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鼎茶樓離飛詢公司總部大樓不遠(yuǎn)，周鴻詢的公寓就在附近，他是這里的?？汀?/br>
    作為?？?，周鴻詢推薦了幾款茶點，盧秋點了嘗了一下，發(fā)現(xiàn)味道不是酸甜，就是酸辣，很合他的口味。

    見盧秋吃得滿意，周鴻詢很有成就感，昨天晚餐他時觀察出盧秋口味偏酸。

    “秋弟，你是不是從小就立志當(dāng)演員？”

    “沒有。”盧秋吃得正歡，否定脫口而出。不論是盧秋自己，還是原主魯秋生，都沒往演員這條路上考慮。

    周鴻詢眼中光芒閃了閃?！澳悄阍趺磿呱涎輪T這條路的？”

    盧秋笑了笑：“碰巧而已，《春秋情仇》原來飾演秋明的演員出車禍無法拍戲，謝導(dǎo)倉促間難尋到合適的，就拜托我一個朋友幫忙選人，朋友覺得我外型合適，就向謝導(dǎo)做了推薦?！?/br>
    周鴻詢嘴角一揚：“謝導(dǎo)倒是慧眼識英才，你將秋明演得很好?！?/br>
    “周總過獎了，那是謝導(dǎo)水平高，淡化了我的演技?！北R秋一分謙虛，一分是事實。謝普的鏡頭華麗，觀眾光注意著美色，忽視了其他。

    “秋弟，跟我總是客氣?！敝茗櫾儞u了搖頭：“你我一見如故，見面總稱呼周總是不是太生分？直接叫我名字鴻詢?！?/br>
    盧秋怔了下連忙點頭：“額……好的?！?/br>
    周鴻詢劍眉微揚，心底竊喜，為關(guān)系又拉近了一步。

    派去接鞠桂的司機駕駛水平很高，車子一路穿插，比周鴻詢估計的時間早了十分鐘將客人接到了天鼎茶樓。

    鞠桂先生不是男的，而是位優(yōu)雅地老太太。老太太滿頭白發(fā)，穿一身紫色唐裝，皮膚雪白，雖已六十出頭，行走間卻如妙齡女子。鞠桂在京昆方面造詣非常高，圈內(nèi)人忽略了性別，尊稱她為先生。

    周鴻詢和盧秋都起身走到門前迎接。

    互相介紹坐下后，周鴻詢說道：“先生，秋弟要演一部梨園戲，希望能得到您的指導(dǎo)?！?/br>
    鞠桂上下打量了盧秋，輕輕搖了搖頭。“不好，你外型不好，太高，太胖?！?/br>
    “我體重沒到標(biāo)準(zhǔn)?！北R秋咧了咧嘴，鞠桂的嫌棄在前世聽得多了，現(xiàn)在感覺真親切。

    太高也就算了，這太胖就說不上了。原主身高179，體重沒超過55公斤，太消瘦顯得沒精氣神。盧秋出獄后，增加了飯量，每天鍛煉一小會，好不容易才將體重增加到62公斤。

    鞠桂指了指盧秋面前的點心：“戲服必須瘦身材穿了才好看，你得減肥，這些高脂食物都不能碰。”

    “是，先生?！北R秋立刻將面前的盤子往旁推了推?！皬默F(xiàn)在開始，我聽先生的?！?/br>
    鞠桂見盧秋上道，滿意地點了點頭，從手包里找出一張紙片遞給盧秋：“明天七點你到這個地方。”

    “是，先生?！?/br>
    盧秋看了看地址，在北區(qū)，要不遲到，得六點前從租房出發(fā)。

    鞠桂答應(yīng)收下盧秋，周鴻詢放下?lián)?。鞠桂很清高，一般人請不動。周鴻詢向劇團捐上一大筆錢打動團長，由團長親自登鞠桂家門，說了半天，鞠桂才勉強答應(yīng)來見盧秋。來前，鞠桂有言在先，盧秋要是不合她的眼，她是不肯教的。

    喝茶期間，鞠桂聽盧秋說了霸王別姬，一下被劇情吸引。

    “我能不能看看劇本？”

    “這……”盧秋瞧了瞧周鴻詢，劇本一般要保密。

    “你們放心，我就自己看，不會外傳?！本瞎鸨ＷC。

    “秋弟，你明天將劇本帶給先生看看?！敝茗櫾兪亲畲笸顿Y人，可以做這個主。

    “劇本在我包里，鞠桂先生今天就可以看?！?/br>
    有投資人做保，盧秋樂得跟鞠桂結(jié)個善緣。

    第二天，盧秋一大早起床，吃了魯春花煮的水餃就出門往鞠桂給的地址趕。到達目的地，提早了一刻鐘。

    來開門的是一位四十多歲婦人，看氣質(zhì)舉止言談，盧秋猜是保姆。

    保姆將盧秋領(lǐng)到后院，請他稍候，先生還在樓上，馬上會下來。

    鞠桂給的地址是鞠桂自己的居所。是座民國時期建的兩層老房子，青磚青瓦，古樸凝厚，房子后面有個小院子，院子墻壁都種了花木，院中央有個大大的葡萄架，葡萄架下鋪著平整的方磚。方磚磚面光滑，一看就是練功用得多的結(jié)果。

    沒等多久，一身淡紫唐裝的鞠桂從樓上下來。聽到聲音，盧秋轉(zhuǎn)身一瞧，嚇了一跳，鞠桂兩眼紅腫得像桃子。

    作者有話要說：　　霸王別姬是92年拍的，網(wǎng)上查到的資料，張國榮片酬為五百萬。

    第24章

    “先生，你怎么了？”

    鞠桂仿佛沒聽到盧秋的問話，幽魂般從他身邊穿過站到葡萄架下，忽而慢慢轉(zhuǎn)身，目光幽幽，一手翹起蘭花指，一手輕搭手臂，雙唇輕啟：

    看大王在帳中和衣睡穩(wěn)

    我這里出帳外且散愁情

    輕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

    猛抬頭見碧落月色清明

    云袖輕擺, 纖腰慢擰，聲音悠揚空靈，哀愁綿綿，直擊心扉。

    良辰美景奈何天，英雄末路美人怨！鞠桂就是月光下的滄然佳人，唱罷，背對著盧秋一動不動。

    “先生？”盧秋輕喚沒反應(yīng)，連忙加高聲音：“先生！”

    鞠桂這才從幻境中驚醒，轉(zhuǎn)身面對盧秋，盧秋發(fā)現(xiàn)鞠桂臉上全是淚水。

    “先生您……”

    鞠桂看著盧秋，抬起指尖去擦眼角的眼淚?！安缓靡馑迹愕膭”緦懙锰?，我……入戲了……”鞠桂一晚上沒睡好，睜眼閉眼都是程蝶衣。

    “先生，您唱得才好?！鼻笆溃R秋覺得李玉剛唱得極佳，但與鞠桂相比，少了那么點韻味。所以說，有對比才顯差別，盧秋這個外行都能品味出，鞠桂不愧是戲曲界的宗師。

    “小秋，我喜歡你寫的劇本，我一定會教好你，讓你演活程蝶衣！”鞠桂鄭重承諾，這態(tài)度，跟收關(guān)門弟子差不多。

    “謝謝先生！”

    能得大師全力栽培，盧秋欣喜非常。只是學(xué)了一個星期后，盧秋自覺凄慘萬分。全力栽培代表盡心之外，還有嚴(yán)格要求。鞠桂看著柔柔弱弱，手上戒尺抽起盧秋毫不手軟。盧秋這種半道學(xué)藝的，身體僵硬，相比從小學(xué)戲的兒童，一個動作往往要翻倍努力才能做標(biāo)準(zhǔn)，練功時，肢體總有磕磕碰碰。晚上睡覺前，盧秋脫下衣物一查，到處是淤青。

    每天從租屋趕到鞠桂居所太費時間，加上練一天功很累，師從鞠桂的第二天，盧秋就到附近一家比較清爽實惠的酒店訂了房間，每天練完功不再回租屋，而是直接在酒店休息。

    大概一個多星期后的下午，周鴻詢、謝普、王貴三人來拜訪鞠桂。

    三人跟著保姆來到后院，只見盧秋正在葡萄架下壓腿，鞠桂拿著戒尺坐在躺椅上監(jiān)督。

    鞠桂見到客人，裊裊起身相迎，不過手中戒尺依然拽著。

    王貴是盧秋的經(jīng)紀(jì)人，跟鞠桂見禮后就跑到盧秋面前?！扒锏埽煤镁?，謝導(dǎo)說下個月就開機?！?/br>
    鞠桂雙眉微蹙：“我們到客廳去，不要打擾小秋練功。”

    “好！好！我們?nèi)タ蛷d?！敝x普這回上門是有求于鞠桂，沖王貴直招手：“王貴，等秋弟練完再敘舊?！?/br>
    “哦，好！”王貴也發(fā)覺到鞠桂的不滿，連忙離開盧秋跑回來。

    周鴻詢進了院子，目光就沒從盧秋身上移開，一個多星期無法接近，每天吃不香，睡不好。好不容易有借口上鞠桂這里拜訪，卻看到盧秋額前布滿汗水，雙唇哆嗦失色，不由又憐惜又心疼。

    鞠桂擺明不想盧秋練功受打擾，周鴻詢千言萬語只能化成一眼關(guān)切的問候。

    盧秋注意到周鴻詢目光中的關(guān)切，微揚下巴朝他笑了笑。

    周鴻詢心頭一熱，站在原地挪不動步伐。

    王貴跟在鞠桂和謝普身后走到門口，聽不到身后腳步聲，轉(zhuǎn)身叫了一聲。“周總？”

    “來了！”周鴻詢收起多余的表情，沖盧秋揮揮手，離開后院，去了客廳。

    鞠桂的客廳布置古也如居所外表，帶民國時期的風(fēng)格。雕花格子架，梨花木的椅櫈茶幾，只椅子上鋪的絨毯帶了現(xiàn)代風(fēng)格。

    四人坐定，保姆過來倒了清茶，謝普開口道：“先生，《霸王別姬》預(yù)計四月底開拍，周總和我想請您到劇組擔(dān)任藝術(shù)指導(dǎo)。”

    “四月就開拍？好！好！好！”

    鞠桂連說三個好。謝普和周鴻詢互相望了望，不清楚鞠桂是答應(yīng)了擔(dān)任藝術(shù)指導(dǎo)，還是只純粹說開機好。

    鞠桂喝了一口茶，從客廳窗戶朝后院葡萄架看了一眼，將茶杯放在茶幾上。原來拽在手里的戒尺就在茶杯旁。這嚴(yán)師是時時刻刻不忘監(jiān)督弟子。

    周鴻詢背對著后院，很羨慕鞠桂的位置，好想換一換，可惜不能夠。

    “我要負(fù)責(zé)小秋，一心不二用，要不嫌棄的話，我?guī)湍銈兺扑]一個人吧?！?/br>
    謝普一聽，只得點頭，鞠桂總不會給推薦不合格的?！昂冒?，求之不得?！?/br>
    “我的師侄豐鈥，如何？”鞠桂吐出一個名字。

    “豐鈥？”謝普屁股一滑，差點從椅子滑到地上。豐鈥不是別人，正是《春秋情仇》熱播后對謝普嚴(yán)厲批評的著名藝術(shù)家。謝普被豐鈥批得體無完膚，差點羞愧得自掛東南枝。

    鞠桂柳眉揚了揚：“怎么，謝導(dǎo)看不上？”

    “不！不！不！怎么可能看不上，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謝導(dǎo)低聲嘀咕：“就怕請不動豐老師?！?/br>
    鞠桂不愛上媒體，她的影響局限于京昆界，豐鈥不同，很活躍，在藝術(shù)各界都有名望。影響力比鞠桂大多了。

    周鴻詢微微一笑：“先生的師侄，怎么會請不動?！?/br>
    鞠桂淡淡道：“我也是投其所好，豐鈥喜歡這些俗事?！?/br>
    王貴摸摸后腦，感情他們都是俗事，盧秋除外？

    鞠桂作風(fēng)老派得不用手機，對外聯(lián)系都是座機，座機還是那種撥號的，如果手搖能用，小摟座機絕對老派到手搖。

    當(dāng)著客人的面，鞠桂撥了號碼，不到兩秒，對方就接聽了。

    “小鈥，有空沒有？”

    “有空就過來，我想介紹你給《霸王別姬》當(dāng)藝術(shù)指導(dǎo)。”

    對方不知說了什么，鞠桂回了句好就掛斷了電話，轉(zhuǎn)身朝窗外看了看，見太陽即將西下，便對客人道：“你們今天留在這里跟小秋一起晚飯吧，豐鈥馬上到?！?/br>
    語氣聽著像是沾了盧秋的光才混到一頓晚飯，周鴻詢?nèi)俗匀徽f好。

    鞠桂見客人答應(yīng)，去廚房吩咐保姆加菜。

    后院葡萄架下，盧秋練功任務(wù)完成，拖著腿，扶著腰進了客廳。

    鞠桂從廚房出來，瞧到盧秋說道：“小秋，小芬要準(zhǔn)備晚餐，今天你自己擦傷油?！?/br>
    “秋弟練功還練出了傷？”王貴搶在周鴻詢前面問出了聲。

    鞠桂瞥了王貴一眼，鼻子輕哼?！安怀钥嘀锌?，哪能人上人？”

    “額，那是?！蓖踬F陪笑，心里嘀咕，這老女人脾氣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