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柯褚大口灌了些水，埋怨道：“差點被發(fā)現(xiàn)，虧得我機靈，找了個羊圈躲起來。”

    趙瑾問他：“找到青稞倉廩了？”

    察柯褚道：“蒼眉山下好大的一塊青稞地，糧庫就在那里。我打聽過了，那片青稞地就是車宛專設(shè)在南邊的軍屯。不過，那地方的巡守也嚴，我就遠遠地看了一眼，辨了個方位?！?/br>
    趙瑾又問：“想好怎么打了嗎？”

    察柯褚被她問得一愣，“就……打唄，還能怎么打？”

    趙瑾扯了一下他的黃毛小辮，“得虧是我來了?！?/br>
    察柯褚齜牙，按住自己的辮子，沖她翻白眼，“你來了不也是照樣打嗎？”

    趙瑾斜睨著他，“你就這么沖過去打？”

    察柯褚這才明白她的意思，問道：“那能找個什么由頭過境？”

    趙瑾彈了個響指，“我不動，敵動?！?/br>
    察柯褚問：“怎么讓他們動？”

    “剛才是誰嫌我多余來著？”趙瑾似笑非笑看著他，提了一招，“如果圈養(yǎng)的牛羊跑過了邊界線，你說他們會不會來追？”

    “可真有你小子的！”察柯褚豁然明朗，拍怕胸脯道：“包在我身上了?！?/br>
    “既然這樣，那我就在營里等你消息了。”趙瑾嫌棄地扇了扇被他帶起的塵土，刻意往一旁讓了些許，與他保持著距離。

    “我要是真能讓你吃上青稞飯，你賞我什么？”察柯褚笑露出一口大牙。

    趙瑾漫不經(jīng)心道：“這話還是等你辦到了再說?！?/br>
    “別啊，”察柯褚跟在她后面鬧，“你總得讓我有個盼頭。天這么黑，夜襲可不容易?！?/br>
    “就是因為天黑，所以才要黑吃黑。這樣吧，我在央吉拉錯接應(yīng)你。”趙瑾揶揄道，“你打頭陣，我在后面負責運糧，頭功都給你?？纯?，天大的好事都讓你給撿了，偷著樂吧?！?/br>
    “你可真是我祖宗?！辈炜埋颐看味颊f不贏她，這次又只能咂咂舌認癟。

    是夜丑時，趙瑾正在營中看著察柯褚畫的地形圖，突聞外面起了一陣錯雜的喧囂。

    靳如掀簾進來，“侯爺，開始了?！?/br>
    “嗯?！壁w瑾把地形圖收好，對他道：“那就按照既定的安排行事。”

    營外的吵嚷像是比剛才小了些，趙瑾提起槍出去，果然看到邊防線上的守衛(wèi)比之前多了一倍。

    羌和的邊防衛(wèi)們不知情，只當是車宛再次預(yù)謀來犯，現(xiàn)在見到她，似是看到了救星。

    “侯爺，剛剛車宛人又來了！”

    趙瑾望著邊防線外無際的黑，對他們輕輕頷首，“諸位放心，他們過不來?！痹挳?，她提高了聲音喊道：“傳令——”

    “車宛無故侵犯羌北地界，梁州守備軍義不容辭，當誅此敵！”

    曠野間聲勢震天，馬蹄聲打破了天地間的寧靜，年輕的主帥一馬當先，朝著預(yù)定的地點飛馳。

    這一片的地形，趙瑾已經(jīng)根據(jù)察柯褚繪制的圖了然于心，她雖是摸黑夜跑，卻勝似白芒照天。風中有帶著植被味道的水氣飄來，趙瑾知道自己已經(jīng)到了央吉拉錯，她抬頭，靠著北辰星斷定了方位，吩咐身后的鐵槊營騎兵：“左翼，繼續(xù)往北，跟上察柯褚。”

    馬蹄的呼嘯聲奔耳擦過，今夜月色清明，令整個央吉拉錯像是一面透亮的鏡子，無需火把就能看清周遭的一切。

    后援軍駐守在此不過小半個時辰，馬蹄聲便再次震得央吉拉錯的水面泛起層層漣漪。趙瑾瞇著眼睛看向北方，細數(shù)不到十聲就等來了察柯褚點亮的天燈。

    “走！”趙瑾翻身上馬，才跑出幾步又看到一望無際的黑暗里燃起了一團烈火。

    那是青稞倉廩的所在。

    靳如奔走回來，對趙瑾稟明著前方的軍情，“侯爺，倉廩的防守已破，車宛的援兵一時半刻還趕不來。但為防萬一，屬下還是派人嚴守倉廩四周，弓箭手都部署在了暗處?！?/br>
    “好?！壁w瑾贊賞地看了他一眼，又問：“察柯褚呢？”

    話音方落，就聽到前面有個人扯著大粗的嗓子喊道：“這里——”

    趙瑾笑罵：“好小子，風頭都出盡了?！?/br>
    不消多時，察柯褚便匯到了趙瑾身旁，他得意道：“怎么樣，這差事做得不錯吧?！?/br>
    “出息。”趙瑾剛笑著說完兩個字，便聽靳如驟喊：“當心！”

    隨即，她就被靳如撲帶著滾下了馬背，察柯褚當下也跟著跳下馬，一刀而去，斬殺了一名埋藏在此的車宛兵。

    “呸！”察柯褚忿然警惕四周，嘴里還在罵著：“他娘的，想毀老子的頭功，沒門！”

    “就你話多?！壁w瑾趕緊站起來，眼疾手快地捅穿了又一名車宛兵的喉嚨，抽空對察柯褚道：“這就是你辦的事？”

    “大家當心。”靳如大聲道，“這里還藏了不少暗樁?！?/br>
    察柯褚心里頓時全是氣，腦子在這一刻放縱了起來，大砍大殺之下，章法全無。

    “二楞子。”趙瑾罵歸罵，手上的槍法卻不見半點慌亂，她繞走在察柯褚周圍，替他盯著那些匿身在暗處的樁子。

    “閃開——”趙瑾又是一槍而出，穩(wěn)穩(wěn)地扎住妄圖對察柯褚動刀的車宛兵。

    這人噴吐出一口鮮血，濺了趙瑾一臉。她的視線驟然模糊，雖然已經(jīng)察覺到了身后的一抹不尋常，但眼睛里依然蒙著血霧。

    風聲在后，彎刀已然逼近，趙瑾躲閃不及，只聽到鎧甲被撕扯破裂的細微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