙瑾這樣放低了聲音說話，他的那點氣也就消了，只是嘟囔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成招事了。”

    “行了，我?guī)闵蟿e處耍去。”趙瑾說著就帶路，察柯褚趕緊跟上，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那賣藝的攤子。

    徐然賀把剛才舞的那把劍還給攤主，笑道：“這種蠻人，不必理會?！?/br>
    僅他身上這一套南衙一營的軍服，攤主便不敢隨意招惹，只能訕訕點頭，“嗯……嗯，多謝這位軍爺?！?/br>
    “客氣什么。”徐然賀在他肩上一拍，另一只手又錘了錘自己的胸口，“路見不平順手一助而已，這位大哥，你不必言謝。日后若是再遇上這等地痞無賴，你只消來南衙找我，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徐然賀是也?！?/br>
    攤主露出個苦笑，“那就有勞軍爺了。”

    “浩林！”人群外傳來個聲音，徐然賀跳起來擺擺手，喊道：“這兒！”

    江不倦尋他而來，待得終于見著這位大少爺時，先是在心里狠狠罵了聲娘，卻不得不擺出張笑臉，“不是說要巡守嗎？你怎么一個人到這兒來了？”

    “剛好遇到件事……”徐然賀就要給他講一講自己路見不平的豐功偉績，江不倦沒這個耐性去聽，搶先道：“衙里突然職事調(diào)換，先回去一趟。”

    徐然賀只得將自己的那點俠義事跡暫時壓住，跟著江不倦回去時，他看到身邊多了個沒見過的生面孔。

    “這位兄弟是新來的？”他問江不倦。

    “嗯，今日才來上職，我領(lǐng)著他出來看看。”江不倦簡言，對身邊的新人道，“介紹一下。”

    “卑職越九修，見過徐禁衛(wèi)?！?/br>
    “越兄弟不必多禮?！毙烊毁R爽朗笑道，“大家一處辦差，以后就是兄弟了?！?/br>
    越九修點頭一笑。

    徐然賀又問他，“不知越兄從前是在何處辦差？”

    “卑職……”越九修才開了個口，就被江不倦打斷，“浩林，問這些作甚？你就不想知道你被調(diào)到了何處？”

    “我啊，聽天由命唄?！毙烊毁R絲毫沒有半點擔(dān)心的樣子，還笑道：“我自必有歸處，何愁今朝沉浮?！?/br>
    江不倦端著笑臉說道：“可真是羨慕浩林你啊，生于簪纓，一生無憂?！?/br>
    徐然賀擺擺手，再開口時便多了幾聲無奈，“我想游走江湖四方為家，我爹偏生不讓，他這是圈著我呢。”

    有人唾手可得甚至是不屑一顧的東西，往往是多數(shù)人翹首以盼都難以觸及的虛無。江不倦瞧他一眼，在心中落了個無聲的諷笑，忽然就想到了任勞任怨無從抱怨的陳參。

    天命從來都是這般的不公。

    第127章 遠交

    越九修一日差畢，與人換班后便出了南衙。

    他著了一身便裝，警惕地注意過周圍后，徑直來了允嘉公主府。

    秦照瑜才回府沒多久，見著他就問：“都拿到了？”

    越九修從懷中掏出個信封給她，“回公主，都在這里了?！?/br>
    “好?！鼻卣砧c點頭，“有勞你了?！?/br>
    “傅指揮使曾對屬下有大恩，屬下替公主做這點事是應(yīng)該的?！痹骄判迯娜菡f完，又道：“屬下如今在一營當(dāng)差，往后公主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屬下便是。”

    秦照瑜打開信封里的內(nèi)容草草看過，道：“僅憑這些，只怕還不足以給江不倦定罪，他現(xiàn)在與朔方還有往來嗎？”

    越九修道：“屬下才入一營，對這些尚且不知，但公主放心，屬下會暗中留意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