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夫人。”

    是那幾個被趕到東方家老宅的老嬤嬤的聲音，不想她們今天都回了？顧青麥的心有絲興奮，總覺得有什么事要發(fā)生。

    “唉。我的命不長嘍，總得看到東方家的孫子才有臉去見我那老頭子。媳婦啊，婆婆我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唯獨此事不地道，你不要怨我。”

    “老夫人，你這是怎么了？”何嬤嬤的聲音明顯有些遲疑。

    “其實，如果媳婦不是顧家的女兒，老婆子我還是很喜歡的。雖然現(xiàn)在看著她容貌平平，其實那神采與親家母像極，一旦媳婦恢復(fù)健朗，柔兒也好、昭陽也罷，都比不上她。”

    顧青麥心中暗喜，原來婆婆大人明白得狠啦。果然是閱人無數(shù)，只是聽這話音，難道婆婆和母親很熟？細想一想，也是，父親和公公親若兄弟，母親和婆婆應(yīng)當也差不到哪里去。

    “老夫人不恨顧老夫人？”

    夜老夫人一笑，“恨？為什么要恨？是我藝不如人、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風。老頭子癡戀親家母數(shù)載也是情有可原。再說，老頭子自從娶了我后和我相敬如賓，從來不覬覦親家母的風姿，我為什么要恨？”

    一時間，顧青麥腦中是熱血沸騰，原來，公公癡戀過母親啊。后來才娶的婆婆！

    “老夫人這是大人大量?！?/br>
    顧青麥耳邊傳來婆婆的笑聲，接著聽婆婆說道：“什么大量？老婆子我的一生都是按我的心意行事。一生追逐著老頭子總算是結(jié)得良緣。老頭子雖然冤死，但總算為我留下一個兒子。兒子又爭氣，做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的一生，足矣?！?/br>
    “老夫人一點報仇的想法也沒有了？”何嬤嬤一邊說著一邊坐到了軟榻邊。

    “報仇？由得我一個老婆子出面？該說的我都說了，該做的我都做了，如今要看的是云兒如何做？我茍延殘喘的活著，不過是想看到東方家的孫兒而已。”

    何嬤嬤有些不理解，摸著腦袋看著夜老夫人的方向，“可少夫人的身子……”

    “她這個身子啊，委實是不好。唉，如果能夠孕育子嗣，以后若真有個變故，云兒也不會傷心……”說到這里，夜老夫人直是搖頭嘆氣，接著又道：“身子不好也就罷了。說句實在話，以她那做菜、做飯的水平，哪個婆婆會喜歡？至于那些手工女紅，只怕根本連穿針都不會。是的，相府的少夫人是可以無需學(xué)會這些，可萬一有一天大廈傾軋呢？又該如何？如果從這些方面看，她確實不是一個合格的媳婦?！?/br>
    顧青麥聽得有些心虛，但也有絲不滿，再怎么說，人各有志，她會的那些合格的媳婦未必就會啊。

    “可是啊，人各有長處。你瞧瞧，相府自從她管理之后，各處都現(xiàn)生機，財源廣進，事事有條有理?！?/br>
    何嬤嬤聽得不好意思的笑了，“老夫人還是責怪我們這些貪嘴的奴才？”

    “責怪你們就不會安排你們后面的生活？不會安排你們住進東方家的老宅？”夜老夫人說到這里，居然有些喜愛的伸手摸著顧青麥的臉，“老婆子我行事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不是什么都分不清的人?！?/br>
    何嬤嬤嘆道：“依老奴看……老夫人其實挺喜歡少夫人的。”

    聞言，顧青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是婆婆大人第一次如此親膩自己啊。那撫著臉的手雖然不再有年少時期的柔滑，但那飽經(jīng)風霜的老繭說明婆婆是吃過很多苦的人啊。一時間，那種從來沒有體會到的母愛感覺，慢慢的涌進心間。

    “我也看出云兒為什么會喜歡她了。確實是逗人疼。深藏不露啊。比起昭陽的囂張跋扈和柔兒的心機深深，她才更適合做我們東方家的媳婦啊?！?/br>
    何嬤嬤一向是隨著主子的喜好而喜好，既然主子喜歡少夫人，那她以后也得喜歡少夫人。想到這里，她‘嘖嘖，兩聲，“可惜，為什么是顧家人？要不然，和老夫人肯定親密無間?！?/br>
    夜老夫人長嘆一口氣?！八驮苾旱木壏制鋵嵲缫烟於?。老頭子活在世上的時候就曾經(jīng)戲言，若顧家、東方家有男孩、女孩兒，不論相差多大，一定結(jié)為夫妻的話。唉，天意弄人，恨只恨顧老賊子太毒啊。”

    毒？父親真是有意殺了公公？顧青麥的心不禁沉了下來。繼而，她開導(dǎo)自己，不會的。父親一向光明磊落。她相信自己的父親！

    “依老奴看，少爺如果真報仇成功，那少夫人……”

    “云兒行事有分寸，與我一般，一是一，二是二，他顧老賊子的事怎可牽扯到媳婦的身上？”

    “老奴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奔奔苯忉?，何嬤嬤說道：“老奴說的是如果少爺報仇成功，那也就是坐實了顧老賊子故意殺害老爺?shù)氖聦?，那時顧老賊子難逃國法。雖然顧老賊子死于國法之下，但終究是少爺查證出一切事實啊。到時候，少夫人能不恨少爺？”

    “老婆子我是將要入土的人了，又何曾想將上一輩的恩怨牽扯到兩個孩子的身上？而且還是兩個相互深愛著的孩子？可是，國有國法，皇天厚土，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恨就恨吧，反正這兩個孩子無緣?！币估戏蛉苏f得有絲遺憾，盯著顧青麥看了許久，“如果到時候媳婦恨云兒，要離開云兒，我許她和離。就算我欠這個孩子的吧，私下里我沒有少罰她，雖然是按媳婦的標準在要求她，但也有報仇的私心成分在里面。”

    和離？老夫人居然允許媳婦休掉兒子？這對少爺是多大的打擊？何嬤嬤再度震驚了。

    同樣震驚的也有顧青麥，婆婆如此肯定父親有錯，是親眼所見還是怎地？而且，婆婆還允許自己和離休夫？顧青麥正沉思間，只聽婆婆又問道：“王嬤嬤她們幾個怎么還沒回？”

    夜老夫人語畢，就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是王嬤嬤等人的請安聲，還說著‘都辦妥了，的話。顧青麥很好奇，她們這幾個老嬤嬤們到底在干什么啊。

    “好了，我也松了一口氣。雖然云兒明天會責怪我，但好歹我是為了東方家。再怎么說，媳婦這身子不能孕育子嗣，而且……我希望，一旦媳婦和云兒和離，水卉可以填補媳婦在兒子心中的地位。云兒至少不會傷心至廝?！?/br>
    孕育？水卉？填補？這都是什么啊，顧青麥越來越糊涂了。

    何嬤嬤長嘆一聲，盯著顧青麥說道：“按說呢，我們這幾個該恨著少夫人，一點不留情面。但是呢，東方府好我們又高興。少夫人如果不這么做，我們東方府又如何好得起來？所以啊，相比之下，老奴覺得水卉……水姨娘真真是比不上少夫人?！?/br>
    “比不上又如何？她同你們一樣，不也是為了東方家好？”夜老夫人趿鞋下軟榻，不忘替顧青麥攢了攢薄衾，“云兒的性子隨他爹，一旦娶了一個女人，必對那女人一心一意。只是他偏偏娶了顧家的千金，娶了顧家千金就罷了，偏偏暫時不能孕育子嗣，這樣一來，我這個老婆子就不得不出手算計算計自己的親生兒嘍?！?/br>
    算計？親生兒？子嗣？顧青麥腦中靈光一閃。寄翠苑中自家相爺那酒中也許……含玉被扶回逐風軒是為了掩相爺耳目。情難自控的相爺肯定會奈著性子回逐風軒，那現(xiàn)在躺在逐風軒床榻上的人是水卉？！

    “但愿水卉能夠一舉得男，這樣云兒當不會責怪她，也會體諒我這個老婆子的苦心?！?/br>
    “萬不想沈姨娘居然是個不安分的主。居然想借著替她慶生之機騙少爺喝下那虎狼之藥?！闭f到這里，何嬤嬤憤憤不平的‘啐，了一口，滿臉的不屑。

    王嬤嬤冷著臉接口說道：“這要放在原來，這樣的人是直接用棒子打死。老夫人，你看，如何懲罰沈姨娘。老奴看，這樣的人留不得，留下去會害了少爺?！?/br>
    虎狼之藥？！只是這虎狼之藥不是水卉、婆婆她們下的？而是沈山靈下的？水卉她們只是草船借箭了而已？顧青麥心中大急，卻又出不得聲，現(xiàn)在圍著的人太多，她不能醒來啊。

    夜老夫人聞言想了半晌，摸著手中的佛珠，“明天云兒肯定會發(fā)雷霆之怒，沈姨娘的事由不得我們cao心。倒是水卉……”

    “少爺不是那么無情無義的人，既然和水姨娘生米煮成熟飯，一定會負責且有個交待?！?/br>
    聽著王嬤嬤的話，夜老夫人點了點頭。“好在水卉發(fā)現(xiàn)那沈姨娘的狠毒之心……”

    顧青麥急得不知所措，一時間她又苦笑起來，如今就算她趕回逐風軒又能如何？她不能滿足自家相爺啊。想起前番含玉的弄巧成拙，那不過是十全大補的藥……可如今，沈山靈下的是虎狼之藥啊。試問世上的人有幾個能抵得過那虎狼之藥？

    “更可惡的是，沈姨娘居然想將那虎狼之藥下到少夫人和三少爺?shù)纳砩?，想造成少夫人和三少爺通jian的事實。哼，這般歹毒的女人，東方府留不得。好在水姨娘精明，將沈姨娘的計劃全盤的掌握了，否則，東方府不知要傳出多大的丑事……”

    通jian？她？東方燁？顧青麥苦笑連連。難怪她被婆婆召到了聽露軒，其實婆婆是間接的將她帶離那虎狼之藥的險地。那東方燁呢？想必應(yīng)該也不會有事，夜老夫人一生光明磊落，定然不會讓東方家傳出丑聞。只是這計劃真是沈山靈想出來的？顧青麥不相信！也許沈山靈是螳螂捕蟬，水卉是黃雀在后。因為，整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水卉啊。這般大的計劃，含玉怎么沒有探查到？看來，相府有被水卉、沈山靈收買的人。

    不說顧青麥在聽露軒干著急。只說東方隨云在寄翠苑喝酒過后，身體的反應(yīng)讓他恍然大悟，暗念一聲‘糟糕，，本待起身的人卻是被沈山靈摁住，一時間，只覺得沈山靈的手似火般將他身上的每一處地方點燃。

    “大人，今晚就留在這里吧？讓山靈侍候大人。”

    看著沈山靈在自己面前變形的臉，一時間又似乎是顧青麥的臉，東方隨云暗自叫苦，想起卓聞人的自殘方式，他手中無刀，于是伸手揪了自己的腿部，一陣痛惹得他神思清明了一些，“擎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