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君……”

    葉清弋念著他的封號，只是念，不要回應(yīng)。

    “我差點忘了，我在街上碰到的那個牙子陳烈……是你找人假扮的吧？不然不會那么巧正好被我撞上，還有那些拿著錯漏百出的狀書的百姓，也是你引去市監(jiān)所的吧？”

    “長平君聰明，知道那女子死在我下屬的房間里，這件事就絕對不會善了，你把我耍得團團轉(zhuǎn)，現(xiàn)在還要我替你辦事，是不是有些得寸進尺了？”

    他不傻，戚棲桐在潭波殿里口無遮攔說出的話，他全都聽進去了，都明白了，原來從一開始，戚棲桐就知道了事情發(fā)展的走向，只不過結(jié)局不如愿，搭上將軍府公子也沒能讓廖原就地正法，親自動手是別無選擇。

    葉清弋猜的大差不差，戚棲桐反駁不了什么，但他自認為自己沒那么不堪，坦然地對上葉清弋的眼睛，可聲音卻發(fā)緊，手背被壓狠了，疼得很：

    “那名女子出現(xiàn)在你下屬的房間里，這件事，與我無關(guān)?！?/br>
    葉清弋不置可否，仔細回想，戚棲桐恨不得事情越鬧越大，不可能讓府衙來勸他走后門保人，是他為了替下屬洗冤才決定查明真相，戚棲桐在其中所做的，不過是讓證據(jù)更快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不，戚棲桐并不無辜。

    “我查到別莊，直接導(dǎo)致背后之人為了毀滅證據(jù)放火燒房，我葉清弋已經(jīng)暴露在對方視線之內(nèi)了，這對我百害而無一利?！?/br>
    戚棲桐太疼了，笑起來有些扭曲：“葉中尉，你還有別的選擇么？”

    不查下去，那就會被“私德有虧”下屬連累，查不查葉清弋都別無選擇，他不由苦笑：“那長平君就靜坐等著看好戲？”

    如何靜坐得下去？戚棲桐想起季亭的警告，收斂笑意，瞳孔微縮，難得鄭重：“你萬事小心。”

    葉清弋一愣，脫口一句：“真心的？”

    戚棲桐也愣，這還能假？

    不是假的最好，葉清弋站直了，不再前傾著身體，拿著自己喝干的茶杯輕摁在戚棲桐手背上。

    這大冷天，杯子早就涼透了，壓在手背傷患處，緩解了不少刺痛和癢意，戚棲桐一時說不出話，不知該對葉清弋的舉動作何反應(yīng)。

    葉清弋也沒說話，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舉動。

    【作者有話說】

    晚安晚安！

    第32章 悲喜

    雞鳴之時，封驟的院門被叩響了，香蕓去開的門，迎進了一位香風(fēng)縈繞的女子。

    那女子戴著斗篷，抓著系帶的手十分纖長，從門縫中擠進來，身段十分流暢，每次香蕓見了都要感嘆不愧是登月閣暖樓出來的，那氣度絕不是她泉香館姑娘會有的。

    女子一進院子就被院里站的兩個高大男子嚇住了，香蕓忙道：“繁霜姑娘別怕，這兩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我的兩位大哥，你有什么話跟他們說就是了?！?/br>
    繁霜還是不肯脫斗篷，有些緊張地跟著他們進了一間屋子：“我是偷跑出來的，天亮我就要回去了?！?/br>
    “好，那我就長話短說了?！比~清弋請她坐下，將一碗熱水推了過去，“我想知道甘棠姑娘與宮人小祟的過往？”

    要打聽小祟在登月閣當差時接觸過的人不難，沈榮錚帶著人過去問一圈就知道了，其中一位名叫甘棠的舞女引起了沈榮錚的注意，因為她已經(jīng)死了。

    算算時間，就是在甘棠吞金自殺之后，小祟找了個門路得以進宮伺候。

    至于甘棠為什么吞金自殺，沒有人知道，沈榮錚說給葉清弋聽的時候也頗為苦惱，葉清弋想著其中必有內(nèi)情，沈榮錚頂著大理寺的名號，旁人肯定是怕禍從口出，才都不愿意說。

    不過葉清弋也是運氣好，有封驟給他指了一條明路——香蕓。

    依香蕓所說：“可別小看我的泉香館，泉香館雖說在吟詩弄月上，不如暖樓的姑娘，可伺候人的功夫都是一絕，不時有暖樓的姑娘慕名而來?！?/br>
    “葉大人你這就不懂了吧？咱們這樣式的姑娘能依仗的只有自己，泉香館的姑娘都知道替自己攢贖身錢，暖樓的姑娘就甘心做一輩子的歌伎舞伎么？學(xué)些討好人的手段，萬一被哪位達官貴人看上了接出去，那可是一輩子享不完的榮華富貴啊?！?/br>
    葉清弋了解了，是以香蕓跟暖樓還頗有淵源，請她私下去打聽最好不過了。

    面前這位繁霜姑娘就是香蕓請出來的，她愿意出來，不為香蕓允諾的千金，為的是短命的好姐妹甘棠。

    “甘棠meimei出身書香之家，碰上族人犯事這才入了賤籍，精通琴棋書畫在暖樓不稀奇，她最出眾的是一身詩書浸透出的淡雅氣質(zhì)，她又待人和順，小祟那樣性子孤僻的，就只肯跟她一個人說話，只可惜紅顏薄命……甘棠meimei原本可以跟著二殿下去過好日子的……”

    戚祚？

    許是葉清弋的神情太怪異，繁霜特意解釋：“大人莫見怪，這實在說不上什么私相授受，被哪位貴人看上，也不是我們能選擇的。”

    葉清弋明白了，又道：“那甘棠姑娘之后為何會自盡？”

    繁霜苦笑：“家中突逢變故都沒能讓甘棠meimei想不開，如果不是受到極大的屈辱，她又豈會走上這條路……”

    她咬牙切齒罵說：“廖原死得好！他就該死！小祟做得好?！?/br>
    看著繁霜眼底的淚，葉清弋大概猜到甘棠自盡的內(nèi)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