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jié)
賀拔家的親兵不愧是戰(zhàn)爭中最有效率的一支,一隊人全力催動身下馬匹,朝反向空曠的荒漠策馬而去,然而阿史那燕羅沖在最前頭的那千人隊伍,也是突厥手中的精兵! 他陡然號令,無數(shù)箭矢從身后而來! 突厥兵馬上拉弓的射程普遍要強(qiáng)過大鄴兵,賀拔家親兵還是策馬晚了些,包括崔季明在內(nèi)幾位殿后的士兵,已經(jīng)被籠罩在了流矢的范圍內(nèi)! 崔季明猛然手扣在馬鞍上,半個身子朝下一側(cè),斜掛在馬鞍上躲開幾枚箭矢,然而仍然有不長眼的箭矢朝她身后而來,崔季明已然不能移動身體避開,她微微擰身,抬起左臂抵擋! 一支羽箭穿透她小臂上的護(hù)甲,刺入骨rou。崔季明卻松了一口氣,不論是突厥還是大鄴,騎兵皆不用盾,手臂作為身體上移動最快的部分,騎兵在遭遇流矢時這是最有效的阻擋方法。傷著胳膊總比傷到軀干好,崔季明松了一口氣,不敢回頭瘋狂的策馬前行! 身邊也有隊伍后頭的士兵中箭,他們不知還有沒有意識,一兩人摔下馬來,剩余人強(qiáng)忍痛楚緊緊抓著韁繩。 身后的阿史那燕羅卻早早注意到了崔季明。 這一隊人馬雖穿著如同雜牌軍般的亂七八糟皮甲,然而行動一致、馬匹也都是最強(qiáng)勁的戰(zhàn)馬,崔季明剛剛抬手呼喝命令,此刻又不斷催促旁人,在后側(cè)殿后,顯然是號令者。 阿史那燕羅將手中的弓拉滿,在馬匹的顛簸中對準(zhǔn)了崔季明的方向,他帶著扳指的手指拉緊了弓弦,驟然松手! 崔季明猛然感覺到后頸一涼,她好似去年在播仙鎮(zhèn)的城墻上般,條件反射的猛然俯下身去!她躲開了這一箭,一道勁風(fēng)從她頭皮擦過,卻穩(wěn)穩(wěn)射中了她膝下黑馬的頭顱! 崔季明這才明白,對方并不為了射中她,而是為了將她擊下馬! 鐵箭的尾端還在兀自顫抖,崔季明身下的黑馬奔了兩步,陡然前蹄一軟,朝下倒去!崔季明連忙就地一滾,再反應(yīng)慢幾分,她指不定就被馬的力道拽著往前摔斷了脖子! 阿史那燕羅唇角帶笑,猛然加速朝滾落在地的崔季明而來。 第123章 她抬起頭來,琉璃鏡落在地上,強(qiáng)壓下心中的恐慌,將刀橫起,右腳向后撤步,躬身反朝著阿史那燕羅而去。 崔季明心里清楚,騎兵掉下了馬,活路也微乎其微。她跑不過馬,也快不過箭,若此刻能僅剩的機(jī)會,便是在對方馬匹沖撞來的時候,她可以足夠敏捷,能攀上一匹馬去,在突厥人中借馬而逃。 但這種可能性,低的令崔季明都開始祈禱上蒼。 阿史那燕羅抬手命身后人停止射箭,畢竟軍中不止一次傳了消息要抓活的。更讓他感覺興奮的是,那個看起來不過是少年模樣的“領(lǐng)隊人”,居然選擇了迎面而上。 崔季明身后,剛剛奔出去的賀拔家兵中竟然響起了呼喝,他們掉轉(zhuǎn)馬頭,朝崔季明的方向回來了!在三州一線,萬不可能有將領(lǐng)死了,兵們回營的事情??v然這些習(xí)慣于做先鋒營直面拼殺的賀拔家兵們,對于崔季明這段時間東躲西藏的安排略顯不滿,這也是崔季明頭一次獨自帶兵,很難讓人完全信任。 但崔三郎還是正確的判斷了形勢,他們還是成功在多幾倍的兵力下,救出了康迦衛(wèi)。 此刻,訓(xùn)練有素的賀拔家兵也齊齊策馬往回而去。 只是這一回頭,萬是沒有能逃的余地了。 崔季明正緊盯著眼前成排奔馳而來的突厥人,深深呼了一口氣,馬蹄已至面前,此時此刻,崔季明仿佛才意識到原來戰(zhàn)馬是如此的高大,一夫當(dāng)關(guān)迎面而上是如此的讓人恐懼,她的性命和這段時間被殺的無數(shù)士兵一樣的羸弱。 馬蹄仿佛踏在耳膜上,她專注到其余的聲音再也聽不見了。崔季明正要抬刀,她以為突厥人戰(zhàn)馬的鼻息幾乎可以噴在她面上時,她身后猛然竄出了無數(shù)疾馳的戰(zhàn)馬! 是賀拔家的親兵策馬歸來! 三百人對近兩千人,他們是放掉了自己的活路! 崔季明只感覺身邊像是兩股洪流交匯,驟然打出一片聲響,兩側(cè)士兵已然斗在一處!幾乎是眨眼的瞬間,阿史那燕羅的戰(zhàn)馬已經(jīng)奔至眼前,他看著崔季明拖著那不便的長刀,露出了幾分笑意,伸手拔出彎刀便朝她而來! 然而就在那彎刀要劃至崔季明臉前的一瞬,崔季明拎在手中的長刀陡然如棍般握在手中,她右手在前握住刀刃,左手在后抵在刀鐔處,朝阿史那燕羅的方向刺去! 阿史那燕羅預(yù)想過她會揮刀的千種方式,卻從未想過她竟然空手握住刀刃,將長刀為棍!那刀尖劃破他褲腿直朝他下巴而來,阿史那燕羅猛地朝后一撤,出了半身冷汗,才發(fā)現(xiàn)這刀居然只有刀刃最前頭的五寸位置是開了刃的,而那少年手握的部分則是完全未開刃! 他連忙將彎刀回?fù)?,已刀背阻擋,將長刀向下壓去。 崔季明單手抓住了馬韁,整個身子往上一代,單手拈住刀刃下頭不過半寸的位置,如同使匕首一般反手一轉(zhuǎn),想要刺上阿史那燕羅的肩頭! 阿史那燕羅也是心頭一驚。 那少年抬頭瞬間,一張混血的俊朗面容,竟是似睜眼似閉眼的垂著眼瞼,仿佛連瞧他的必要也沒有。 他這些日子以來,發(fā)現(xiàn)了這幫sao擾他們的鄴兵使用的新武器,卻從未見到這種用法,這少年將短刀、棍法的精髓運(yùn)用在其中,絕非常人武藝!這刀又有適當(dāng)?shù)膹椥?,前端有鋒利,柄長又足以變換抓取手勢來應(yīng)對各種使力方式,阿史那燕羅心中那慕刀的興奮、對新兵器的不安一瞬間激發(fā)而出! 他手中彎刀盤了一圈,順著長刀的刀背劃下去,意圖割斷那少年的手腕。 阿史那燕羅出了手,心里頭有那么點后悔。突厥想琢磨這刀的用法,砍了這少年的手怕是可惜了。只是這想法存在也不過轉(zhuǎn)瞬消失,戰(zhàn)場上誰都是率先考慮活命,誰會對敵人手軟!他毫不猶豫將刀朝下劈去,崔季明唯一躲開的方式便是松開手,她當(dāng)即決定松手一避,等刀劃過去再向下抓住刀柄。 阿史那燕羅等的就是這一刻,他的彎刀可是單手刀,當(dāng)即一拳打向崔季明,反手抓住長刀往下狠狠一扎! 崔季明被他刁鉆的一拳打在胸口,她兩腳向下一軟倒在地上,眼見著馬蹄就要踏在面上,然而先來的卻是她自己的那柄長刀,狠狠扎入了她小腿之中。 周圍盡是慘叫,崔季明甚至聽不清楚自己的痛呼。 她小腿被自己的長刀刺穿,甚至無法動彈半分。 她有點發(fā)懵,頭一次坐在地上去抬頭望周圍的戰(zhàn)場,馬匹發(fā)了瘋似的亂奔,近一半馬鞍上早就沒了兵,地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拿著隨手抄來的兵器亂打。賀拔家兵沖進(jìn)來的瘋勁兒,竟使得這幫疲憊異常且圍堵康迦衛(wèi)失敗的突厥兵,也跟著亂了起來。 打仗,從來難像預(yù)想的那樣進(jìn)退有度,一旦陷入混戰(zhàn),兩方心中都恐慌異常,就像是一群歇斯底里的瘋子踩著尸體將除他以外之人全部砍死,不過短短的幾瞬,她就看著驚馬擦著她身邊而去,踏起一地砂石,跪倒在不遠(yuǎn)處摔斷了前蹄擰著脖子,擦著粗糙的砂礫滑出去了。崔季明坐在地上,忽然有一種她無論如何活不了的絕望。 阿史那燕羅抬了抬眉毛,竟握住刀柄擰了幾分,崔季明疼的后脊梁都哆嗦,她陡然清醒起來,當(dāng)時艸他大爺?shù)男亩加小?/br> 她還沒死呢! 崔季明還未來得及抬袖,身后高處陡然竄出一把長刀,朝阿史那燕羅面上刺去! 崔季明仰起頭,那長刀的主人,正是剛剛在坡上與她說話的賀拔家兵! 他怒斥一聲,前手抵在刀柄的最前端,后手握住尾部圓環(huán)形的刀柄尾部,如同使槍一般,后手在腰側(cè)畫圓弧,前手為軸點,如使槍一般另刀的前刃大幅轉(zhuǎn)動,甩向阿史那燕羅。 阿史那燕羅也有點發(fā)懵,他見到這些兵拿著同樣的武器,打法卻完全不一致!他自然不知賀拔公有意要自己最信任的將士出來用這把武器,就是要他們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方法,實踐這長刀在戰(zhàn)場上的用法。之后再進(jìn)行總結(jié)、編排,整理一套軍中可推廣的打法。 阿史那燕羅也心知馬戰(zhàn)兵器長些總是看起來占優(yōu)勢,他將彎刀掛在腰上,在馬背上朝后彎腰躲開刀刃,拔出了插在崔季明腿肚里的長刀! 崔季明疼的慘叫一聲,卻心叫一聲愚蠢。 那親兵比周宇大兩三歲,歸漢姓為米,是被西突厥所滅的缽息德城的胡人,他自進(jìn)了軍營便是使槍,槍法的精髓早已融入骨中。這槍法用在長刀上,雖突刺效果差,但快速且銳利,變招方便,演變方式極多且破綻少。而阿史那燕羅拿這手生的武器,也不過是能學(xué)橫刀的劈砍用法,完全不可能抵擋。 除非用他本身的彎刀……將馬貼過去近身打,勾住刀柄之間再—— 崔季明剛想著,阿史那燕羅手中長刀已然迎上,他似乎也為手中長刀的輕便與威力所驚,然而那米姓親兵已然連接刺上,他前手一松,后手向前一刺,長刀范圍猛然增長,阿史那燕羅不注意竟被刺中了肩膀。然而阿史那燕羅也夠果決,他果然發(fā)現(xiàn)了他用長刀只是拖累,果斷松手扔下,拔出自己較短的彎刀,策馬朝米姓親兵而去! 崔季明心道不好!阿史那燕羅箭術(shù)在她之上,武藝更只會比她高,他贏不過阿史那燕羅的! 她想努力從地上爬起身,但是之前在萬花山的時候,崔季明小腿本就受過箭傷,這時代醫(yī)術(shù)落后到連針灸都沒有,她小腿恢復(fù)本來靠的就是自己年輕。但再一次命中同樣的位置,崔季明幾乎疼的已經(jīng)爬不起來了。 她是在地上拱,想要趁這個機(jī)會,撿回自己的刀來。 有刀就還有活路! 而阿史那燕羅手持彎刀,貼近去打,一時竟讓那習(xí)慣長兵馬戰(zhàn)的親兵慌了神。如崔季明所料,短彎刀勾入刀柄內(nèi),是克制長刀的良方…… 然而在戰(zhàn)場上,單打獨斗的兵器克制并不能決定死活。 那親兵看見了在地上攀爬的崔季明,他陡然反手將刀刃逆轉(zhuǎn),暫且逼退了阿史那燕羅的貼身攻勢。他再不和阿史那燕羅纏斗,直接策馬朝崔季明而來! 他躬身伏在馬背上,對崔季明伸出了手,崔季明心中一喜,她也朝對方伸出手去。 只要救到了崔季明,就全隊撤離,不再纏斗! 那親兵與崔季明心里都是這個想法,崔季明的指尖朝前探過去,眼見著那親兵離她只有幾米距離,猛然斜插出一匹戰(zhàn)馬,馬背上的突厥人手持長矛,朝著他馬腹的位置撞去! 崔季明那一瞬間只來得及張嘴,還未發(fā)聲,兩馬相撞濺起的馬鬃上掛著的汗水便甩了她一臉,她眼睜睜看著那親兵連人帶馬橫飛出去,他摔倒在地半天沒有起身,身后沖來的一個掉下馬的突厥人,當(dāng)即給了他一刀。 崔季明呆坐在原地,兩頰發(fā)麻。 她頭一回感覺到,若阿公是從這樣的戰(zhàn)場上存活了四十年,那他沒有瘋掉,真的是奇跡。 忽然一匹馬從她身側(cè)擦過,一把抓住呆坐在地的崔季明的衣領(lǐng)。崔季明轉(zhuǎn)過頭去,卻發(fā)現(xiàn)馬背上的竟是阿史那燕羅! 阿史那燕羅一手拎著她,卻并不將她放上馬背,活像是拎了個包袱,垂頭笑道:“怎么,還以為有人來救你了?” 他縱然如此說話,那少年竟也不抬頭用眼睛看他,只是微微側(cè)耳的動作表示他聽到了。 阿史那燕羅心道真該廢了這小子不愛看人的眼珠子去,卻想著他那一身武藝,能讓他對大鄴如今軍中的練兵方法更加了解。而且他如此年少,甚至比最小的兵還小上兩三歲,身份也是個謎…… 阿史那燕羅將崔季明拎高了一些,道:“你且看看周圍,你的兵還活著幾個!” 崔季明剛剛丟了琉璃鏡,就算帶著,她為了隱藏身份也會扔掉,此刻根本看不清大局勢,但她知道,不會活著幾個了…… 他們不該回來救的,崔季明清楚,他們也清楚。但這樣死,絕對好過拋下將領(lǐng)回營……那是一輩子抬不起頭的茍活。若崔季明是個兵,也會這么選擇。 她斜了眼角,瞥向阿史那燕羅道:“那你且瞧瞧,我的兵,一個殺了你幾個。” 阿史那燕羅望向周圍,沉默了。 他的兵,還未曾折損到這種地步過。 崔季明說的的確在理,正是因為那些鄴兵心知回頭就活不了,逼出了瘋狗搶食的不要命,縱然滿身是傷也要拉幾個墊背。而他帶來的突厥兵,心中還滿溢著人數(shù)優(yōu)勢的得意與追趕落水狗的輕松,在狠勁兒上便比不過了。 阿史那燕羅又看了那少年一眼,她剛剛斜眼挑眉的動作,似乎有那么點眼熟。但那熟悉感實在太過細(xì)微,他甚至想不起來,何時見過這樣一號人。阿史那燕羅在戰(zhàn)場上也懶得多想,將此事拋之腦后,抬手呼哨,高聲道:“抓俘虜!活的!要活人——” 他話音剛落,便在周圍望向他的突厥兵臉上看見了驚恐,阿史那燕羅頭皮一麻,他條件反射般的猛然朝側(cè)面一偏頭,瞬間就感覺到一陣尖銳的破空聲從鼓膜上刮過,他的耳朵和耳后頭皮是一道先涼后燙的疼意。 阿史那燕羅一摸,他的左耳上已經(jīng)少了一塊兒,血順著耳廓淌下。那少年總算正眼看他了,他的袖中也竟藏著一柄精致的袖弩,可惜是單發(fā)的,否則阿史那燕羅瞥的這一眼估計已經(jīng)腦袋被對穿了。 崔季明知道自己一箭未中,臉色白了白。 這幾乎是她的最后手段。 阿史那燕羅冷冷瞥了她一眼,猛然伸手將她帶著帶著袖箭的小臂卸至脫臼,在她腰際摸索一圈,將摸到的匕首和短箭全都掏出來扔了一地。 他是要活的俘虜。這絕不是突厥人的作風(fēng)。 崔季明竟從心中蒸騰出一股徹骨的恐懼。 她可以接受戰(zhàn)死,她雖惜命怕死,但成為突厥人的俘虜對她而言是連死都不如的事情。若突厥人要脅迫她卸下皮甲換上布衣,甚至要求俘虜脫去上衣綁手前行,她的女子身份就會以最羞辱的方式暴露! 當(dāng)身不由己,她被發(fā)現(xiàn)女子身份的事情就太容易了。 萬一阿史那燕羅又猜測出她的名姓,那她落入突厥人手中還被突厥人發(fā)現(xiàn)是女子,崔季明幾乎無法預(yù)想自己的命運(yùn)! 崔季明恐懼到了極點,她畢竟還是年少,阿史那燕羅拎她如同拎只雞仔似的,他狠狠在崔季明胳膊上的箭傷上施力,逼迫她痛到虛脫,伸手又去摸她的靴子,檢查是否藏有武器。 崔季明猛地發(fā)狠,她使出渾身的巨力來,不顧箭傷一把抓住了阿史那燕羅的手臂,用盡蠻力將他拽下馬去!阿史那燕羅竟沒想到崔季明會有這么大的力氣,生生被她摁下馬去! 兩人摔下馬去,崔季明手臂已經(jīng)動彈不得,她抬起腦袋,用自己的腦門狠狠磕向阿史那燕羅的鼻梁! 阿史那燕羅連忙躲開,卻仍被她磕到眼眶,一陣頭暈?zāi)垦?,眼眶上似乎又添了一處傷痕,而這少年好似長了個鐵疙瘩腦袋似的,全然不受影響,又要來磕他。 阿史那燕羅連忙一掌狠狠劈向她后腦,崔季明身子驟然軟倒,趴在他身上不動了。 崔季明被他一掌推開,阿史那燕羅起身,看著周圍戰(zhàn)局已經(jīng)平定的差不多了,揉了揉眉角,狠狠踢了地上那失去意識的崔季明一腳,罵道:“抓他,比抓一匹烈馬還難!犟的好像隨時都能掏出刀子來?!?/br> 崔季明昏迷中,被阿史那燕羅拎起來扔在了馬背上。昏迷,比睡夢來的更為不安。崔季明眼前滿是交疊的可怕可能,她一時竟在夢中發(fā)起抖來,她首次出師,目的達(dá)到,卻將自己搭了進(jìn)去…… 崔季明不知怎么的,夢里場景變換,最后竟只剩下殷胥接到軍信的場景,他知道了她被抓,死死的捏著信紙幾乎崩潰卻強(qiáng)作冷靜的樣子。 她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