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尹約才知道，原來鄭鐸是在國外學(xué)的醫(yī)，學(xué)成歸國報效祖國。按從前書本上的話來說，人家是放棄了國外的別墅豪車，為祖國的醫(yī)學(xué)事業(yè)做貢獻來了。

    “沒那么神，其實我只是舍不得放棄家里的房子好車而已?！?/br>
    他說笑話的時候神情特別自然，哪怕是炫富也不覺得讓人討厭。尹約和他聊得越久，越覺得這人做朋友不錯。

    真希望他看上的不是自己。

    兩人看著電視說著話，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眼看快到飯點，尹約更沒借口趕紀隨州走。爺爺還在旁邊煽風(fēng)點火，要她帶鄭鐸去家附近的超市買菜。

    “做點好的，爺爺也要補補?！?/br>
    一聲令下，尹約只能領(lǐng)著鄭鐸出門。兩人在超市里逛了一圈，拿了滿滿一籃子?xùn)|西。正準備結(jié)賬的時候，鄭鐸的電話響了。

    他把籃子往傳送帶上一擱，走開兩步去接電話。尹約就把東西一樣樣拿出來，眼看收銀員掃完所有的東西，她正往外掏錢呢，鄭鐸走過來攔下她的手，遞了張卡上來。

    尹約想說她來，一抬頭撞見鄭鐸的臉色，心里不由一沉。

    認識他這么久，頭一回見他表情這么凝重。剛才那個電話都說了些什么？

    鄭鐸拎了兩大袋東西走在前頭，沒了來時的輕松幽默。但他什么也沒說，只是走路的步子加快了不少。等到了尹約家樓下，他突然轉(zhuǎn)身看著對方。

    尹約立馬拿過袋子：“你是不是有事兒？你先去忙吧，我自己進去。”

    鄭鐸想了想，還是跟尹約實話實說：“是方成就打來的電話。他出了點岔子，比較棘手?！?/br>
    然后他把電話內(nèi)容解釋了一番。原來方成就前幾天做臺手術(shù)的時候犯了點小錯誤，當(dāng)時是他主刀，雖及時補救，但病人術(shù)后恢復(fù)情況不理想。

    “有失明的可能?！?/br>
    “這么嚴重？”

    “是。眼科手術(shù)最為精細，一點點問題都不行。成就最近情緒不佳，你也知道你朋友的事兒……”

    鄭鐸不再說下去，尹約卻也全明白了。一想到何美希，她的心里也跟堵著什么似的。她現(xiàn)在盡量不去想這個事兒，想多了就擔(dān)心。害怕的情緒會瞬間將她吞沒。

    她之前有點恨方成就，總覺得何美希出事兒跟他有關(guān)系。但現(xiàn)在看他出事，又免不了同情他。

    這事兒有可能會悔了他的職業(yè)生涯。

    想到這里，尹約沖鄭鐸道：“你等我一下?！?/br>
    然后她進門把菜交給阿姨，囑咐她照顧好爺爺，轉(zhuǎn)身拿了條圍巾出來，邊系邊沖鄭鐸道：“走吧，我跟你過去看看他。”

    鄭鐸沒有拒絕，讓尹約上了自己的車。兩人直奔方成就家，敲了半天門才有人來開。

    門一開就是陣酒味撲面而來，再看方成就整個人，唯有頹廢二字可以形容。這跟他以往開朗的形象大相徑庭。

    不知怎么的，尹約覺得這畫面有點熟悉。仔細一想是鐘薇被殺前沒多久，因為得罪紀隨州前途不保，一個人在酒喝悶酒的時候也是這樣。

    方成就一個人住，房子不大位置不錯，看得出家境殷實。單身男人的屋子本就亂，他又心情不好，酒瓶子外賣盒堆得到處都是。

    他把兩人讓進屋子請他們坐，又踩著虛浮的腳步給他們倒水。鄭鐸趕緊攔著他：“行了，我們自己來，你先坐下?！?/br>
    他坐在尹約右手邊的單人沙發(fā)里，整個人顯得很是疲倦。不僅是酒精的作用，還有情緒上的東西。

    鄭鐸倒了兩杯水過來，一杯給了尹約。然后他坐下問方成就：“到底怎么回事兒？”

    “不知道，我現(xiàn)在停職等候調(diào)查。哥，這回麻煩大了。”

    鄭鐸沉默不語，尹約看他這樣就知道，這事兒確實棘手。如今醫(yī)患關(guān)系緊張，醫(yī)療事故的帽子一扣，對一個醫(yī)生是致命地打擊。

    她來之前本想著要安慰方成就幾句，結(jié)果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安慰的話都是多余。

    “你先別急。”鄭鐸拍拍他大腿，“事情到底怎么樣還沒定。等院里查清楚再說，手術(shù)這東西本就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br>
    “我知道，最好沒事兒。要真有事兒大不了就辭職，我改行賣藥去?！?/br>
    他這是開玩笑，鄭鐸也跟著扯了扯嘴角：“能這么想就沒事兒?！?/br>
    “我不是說笑，真的。我一朋友做藥代，活比我們輕松多了，掙得是我的好幾倍。你說我拼死拼活干嘛，還不如來點實際的?！?/br>
    “奮斗這么多年，說放棄就放棄，沒出息?！?/br>
    兩人互相開導(dǎo)寬慰，屋子里的氣氛總算好了不少。尹約插不上嘴，就干點實際的活兒，下樓到附近的餐廳去買外賣。

    說來也巧，她在那兒等餐廳打包的時候，碰上老秦過來。對方一見她就挺興奮，主動過來打招呼，還說紀隨州就在附近的酒店請客戶吃飯，他閑來無聊過來買點吃的。

    正說著話，尹約打包的食物好了。老秦見狀有點好奇：“你給誰買東西，這么多一個人可吃不下?！?/br>
    尹約沒多說，只說是朋友。又怕老秦八卦她跟紀隨州的事兒，匆匆聊了幾句就提著東西走了。

    她這邊剛走，那邊老秦就琢磨上了。站在落地玻璃前往外看，眼看尹約進了對面小區(qū)的大門，這才收回目光。

    大概十分鐘后，他拎著東西離開餐廳，特意又走近些看了一眼那小區(qū)的名字。

    那天紀隨州應(yīng)酬得比較晚，飯局接近凌晨才散。他喝了不少酒，有了幾分醉意。他一喝多就不愛說話，坐在后排位置閉目養(yǎng)神，連老秦叫他都沒聽清。

    一直到車子開回他的住處，老秦要過來扶他，他才出聲：“不用，你回去吧?！?/br>
    老秦嗯了兩聲，總找不著機會提尹約的事兒。他看得出老板對這個女生上心，也知道他們兩人之間有矛盾，還知道紀隨州是個好面子的人，所以總想幫他一把。

    可他不會耍心機，直說的話又怕對方不高興。于是他轉(zhuǎn)身就走，準備明天再說。

    沒走出去幾步就叫紀隨州給叫住了：“你有話就說，憋一晚上了吧?！?/br>
    老秦笑得有點尷尬：“您別嫌我多事兒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