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忘了?！?/br>
    “你是個好人，樂于助人，我要向你學(xué)習(xí)?！睎|東一本正經(jīng)地說。

    陳繼川又是一樂，“學(xué)我？學(xué)我你媽可要cao心了?！?/br>
    “為什么？”

    “我不聽話?！?/br>
    “噢，那你不是好孩子。”東東似乎覺得這么說不大好，因此趕緊補(bǔ)充一句，“但是你肯定是個好警察?！?/br>
    “你又知道?！?/br>
    “我就是知道，你不要看我是小孩子，其實(shí)我知道很多的，你看那么多哥哥jiejie，只有你陪我玩了這么久?！?/br>
    “我這是閑的?！?/br>
    “你要回家了嗎？我想回家了，回去晚了我mama會生氣的?！?/br>
    “打你??？”

    “很煩的，會邊打邊哭，女人最麻煩了。”東東上前一步牽起他的手，“哥哥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陳繼川低頭看著他，小孩子的眼睛像琉璃珠一樣純凈，清清楚楚地倒映著迷茫又懦弱的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他把東東抱起來，手里耍著悠悠球說：“算我倒霉，碰到你這尊大佛?！?/br>
    “我不是佛，我是小朋友?！?/br>
    “哦，還挺清楚自己身份的啊。”他把煙摁滅了扔在樓梯拐角的垃圾桶里。

    “你不要抽煙了，抽煙有害健康?！?/br>
    “你懂什么？抽煙有害，但是健康！”

    “……你很多道理哎……”

    “當(dāng)然了，我是大人。”

    對哦，大人最會胡說八道編故事了。

    陳繼川把東東放在十四樓a門口，像個老媽子似的蹲下來祝福他，“聽好了啊，以后不許去天臺了，還玩球，真不怕死。”

    東東甩了甩手里的悠悠球，強(qiáng)調(diào)說：“是這個，悠悠球，不是足球?！?/br>
    陳繼川再度伸出魔抓去捏東東胖乎乎的臉，“你還挺有理的你，說了不許去就不許去，回頭我就把天臺的門鎖了。”

    “那你還去嗎？”

    “我去那干嘛，餓了去喝西北風(fēng)?。俊?/br>
    “西北風(fēng)可以吃的？”

    “行了，不跟你啰嗦了，快叫門，我先走了。”

    “噢。”東東忽然放下悠悠球，抬起稚嫩的小手，向眼前高大的陳繼川敬了個禮，“謝謝你，警察叔叔?！?/br>
    陳繼川笑了，眼眶卻在發(fā)熱，他站直了，嚴(yán)肅又標(biāo)準(zhǔn)地朝東東敬禮，“也謝謝你，小胖子同志?！?/br>
    東東咯咯笑起來，像上帝身邊胖得圓滾滾的小天使。

    在趙太太開門之前，陳繼川已經(jīng)閃進(jìn)樓道，他站在垃圾桶旁邊聽見一道女高音，“你怎么自己回來了？奶奶呢？”

    小胖子說：“奶奶和周爺爺談戀愛去了?！?/br>
    “哪個周爺爺？”

    “專殺小孩兒委員會會長周爺爺，很嚇人的——”

    “你……你又跑哪兒蹭一褲子灰，早上剛換的，又要洗！趙東宇！你是不是存心折騰你媽我呢?！?/br>
    “沒有啊媽，我想吃櫻桃?！?/br>
    “在柜子上……趙東宇你給我洗了手再吃！還跑！是不是找揍！”

    陳繼川聽著聽著就笑了，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要能生個小胖子那樣的兒子，好像也挺不錯的。

    但就是得折騰余喬了……

    陳繼川沒回公寓，反而自己下樓打了個車去警察局見田一峰。

    見到陳繼川之前，田一峰先接了余喬的電話。

    黃慶玲仍然寸步不離地守著余喬，趁她上廁所的時間，余喬趕緊問：“你知不知道一個叫溫思崇的記者？”

    田一峰卡住了，不知道該不該答她這個問題。

    余喬卻沒給他喘口氣的時間，追著問：“是不是溫思崇做的？你不回答我，我就叫小曼替我問?！?/br>
    “唉……”田一峰覺著余喬和季川簡直是天作之合，這他媽一個比一個橫，一個比一個能折騰，他遲早被他倆玩死。

    “確實(shí)……可能……有這么個人……”

    陳繼川拎了兩罐冰可樂走進(jìn)市局，和田一峰一人一罐當(dāng)喝酒似的干杯悶灌，田一峰一口氣喝干凈，把可樂罐捏成癟癟的一層攥在手里，“剛跟你打電話，怎突然就斷了？”

    陳繼川說：“沒什么，可能信號不好?！?/br>
    田一峰狐疑地盯著他，“真沒什么？”

    “真沒什么！你他媽怎么突然這么啰嗦？娘們唧唧的?！?/br>
    “放屁，我他媽這不是關(guān)心你?。俊?/br>
    “我有老婆的，用得著你關(guān)心，還是我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吧，單身狗！”

    “滾你媽的，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碧镆环逡惶?，隔著老遠(yuǎn)把可樂罐投進(jìn)角落的垃圾桶。

    陳繼川吆喝一聲，“行啊艾弗森，寶刀未老?！?/br>
    田一峰瞪他，“能不能不拿身高說事兒？”

    “行行行，咱們找時間打打球吧?！?/br>
    “好啊，把同學(xué)都叫上，你不介意吧？”

    “我能介意什么？我又沒什么見不得人的?！?/br>
    田一峰咧嘴一笑，勾住陳繼川肩膀，“那就好?！?/br>
    “滾一邊兒去，別摟摟抱抱的，老子不搞基?！?/br>
    田一峰被陳繼川推得向旁邊一歪，沒摔，卻好像突然被推醒了，抓著陳繼川說：“完了兄弟，我好像干了件對不起你的事?！?/br>
    “就你？我們家喬喬喜歡長得帥的，肯定看不上你……”

    “余喬可能去找溫思崇了?！?/br>
    “我cao，你個傻逼怎么不早說！”

    “趕緊走！去新洲日報?！?/br>
    ☆、第61章 陰霾

    第六十章沖突

    余喬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她人生第一次被憤怒沖昏了頭,頭發(fā)沒梳衣服也沒換，腳上還穿著居家的拖鞋就沖上了報業(yè)大廈十八層,不顧保安的阻攔闖進(jìn)辦公區(qū),看著鱗次櫛比的格子間,找不到目標(biāo)的她突然大吼一聲,“溫思崇呢？讓他出來！”

    接電話的、玩手機(jī)的、寫稿的以及查資料的全都停下來,抬頭看著眼前這位憑空出現(xiàn)的河?xùn)|獅。

    難得有個膽子大的站起來,咽了咽口水問：“這位女士，你找溫思崇有什么事？”

    “他在哪？”

    那人下意識地回頭看大廳西北角,余喬也順著他的眼光望過去,捕捉到溫思崇剛剛起身的半片影子。她想也不想就沖過去，渾身上下都是一股要他殺人償命的氣勢,嚇得保安老大叔邁著老寒腿連忙趕上來，余喬卻已經(jīng)沖到溫思崇跟前與他面對面。

    旁觀的人大多數(shù)以為她一上前就要給溫思崇兩記響亮耳光,或是拿出刀來讓他血濺三尺。

    但她只是紅著眼瞪著他，即使氣得渾身發(fā)抖也沒碰溫思崇一下。

    隔了很久,溫思崇才聽見余喬咬緊牙質(zhì)問：“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毀了他？”

    溫思崇笑了，“我只是依照我所搜集的資料寫文章,至于是真是假，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做得出來就不要怕人說，捧了警察這碗飯就要學(xué)會接受批評。”

    “讓網(wǎng)友隨便說兩句就崩潰？也太玻璃心了?！?/br>
    “又不是我把文章端到你面前逼你看的？我寫兩句針砭時事的話，也犯罪？”

    他輕描淡寫把自己摘清，仿佛一切都是陳繼川咎由自取，怪就要怪他們自己玻璃心，承受不來。

    這套理實(shí)在偉大而萬能論可適用于所有隨口傷人的行為，并為他們的單邊“自由主義”搖旗吶喊。

    余喬氣得幾乎失去理智，她只是不斷地重復(fù)著，“你為什么要這樣？你怎么可以這樣？”

    可憐，她大約是世上最懦弱無力的反抗者。

    溫思崇輕蔑地瞟她一眼，“我為什么不可以這樣？拿筆寫字是我的權(quán)利?！?/br>
    “誰給你污蔑人的權(quán)利？”

    “我污蔑他了嗎？不好意思我搜集到的口證就是這樣，每一段我都保留了錄音，你要是不信，我放給你聽聽？”

    他拿出錄音筆，按下播放鍵，余喬聽見錢佳模糊的聲音，“其實(shí)我我?guī)煾绾芎玫?，都怪余喬那個表子，勾引我?guī)煾?，他帶壞了?！?/br>
    錄音里，溫思崇進(jìn)一步問：“毒有沒有可能是跟著余喬染的？”

    錢佳說：“有可能啊，電視劇里不都這么演嗎？她是余文初的女兒，想控制我?guī)煾缱詈玫霓k法不就是讓他吸毒嗎？”

    溫思崇按暫停，看著余喬問：“還想聽嗎？是不是覺得，我對你，算是手下留情了？”

    “錢佳的話不是真的！”

    “季川一來鵬城就是錢佳辦手續(xù)，聽說勒戒所也去得特別勤快，她的話不是真的，難道你的是真的嗎？”

    “她與我，與季川都存在利益沖突，她的證詞不能采信！”

    “那是法庭那一套，我不是法官，我只管把我聽到的看到的呈現(xiàn)給大眾，如此而已?！?/br>
    “即使那全是你的個人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