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亦心公主咬著唇,面對母妃神色中流露出的呵護(hù),她朝旁邊挪了幾步,鼓起勇氣道:“是,兒臣非他不嫁?!?/br> 見亦心情竇初開,柳貴妃又是深深一嘆,問道:“他對你做了什么,竟能俘獲了你的心?” “他……”亦心公主的手暗暗的搓揉衣袖,大聲道:“他一點(diǎn)也沒有能耐俘獲兒臣的心,兒臣是對他氣極惱極,偏要嫁給他,讓他氣極,讓他惱極?!?/br> 魏晏一怔。 亦心公主揚(yáng)起下巴,瞪著魏晏,道:“本公主就是要嫁給你,讓你這輩子休想娶別人,也不準(zhǔn)你納妾,你納一個妾,本公主就殺一個妾?!?/br> 眾人不免都是一怔。 柳貴妃震怒,顏面已是蕩然無存,她無地自容的氣得身子顫了顫,卻努力穩(wěn)定情緒,不能發(fā)作,用耐心的口吻輕柔的哄道:“你似乎是在賭氣,不妨先冷靜一日?!?/br> “兒臣就是要跟他賭氣,賭定了,”亦心公主很任性的道:“賭一輩子的氣,看誰活的長?!?/br> 在這一刻,柳貴妃才意識到自己太過于縱容嬌慣女兒,以至于她總是我行我素口無遮掩。但是,即使是意識到了,卻為時已晚。 阮清微端看著柳貴妃會怎么做,當(dāng)柳貴妃在努力調(diào)整心情時,她不禁偷瞧向慕昌帝,去探究他的初衷,殊不知,恰好跟慕昌帝投來的目光相遇,他的眼神冷沉,她的眼神清和,只是一瞬,她便悄無聲息的瞧去別處。 這時,慕徑偲請示問:“父皇,兒臣能決斷的事,可包括同意與否亦心公主和魏晏的婚事?” 殿中的人都豎耳聽著。 慕昌帝沉聲道:“包括?!?/br> 聞言,柳貴妃心慌不已,女兒的終生幸福絕不能交給別人決定,她是絕不同意亦心嫁給魏晏。 亦心公主眼巴巴的看著在思量的慕徑偲,只要他一句話,她就能如愿以償。 魏淑妃也不愿跟柳親攀親,直言道:“稟太子殿下,魏家傳有祖訓(xùn),魏家男兒不高娶?!?/br> 亦心公主嘲諷道:“可以低娶,娶一個名姬?” 魏淑妃肅目道:“那就是魏家的家事了?!?/br> 眼看又要唇槍舌劍,慕徑偲平靜的壓下一句話:“關(guān)于婚事,我自有決定。” 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柳貴妃有些忐忑,亦心公主有些期待。 阮清微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太子殿下是要當(dāng)即決斷昨日發(fā)生在魏府的事?” 她這句話是提醒柳貴妃的,讓柳貴妃清楚的知道當(dāng)前的形勢,如果柳貴妃不退,那么,太子殿下可能會決斷得令柳貴妃措手不及。 柳貴妃按耐不住了,不容慕徑偲回答,她便意欲化解此事,不能任由它往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深吸一口氣后,她語聲緩慢的說道:“說來確實(shí)奇怪?!?/br> 過了半晌,見無人搭話,阮清微接道:“怎么奇怪?” “魏家人絕不敢冒犯皇家,亦心也不會唐突魏家?!绷F妃若有所思的道:“昨日在魏府之中,莫非是有什么誤會?” 聞言,阮清微的眼睛一亮,柳貴妃確實(shí)進(jìn)退自如,為了不處于被動,甘愿主動化解。徜若柳貴妃愿意息事寧人,魏家也能躲過一劫。 “誤會?”亦心公主目瞪口呆。 魏淑妃涼涼的道:“有什么誤會?” “其中的誤會一經(jīng)查明,自然會水落石出,”柳貴妃親切而開明的道:“無論是什么誤會,亦心在無意間鞭打到了魏三小姐,身為亦心的母妃,斷然不能坐視不管?!?/br> 打算怎么管? 柳貴妃朝著慕昌帝微微欠身,道:“臣妾要尋名醫(yī)為魏三小姐看傷,用名藥為她消疤,她的傷,臣妾于情于理要負(fù)責(zé)到底?!?/br> 并不出乎意料,特別是與柳貴妃頻頻過招的魏淑妃,對她時常以退為進(jìn)的手段耳熟能詳。 “此事已交由太子處理。”慕昌帝的神色沉穩(wěn)如雕塑一般,懶理一切。 柳貴妃心下一惱。 魏淑妃也有心順勢化解,不能跟柳家正面沖突下去,得不償失。但是,依然心有不甘魏家人被欺負(fù),隨口冷聲問:“魏三小姐的傷在臉上,若是毀了容,柳貴妃打算怎么負(fù)責(zé)到底?” 柳貴妃反問:“依魏淑妃之意?” 魏淑妃爽快的道:“依我之意?如果我毀了待字閨中的少女的容貌,我愿自毀容貌抵償。” 柳貴妃面不改色的道:“我也有一個主意。” 魏淑妃道:“如果柳貴妃不依我之意,還望柳貴妃說個負(fù)責(zé)的法子?!?/br> 柳貴妃不慌不忙的說道:“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請名醫(yī)為魏三小姐看傷。” 魏淑妃心有不滿,事到如今,為了顧全魏家,只得道:“說的是。” 她們和解了? 阮清微有些驚訝,轉(zhuǎn)念一想,她們都在后宮生存了十余年,知道適可而止,知道來日方長,真正的贏家絕非是逞一時之勇,順勢而為不失為生存之道。 魏晏頗為詫異,兩軍剛剛交鋒就停戰(zhàn)了?與此同時,他能體會到姑母在后宮的不易。他沒有表態(tài),在皇宮之中,一切暫聽姑母的決定,但他絕不放棄為三妹要一個說法。 亦心公主見魏晏不語,便也不語。 既然無人有異議,柳貴妃慢條斯理的道:“其中的誤會,我會跟魏淑妃調(diào)查清楚,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一起息事寧人? 慕徑偲平靜的道:“昨日之事與今日之事,七日后我自有定論?!?/br> 要等七日? 柳貴妃隱隱不安,難道慕徑偲要拿此事大做文章?會怎么做? 慕昌帝沉聲道:“就依你七日后的定論。” 慕徑偲應(yīng)道:“是。” 他要怎么決定就怎么決定?!要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慕昌帝擺手道:“都退下吧?!?/br> “兒臣告退?!蹦綇絺撇辉偻A?,恭敬行禮后,便走出了正殿。 阮清微緊隨其后,遠(yuǎn)離了四象殿,乘上馬車時,才展顏一笑。 慕徑偲把酒葫蘆遞給她,道:“你的笑中帶有對誰的贊賞?” “當(dāng)然是皇上的。”阮清微痛快的喝了數(shù)口酒。 慕徑偲不置可否。 阮清微挑眉,笑道:“他太知道如何對付這些女人?!?/br> “嗯?” “柳貴妃和魏淑妃本是鬧得不可開交,雖是相互指責(zé),但柳貴妃提出的‘冒犯皇家’比打傷朝廷重臣之女的罪名重很多,柳貴妃想要借機(jī)整治魏家?!?/br> “嗯?!?/br> “皇上似乎有心平衡關(guān)系,便將此事交給你決斷,柳貴妃就慌了,她害怕你借機(jī)整治她。于是,她后退一步,息事寧人,以免惹大禍上身。” 慕徑偲跟著笑笑。 “不過,皇上又似乎不是在平衡關(guān)系?!比钋逦⑾肓讼耄p哼道:“是要試探你?” 慕徑偲抿嘴一笑,問道:“你覺得他要試探我什么?” 阮清微道:“能不能用好利力?!?/br> 慕徑偲笑而不語。 阮清微飲了口酒,道:“總之,事態(tài)有所緩和,對不對?” “尚無定論?!?/br> “你有你的打算?” 慕徑偲沉默了片刻,道:“此事有點(diǎn)棘手。” “棘手?”阮清微眨眨眼睛,“你是指亦心公主要求嫁給魏晏的事?” 慕徑偲認(rèn)真的問:“你同意嗎?” “亦心公主之于魏家而言,非大吉,則大兇?!比钋逦⒙柭柤?,“難以想象,也難以預(yù)知?!?/br> 慕徑偲忽然問道:“你之于我呢?” “就像你之于我一樣?!?/br> “是什么樣?” 阮清微道:“能遇見已是幸事?!?/br> 慕徑偲抿嘴笑道:“我能想象得到我們的吉,也能很輕松的預(yù)知到。” 阮清微挑眉,移開了話題,道:“莊文妃的身子好些了?!?/br> “可還需要找名醫(yī)為她再檢查一番?” “需要?!?/br> “好,”慕徑偲道:“這兩日,讓她去一趟芳菲樓。” ☆、第三四章 午后,天氣格外的炎熱,一點(diǎn)涼風(fēng)也沒有,如置身于蒸籠中一般令人窒悶。 天地間寂靜極了,似乎發(fā)出一絲聲響就會被融化。 烈日下,有五輛馬車陸續(xù)從太子府中駛出,緩緩地駛出了京城。第三輛馬車?yán)?,乘著的是慕徑偲和阮清微?/br> 阮清微盤腿坐在涼席上,隨手從旁邊的冰桶中抓起一個冰塊,輕輕的貼著臉頰消暑,笑道:“你真是有一點(diǎn)‘壞’呢?!?/br> “嗯?”慕徑偲手持蒲扇為她扇著風(fēng)。 “柳家與魏家之事,你說七日后再有定論。這幾日,柳貴妃應(yīng)會焦躁不安,你呢,卻悠哉的出京,去游玩避暑。”阮清微從冰桶里拿出酒葫蘆,痛快的連飲幾口酒。 慕徑偲笑而不語,視線落在她濕潤的唇瓣上。 阮清微挑眉,道:“你本是可以當(dāng)即決斷,卻要定在七日后,豈不就是要讓柳家內(nèi)心煎熬七日?這種軟綿的手段,可真是不同尋常的折磨。” 慕徑偲依舊笑而不語,悄悄的往她旁邊挪了挪。 “不知道柳家是否會趁機(jī)耍手段陷害魏家,企圖占據(jù)上風(fēng)。”阮清微稍有點(diǎn)不安,魏家人問心無愧,自是內(nèi)心坦蕩,徜若柳家暗中設(shè)計(jì)陷害,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