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節(jié)
第268章 265.0265.# 崔季明是不敢再老往崔家跑了。畢竟如果要上朝,她總不好從崔家離開,跟著崔式一道。朝堂上還有不少都是這兩年新入朝的新臣,雖然傳言早晚都要傳開,崔季明卻不好坐實,畢竟身份是外男,崔家二房還有兩個沒出嫁的娘子,總是不合適。 如果要上朝,天不亮就要趕緊從崔家所在的坊內(nèi)離開,到了他們幾個暫住的鴻臚寺下的禮賓院去,換上朝服再去上朝,坊間買點早餐拿油紙包著吃,騎在馬上東倒西歪的往宮里走。 崔季明的鎮(zhèn)國大將軍是散職,實際的官職已經(jīng)在還朝后定下來,正三品的左武衛(wèi)將軍,封河東郡公,又掌河東大營的領兵權,站的位置不算太靠前,卻也是右手邊前幾個,每次就在殷胥的眼皮子底下打瞌睡。 她確實想多關心一點朝政,能替殷胥分擔解憂,可是本來就睡不好,再聽官場上的扯皮吵架,更是犯困。偶爾各部因為用度吵了起來,不知道誰先怒極斥責吼出一嗓子去,她才一激靈嚇醒。 大朝會上大家還收斂一點,小朝會上人少,事兒重,撕起來是血花四濺。參加小朝會,最主要的就是能進入政事堂的七八位宰相,六部的尚書,幾位掌權的武將,再來個主持場面其實實權并不在手的中書令,還有內(nèi)宮的黃門侍郎等等。殷胥也不坐在皇位上了,而是搬了張長榻,倚在上頭,就當不存在似的聽他們說。各人都帶著自家的卷宗文書,在小朝會上把該簽的文件都簽了,該說的話都說清楚了,該有的不合都在圣人面前撕開說。 崔季明一般開口機會不多,只是因為最近的朝廷用款和調(diào)動,經(jīng)常扯上大鄴兵力的事情,叫她來也是說幾句話,讓他們這些大多沒有帶兵打仗經(jīng)驗的人,別跑偏了討論。 那時她才見識了她爹說話氣的人家祖宗棺材板壓不住的水平。最近春闈,落到吏部頭上的事兒很多,如今朝廷有了些富余卻不可能說大手大腳,每一筆朝廷開支都是備受關注。今年春闈陣勢可謂是有科舉以來最大的一次,各地州學復蘇,如今洛陽城內(nèi)外所有的旅店驛站都擠滿,吏部要花的錢也多。 俱泰這位新晉的戶部尚書,正在籌備撥給渭河水車工程的錢、還要修建長安通蜀地的棧道、重修中原飽受戰(zhàn)亂的無數(shù)城池,頭都要大了,看見吏部要那么多錢,整個人也點炸了。 崔式也是有道理,畢竟這次正式的春闈,不知道有多少學子翹首耳畔,想要開設朝廷下屬的書院,徹底啟動高祖曾經(jīng)設立又被荒廢的州學、縣學,必須要通過春闈振奮天下學子之心。既不用世家,朝廷官員的斷層必須有人補上,寒門學子既有了知識能力,又沒有世家的財力和土地,要拉攏他們,培養(yǎng)他們,才是大鄴未來的重中之重。 這撥給吏部的錢也是一份少不得。 吏部和戶部當面吵起來。崔季明站在對面,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看著說話能吐人一臉黑水的俱泰和每句話都照人心窩子里捅的崔式吵架,殷胥還坐在榻上,司空見慣眼皮子抬都沒抬。畢竟她阿耶是少年時期就在殷邛身邊混,年輕時為了自保沒有擔過多重的職位,但還是沉得住氣的老油條。而俱泰說話有點急了,戳到了欽點春闈一事的殷胥的臉皮。 俱泰剛說完,自己也意識到了。站在小凳上的俱泰穿著定制的朝服,露出一點后悔的神情,他畢竟入朝時間也不夠久,遇見崔式這種不熱衷官場、隱藏多年的真腹黑,有時候也要認栽。他倒是也在學,也在從身邊每個人身上學,神情短暫的露出一瞬就收住,轉(zhuǎn)過頭去面朝殷胥,為自己的言論請罪。 殷胥這才清了清嗓子,抬眼道:“話不用說到這種程度。如今滿朝壓力最重的就是你們戶部,如今大鄴哪兒都要用錢,各方等著你們喂飽。也不能總想著讓你往外掏錢,黃河河道上的幾處關口,山東的海岸,往年都是各地州府征收再交給朝廷,中間折損多少我也不想算,但既然你們?nèi)卞X,這事兒就直接交給持節(jié)打理,直接送入戶部吧?!?/br> 殷胥的意思是,春闈的事兒是他的臉面,下過的旨意,籌備了幾年的事兒不可能一時用錢就改。戶部缺錢,可以再想別的法子。 俱泰也算是知道這事兒沒余地了,就沒再多說。而且河運和港口這兩項,下頭能撈了八成的油水,殷胥怕是早看不下去了,找這個由頭才把權力收上來給了戶部。 崔季明好像明白了一點,又好像云里霧里,就站在那兒聽。 小朝會結(jié)束后,殷胥這才通知黃門,要她去書房會見。 今日又有妙儀的棋賽,崔季明本來不想去,奈何殷胥已經(jīng)好幾日沒跟她私底下說過話了,他朝會上倒是管住了自己,不再往她臉上瞥,只是剛剛小朝會臨走前,狠狠瞪了崔季明一眼—— 崔季明這就有點肝顫了,黃門帶著她往書房走的時候,她還催起來那跑得不快的小黃門:“你能不能趕緊的!我還沒來過上陽宮,不認識路?。∥腋阒v,要是我死的很慘,也不會讓你好過?。 ?/br> 那小黃門明明步子邁大了也不會扯著蛋,居然也跑不快,急得腦門上汗都快出來了,一邊跑一邊指路,總算是把崔季明送到御前去了。 她以為外頭肯定會站著不少臣子,結(jié)果只看見了耐冬一人,整個長廊下靜悄悄一片。崔季明連忙弓下腰蹲在墻根,裝作自己還沒到,對耐冬招了招手。耐冬無奈,也只得提起衣擺走過來,蹲到這角落。 崔季明小聲道:“怎么沒別人?” 耐冬:“小朝會結(jié)束之后一般都是不見群臣的,這時候一般圣人手里會壓了很多事兒要忙的。” 崔季明臉皺的跟八十年老王八一縮脖子似的滿是褶兒,半天才憋了一句:“就我啊……那我走行么……” 她還沒說完,就看著不遠處的隔扇門直接被拉開,殷胥已經(jīng)換了便服,猛地一甩門,怒氣沖沖站在廊下:“你還不進來是等我請你?” 崔季明騰地起身,恭敬的:“不敢不敢。” 耐冬心里默默為她默哀了一陣,崔季明小跑著進了屋里,把殷胥也推進去,這才合上門:“我現(xiàn)在又不在六部當值,就是領個武將官職,你說我能進宮干嘛?!?/br> 殷胥一把拽住她手腕:“幾日前我就讓人給你拿了令牌過去,說可以隨時進宮。好歹對外也算是我小時候的熟人,進宮來玩還需要理由么?我倒是頭一回見你這么小心!” 崔季明嘟囔:“行了吧,你見我也沒什么正事兒,在船上那幾天你還不過分?中途不許船只再靠岸停泊,我想走都走不了,這才隔了幾天,你能不能好好收心在政事上。” 殷胥才拽她到長案邊,聽到崔季明在教訓他不務正業(yè),都快氣笑了:“原來留你幾日你心里這么不滿啊。說我不務正業(yè),這幾天你難道不是玩瘋了么?朝堂上打瞌睡,一下了朝整個人都快蹦跶著出宮,你就都沒想過留下來陪我!” 他確實是急了。愈是有她在的時候的熱鬧歡欣,越對比出他獨自一人在宮里時的無聊無趣。殷胥也漸漸發(fā)現(xiàn),他一直想壓抑自己的情緒,希望自己能不要去多想她,然而在朝堂上移開眼睛已經(jīng)是極限。 他盤腿在案后,崔季明嘴上說的不好聽,卻依然也坐下來朝他倚過去,腦袋枕在他肩膀上,伸手去捏他鼻子。 殷胥喜歡她一切的觸碰,沒有撥開她的手,低頭道:“你回來之后吃胖了?!?/br> 被捏著鼻子,說話活像是個老黃門,崔季明撲哧笑了。 殷胥都難以形容自己的感覺,就好像是她的表情動作一在,周圍其他的景致都推遠,成了虛光。他就想看她表情,被她鬧著,聽她一張嘴竟說廢話。 崔季明忽然感覺他的手從她腿窩下抱住,將她整個人團了團,放在他懷里,崔季明伸出手掛住他脖子,道:“你可別真在書房里親熱,我想這我阿耶以后還說不定要過來在這兒跟你議事,真是一點兒感覺都沒有?!?/br> 殷胥埋頭,在她頸窩里狠狠吸了一口氣:“是誰說還要去弘文館來著?!?/br> 崔季明:“咳咳,玩笑玩笑?!?/br> 殷胥:“今兒讓內(nèi)務府去辦了,大內(nèi)出的錢,把跟崔家同坊的一套院子買下來了,有點小,但就在隔壁,你去住那里吧。至于你那幾個狐朋狗友,我會賞他們,讓他們自個兒出去租房子住,別再賴在禮賓院兒了,高句麗來的使臣到現(xiàn)在還沒地兒住呢。” 崔季明:“這算是什么?為了達到目的,要開始賄賂了?” 殷胥手按在她腰上,抬起臉來又道:“長安的勛國公府一直被朝廷留著,就等著交到你手里呢,這一兩年渭水還沒有通,估計長安周邊狀況還是不好,暫時回不去。等回頭要是回了長安,你就搬去住吧。” 崔季明瞪大眼睛:“……你、你為了求歡,連這種底牌都使出來了么?” 殷胥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我壓根就沒這個意思!就是想見見你,我也沒混賬到敢在書房胡來!你倒是幾日前又抓又撓,比誰都能鬧騰,轉(zhuǎn)頭走了又說是我逼你的!你這人忒不要臉了!” 崔季明兩只手,正在做賊一樣扯著殷胥的衣領,好似能從他衣領里偷出金銀似的悄悄伸著手指。 殷胥正抱著她,沒空閑去撥開她的手,讓她一招得手,發(fā)燙的指腹正探在他鎖骨下,還有恃無恐的繼續(xù)撫摸。 殷胥:“……你就每次都這么愛找事兒?!?/br> 崔季明笑:“既然你說在書房里胡來是混蛋事兒,那我這人偏就最愛干混蛋事兒了。” 殷胥抱住她,將她朝自己貼來,崔季明卻伸直了胳膊擋住了:“真要脫衣裳,多不體面啊。你腦袋后頭還掛著顯宗題的四個大字呢,也不覺得廉恥。不脫衣裳能讓你舒服的法子有的是呢,既然圣人這么欲求不滿,我這個為人臣的自然要解憂啊?!?/br> 殷胥剛想說后頭還有書架,就感受到崔季明的手指往不該游走的地方而去。 他啞了火,半天道:“……你真是個混蛋?!?/br> 崔季明笑:“我就愛看你一臉正兒八經(jīng),穿的衣冠楚楚,實際上卻……情難自已的樣兒。這幾日了,沒你在旁邊念折子,我都睡不著?!彼S手從身邊案幾上拿了一冊,遞給殷胥:“你不是愛念嘛。你念,我聽著。你要是停了,我自然也沒動力,停了手也罷——這樣弄疼你也罷,可別怪我?!?/br> 殷胥讓她動作逼的身子一弓,咬牙切齒道:“你瘋了吧!” 崔季明攤開了折子,擺在自己胸口:“念吧念吧,我就想看你這個表情,這種語氣,念出你那些什么吏部撥款十幾萬兩,今年春闈如何召開——別停啊。” 殷胥顯然讓這玩法刺激的神志不清,一手撐在桌案上,瞪了她一眼,斷斷續(xù)續(xù)念道:“……截止五月十四,參加會試之人共七百八十……唔,崔季明!” 崔季明笑:“繼續(xù)念啊?!?/br> 第269章 265.0265.# 殷胥一只手扣著她腦袋,逼著坐在他膝頭的崔季明低下頭來,崔季明被他吮的要沒氣兒了,急道:“你不念我就不弄了?!?/br> 殷胥的手鉆進她外衣里,恨大鄴的朝服實在是復雜,咬了她下巴半天,喘息道:“我要親你,怎么念?!?/br> 崔季明讓他吻得心神不定,殷胥現(xiàn)在纏人的功夫,讓她有點招架不來。 她啃回去:“這可是在書房,往常多少人在這兒會見你,你也不知羞?!?/br> 殷胥頭埋在她衣領里:“我現(xiàn)在看不見,看不見就不覺得過分。呼……你怎么這般敷衍人?!?/br> 他倒是行事的時候再不害羞了,一門心思討歡愉,等到穿上了衣服再去臉紅害羞。 崔季明只感覺他脖子間都有熱氣蒸出來,怪癡迷的像個貓兒似的舔來舔去。殷胥最受不了她這般,已經(jīng)有些心神渙散,又癡又急的喚著她名字。 她是每次要逗他玩,最后都會變成自己又所求,殷胥按住她的腦袋,唇齒間正在央她,崔季明臉上有些紅,她發(fā)狠道:“你不是說自己病了么!你病了還這樣,要是好了還想干什么?上次是誰在船上差點頭風病都犯了!” 她最受不了殷胥央求她,他額上有點薄汗,低聲喚道:“……就是有點頭疼而已,之前也好幾次了,不是大事兒,跟這個沒關系——” 崔季明啐道:“省的了,要因為這個,我就是千古罪人。” 殷胥身子一緊,張口咬住她,沒了言語。 而此時,耐冬才是頭都要大了。 小朝會之后圣人就不再書房叫人議事了,這是慣例。但若是各部有些事情要來找圣人,自然也是要往御前去傳話的。切就不論這個時間點……圣人和季將軍不知道怎么在胡天胡地呢,就眼前這人,也不敢往御前領啊。 崔式勾唇,縱然一把年紀,他笑起來也讓人覺得春風拂面,耐冬對于這位未來國丈的本事也是聽過那么點傳聞,他這樣笑,連在御前這么久沒犯過錯的耐冬都覺得頭皮發(fā)緊。 崔式自然是有備而來的。 他是下了朝,走出去了才聽到與他一起上朝卻晚走了幾步的黃門侍郎,說起圣人要季將軍去書房議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南周的新動作。 崔式一聽這個,心里頭一股無明業(yè)火就竄起來了。他上朝的時候,每天都抬著頭,死死盯著圣人和他家那個皮緊的丫頭,兩個人要是有點眼神交流,他都能在心里慪個半死。幸而崔季明站在不遠處一直垂著頭打哈欠,殷胥也不過是掃過兩眼,也沒點過他。 可今兒明明不該有人去書房的時候,非把崔季明叫去了,崔式立刻就竄回禮部去,在一堆卷宗折子里發(fā)了瘋的找能匯報御前的事兒。還是真讓他撿著幾個,崔式夾著那卷宗,一路就往圣人書房去了。 崔式面上那叫一個淡定,路上遇見了幾個下屬還跟他們打招呼,內(nèi)心都已經(jīng)抽出了兩把大砍刀??粗矍斑@位御前近侍,站在書房的外院門口處,死死地攔住他,崔式更是坐實了某種想法,氣的笑瞇了眼。 耐冬硬著頭皮道:“圣人昨日有些累了,這才剛歇下。” 崔式笑:“怎么會呢。圣人一向勤勉,往日從來不會在這種時候歇下啊,春闈一事本來就是重中之重,剛剛小朝會的時候,我有一點忘了提了,今兒不解決,明日旬假,還要再往后拖啊。難道是圣體欠安——之前宮中就有傳言,說圣人一直在服藥,若真的是如此,可不能再瞞著朝野啊!” 他一席話,把耐冬能說的理由全給堵回了嘴里。 崔式又道:“往常不是都在廊下等么。圣人要是還有要事,就給我搬張胡椅就成。圣人也一直要務纏身,估計這時候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商量。我兩個時辰也等得?!?/br> 他說著就要往里走,耐冬連忙死死攔住—— 廊下就跟屋里隔了層薄木門,能擋得見什么聲音!自打崔季明進去了,他都怕旁人聽見,把其他黃門都趕了出去,就留了個一個耳聰眼明會辦事兒的小黃門和他自己。 要是這岳父大人往廊下一坐,這不就是聽現(xiàn)場么?! 耐冬趕忙道:“這樣,崔尚書您先一等,圣人或許是有機密要談。萬一您要是聽見了只言片語,圣人對您起了忌憚,對您官途也是影響。奴這就去給圣人匯報一下,若是圣人說是今日有空能見您,您再廢心神等。” 崔式往里頭一看,平日應該站在廊下垂手的黃門一個也不在,還說什么聽見了機密,他倒想知道姓殷的跟他大閨女有什么機密好談!姓殷的就沒個好東西! 當年中宗非把崔惠接近宮里去,弄出來個小皇子,一筆坡帳連累到今天! 殷邛登基之后,后宮混亂不堪也就算了,還搞的朝堂上烏煙瘴氣,使得他也早早隨著崔翕回了南方—— 這個從犄角旮旯里長大沒人關照的病皇子,折騰了這么久登基,好歹是個政務上勵精圖治,手段一流的。他覺得崔家歷經(jīng)三代帝王波折,總算是能穩(wěn)住腳步了,這個小皇帝居然看上他閨女! 媽的!姓殷的是跟他們崔家是有什么孽! 崔式怒極反笑:“好,那公公還請快些,臣在這里等。” 耐冬故作淡定的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往里走去。 他這才走到書房門前,就聽見了崔季明似乎抱怨道:“你弄我袍子上了!” 殷胥正在忙不迭的道歉:“我、我沒注意……擦、擦干凈了。你別走了,今兒留在這兒吧。你這幾日不也因為太累沒回崔家么?今日你就說是去和那個什么獨孤他們?nèi)ズ染屏税??!?/br> 崔季明勉為其難:“我考慮考慮?!?/br> 殷胥急:“你還考慮什么!明日反正也是旬假,你就在宮里呆著好了。你真就一點兒都不想我……我是每天都想著能早上一睜眼就看到你?!?/br> 崔季明:“……那我要吃酒釀丸子,要吃金絲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