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梁霜影沖他豎個大拇指。 俞高韻笑開了,下巴一擺,“走!” 他們先后系上安全帶,車子慢慢開下了酒店門前的斜坡,他說著,“提前說一句,我的駕齡就幾天,路上太堵,還是坐地鐵更方便。” 俞高韻瞥見了她的表情,故意嚇唬道,“沒事兒,這車防撞系統不錯,等會兒從那彈出來個氣囊,保你不毀容?!?/br> 梁霜影配合著緊張起來,“去年我學校讓交了二十塊的意外險,現在還有效嗎?” 北方的冬天基本就是旅游淡季,買了票逛了圈遺址公園,俞高韻講解起來像模像樣,口條特別順溜,梁霜影還真以為他縱覽名勝,見識淵博,結果,瞄到了他藏于背后的手。 “俞高韻,我發(fā)現你作弊了!”她笑得明媚,要去搶下他的手機。他一邊往后躲著,一邊揮高了胳膊,不讓她碰到,還笑著聲東擊西,“誒誒誒,你看那邊有鵝!” 寒冬臘月,湖面都結了一層冰,哪來的鵝。 天色漸深的時候,他們去了路邊的燒烤攤。一旁出租車,私家車,公交車混亂交戰(zhàn)的背景下,被撒著孜然的烤串,燙到了舌頭,對面近似少年的男人,喝了一大口飲料,扭過身喊道,“老板,可樂是熱的??!”聲音差點淹沒在嘈雜之中。 在體育場館外的洗手間里,梁霜影遲疑了會兒,還是補了口紅。 演唱會開始之前,她拿出了手機,難怪半天沒聽見響,不知道什么時候沒電了。留意到她些許不安的神情,俞高韻翻過自己的手機殼,說著,“可以到蘋果官網買,這后面自帶備用電池,不然我先拆給你?” 梁霜影忙說不用,“你不是還要給胡闖直播嗎?”經她提醒,他才記起來這回事兒,興沖沖地給胡闖彈視頻,巧的是,對方接通的剎那,舞臺亮起。 接下來的每首歌,都是全場的大合唱,而俞高韻多次想與視頻里的人搭話,都讓胡闖熱淚盈眶的懟了,“誰要看你啊!我要看周杰倫!” 終于,當《七里香》的前奏響起,三人之中,無論是誰,再也找不到那個時候開懷的原因,只能看見某些屬于青春的東西,乘著他們登不上的列車,漸行漸遠了。 臨近演唱會尾聲,禮花接連升空,跟著周圍的歌迷瘋狂地喊encore,捕捉到人影返場時尖叫。 快到十二點,坐在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里,外面是一條柏油馬路,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黑暗。眼前的玻璃似鏡子一般,出現了他的身影,拎著一小袋芝士蛋糕,兩盒檸檬茶回來,在她身邊坐下。 拆開了蛋糕的包裝袋,插上一支藍色的蠟燭。梁霜影對他說,“生日快樂。” 俞高韻真誠地道了一聲謝謝,包括了謝謝她,答應來陪他過生日。 夜深人靜的時刻,有些話變得容易說得出口,她睫毛垂下來,發(fā)現吸管染上了一點口紅,“其實,安寧她……” 不曾料,俞高韻打斷了她,“我知道?!?/br> “我想跟她說清楚來著,但她不想聽,可能是覺得……” 他緩慢地微笑,“放棄的太早,以后會遺憾吧,再等等,或許還有希望。” 這句話,一直在梁霜影的腦海中,著了魔似的反反復復,不僅是觸動,還有感同身受,為什么我們總是在徒勞無功的事情上,執(zhí)迷不悟呢? 酒店的電梯門打開,她走了出去,抬眸的瞬間,停下了腳步。 她的房間門前有個男人,應該在抽煙。 走廊寂靜的燈光下,溫冬逸背靠著門板,身形高挑,微斂眼眸,若有所思的走神,另一邊手放在兜里,中間掛著件外套,上身只穿著一件襯衣,整體偏白,他很適合白色的衣服,只能看見透著驕矜的高貴,看不到他的殘忍。 ☆、c24 當男人抬眼時,他們僅有兩步之隔。 溫冬逸一直將那張臉蛋視作是松林針葉上的雪,白到泛青,今晚不像了。她的唇上不再是屬于自然的那抹紅色,而是刻意讓它濃烈的,如同弗拉明戈女郎的裙擺。她身上垮著昨天的羽絨服,底下卻換了件低圓領的毛衣,夠到鎖骨的凹陷。最后,才是她手里一些不明所以的東西。 在他身前停下,他冷著一張臉,以目光打量她,仿佛心里正整理著要怎么算這筆賬的神情,好久沒見,她竟然有些懷念。 梁霜影低頭掏出房卡,眼影朦朧成暮色,她又回頭瞥了眼什么,問著,“不用搬回去嗎?”指的是那個鈦金垃圾桶。它突兀的豎在走廊中間,很難讓人不去在意。 “開你的門?!彼@么說著,順手就把煙熄在了細小的石米上,一堆煙蒂之中。 進了房間,玄關的燈控自動亮起,她被攥住了手臂,往里面拽去。 梁霜影幾乎是跌進了沙發(fā)里,而他將自己的外套隨手扔在一旁,坐在了茶幾上,與她面對面,長腿敞在她的身子左右,膝蓋抵著沙發(fā)坐墊,奪走她手中的熒光棒和頭飾,直接砸了出去。 本來她要留作紀念的,聽這響聲,肯定是摔斷了。 客廳昏暗,溫冬逸背對著電視墻,那里的壁燈是暖色調,此刻,卻與他的眼神一樣,顯得陰沉了。空氣仿佛凝滯,繃成了一根鋒利的線。 他問,“手機沒電了?” 她沉默了一陣,點頭。 “上哪兒去了?” 梁霜影發(fā)出的聲音平靜如水,“看演唱會,我說過的?!?/br> 溫冬逸皺起了眉,“你自己一個人?” 她隱約嘆了聲,口吻有些許無奈的解釋,“我說要和朋友看演唱會,沒說他要跟我一起來,也沒說我朋友不在京川?” 他緩緩闔了下眼,那些森然的神色隨之忽隱忽現,“哪個朋友?” 這個問題,有一套趨近于標準答案——我和誰一起出去關你什么事兒,或者,你有什么權利干涉我的人身自由。這般迂回的爭執(zhí),最終還是要繞回去,浪費口舌,也與她性格相駁。于是,她如實說,“俞高韻?!?/br> 溫冬逸的表情稍有所動,暫時看不出情緒,“你們還有聯系?” 她生得哀愁的眼睛,望了他一會兒,輕聲說,何止。 不完全是挑釁的意味,但只要摻雜了一點,對溫冬逸來說,都是引火的種子。他的聲音低了幾分,“你知道他跟我是什么關系嗎?” “我知道。”她肯定的回答。 有一瞬間,他無端的走神,視線從她足以令人著魔的唇上掠過,她在綻放,卻將那一面展示給了別的男人。須臾的寂靜之后,她又說了兩句話。 “他告訴我了?!?/br> “他對我一直是坦誠相待?!?/br> 倏地,溫冬逸抬腳踹向了沙發(fā),她驚得一個激靈,猝不及防的被他拽住了胳膊,整個人撲向他身前,膝蓋差點跪到地毯上。那股煙草的氣味使勁往她鼻息里鉆,他嘲諷的勾著嘴角,“坦誠相待?在床上嗎?” 梁霜影直視著他,仍是那樣掀不起波瀾的語調,“你不是對我沒興趣了?行行好,給我留條后路?!比握l都能聽得出來,她是故意這么說來氣他,也帶著一點自暴自棄的打算。 握著她胳膊的手慢慢松開,溫冬逸的眼神漸漸沉靜下去,但她來不及揣測他的想法,捕捉到一絲痕跡時,他已經欺壓而來,撈過她的腦袋,吻了下去。她試著掙脫,另一只手仿佛將她釘死在沙發(fā)里。她緊抿著唇,就有牙齒咬上她的唇。 后來,溫冬逸按住她的肩膀,與她拉開了些距離,在她幽暗的視野里,不知怎么,他的神情就連擰著眉頭,都變得柔和,尋求安慰的埋怨著,“我等了你一個晚上……” 她懵了。 溫冬逸服輸了嗎?并沒有,他很清楚,該用怎樣的手段蠱惑女人,甚至讓她清醒著放棄掙扎,況且一個連刀刃都不曾摸過的女孩,要如何抵抗一個滿身血污的男人。不過,恰恰是這樣的懸殊感,吸引著她去探究,從好奇,到向往與崇拜,攪碎了這些,鑄造了迷戀。 所有飽受詬病的愛,都伊始于迷戀。 梁霜影被指引著,翻身跨坐在他的腿上,任他將自己的羽絨服剝落到肩下,等不及地捧住她的臉,和她激烈的接吻,她的舌尖柔軟,唾液仿佛是清甜的。拋開了羽絨服,接著抓起她的毛衣下擺,從頭脫去,那長發(fā)灑落下來的時候,他擁住了那身體,再吻,啃她的下巴、嘴角。 溫冬逸還是那個性感殘忍的野獸,她卻成了砧板上的魚rou。 環(huán)在他頸項的手,被他拉了下來,將她剩下的黑色打底衫,扯出了一只袖子,就掛在那兒。寬而有力的手掌隔著牛仔褲按近她的臀,嚴絲合縫地壓著他,又沿著她背脊那道水澤般的溝,往上摸去,到達胸衣的搭扣,不愿花費哪怕兩秒去打開,而是直接推了上去。 她被抱起了跪在沙發(fā)上,兩膝蓋分開了容得下他身體的距離,他的氣息噴灑在胸口,咬了一下誘人采擷的地方,她幾度屏息,渾身繃緊。 溫冬逸伸手攬過她的后頸,仰起頭,下頜線條優(yōu)美至極,與他唇舌交纏了會兒,她身子一軟,跌坐在他腿上。 最后一層無用的打底衫,也被他扔到一旁。對上了視線,撫開擋在她胸前的頭發(fā),那雙眼睛繾綣的纏著他,生澀而惶恐的依賴著他。梁霜影,他默念了一遍,清晨樹霜的影子,白晝里的星辰,他輕笑了下,真能糊弄人…… 倘若踩過這個界線,就要和他長久的糾纏下去,再不是能輕易折斷的關系。好比她站在懸崖邊,繼續(xù)往前走,與她將來可能會遇見的,簡單純粹的愛情故事永別了。 于心不忍的不是時候,畢竟已經到了這一步。吻著她的耳朵,他喉嚨喑啞的說,“幫我……” 梁霜影依照著解開了他的皮帶,借給他一只手,比她寬大的掌心,貼著她的手背,握住了它。她無法判斷手心和手背,哪一面更炙熱,也不敢去看,就把guntang的臉埋在他的肩上。 毫無花樣的上下持續(xù)了一陣,她羞怯的感覺失蹤了大半,不需要他的控制,大手即刻滑過她的腰際,肆意揉捏她的胸,再捕獲她的唇,翻搗的聲音如同從口腔,流進耳蝸。 兩只手輪流了幾遍,終于熬到結束,又被他翻過身壓住,觸碰般親了親她,才撐起雙臂。梁霜影盯著那張瘦削俊美的臉,手里沾上了黏膩的體/液,就用手背蹭掉了他唇上的紅色,是她的口紅。 在他的陰影底下,她的嘴唇周圍,也有著被欺凌過后的紅暈。他留戀的撫摸,指腹帶著男性的粗糲,一時空氣里彌漫著生腥的沉寂,她意想不到的說了句,“滾出去?!?/br> 溫冬逸微愣不足片刻,低聲笑了一下,“這整個酒店都是我的,你讓我滾哪兒去?” 原來是這樣,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不應該把執(zhí)迷不悟,貼上追悔莫及這樣盡善盡美的包裝,哄騙自己去揮霍那一腔孤勇,真的,只是愚笨而已。 此刻,梁霜影看起來就像費勁了力氣,才能蹙了眉,“你爽完了就開始居高臨下,就開始欺負我了是嗎?” 他的笑意驟然褪去,她懂得示弱了。 就像可以預見她在其他男人身/下,婉轉承歡的模樣,溫冬逸還是疼惜地輕撫她的臉,聲音卻陰厲,“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才讓你以為我很有同情心?” 梁霜影回嗆,“好在哪?” 她硬生生扯出了一些苦笑,“你告訴我,你對我好在哪兒了?!?/br> “高興了就出現,不高興了連影子都找不到,我最寶貴的時間,都是在等著下一次沖你搖尾巴,這是你對我的好?” 他認為自己是她的救世主,以憐愛的姿態(tài),在她沒聞過石榴花的時候,直接掰開熟透的果實讓她吃,還要打破她的幻想,告訴她石榴花是無香的。既然她接受了真相,就不能放過謀殺她這份青澀的男人。 “溫冬逸……”她緩緩搖頭,“我不要當你的寵物?!?/br> “我要你這個人。” 梁霜影從來稱不上豁達,小女生喜歡東西,她都喜歡,不過是沒有必須要得到的想法,所以看上去孤傲清高。如今,膨脹的欲/望,將她打回原形,不管對與錯,只想要他。 溫冬逸怔著看了她有幾秒的時間,冷靜的起身,扣上皮帶,走向了酒柜。 她的手肘往后撐著,從沙發(fā)上坐起來,看著他熟練且急躁的開了瓶酒。也許,金色的威士忌料不到,自己有日會被當做廉價的啤酒,失去了品賞的價值,灌進某個男人的口中。 溫冬逸抬眸,琳瑯的酒柜之中,是鏡子,是沙發(fā)那兒的女孩。一件件撿起散落的衣服,沉默的穿上,她的身軀,比那些他名字都記不清的女人,都要瘦弱??墒牵雷约航o了她最多的善意,多到一點一點消磨他的底線,讓他錯以為,一切還在自己能夠輕松應付的范圍之內,但—— 這小姑娘是個危險品,別招她別碰她。沒人這么提醒他。 下一秒,他將酒杯狠狠甩向地上,迸裂的瞬間,嚇得梁霜影閉緊眼睛,玻璃渣子甚至飛到了沙發(fā)那頭的地毯里。 然后,溫冬逸換上了招她煩的笑容,對她說著,“晚安?!?/br> 感謝酒店的門,不會隨他的脾氣那般,暴戾的關上。 梁霜影靠向沙發(fā)里,竭力地深呼吸,因為暖氣似乎要把氧氣烘干了。然而吸進肺里的,都是酒的味道。挪動了腳,她下意識地低頭,是鞋底踩到一小塊玻璃,抬頭,又發(fā)現了他留下的外套。 ☆、c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