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只是不動聲色,等待她接下來的反應。 張思甜宛若偷拍到什么娛樂圈大八卦的狗仔一般,來回將那兩張照片切換比照,幾次三番下來,她側(cè)頭,臉上掛著新奇的笑意:“你和景勝在一起了?” 于知樂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避重就輕回:“我們在一起吃了飯?!?/br> ——她本來就不熱衷于和朋友分享感情生活。 也向來如此,包括前任嚴安,他主動要求請她朋友一塊出去玩,張思甜才就此知曉了他們的戀情。 于知樂本身不是多嘴之人,更別說四處傾訴自己心底的情愫。 而且從之前的張伯口中不難得知,張思甜這姑娘或許心大,嘴巴也不嚴實。現(xiàn)在她正處在對抗拆遷的節(jié)骨眼上,她并不想讓更多人知道她和景勝是情侶關(guān)系,怕帶來不必要的質(zhì)疑和麻煩。 “就吃了飯?”張思甜笑容更深,擺明不相信。 于知樂知道自己將要撒謊,可她聲線相對穩(wěn)定:“他請我吃飯。” 張思甜指腹在相機框上摩挲:“吃飯還互相拍照哦——”她舉起景勝那一張:“這個你給他拍的吧?!?/br> “是我拍的?!庇谥獦诽拱?但她并不加原因,有時解釋反倒像一種欲蓋彌彰。 “然后他再拍你?”張思甜的追問潛藏著幾分咄咄逼人:“你們倆現(xiàn)在感情真不是一般的好啊?!?/br> 于知樂平靜地看著她:“我不討厭他?!?/br> “嗯……是啊,”張思甜把微單還回去:“誰會討厭有錢的帥哥呢?!?/br> 她隱隱約約的挖苦,讓于知樂胸中升騰出一些不舒服。 但她沒有辯駁,當務(wù)之急,是把守住她已經(jīng)和景勝談戀愛的事。 她在張思甜面前所表現(xiàn)的態(tài)度,無非是個鋪墊和緩沖,并不會給她帶來多大影響。 更何況現(xiàn)在鎮(zhèn)上的人,明里暗里都認為她和景勝之間有“不正當”關(guān)系。 人們都愛腦補自己想看到的,那他們就這么認為好了。 見她神色謹慎莊重,張思甜咧嘴一笑,在她背上敲打了一下:“你別這么嚴肅嘛,就算你真和有錢人在一起了,我還是更希望你是因為真的愛他?!?/br> 這話倒是把于知樂逗樂了,她反問:“我不能為了錢和他在一起么。” 沒料到她會這么說,張思甜一愣:“你不像這種人啊,再說了,我總覺得富二代很難有真心的,怕你吃虧,我寧愿你找個老實穩(wěn)妥一點的男人。” “思甜,或許我們從來都沒看懂彼此,”于知樂忽然叫她全名,把單反放回包里:“不止你我?!?/br> “什么?”張思甜真沒弄明白。 “你爸爸前天來我家,在一群人面前,明說了景勝追我的事情,”于知樂沉聲:“但過去我和嚴安,你父母怕是到分手都不知情?!?/br> 張思甜一臉恍然大悟:“知樂你會不會太敏感啦,我只是覺得這件事很戲劇化才跟mama講的啊,你不覺得像偶像劇里的情節(jié)嗎?” 于知樂不再多言,她想起了張思甜背后所用在她身上的“命好”——這個形容。 她唇角扯出一個清淡的笑:“你一開始已經(jīng)把我定位了?!?/br> “景勝,高富帥?!?/br> “我,被他看上的好命的女人?!?/br> “他追我,是為了玩玩。” “我有所回應,也是貪圖他的財富相貌?!?/br> “偶像劇里可不是這么寫的。” “……知樂?!睆埶继鹩樣樢恍?。 “以上總結(jié),我不否認,”于知樂語氣隨意:“但從我和景勝有來往后,你總在自相矛盾,一邊說著怕我受傷,一邊又認為我幸運之極。我在你心里也相對低級?!?/br> “不,這個說法可能有些不確切,換一個吧?!?/br> “我可以升級,但絕不能夠高過你,”于知樂不急不緩:“我記得幾年前,我和嚴安第一次牽著手出現(xiàn)在你面前的時候,你祝福的樣子像在教堂里親眼見證著我們的婚禮?!?/br> 張思甜的唇角在下撇,眼神也在發(fā)涼:“你什么意思?” “你很早就希望我別再和景勝有來往,對嗎?”于知樂筆直堅信地看回去。 “我沒有這個意思!”張思甜極力辯解,眼眶發(fā)紅:“你現(xiàn)在要為了一個男人和我發(fā)脾氣?絕交?” 于知樂否認:“沒,我很平靜,也珍視我們的友情?!?/br> 張思甜只覺女人的雙目,似能端察洞悉:“那你到底想說明什么?” 于知樂抿了抿唇:“作為朋友,我從未對你的感情有過指點,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選擇和*?!?/br> “行啊,”她利落簡單的說辭,已經(jīng)激得張思甜左眼滲出了淚水,她委屈地嘟囔:“我同意啊,不管你和誰談戀愛,我都不會再干涉了?!?/br> 于知樂又注視她片刻,抽出口袋里的紙巾,遞給她。 她想,她已經(jīng)說的很明確清楚,隨后視線轉(zhuǎn)到門口:“走吧,袁老師他們過來了?!?/br> —— 戲臺被搭在了鎮(zhèn)口。 弄里戲,源于很古老的寧市本地戲劇——寧劇。 早在百年前,黃氏先人就根據(jù)寧劇的特色,取其精華,獨創(chuàng)了另外一種唱腔和風格的戲曲。 陳坊建成后,黃家后輩在弄堂里定居,逢年過節(jié)就會搭臺唱戲,遂冠名“弄里戲”,也是最近這十來年,科技發(fā)展日新月異,休息日大家也都在家看電視上網(wǎng),這個風俗才逐漸隱退下去。 黃氏一族有著獨特的好喉嚨和好氣質(zhì),過去也有鎮(zhèn)上居民跟著學,但總仿不出那份濃厚韻味和舉手投足。 ——這是袁慕然在精挑細選過后,認為最具當?shù)靥厣?,成功率也最高的陳坊?zhèn)申遺項目。 所以大家都很重視。 黃伯的小兒子也來幫忙搭臺,他肌膚勝雪,十多歲時就去了一線城市學舞蹈,還上過當?shù)毓?jié)目。 難怪身姿氣韻,都是鶴立雞群的好。 于知樂手持相機,隨意給他抓拍了幾張。 袁慕然留意到她的舉動,走過來問:“偷拍帥哥?” 男人個子很高,停誰旁邊都是不容忽視的存在。于知樂垂低了手,淡聲回:“你要告密么。” 袁慕然輕笑:“我沒那么不識趣?!?/br> “想來也是?!庇谥獦坊厣?,換了個位置,拍其他人。 袁慕然不疾不徐跟過去:“拍這些干什么?又不能當資料?!?/br> 于知樂還把相機舉在眼前,專心旋鏡頭:“留個紀念?!?/br> 袁慕然循著她聚焦的方向:“我挺好奇,你怎么想到申遺的法子的?” “絕處逢生。”咔嚓輕響里,女人回了四個字。 袁慕然說:“未必是生?!?/br> “死慢點也行?!?/br> 袁慕然目光渺遠:“其實這鎮(zhèn)上,八成的人都想拆,你為什么不想?” “我沒不想,”于知樂拿來微單,側(cè)目瞄他一眼:“但也不代表我想。” 袁慕然:“也許最后空歡喜?!?/br> 于知樂回:“一個老人得了絕癥,明知道治不好,晚輩還是懇請醫(yī)生嘗試,花那么多的精力代價,圖什么?就像徐老說的,不愧對就行?!?/br> 袁慕然呵笑一聲:“你的比方很生動,但這個話題也很沉重。說點有意思的吧,你知道弄里戲以前一直沒有名字嗎?” 于知樂抬眉:“不清楚?!?/br> “知道為什么嗎?”他和他爸一樣,像個教師,循循善誘。 “嗯,為什么。” 袁慕然回:“因為姓氏不雅致的緣故,總想不出一個合適的官名,黃曲黃調(diào)黃戲,聽起來不像正統(tǒng)戲劇。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傳唱出去,只在族內(nèi)演繹。” 他說著,叫于知樂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毫無心理壓力在他人面前坦誠自己內(nèi)在“很黃”的人,她不禁勾唇一笑。 “是好笑吧?”袁慕然注意到她的反應。 于知樂頷首,但不是因為這個才笑。 —— 傍晚回到家,于知樂篩完照片,就去了廚房幫mama打下手。 于母正為始終打不出火的煤氣灶干著急,年前剛充得氣,怎么會遇上這棘手事。 于知樂走過去,取而代之,掰轉(zhuǎn)了幾次。 回身到櫥柜抽屜里拆了一盒一號電池回來,取下舊的,把新的更換上去,再打火,輕而易舉就著了。 “知樂,你可真什么都懂啊,”女兒的表現(xiàn)令于母贊不絕口:“誰娶到你了真是福氣?!?/br> 她陡然想起下午瞄見,袁校長兒子和她家知樂站一塊聊了好一會天,剛巧袁校長近來對女兒印象也好得很,心思這是個福緣,想探探女兒態(tài)度: “知樂啊,你覺得袁慕然這孩子怎么樣啊?!?/br> “什么怎么樣?”于知樂走到一旁,把mama剛洗完擱那的白菜葉子切片。 “我聽說還沒處對象呢,今年三十歲,和你年紀正相配?!庇谀刚f著說著,便忍不住自己先笑了,仿佛這事八字已有了一撇。 于知樂嘴角微扯:“行了吧,人家看不上咱家?!?/br> “你怎么知道看不上?”于母開始給自己女兒釘標簽:“你除了學歷低點,哪里不好了,個子高,長得漂亮,會賺錢,有思想,女孩子學歷本來就不重要?!?/br> 呵,于知樂只想哂笑。 于母見她態(tài)度鄙夷,有些急:“你別笑撒,今天隔壁家甜甜mama都去問了袁老師這事了,看樣子很想把甜甜介紹給他兒子呢,人甜甜好歹也念了大專,長相不賴,自己有個店。但慕然沒主動去找甜甜講過話啊,他下午跟你說了那么久……” “媽……”于知樂把菜刀擱回砧板,忍不住打斷她。 “嗯?” “在你眼里,我就是個商品,被標了價格,寫上說明,看到穿得稍微體面點的顧客,他大概隨便走到店門前前停了兩秒,你就拼了命想把我往外賣,”于知樂停頓少頃:“張思甜也這樣,我們還得競爭出售,是吧?!?/br> 于母語塞片刻,提高了聲:“可你真的年紀好大了啊,你都過了二十五了!” 防止mama再喋喋不休,于知樂直接阻斷:“我有對象了?!?/br>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