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阮清微的心忽然一疼,問道:“什么是假的?” 慕徑偲正色的道:“我要讓你能多悠閑自在一刻就多悠閑自在一刻,也是真的。” 阮清微有點(diǎn)不安。 慕徑偲道:“我同意你在發(fā)現(xiàn)留在我身邊不夠美好時能隨時離開,是假的?!?/br> 阮清微一怔。 慕徑偲定睛凝視著她,很認(rèn)真的道:“從你踏進(jìn)太子府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打算放你離開,你此生此世將賦予新的意義,那就是陪我一起過今生今世,與我同舟共濟(jì),與我同衾同墓。” 阮清微輕哼道:“你是想困住我?” 慕徑偲從懷里取出一塊玉佩,塞在了她的手里,堅(jiān)定而虔誠的道:“這是我為你準(zhǔn)備的定情信物?!?/br> 阮清微試著離開他的擁抱,他稍稍一頓,當(dāng)她又試著掙脫開時,他順著她的力道松了手。她朝旁邊挪出幾步,彎腰拎起酒壇灌了一口酒,隨及捏住紅繩,潤亮的玉佩自然垂下,玉佩的圖案是流云百福。 “你是要發(fā)誓娶我為妻,許諾我白首不離?”她問得很輕很淡。 慕徑偲的眸色一凝,自是聽出了她話語里的薄涼。 她的眼睛一直停留在玉佩上,腦子里浮現(xiàn)的是那塊帶血的玉佩,“因?yàn)槟悴淮_定你會娶我為妻,與我白首不離?” 慕徑偲只是要給她一個身份,何來的不確定,他篤定到堅(jiān)定不移,不免緊張的問道:“怎么了?” 阮清微挑眉,沉默了片刻,緩緩地道:“我知道感情充滿著變數(shù),知道情變時的冷酷,知道命運(yùn)無常,生而為人,不應(yīng)該對人、事、物太過投入,而把自己束縛住?!?/br> 她說得很平靜,是千帆過境后的平靜。 慕徑偲奇怪的看著她,她異常的淡然,好像風(fēng)一樣,吹到什么地方就去了什么地方,隨遇而安,不喜不憂,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灑脫自在。 他仔細(xì)的想了想,她喜歡花,卻并沒有對花開時有所期待,也沒有在花謝時黯然神傷;她喜歡酒,有酒在手時就狂飲一陣,沒有酒時也不會太過于焦慮。她對喜歡的東西總顯得有一種疏離感,不會過度熱愛,就僅僅只是喜歡。 她就像是風(fēng),誰都不知道她下一瞬間會飛到哪里去。 她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使她不敢放縱自己去投入? 阮清微悠然的坐在秋千上,輕輕的蕩了蕩,道:“我還是更喜歡你的‘無為’,一度欣賞到對你著迷?!闭f著,她把玉佩系在了秋千上。 看到她輕松自然的把玉佩隨意處置,慕徑偲的喉嚨發(fā)緊,胸腔陣陣悸疼。 阮清微站起身,背著手,偏頭輕道:“我們何不只管享受那些美妙、自在、愉快的事?” 不需要承諾,不需要背負(fù)某種使命。如此一來,便能不會在諾言盡失時憤憤不平,也不會一味的為了堅(jiān)守使命時委曲求全。 她太知道憤憤不平與委曲求全的下場,是生不如死,是毀滅。 慕徑偲隱隱一嘆,滿是疼惜的看著她,她一定曾有過一段很痛苦的記憶吧? “你以為我在乎的,不一定就是我在乎的。我真正在乎的,可能你會以為它不切實(shí)際。當(dāng)然,你的定情信物很珍貴,你的承諾誓言很真誠,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傊?,我不喜歡……不喜歡?!比钋逦⑧哉Z的說了一陣,聳聳肩,撇了撇嘴,轉(zhuǎn)身便朝屋中走去,臉上的神色漸漸沉下,染上痛楚。 她剛走出一步,慕徑偲就不假思索的追上,捉住了她的胳膊,從背面摟住她,低聲道:“我知道了?!?/br> 阮清微的眼睛頓時澄亮,恍如失而復(fù)得。 慕徑偲柔聲道:“那我們就只管縱情的享受那些美妙、自在、愉快的肌膚之親。” 阮清微的心跳得慌亂,嘴上不甘示弱的道:“美不美妙,自不自在,愉不愉快,我說的算?!?/br> 慕徑偲抿嘴一笑,俯首吻了一下她臉頰,他不著急,對她,他有著足夠的耐心,只要她在身邊就好。總有一天,他會體會到她所喜歡的,并給她。同樣,他會讓她感受到安全感,讓她知道,他給她的所有,都能夠使她慢慢的喜歡上。 阮清微的輕哼道:“我要喝口酒祝賀一番?!?/br> “嗯?” “祝賀你更令我著迷了?!?/br> 慕徑偲笑了,走過去把酒壇拿給了她。 “祝賀我們有了一種新的關(guān)系。”阮清微話音一落,便仰脖喝酒,將壇中酒一飲而盡。飲罷,笑容燦爛。 慕徑偲笑道:“你最應(yīng)該祝賀自己。” 阮清微挑眉,“關(guān)于什么?” 慕徑偲學(xué)著她挑眉,道:“你所傾心之人恰好是傾心你之人?!?/br> 他們相視一笑。 是他情不自禁鼓足勇氣的吻她,她才確定的知道自己最心底的情愫。那些她不確定的事,他都會慢慢幫她去判斷。 已是午后,太陽暖洋洋的。 阮清微打了個呵欠道:“我昨晚睡的不好,現(xiàn)在要去回屋歇息。” 慕徑偲見她的目光迷離,已露出了醉態(tài),有著別樣的艷麗,柔聲的道:“需要我扶你回屋?” “不用?!?/br> “我也回屋歇息了?!?/br> 目送著慕徑偲走出院子后,阮清微才進(jìn)了屋,躺在床榻上,不多時,便睡著了。 當(dāng)侍女青苔把她喚醒時,天色已黑,青苔滿是歉意的急道:“管家大人,莊文妃派人來請你立刻前去行宮,有很重要的急事相商?!?/br> 阮清微揉了揉眼睛,問:“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傍晚就進(jìn)了行宮?!鼻嗵Φ溃骸艾B瑤公主今日會在行宮中選出駙馬?!?/br> “駙馬已經(jīng)選好了?” “奴婢不清楚。” 那會是什么重要的急事?阮清微頓時沒了睡意,道:“快備馬車?!?/br> “是。” ☆、第二四章 行宮外戒備森嚴(yán),未經(jīng)太子殿下的允許,任何人不再擅自出入。 通報之后,阮清微順利的進(jìn)入行宮。 莊文妃等待得很煎熬,她神色慌張的在正殿里走來走去,不時的朝殿外張望著。 阮清微剛邁入殿中,莊文妃就立刻遣退了侍從們,湊到她耳邊著急的道:“時間很緊迫,再有一個時辰就要開宴,珺瑤公主將在宴席上公布駙馬的人選?!?/br> 阮清微不解的問:“宴席出了問題?” “不是,”莊文妃急道:“是要讓太子殿下愿意成為駙馬。” 阮清微挑眉,“那娘娘應(yīng)該找太子殿下前來才對?!?/br> 莊文妃嘆道:“太子殿下自然是不會輕易的愿意。” 阮清微聳聳肩,道:“清微也無能為力。” 莊文妃實(shí)話實(shí)說的坦言道:“你有所不知,這是珺瑤公主跟我談的一個交易?!?/br> 阮清微在聽著。 莊文妃輕輕的走到殿外,四下看了看,才回到殿中激動的說道:“珺瑤公主能幫我們對付柳家?!?/br> “是嗎?” “她握有柳家賣國叛國的證據(jù)。” 阮清微背著手,聽莊文妃繼續(xù)講下去。 莊文妃說道:“當(dāng)大越國的皇上受莊貴妃的煽動,突然出兵攻打大慕國后,柳家就坐立不安。在派人到大越國示好珺瑤公主的母后之前,柳家是先去游說了莊貴妃?!?/br> “竟有此事?” “面對柳家的大量財物,莊貴妃視而不見。她風(fēng)頭正盛,一心只為了報亡國之仇,豈會被財物所收賣,直接斷然拒絕?!?/br> “只送大量財物?”阮清微挑眉,如果只送財物,柳家的手段未免過于低拙。 “當(dāng)然不是。”莊文妃低聲道:“第二次去游說莊貴妃時,柳家提出一個賣國叛國的交易?!?/br> “嗯?” “只要莊貴妃勸說皇上收兵,使兩國不再交戰(zhàn)。柳家會極力爭取兩國通婚,由二皇子慕玄懿迎娶莊貴妃之女,待慕玄懿登上皇位后,慕玄懿會設(shè)法贈給大瑞國十座城池復(fù)國。” 阮清微不由得笑道:“柳家很有誠意啊。” “莊貴妃起初是答應(yīng)了,后來不知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理由是不認(rèn)為慕玄懿能登上皇位。”莊文妃道:“于是,柳家就決定示好珺瑤公主的母后,兩人多次談判后,一拍即合?!?/br> 阮清微輕哼道:“這是珺瑤公主所說?” “是的,”莊文妃道:“珺瑤公主說當(dāng)莊貴妃起初答應(yīng)時,與柳家擬了一份密據(jù),現(xiàn)在這份密據(jù),正在她手里。她說她不僅有物證,還有強(qiáng)有力的人證,足以證明柳家賣國叛國。” 阮清微沉默不語。 “賣國叛國是其一,珺瑤公主還透露了一件大事?!?/br> “嗯?” “在兩軍交戰(zhàn)如火如荼時,朝廷供給到戰(zhàn)場上的一大批糧草被劫,正是柳家聯(lián)合珺瑤公主所為,那批糧草現(xiàn)在藏匿的地方,珺瑤公主一清二楚?!鼻f文妃道:“清微姑娘,你想一想,有這兩件事去制裁柳家,柳家面臨的是滅門大罪!” 阮清微不置可否的笑道:“她能把兩件事全盤托出,確實(shí)是很有誠意啊?!?/br> “說的是,”莊文妃道:“她說她實(shí)不屑于與柳家為伍,便來跟我做一個交易。她還說,這是我們摧毀柳家最好也是最后的一個機(jī)會?!?/br> 阮清微挑眉,道:“她找娘娘來做這個交易,著實(shí)也是她最后的一個機(jī)會。” 莊文妃輕道:“如果我們不抓住這個機(jī)會,她一定會……” “一定會聯(lián)合柳家一起摧毀我們?” “是的,她是有此意?!?/br> 阮清微不以為然的道:“我以為她在太子殿下不留余地的拒絕她時,她就已經(jīng)開始實(shí)施摧毀計劃了?!?/br> “她是給雙方最后一次機(jī)會?!?/br> “那么,娘娘找清微前來的意思是?” 莊文妃鄭重的道:“我實(shí)不愿放棄這個大好機(jī)會,太子殿下娶了她,利大于弊,即使不為了拉一個同盟,也能減少一個敵人,何不就順?biāo)浦鄣娜⒘怂?,如果是?dān)心她野心滔天,大可始終壓制,必要的時候讓她‘消失’就是了。” 阮清微恍然般的道:“娘娘是想讓清微去說服太子殿下接受?” “是,”莊文妃語重心長的道:“我知道這很讓你為難,但你也不愿意看到太子殿下將受到越來越多的磨難,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