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留下一句“父母要去守護村莊,你一定要藏好”后離開了。 庇護所被肆意的靈力炸毀,她記著父母的叮囑,一次次地轉(zhuǎn)移位置,最后躲在了水缸之后。 然而,幾近被夷為平地的村莊,再看不見除她之外的任何人。 “母親,父親……”慕予希低低呢喃著,突然想到了什么,快速朝著村口跑去。 父母一定是在那里。 那是進入村莊的必經(jīng)之地。 兩柱香后,慕予希氣喘吁吁地站定在原先村口的位置。 石碑被擊碎,憑著那股熟悉感,慕予希一步步地挪動著。 夜為物體描摹上了一層黑邊,堆積如山地尸體被隨意扔在一起,殘肢斷臂,血氣濃重。 “嘔。”慕予希強忍著生理反胃。 視線捕尋著記憶中熟悉的身影,多找一分鐘,就讓慕予希心中多存一分希望。 她的父母或許還活著。 村頭伯父一家的尸體出現(xiàn)在眼前,緊接著是鄰居家?guī)卓谌说摹絹碓蕉嗾J識的人,都變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再無生氣的存在。 再往前,慕予希的視線陡然凝固,她不可置信地望著數(shù)米外躺著的一男一女,大腦混沌一黑,身子晃動地向后倒去。 那里躺著的正是她的父母。 壓在神經(jīng)上的最后一根弦徹底斷裂,慕予希毫無知覺地睜著無法聚焦的眼睛。 以至于,未能感知到摔倒時應(yīng)該有的疼痛都沒察覺。 她被人從腰身托住。 “你還好嗎?”清潤如流水的聲音自身后緩慢響起,女人不急不緩地騰出一只手,捂住慕予希呆滯的雙眸。 來人一襲藍白相間的衣衫,不著痕跡地掃過面前的小山,連眉心都不曾觸動。 慕予希失神落魄地瞪著眼,松垮下來的身子仰靠在女人身上,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他們死了?!憋L寧平緩的陳述事實。 慕予希像是聽見了什么不可控的話,猛地抓住女人捂在她眼前的手,向下拉動,一口咬了上去。 血腥味瞬間蔓延至口腔中,近距離的刺激著她的神經(jīng)。 而被咬的人只是淡漠地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瞳孔沒有絲毫變化。 半空中,尋來的與女人穿著差不多服飾的數(shù)人想要阻止,都被她搖頭制止。 “你們先行回宗門?!憋L寧傳音。 “是?!卑肟罩械膸兹讼г谠?。 慕予希咬合的力度不斷削弱,臉頰上滑落的淚珠滴在風寧的手背上,意外的寒冷。 “咬夠了嗎?”不帶起伏的詢問聲炸裂在耳畔,慕予希下意識推開咬著的手掌。 風寧斂下眸子,掌心上是一排整齊的牙印,血絲從邊緣溢出。 “你……你是誰?!蹦接柘Q例X打顫。 女人站在她身后,她無法看清來人的樣貌,只能依據(jù)聲音和溫度,確定她是人,而不是之前毀壞村莊,殺人如麻的怪物。 風寧松開握著少女腰身的手,后退半步,冷冽之音比這寒夜還要凍人:“吾名風寧,越神宗尊上。” “越神宗?”慕予希唇齒張合間,輕聲重復這三個字,她偏轉(zhuǎn)過頭,臟兮兮的臉上被淚水蜿蜒出兩行干凈的痕跡。 可憐又可悲。 “為什么?”慕予希吐出的聲息幾乎聽不清。 但身為修道之人,這話落在風寧耳中格外清晰。 “為什么會發(fā)生這種事?”慕予希想要大聲吼叫,發(fā)泄,可她已經(jīng)沒有氣力了。 她平靜的訴說著這里發(fā)生的一起:“早上,村莊還是好好的??墒乾F(xiàn)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br> “整個村落都沒了,全都沒了……”慕予希亮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面前女人風姿綽約的身影。 那張清冷漠然的眸子,從始至終沒有因為她的任何話語變動,就好像被定格住一般。 飄渺圣潔的氣息繚繞在女子周身,讓人不敢褻瀆半分。 慕予希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盯著風寧數(shù)秒,而面前的人亦是望著她。 “我忘了。”慕予希自嘲一笑,頹廢地跌坐在地上,潮濕的水漬黏膩地攀附在衣衫和掌心,“你與這里無關(guān),不該聽我說這些的?!?/br> 少女低垂著頭顱,雙手環(huán)抱著抵住膝蓋,像困頓的小獸獨自舔舐身上的傷口。 她腦海里一遍遍播放昔日的歡聲笑語與今日的異變,畫面割裂變形,扭曲跳動。 鼻尖是難以消弭的血氣。 回憶間,頭頂被人輕柔地撫摸,慕予希后知后覺地抬起頭,紅腫的眼眶蓄滿將出未出的液體。 “我來晚了?!憋L寧素白的手指落在慕予希發(fā)頂,生硬但安撫性極強地揉了兩下,“天地屏障破損,異族入侵,此地乃是他們途徑之地?!?/br> 慕予希聽不懂這些,她只知道,家園被毀,她無家可歸,亦無人可依靠。 “異族之人已被斬除,破損之地,也已派人鎮(zhèn)守?!憋L寧指腹摩挲,對上那雙清澈無辜的眼眸,“短時間內(nèi),異族不會再次出現(xiàn)?!?/br> “那我的家人呢?”慕予希沙啞著問。 “人死不能復生?!憋L寧頓了頓,“生人更應(yīng)好好活著?!?/br> “是嗎?”慕予希只覺得茫然可笑。 夜晚的風很涼,慕予希在風寧的幫助下將村子中的人安葬好,虔誠地跪在村口,重重嗑了幾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