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你你想沒想過這樣發(fā)展下去,最惡劣的情況?根本不是賀拔慶元死了,代北軍對長安有意見,而是——突厥來襲,代北軍要求賀拔慶元回涼州大營,你無將可用,不得不送他回去了。卸磨殺驢,發(fā)現(xiàn)還需要磨一碗豆汁,再把案板上待宰的驢又拴回了磨邊,驢會怎么想?”薛菱看向他。 殷邛道:“突厥剛被賀拔慶元擊潰,短時間不可能……” 薛菱抓住他的手臂:“沒有不可能,萬事都會有可能性。這是夏季,突厥草長馬正肥。若是出現(xiàn)了我說的情況,賀拔慶元這頭一向忠貞的老驢該怎么想?磨完這一碗,難道還是死?他難道不憤慨絕望么?一旦連一直控制著代北軍的賀拔慶元都心生憤慨,那些本就想攛掇著給自己劃一片地的代北軍難道不會拼命慫恿他么?” 殷邛沉默不語,顯然被她說動。 薛菱道:“邛,賀拔慶元是穩(wěn)固代北軍的定心丸,他性格堅毅,縱然說話情況卻絕無二心,若你殺了他,代北軍想反卻依賴他太多年,不成氣候也就罷了。怕的是給賀拔慶元逼急了,又不得不用他的時候。他會帶著狼群反咬的?!?/br> 殷邛側(cè)目看她:“你這一套說辭準備了多久。教導你的兒子來提出改革還不夠,現(xiàn)在開始連賀拔慶元這大案也要來插手了么?” 薛菱微微笑道:“你說我人生能走到的最高的位置,難道不都是要跟大鄴緊緊相連的么?朝堂上那些家族是不是真的為殷姓好,我不知道,但我必須要依靠殷姓。我承認我有野心,但我的野心,必須要攀附在你身上。” 她的手臂掛在了殷邛的肩上,昂起頭注視著他。 殷邛內(nèi)心一軟,雖然隔著十年,但最終,薛菱還是成為了他一個人的宰相。他既然接她回來,這時候何必又再去猜疑。 薛菱輕聲道:“我想讓過去的事情過去,但你這樣還質(zhì)疑我的插手,我們跟十年前還有什么區(qū)別。這樣再鬧下去,難道想讓我再離開這里么?我可再沒有道觀中獨自過十年的勇氣了,到時候不若一頭撞死在宮里,化作惡鬼,纏的你永遠不得安眠!” 殷邛一直在等,等一個薛菱能原諒他的出口。這是回宮一年,她第一次用平和的語氣說起之前。他仿佛覺得總算是有希望讓一切淡化過去,此時欣喜的情緒勝過了一切,他面上不動聲色,卻已經(jīng)對她毫無懷疑芥蒂了。 殷邛道:“那你認為應(yīng)當如何?” 薛菱:“以他私自將三軍虎符交由手下一事,扣押三軍虎符。但是體諒他年紀漸長,此事再不追究,因年后擊退突厥一事,對他大肆封賞,多幾個名號爵位甩給他,然后說這一個月委屈他了,先不必回涼州,在家休養(yǎng)一段時間?!?/br> 殷邛點頭,算是同意。 薛菱又道:“突厥若是打算大軍攻打三州一線,也會一定挑在秋天之前的三個月,這三個月內(nèi)若是突厥來襲,便讓賀拔慶元原職不變回三州一線,甚至您親自送他離長安出征都可以。若是這三個月突厥沒有出兵,您就找由頭將他留在長安到明年,在代北軍中扶持幾個與賀拔慶元不是太合的家族,占下尉遲毅的位置,插幾位漢姓將軍入涼州大營……” 殷邛扯出幾分笑來:“你倒是鬼主意多得很。醞釀了多久,拖到這時候才說?” 薛菱挑眉:“就你這臭脾氣,一開始跟你說,你聽得進去么?就非要你關(guān)了賀拔慶元一個月,自己也不知道該拿什么主意的時候,我說你才能勉強聽得進去吧?!?/br> 殷邛這次被說了,倒也服氣,一把擁住她,笑道:“過幾日,我打算要胥在朝堂上公布廢除奴婢律法一事,這項改革里,其實你出的心里最多吧。怎么樣?高興么?” 薛菱卻心道,這事還真不是她在做主。殷胥比她想象中有主見的多了。 她甚至想,若不是有這樣個兒子,或許她想做的事跟現(xiàn)在截然不同,或許她過幾年才會開始出手…… 薛菱擁著殷邛笑道:“你最近倒是不理林憐了?!?/br> 殷邛愣了一下,才想起來皇后本名林憐,道:“怎么,你想趕我走了?” 薛菱并不否認,笑道:“我怕她心里難受呢,畢竟這十年她可都是皇后?!?/br> 殷邛以為她在暗示他身份問題,道:“她知道自己是為什么能坐在這個位置上的,這種沒趣她不會來討。我也想有朝一日自己死了,一定要與你葬在一起。你再等等,現(xiàn)在沒有由頭?!?/br> 薛菱垂眼,唇角帶笑:“說的就像是若有了由頭,你就真的肯把她這個‘識大體’又‘聽話’的皇后換下來似的。她膝下三個兒子呢。” 殷邛安慰似的拍了拍她,并沒說話,薛菱又接口道:“哪像我半途接手了一個便宜兒子,踹三腳放不出個屁,跟我還離心。我一把年紀了,也是沒人陪?!?/br> 殷邛這才開口:“我聽聞外頭有人說,胥才是咱們當年的那個孩子?!?/br> 薛菱轉(zhuǎn)眼看他:“我倒是希望。但咱倆心里門兒清不是么?!?/br> 殷邛垂眼,伸手撫過她的長發(fā)。薛菱難得將長發(fā)放下,肯靠著他,殷邛道:“你真不該那么決絕,或許我們的孩子不健康,可他會流淌著我們的血脈,我們?nèi)匀荒芙o他最好的生活……” 薛菱抬眼,她眼眶無法抑制的泛紅:“然后呢,給一個廢物最好的生活又能如何。我決不能容忍我們的孩子,應(yīng)該是大鄴太子的人毫無尊嚴的活著。你曾有機會,曾有機會救他,幫他,但你放棄了這個機會。邛,縱然十年過去了,我不該恨么。” 殷邛心中大慟,伸手撫過她面頰:“當年是我糊涂?!?/br> 薛菱垂下睫毛,一顆淚從眼眶里陡然掉出來,砸在錦被上:“你知道我這個人……我什么都不愿意服氣,這一口氣我憋了十年。我只是想讓做這事的人付出代價,我的野心也不過是想要個結(jié)果。邛,我只求你這一件事,你愿不愿意幫我。” 殷邛:“我自然愿意!我知道你總是好強,十年前或許是我沒能耐,但這一次,我們把那一案翻出來。在你走后,三清殿內(nèi)不知道多少孩子都是癡傻的……這事絕不能姑息?!?/br> 薛菱抿唇,抬眼看他,目光中露出幾分不敢相信:“這么多年過去,你真的打算與她翻臉了么。我以為你一直在忍,你不愿意。我甚至想是不是這十年,仍然是她掌握著大興宮——” 殷邛皺眉:“怎么可能!她如今一個老婦,這六七年她都也自己知道分寸,再不露面?!?/br> 薛菱:“邛,決定權(quán)在你手中,我就想看你如何選了?!?/br> 殷邛親了親她,道:“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fù)?!?/br> 薛菱輕輕倚在了他身上,垂下眼去,燈火搖曳,卻也再照不進她的眸中。 崔季明是第二日中午,崔式從朝中回來,才知道賀拔慶元要被送出了大牢。她幾乎是當時就叫人備馬沖出了崔家。 勛國公府的大門死氣沉沉的合著,崔季明從金龍魚上跳下來,激動的拍著門,叫賀拔家的管家。過了好一會兒,管家才喜氣洋洋的開了門:“三郎來了!國公爺回來,我們都沒準備好,最近府上下人遣走的太多,這會兒正忙的不可開交呢。國公爺說著不讓您進來,但唯有三郎來了,他才能高興的起來。老奴便自作主張一回,三郎快進來!” 崔季明跳過門檻,一股風一般沖進屋內(nèi)去。佛堂內(nèi),賀拔慶元似乎剛沐浴過,換了新衣跪坐在佛像前,背有些佝僂,他俯下身去正低聲念些什么。 崔季明的腳步聲顯然驚動了賀拔慶元,他面上胡須還未刮,回過頭來,一時竟沒有收住面上悲涼的神色。 “阿公?!贝藜久鞯臒崆橐幌伦颖粷矞?,她低聲道:“阿公,你終于回來了?!?/br> 賀拔慶元板起的平時的模樣,挺直后背跪坐在原地,對她張開了手臂:“過來?!?/br> 崔季明甩掉鞋子,一下沖過去:“阿公!” 賀拔慶元讓她撞得一個趔趄,輕笑道:“長高了,結(jié)實了?!?/br> 崔季明笑嘻嘻:“長高就算了,結(jié)實還是別了。阿公,你餓不餓,有沒有叫下人給弄飯吃,我想吃國公府廚子做的餅了?!?/br> 賀拔慶元拍了拍她的腦袋,道:“好?!?/br> 兩人用罷飯后,下人們用刀片正在給賀拔慶元剃須,崔季明吃的直打飽嗝,這才躺在地板上,琢磨著今日朝堂上的圣意。 阿耶說,皇帝已經(jīng)扣下了三軍虎符,要賀拔慶元在府內(nèi)多歇息,甚至賜下大量金銀和房產(chǎn),卻也沒有任何想在代北軍身上下手的意思。殷邛仿佛是真的想等賀拔慶元好好歇息般。 相較于賀拔慶元一直要崔季明回到崔家不再來,崔式卻并沒有攔著她往賀拔家跑。 賀拔慶元揮手讓下人退下,摸了摸下巴對崔季明說道:“起來,讓老夫試一試你有沒有退步?!?/br> 崔季明一下子爬起來,顯然有些激動:“阿公,你同意再教我啦!之前還說要我回崔家,要我換回身份去——” 賀拔慶元:“你也是一頭倔驢,別人說話管用么。你總是要自己吃了苦才知道痛?!?/br> 他走入院中,賀拔府內(nèi)有一小片小石塊鋪成的練武場,以前賀拔慶元也在這里教過崔季明,他從架子上拿起一根長棍,崔季明現(xiàn)在依靠著琉璃鏡,已經(jīng)可以看清路了,她跳下臺子,也走到場中,選了一根長棍,笑著橫在面前:“阿公,我可沒有生疏。” 賀拔慶元忽然伸手,將她的琉璃鏡摘掉。崔季明眼前一下子一片模糊,忽然慌了:“哎?干嘛要摘?” 賀拔慶元揣進懷里,皺眉道:“難道你要一直依靠這種身外之物么!我以為這幾個月,你就算閉著眼睛也能如履平地,就算不要旁人扶著,也能做各種各樣的事情!這就是你的沒有生疏?!” 他變得出奇嚴厲,崔季明只好點頭:“沒有琉璃鏡,我應(yīng)該也可以。” 賀拔慶元猛然一截棍朝她面上打去:“是你必須可以!” 崔季明猝不及防,躲得慢了半分,額角差點被刮到,她連忙叫道:“阿公!不要打臉?。 ?/br> 賀拔慶元毫不猶豫的反手一甩,那棍直接朝崔季明側(cè)臉打去,崔季明哪里想到他動作如此迅猛,一棍砸在了她右臉下頜骨邊,力道大的她直接仰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崔季明坐在地上,滿嘴血味,吐了半口血沫,感覺半張臉都麻了起來,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賀拔慶元怒道:“我知道你是女子,我可以不打臉,別人也會這樣謙讓你么?!” 崔季明抬起頭來,賀拔慶元又是一棍當頭劈去:“戰(zhàn)場上,別人也會看你坐在地上等你起來么?!我曾經(jīng)怎么教你的,這才幾個月還真就還給我了?!” 一陣勁風襲來,崔季明心知受了這一擊指不定能骨裂,連忙在地上狼狽滾開,小腿卻仍然受了這一擊,痛得她登時叫出聲來。 賀拔慶元怒道:“還不快爬起來!你手中沒有兵器么?不知道反擊么?!你要我不要放棄你,這就是你回應(yīng)我的結(jié)果?!” 崔季明覺得自己的大牙都被打的牙根出血,眼見著賀拔慶元比這些年任何時候都嚴厲冷酷,連忙拿起長棍起身。她反手朝賀拔慶元的人影上擊去。 這段時間的訓練,她用起棍來仿佛是在用自己的手臂,對于棍身力量的把控極其細微嫻熟,她居然避開了賀拔慶元的防御,棍尖一下子打在了賀拔慶元腰上。 他早些年就受過傷,又在牢內(nèi)磋磨了一個多月,崔季明力大無比,他登時悶哼一聲。 崔季明一聽,連忙收手,賀拔慶元卻強忍著痛,橫棍一掃,打在崔季明肩上,用了十成的力道,崔季明雖然結(jié)實,卻骨架細長,下盤沒有站穩(wěn),人飛了出去。 賀拔慶元可不是她遇上的龔爺、灰衣人,他是三軍主帥,縱然年紀大了,也是刀尖上滾了四十年不掉腦袋的神話,崔季明重重落在地上,側(cè)臉蹭在地上,腦袋撞上了旁邊的棍架。砰的一聲,撞得她腦子嗡的一片空白,兩耳內(nèi)尖銳的耳鳴,一抹臉,抹掉兩行鼻血,她半天都沒能從地上爬起來。 賀拔慶元道:“你眼瞎,與我有何關(guān)系,我可有收手?!而我如今在武場上是你的敵人,難道你打仗的時候也會憐憫對手受傷么?!” 崔季明長棍脫手,她慌張的在地上亂摸,賀拔慶元也沒想到這丫頭的確水平見長,這一下的確夠疼,他扶著腰稍微喘了一口氣,崔季明已然摸到了長棍,反手抓住,空中一盤,發(fā)出一聲劃破空氣的銳響朝他劈來,賀拔慶元側(cè)身避開鋒芒,卻不料崔季明極快地找到了曾經(jīng)在萬花山持刀的感覺,她緊閉雙眼,棍身反手一轉(zhuǎn),接著朝賀拔慶元擊去。 賀拔慶元看崔季明兩道鼻血怪可憐的,細長的手指卻堅定無比的抓住了長棍,動作迅猛再不猶疑的朝他擊來,心下也終于有了些欣慰。 崔季明顯然比小半年前從西域回來時武功進步許多,她指尖的繭比以前更厚,衣袖里露出的一截手臂上滿是匕首細細的劃痕,她吃過多少苦,賀拔慶元心里也明白了些。 他也高興,這孩子像他。 他也惶恐,怕是連后頭的路也像他。 賀拔慶元自是不可能在她手下吃虧,一招頂住她的棍,抬腳踹去,崔季明第一次知道她軍武出身的阿公打架還會用腳,蹬在了肚子上,痛的倒退兩步。 賀拔慶元根本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崔季明連吃幾下,被打的活像是熱鍋蓋上跳舞的老鼠。 賀拔慶元:“你以為你能贏過很多人就夠了么?你以為你只要在進步就足夠了?!別在這里自我滿足!你不論變得多強,總有人能將你拉下水!你以為只是每天練幾個時辰,平時再去四處花天酒地也無所謂了么?!說過的想殺他,若我不插手,你要幾年才能殺得了他?!” 崔季明慌了:“阿公,什么花天酒地那都是傳言,你知道的,我也不是——” 賀拔慶元怒笑:“傳言?!那這傳言也夠真實的!” 崔季明:“阿公!我又沒有作案工具,酒我現(xiàn)在也戒了不少,真的——” 賀拔慶元:“挨著打,還有力氣辯解!” 崔季明簡直百口莫辯:“阿公你聽我解釋??!” 她一陣慌手忙腳,兩人過招片刻,一會兒便跟蹬腿的螞蚱似的癱在了地上,鼻血不要命似的往下淌,被打的堪稱鼻青臉腫,大口大口的喘息。 賀拔慶元也沒少吃她的棍法,肋下好幾處都快被打青了,一把年紀也是有些吃力的喘著氣。他緩緩蹲下去,抓著崔季明的衣領(lǐng),逼她抬起頭來,道:“丫頭,你既然不打算做回女郎,就要比別人努力千倍萬倍才行。若當你有一日做到將軍、成了司馬,位高權(quán)重,會有更多眼睛貼在你身上?!?/br> 崔季明吃力的抬眼看他。 “一旦你被發(fā)現(xiàn)是女子,可能你什么都沒做錯,曾經(jīng)十幾年的功績與努力也會被完全否定?!辟R拔慶元道:“你既然選了,就一定不要再有半分猶豫和懦弱?!?/br> 崔季明愣了一下,咧開一個笑容:“阿公還是沒放棄我?!?/br> 賀拔慶元:“就算我放棄你,但你沒有放棄自己,也不會改變什么?!?/br> 崔季明從地上爬起來,拿起回廊欄桿上搭的軟巾,隨意抹了一把臉,對賀拔慶元道:“聽說頡利可汗病重,他膝下幾位特勒也似乎想攻打三州一線。畢竟賀邏鶻之前占有西域,得到大量部落支持,在突厥的勢力地位一下子也不一樣了?;蛟S其他的特勒也想通過攻下西北,來給自己奪得先機?!?/br> 賀拔慶元道:“他們的確是不太可能放過這個機會,若是來攻打的話,來的肯定是伺犴。賀邏鶻沒有太多帶兵經(jīng)驗,他自己怕是也知道西域拉攏的部落不過是烏合之眾,不會用剛到手沒捂熱的兵來送死?!?/br> 崔季明道:“聽聞言玉被賀邏鶻拉攏,賀邏鶻在突厥位置也不算穩(wěn)固,若是我們能使計,讓賀邏鶻被伺犴與夷咄針對,造成突厥內(nèi)亂,或許這場戰(zhàn)役會更容易解決?!?/br> 賀拔慶元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倒是知之甚廣。” 崔季明:“阿公,若是伺犴真的來攻打三州一線,您能帶我去么。我知道自己不能上戰(zhàn)場,但我想找個辦法,引出言玉。就算殺不了他,也要他的主子在突厥展不開手腳。突厥在頡利可汗年輕時民風淳厚,政令質(zhì)略,但如今內(nèi)政由夷咄把持,變更舊政,重稅煩苛,百姓等級森嚴,去年咱們南地有凍災(zāi),突厥也收凍寒天氣影響深重。如今看起來大鄴雖然也似乎有些混亂,但對方也不比我們好多少,若是能一擊成功,引得突厥內(nèi)亂,必定能夠事半功倍?!?/br> 賀拔慶元望著她,伸手將袖中的琉璃鏡給她帶了回去:“你能想到這些,的確是有想法,的確是,若是真的狠一點,我們可以借刀殺人。但你阿公如今需要一場勝仗,來振奮西北的士氣。這些事情若是做多了,再被小人抓著把柄,那我也是承受不起了?!?/br> 崔季明:“有人想迫害阿公,我們自然也要查。不過我認為很可能是言玉……” 賀拔慶元:“丫頭,我沒法帶你去。我說過要你不要再來賀拔家了,不是空話。你是我教大的,我看著你從那么一點點長大,看著你掉牙,看著你頭發(fā)留長,我又怎么舍得說要不見你了。但根據(jù)我所說的,你或許還不明白,但心里也有了個大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