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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滿世榮華在線閱讀 - 第74節(jié)

第74節(jié)

    韓珺瑤慢慢的傾身向她,眼睛里閃爍著精明的光,用那雙美麗凌然的眼睛直視著她,眼神就像能譜寫人世間萬事萬物命格的神一樣,不可一世,帶著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控制欲,輕聲說道:“取決于,你愿不愿意為他做些什么?!?/br>
    “嗯?”

    “第一,遠引大越國,用你的姿色換取我皇兄的支持?;蛘?,犧牲掉生命,為他而死??傊?,你要離開他,從此不再與他相見;第二,說服他,讓他接納我給予的援手,記住我的恩惠,待他登基為皇帝,留我在后宮之中報恩于我,保我余生安穩(wěn)。”

    阮清微的胸腔猛得一震,仿佛有無數(shù)把刀劍震碎在胸口,她猝然垂目,萬般尖銳的壓迫感狂涌不止。

    這是在逼她,以慕徑偲的生死命運為交換條件,逼她離開慕徑偲,逼她把慕徑偲推開給別人?!異邸蔀榱塑浝?,成為了別人‘傷害’自己的利器。

    因為情投意合,在皇權朝政斗爭中,他們就成為了彼此的軟肋。別人能用慕徑偲的前程去逼阮清微,自然也能用阮清微的生死去逼慕徑偲。

    猶記得那日對慕昌帝所說的話:‘但凡是想利用我去裹挾他、折磨他、摧殘他,我絕不給任何機會?!?/br>
    那種義無反顧的篤定,在今非昔比的此時,阮清微竟無法輕易的脫口而出。慕玄懿在掌權,慕徑偲的處境太危險了,他腳下的方寸之地在搖搖欲墜,將要墜入萬丈深淵。只要慕玄懿下定決心泯滅人性的破釜沉舟,慕徑偲將命懸一線,勝算渺茫。

    韓珺瑤自信滿滿的等著,就像是有經(jīng)驗的獵人一樣,設下圈套,等著獵物自己走進來。她等著,等著阮清微因為深愛而痛苦無奈的答應她的條件,她就會全力以赴的幫助慕徑偲。

    倒戈幫助慕徑偲,是韓珺瑤的明智之舉。阮清微可想而知韓珺瑤的選擇,定是看穿了慕玄懿的惡劣,感覺他會在事成之后背信棄義的抹殺掉她。她不得不在關鍵時刻為自己尋一條穩(wěn)妥的后路,堂堂正正的慕徑偲無疑是最佳的選擇。只要慕徑偲答應護她安穩(wěn),依慕徑偲的為人,定會做到。

    韓珺瑤懂得見風使舵,在緊要關頭,她揉碎了尊嚴,來找阮清微談條件。因她知道,如果天底下有人能說服得了慕徑偲,這個人唯有阮清微。恰好,阮清微深愛慕徑偲,應是愿意為他奮不顧身。

    有了韓珺瑤的幫助,慕徑偲的處境肯定能改善。

    只要阮清微不在慕徑偲的身邊了,只要韓珺瑤能安然存在于慕徑偲的后宮了,韓珺瑤很有把握,把心中的企圖變成可能。

    然而……

    過了半晌,阮清微緩緩的抬首,迎著韓珺瑤帶著勝利曙光的眼睛,輕輕一笑,似微風撫過春暖花開,語聲縹緲的道:“你還可以再說三句話?!?/br>
    韓珺瑤難以置信的駭住,目瞪口呆,規(guī)劃出的美好愿景劇烈的湮滅,驚聲問:“你不愿意?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死?看著他觸及可及的皇位被剝奪?”見阮清微確實無動于衷時,她的面目變得猙獰,極力極力的壓低聲音的咆哮,“你們不是兩情相悅嗎?你就那么自私?你這是在毀他!你成了阻止他坐上皇位的最堅硬的絆腳石!他會因你的殘忍而死!你,冷漠薄情至極!”

    阮清微挑眉,心臟被撕裂成一道口子,颶風瘋狂的朝里灌著,她硬起心腸,語聲盡量平靜的道:“我不會離開他?!?/br>
    韓珺瑤深吸口氣,咬牙妥協(xié),道:“我允許你不離開他,你只要答應第二件條件,我就能幫助你們?!?/br>
    “你的計劃失敗了?!比钋逦⒑敛华q豫的宣布。

    韓珺瑤的身心在戰(zhàn)栗,她的驕傲,她的靈魂,她與生俱來的高貴,她給自己留的后路,在阮清微的輕描淡寫里都不堪一擊的被擊碎。她僵硬的站著,眸中盡是不解,強烈的困惑,語無倫次的蠕動嘴唇:“為什么?你為什么從一開始就跟我作對?你對我的惡意和仇意從何而來?你明知道這是我的忍辱偷生的選擇,還如此不留余地的拒絕,你的心就那么狠?不肯讓我好過?你想過徹底跟我決裂的后果?!”

    為什么?

    因為她是韓珺瑤,大越國的珺瑤公主,而阮清微是大越國的清和公主。

    因為她懷有險惡的用心,所做的次次選擇皆是為了一己私欲。

    因為她見不得別人過的好,會想破壞、毀滅、占有。

    因為她就像是一只狼,永遠知道該兇殘時兇殘,該搖尾乞憐時搖尾乞憐,充斥著背叛、陰險、欺騙,不可垂憐。

    無論慕徑偲的處境多么危險,阮清微都不能把一只狼推到慕徑偲的身邊,也不屑于假裝與一只狼為伍。

    阮清微平靜的提醒道:“你的十句話已說完,請回,不送?!?/br>
    韓珺瑤絕望的瞪著阮清微,她的目光明亮,神態(tài)似繚繞在幽靜山谷中的清風,堅韌而恒久,于寂寂然的時光里,自在,舒適,與世無爭,淡泊的似沒有七情六欲,任誰都觸不到她的軟肋。

    霍然的轉(zhuǎn)身,韓珺瑤不再多言絕決的離開,眸底里有著從未有過的恣睢,她一定要讓阮清微后悔!漸晚的天色掩住了她的倉皇。

    安靜了,晚風乍起,阮清微捂著心口,咳嗽著,劇烈的咳嗽著。

    一件外袍適時的裹住了她虛弱的身子,慕徑偲抱起她,把她抱回屋,懷抱溫暖緊密。

    阮清微攀著他的脖,把腦袋窩在他的胸膛,輕道:“瑞王監(jiān)國了?!?/br>
    慕徑偲把她抱坐在腿上,把杯中溫水遞到她唇邊喂她喝,道:“我知道?!?/br>
    ☆、第七九章

    春雨瀟瀟,百草萌生,盎然的綠意在朝夕間染上枝頭。

    阮清微閑適的倚在窗前,吃著剛出鍋不久的糕點,眺望窗外雨過天晴后如洗的碧空,娉婷而悠然。再過幾日,便草長鶯飛,楊柳拂堤,是她去年入太子府之時。

    猶記得那日她初踏進太子府,他貿(mào)然表白對她一見傾心,她當時雖是有些心動,卻只作笑談。不曾想,由相識到相知,再到如今的兩情相悅,才不過短短一年的光景。在此期間,經(jīng)歷過銘心的生死,從懷疑到確定,一切都順其自然的發(fā)生著。

    忽想起他心心念的去那密林的溫泉邊,以了他的夙愿。她不由得掩唇笑了,隨及,擰眉,此時身陷囹圄被禁足于府,他若無其事狀,她卻時有不安,何時能恢復自由?

    “想去郊外踏青賞春?”慕徑偲將煮好的奶酥茶放在旁邊晾著,側(cè)擁住入懷,輕嘬去她唇邊的糕屑,脈脈的凝視著她。經(jīng)這些日的調(diào)養(yǎng),她走路已不再氣喘吁吁,氣色也好了很多。她長長的睫毛下雙眸靈動,桃腮盡顯嬌艷,只是她的身軀過于瘦弱,仍需多補補。

    他們在太子府中已經(jīng)禁足十日了,自韓珺瑤離開后,許奇正曾來過兩次,便再沒有其它人來過。倒是府中那幾位身手不凡的侍從常是悄無聲息的出入,瞞過了禁軍們的監(jiān)視,使慕徑偲寸步未離太子府,也知天下事。

    阮清微吃了一顆紅棗,眨了眨眼,輕哼道:“最美的春_色可不在郊外?!?/br>
    “在哪?”慕徑偲一定要找個機會與她一起去看看。

    阮清微笑意盈盈,溫柔的盯著他瞧,她的眼睛里是喜悅,是春_色,是他。最美的春_色就在她眼前,在她身邊,在她心里最柔軟的方寸之地。這大千世界,浩瀚蒼穹,乃至碧落黃泉,最美的所在,便是他。

    慕徑偲霍然明了,愉快的張開臂彎把她擁在懷里,抿嘴笑道:“這種春_色只屬于你一人?!?/br>
    “一言為定,”阮清微回擁著他,在他懷里挑起眉,視線落在他弧度優(yōu)美的下頜,霸道的哼道:“從此以后,不許你泄出去半點春_色給別人。”

    聞言,慕徑偲笑著俯首,不由分說的覆住了她的嬌嫩紅唇,深深的吻下,閉眸沉醉的吮著她舌齒間的芳香。察覺到她的回應時,他加深著熱吻,貪戀的攬住她的腰身,把她往懷里緊貼著,深情繾綣的揉她于懷。

    窗外,滿院春風流動。窗內(nèi),滿室甜蜜的氣息驟然濃稠。

    他的吻熱情而灼熱,聽著她漸起的細微呻_吟,愈加纏綿,吻得她全身酥軟無力。意亂情迷的欲念燃燒著,燎原著。漸漸的,他眉心一蹙,戀戀不舍的將吻移開,長吸了口氣,移到她耳畔,低低細語呢喃:“除你之外,再無我想要想給之人?!?/br>
    阮清微的面頰緋紅,嬌羞的偎在他懷里,幸福融在她的笑容里,暖暖甜甜的,柔聲道:“我相信你?!?/br>
    幕天席地,縱使不間斷的出現(xiàn)煙霾、溝壑、荊棘、懸崖……,只要兩顆心貼在一起跳動,就沒什么是真正的阻礙。

    慕徑偲撫摸著她的背,將唇落在她的額邊,溫熱的氣息輕灑在她的發(fā)間,輕問道:“你想出府走走嗎?”

    阮清微一怔,反問:“是你要出府?去哪?”

    “我還不能出去,”慕徑偲道:“我知你喜歡自在,終日這樣悶在府中,害怕你會心生不悅。”

    他不害怕面臨的危險,卻只害怕她的心情?!阮清微心中震顫,感動不已,溫柔而堅定的道:“因為是與你一起度日,無時無刻不喜悅,已然忽略身處之境?!?/br>
    “嘴真甜?!蹦綇絺婆踔哪?,柔和明凈的目光落在她清秀的容顏,情不自禁的吻上她的嘴,細致的嘗了嘗。

    良久,直至他嘗了個遍,阮清微面頰潮紅的拿起一塊點心接著吃,含情的望著他為她續(xù)上一杯奶酥茶遞來,她會心的笑著。這些日子,她時刻浸在他給予的溫柔體貼中,心變得很平和,有著曼妙度日的舒服。

    慕徑偲加了一勺蜂蜜,輕攪拌著奶酥茶,道:“再過十五日,你入太子府就滿一年了?!?/br>
    “我奄奄一息時,遺憾與你在一起太短太短。如今一想,又覺這一年過得驚心動魄,好似過了半生似的。”阮清微莞爾一笑,很高興這一年是與他一起度過的。

    慕徑偲輕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著她的手指,篤定的道:“命運就是這樣的安排,把那些不愉快的事都集中的被我們經(jīng)歷,此后的大半生我們就安穩(wěn)的幸福的度過?!?/br>
    阮清微挑眉,“言之有理。”

    “這種境況不會太久的,相信我?!?/br>
    “我當然信你?!?/br>
    慕徑偲端起溫熱的奶酥茶,一勺一勺的喂她,道:“送魏晏去到泰郡的侍從回來說,亦心已懷身孕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