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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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警車來了。 陳繼川攬她肩膀,“不怕,人沒死。” “嗯——”她輕輕應一聲,腦中畫面仍然定格在發(fā)車前那一秒。 她說自己瘋了,這句話實實在在,絕不摻假。 警車和救護車一前一后來得及時。 警車上下來三個公安,做完初步調查,陳繼川和余喬都上了警車。 警察沒給他倆上拷,還算客氣。 余喬坐在車尾,無聊撥了撥車窗上的金屬網(wǎng)說:“這還是我頭一回坐警車?!?/br> 在車尾負責看著他們的張警官打了個呵欠,好心安慰她,“放心,沒大事,這幫人長時間流竄作案,囂張得很,就沒想到今天遇到個硬茬兒,讓你們給撞了。” 陳繼川把余喬的右手攥在手里,不輕不重地揉,問張,“大白天也這么搶?” “也不,一般都在凌晨犯案,今天這時間……算你們倒霉?!?/br> “確實挺倒霉的。” 太陽升高,溫度也在漲。 他用力握了握余喬的手,順勢把她拉到懷里,“別抖了,喬喬,想想中午吃什么。” “想吃酒釀圓子?!?/br> “就這么點要求?” “嗯?!庇鄦痰谋羌獗?,就貼在他頸間,“我頭暈,想吃點甜的?!?/br> “錄完筆錄就去?!?/br> “那個卷頭發(fā)的沒事吧?”她不敢閉眼,一閉眼就是撞擊畫面。 陳繼川說:“你剎車了,他有刀,不怕這個?!?/br> 張警官瞄他一眼,“你還挺懂?!?/br> 陳繼川拍拍余喬,“我不懂,都是我身邊這位大律師平實教導得好,是吧喬喬?” 但原本至多兩三小時就能走完的流程,余喬卻在休息區(qū)等到下午兩點,也沒能等到陳繼川從詢問室走出來。 她找到張警官,張卻說警方還有其他案件需要陳繼川協(xié)助調查。 余喬只好打電話給小曼,“你聯(lián)系一下云南律協(xié),幫我找一個刑律,盡快到派出所來,我的地址是——” “周警官!”她的心一提,說完地址之后掛斷電話,在走廊追上周曉西,“周警官,怎么在這里遇到你?” 周曉西一愣,盯著余喬好一會兒才醒過神,支吾說,“余小姐,你……” “我有個朋友,被關在詢問室快滿四個鐘頭了,周警官你能不能幫幫忙,幫我問問到底有什么問題?如果要變更強制措施,請盡快通知,給家屬配合的時間。” 周曉西的臉色算不上好,他對著余喬,從里到外都別扭,“你說陳繼川吧?你放心,沒什么事,問完就行了,等等吧。” “我已經(jīng)通知律師。” “行,那咱們都按程序走。” 周曉西說完就走,留下余喬在原地皺著眉想,周曉西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派出所…… 老鄭跟派出所的民警打了個招呼,讓問詢室停兩分鐘電。 他和陳繼川面對面坐著,分煙。 老鄭說:“你小子怎么又犯事兒了?” 陳繼川當然不服氣,“這能怪我嗎?擺明了有人想搞我。” “誰?朗昆?” “一多半是是吧?!标惱^川瞇著眼抽煙,覺得嘴里的紅河煙太沒勁,“就不能抽口好的?” 老鄭說:“我能有那閑錢?兒子還要讀書吶,苦噢,苦哈哈——” “苦還那么拼?我出事才多久,你就跑這兒來了,路上沒少超速吧?!?/br> 老鄭笑了笑,眼角的紋路都快擰成一股,“基層的同志賣面子,你嘛,也算頭號人物了,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把你弄進來,那不得方便方便隊里嘛?!?/br> “怎么?還打算嚴刑逼供啊?!?/br> “就跑個過場,正好找機會見見你。”老鄭把煙掐了,咳嗽兩聲說,“朗昆剛從緬北回來,你們又要有新動作了吧?!?/br> 陳繼川說:“可能要走批大的?!?/br> “什么時候?” “不知道,反正得是余文初出國之前?!?/br> “你盯緊點?!崩相崗闹品诖锩鰝€紅包扔給陳繼川,“上回答應你的,提早給了,別他媽再找我哭窮?!?/br> “謝咯?!奔t包一共六百,陳繼川抽三百出來遞給老鄭,“算我給我侄兒的,讓他好好讀書,別瞎混。” “得,給他不如給我,我給他存著?!?/br> “又騙小孩兒呢,這么老的招還用。” 老鄭嘆了口氣,“朗昆那邊以后我會替你盯著,不過命是自己的,你自己要注意。” “行,我盡量?!?/br> “那個余喬……”要打聽私事,老鄭有點猶豫,“你不至于吧……” 陳繼川把架高的腿放下來,拿大拇指撓了撓眉心說:“隊長,這事就留給我自己吧?!?/br> “你自己要把握分寸……” “怎么,還要教我怎么釣妹子啊。我還納悶了,嫂子那么漂亮,你怎么追上的?來來來,跟我談談心得體會。” “談個屁!”老鄭正想敲他,周曉西推門了。 問詢室恢復正常,陳繼川還是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誰的賬都不買,“問完沒?問完我還有事,先走一步?!?/br> 周曉西把文件夾往桌上一甩,“你老實點!別跟我這耍橫!” “不跟你耍跟誰耍?怎么?周警官這回準備拉我吹電風扇呢,還是聊三天三夜不讓睡?。俊?/br> “我早說該給他拷上!”這就起身,要把陳繼川按倒。 還是老鄭出來打圓場,“行了,咱回吧,反正也問不出個屁來。” 周曉西顯然不甘心,“這怎么能行,好不容易——” 老鄭拉他往外走,“走走走,眼不見心不煩。” 陳繼川走回辦事大廳時,余喬已經(jīng)連續(xù)等了五六個鐘頭,她低血糖犯了,一陣一陣地暈。 看見他來,一下起得猛了,差點倒在塑料椅上。 多虧周曉西在,伸手扶了她一把,讓她慢慢坐回原位。 周曉西坐在她身旁空位,殷切問:“老毛病又犯了?我這有巧克力,你先吃一點,應該有好處?!?/br> 余喬緩過這一陣,就看見陳繼川已經(jīng)走到她身前,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草莓糖,全扔她腿上,“吃吧,管夠?!?/br> 再瞄一眼周曉西,“什么破巧克力?。课姨婺愠粤?!”說完就拆了包裝塞嘴里,沖周曉西一挑眉,得意得很。 ☆、第11章 情動 第十一章情動 周曉西站直,比陳繼川矮半個頭,但他身上制服筆挺,未輸陣仗。 起初沒人說話,目光與目光對峙,輸和贏都難推知。 老鄭在門邊咳嗽兩聲,“走了,回去有個會。” 周曉西的笑,又冷又不屑,與陳繼川擦肩時,他留下一句,“人渣?!?/br> 這聲音鉆進陳繼川耳朵里,如同碎玻璃磨耳根,每個音都帶血。 老鄭走了,陳繼川還看著大門方向,樓梯下人影已盡,只剩一個白發(fā)老頭嚷嚷著警察都是王八蛋,不給雙倍拆遷費,他就是爬也要爬到北京去。 有人要勸,他立刻躺倒,哭著說心臟病復發(fā),要死在派出所。 太吵了,陳繼川還在看,看天上的云和書上的鳥,看一切平常又不平凡的片段。 余喬牽住他垂落的右手,借力站起來,翻他衣領,“怎么樣?他們沒動手吧。我已經(jīng)找好律師,如果——” “喬喬?!彼∷A粼谒厍暗氖?,看她的眼神喜怒難辨,“你們是不是都覺得當警察的都他媽王八蛋???” 余喬微怔,陳繼川手上的力道不受控,疼得她想躲,“我沒有這個意思?!?/br> 也只在一瞬,陳繼川忽然間舒展眉心,松開她,前一刻的緊張與掙扎不復存在,“別想了,我就隨口那么一問?!痹倌笠荒笏种讣?,帶著孩子氣的興奮,“不在這廢話了,我領你吃飯去。” 余喬總算舒一口氣,挽著他肩并肩往外走。 仿佛這一刻的親密,是由來已久,重逢再聚。 午后風輕,似春來。 車被扣下來,配合取證。 吃過飯,他與她在茵茵柳杉下漫無目的地走。 余喬問:“陳繼川,你是哪里人?” 陳繼川說:“出生在濟南?!?/br> “山東到西南,你還挺能跑?!?/br> “腿長嘛——”他伸長手,一把攬住余喬,仰頭看葉片之間錯落而下的光,瞇著眼笑著說,“像你這小短腿,也就只能圍著南方這幾個省繞圈了?!?/br> 暖風吹得人心憂。 余喬長長吐出一口氣,仿佛卸去半身力氣,“陳繼川,以后別像今天這樣。” “嗯?!?/br> “命是自己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