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妘姝譏笑兩聲，卻是冷著面色不應(yīng)他。

    讓人猜疑到發(fā)瘋，才是折磨的開始。

    “陳妘姝！”衛(wèi)煜上前，直覺告訴他，這女人還有其他事情瞞著他，但他顧不得那么多了，“秋葵的死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不要在這時候鬧……”

    “將軍府早就應(yīng)該改朝換代了，衛(wèi)煜?！?/br>
    頭一次，衛(wèi)煜覺得面前的女人是陌生的，冰冷的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

    “將軍，主子作了新的曲兒，正在院里等您過去呢?！?/br>
    丫鬟隔了些距離傳話。

    衛(wèi)煜皺了眉，臨走時冷了語氣：“你暫時搬離將軍府，沒我的傳話，不許踏進(jìn)這府里半步！”

    妘姝的院子在離城外的十里坡上，對外，衛(wèi)煜告知下人，夫人得了疑癥，需要靜養(yǎng)。

    他是怕她中傷了他那懷了身孕的妾，所以她不許抱恙，這些妘姝不在意。

    她給六皇子傳了很多信，再過幾日太后壽辰，皇上會大赦天下，為太后積福，她要借此機(jī)會經(jīng)由六皇子聯(lián)絡(luò)朝臣赦免她的母親。

    她還想到了一人，裴元卿。

    但她執(zhí)筆時卻是猶豫了，皇帝厭煩結(jié)黨營私，他又剛做了官。

    妘姝猶豫了，筆尖沾了墨水又放下，反反復(fù)復(fù)。

    秋葵不在，她總是會失神。

    她殺人如麻，從未在意過別人的生死，如今倒悲天憫人起來了。

    突然，籬笆外傳來幾聲貓叫，妘姝捏過銀針，警惕朝院子里走去。

    “郡主，是我?！?/br>
    “允福？！”妘姝藏好銀針，“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男子一笑，身子向后挪了挪：“我家公子惦記，遂來探望郡主?！?/br>
    妘姝看向面前的男人：“你怎么……”

    “我都知道?！?/br>
    兩人沒有過多攀談的話語，在院子里的老槐樹下喝了一壇的陳釀。

    他沒有問她為何會被發(fā)配到這荒涼之地，只帶了棋子與她對弈。

    “上次你贏了，這次叁局兩勝，如何?”

    “大人承讓了?！?/br>
    到最后，妘姝借著酒意，解開身上的衣裙，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靜慧皇后。

    “夜涼了，當(dāng)心身子。”裴元卿起身，將她裙子系好。

    “我……對不起?！?/br>
    妘姝覺得愧疚難當(dāng)，她所有的接近他的目的，在此刻，暴露無遺。

    她是卑劣的。

    “你想要的，我都會赴湯蹈火。你只需記得，這世上，還有我這么一個人，在你身邊?！?/br>
    他只留下了這么一句話，卻讓妘姝驚詫了許久。

    太后壽辰那日，皇帝將準(zhǔn)備了許久的壽桃送上嗎，哪怕他是皇帝，他也逃不開母親的貪戀。

    大赦天下的詔令一下，群臣皆叩首。

    “請圣上赦免精惠皇后?！?/br>
    此言一出，大殿上鴉雀無聲。

    裴元卿挺直了身子，將手中的文書呈上。

    衛(wèi)煜握緊了手里的酒杯，他明白當(dāng)今朝中絕不會有一人上奏前朝之事，更何況這是他的家事，這也是他不明白的地方。

    “衛(wèi)煜兄，有人比你更惦記前朝，說來這算是你的家事，為何裴大人這般傾囊相助，向來衛(wèi)煜兄私下沒少下功夫?！闭f話的是四皇子。

    朝中皆知衛(wèi)裴兩人不合，裴相私下里沒少向圣上參衛(wèi)煜，文人世家看不慣這無禮的莽夫。

    但如今，那席中的裴相也瞪大了雙眼，官帽都險些掉落，他平生最后會之事，莫過于讓自己的兒子做了官。

    同樣上奏的，還有六皇子，只不過，他更加鏗鏘有力，不卑不亢，將前朝恩怨一筆帶過卻又大肆標(biāo)榜皇帝的仁慈，便是連太后都濕了眼眶，央求皇帝赦免靜蕙皇后。

    只有那座上的皇帝，眼珠轉(zhuǎn)了幾轉(zhuǎn)，落到衛(wèi)煜身上，道：“此事改日再議?！?/br>
    區(qū)區(qū)一個前朝皇后他還并未放在眼里，許是太過cao勞，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立儲在即，他不想妄生事端，皇子們私下拉幫結(jié)派他不是不知，但他心中已早有人選，宴刑的這顆棋子是該落場了，靜惠皇后早已是前朝之事，赦免一個女人他還不會在意能翻騰起什么大浪。

    “這么多年了，圣上該放下了，她們母女并未做錯過什么，權(quán)當(dāng)是為了圣上，為了他日史書工筆圣上的圣譽(yù)，放下吧?！?/br>
    “兒臣明白?！?/br>
    出了宮城，衛(wèi)煜讓車夫攔下前面的馬車。

    “裴大人的手，比你的劍還要長?！?/br>
    他還記得，上次，也是面前的男人找他對弈，插手他的家事。

    兩個男人相隔不遠(yuǎn)，卻是對峙了良久。

    “為公，為道，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朝中有多少人響應(yīng)裴某今日的提議衛(wèi)將軍應(yīng)是知曉，眾望所歸，天道仁慈，衛(wèi)將軍難道就不這般覺得？”

    他在羞辱他，連外人都看不下去的，衛(wèi)煜居然能容忍。沒有哪個男人不為自己的妻子出頭，只有這眼前的男人，將自己的結(jié)發(fā)妻子丟在荒山老林之中，任其自生自滅，自己卻在府中與閹贊的小妾醉生夢死。

    劍出鞘時，兩抹身影飛上了枝頭。

    刀光劍影下，難舍難分。

    “當(dāng)真是愚蠢，朝中的鬼魅響應(yīng)的是陳子昭，而非是你，你也太小看陳子昭了。”衛(wèi)煜冷哼一聲，朝對面揮出一劍，將兩人隔開。

    裴元卿落定，笑嗤：“是誰都無所謂，但是衛(wèi)兄好像小看了我?！?/br>
    他捻起一片樹葉朝對面打去，衛(wèi)煜左臂受過傷這他是知道的，但他今日就想卑鄙這一回，他父親因?yàn)閳?zhí)書而非劍被對面的男人無視，但他不是，他不是什么文人雅士。

    “把自己的妻子趕到城外去，自己在府中夜夜笙歌，衛(wèi)煜兄平日不是挺有種的嗎，連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為何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敢出手相救？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是個男人！”

    裴元卿邊揮劍邊嘲笑對面的男人，他平生最是厭惡這樣的男人，他的母親就是為了這樣的男人悔恨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