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尾音不穩(wěn)，熱切應著，傾身想給阮箏汀一個擁抱，抬手之際又想起什么，僵硬地止住動作，溫聲笑著問，“你感覺怎么樣？”

    阮箏汀搖搖頭，想把自己撐坐起來。

    第一次手滑后，瑞切爾才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靠回床頭，待視野徹底清晰后，不由皺了皺眉，有些生氣地問：“你的臉怎么了……還有頭發(fā)，誰干的？”

    “哦，和曹靳約架，大人的事你別管。”瑞切爾沒忍住，還是輕輕給他捋了捋額發(fā)，又順手撫過他的頭，“領域呢？我現(xiàn)在進不去，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阮箏汀觀察著她的表情，再次搖頭。

    他沉默片刻，冷不防問：“他會上軍事法庭嗎？”

    向?qū)Р磺宄约汉陀髋婺壳绑E升的能力和地位，以及聯(lián)邦高層對兩人的忌憚，還在擔心地假設著：“偽造調(diào)令、破除封境、轉(zhuǎn)接傭兵單、以及私自全域結(jié)合……”

    “不會的，他帶回了彥歌?！比鹎袪栠B忙安撫道，“況且，如果按照原有法律來看，目前基地里八成以上的人，都會上軍事法庭?！?/br>
    “這樣啊……”

    阮箏汀垂著眼睫，又沉默過好一會兒，終于問出了那根在心里橫亙多年的刺：“當年休曼……”

    瑞切爾好歹也算帶了他十多年，知悉他想問什么，簡略說過曾經(jīng)的保密內(nèi)容——

    “塞路昂納的確在休曼安插過好幾枚釘子，初衷只是維穩(wěn)?！?/br>
    “事實上，在所有醫(yī)療領域內(nèi)，都有類似的角色，畢竟那幾年特殊人類和普通人的矛盾漸深，沖突漸大?！?/br>
    “其中一位你應該已經(jīng)見過了，他叫曹靳。”

    “可惜這顆釘子當年視研究高于一切，有過動搖期，所以銘石救援行動比原計劃遲了半年?！?/br>
    阮箏汀張了張嘴，攥緊了被單：“……”

    兩人一時無話，只有儀器嘀嘀嘀的聲音，聽久了有些刺耳。

    瑞切爾提起情緒，有些勉強地笑了一下，起身作別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那邊還有些事?！?/br>
    她攏過紗巾，幾乎逃也似地背過身去，匆忙走向門口，邊絮絮道：“我晚上把新調(diào)的藥帶過來，還有晚飯，你有什么想吃的，記得給我發(fā)消息……”

    阮箏汀的目光在病房里轉(zhuǎn)過一圈，突然開口打斷她的喋喋不休：“我給您添麻煩了嗎？”

    瑞切爾驀地一愣，肩背可疑地顫了幾下。

    她站在原地，卻沒有回頭，只是抬指抵住下唇，有些哽聲道：“沒有……你又在瞎想什么呢……”

    “那您怎么不叫我呢？”阮箏汀望著她莫名委頓下去的背影，輕輕地說，“瑞秋媽咪?！?/br>
    瑞切爾足足頓了十來秒，受不住一般緩緩轉(zhuǎn)過身來，耷著眉，眼眶紅透了：“對不起，小箏汀，我還是沒有照顧好你……”

    阮箏汀搖搖頭，依舊溫柔地沖她笑著：“您想聽聽有關成蕤的事嗎？”

    “你知道了啊……”

    “我看見了的，他曾經(jīng)來偷偷看過您。因為潛行能力太差，前幾次沒有成功，直到帶上了喻沛?！?/br>
    瑞切爾和尤見森的精神體，一個是耳廓狐，一個是白唇鹿；而里層領域，一個是半沙漠地帶，一個是高山草原地區(qū)。

    兩人的契合度一度跌破紅線，再加上各自銜級與身份，當年的全域結(jié)合申請并沒有通過。

    是以，哨向伴侶間的諸多幸運和不幸，在他倆身上都不適用。

    成蕤偷偷找了瑞切爾很多年，最開心的時候，當屬以學生身份請教過她幾個問題。

    “他說過，想要成為他父親那樣的人。勇敢，堅毅，宣誓于先輩碑下，立身以喀頌作守。正如《特殊人類戰(zhàn)前宣言》那般，他將忠于信仰和搭檔，直至人類意識消亡的最后一刻?！?/br>
    “他也說過，他并不認為他的母親冷血，惡心。塞路昂納身居喀頌背面，當是身居光明背面，是秩序里的另一張盾，不可或缺?！?/br>
    “這世上有諸多執(zhí)炬之人，只不過有的投身照路，有的以骨作薪。雖不分軒輊，但被皮rou封著的，在尚未燒盡之前，自然不足為世人知。”

    “他同樣也為您驕傲著，瑞秋媽咪。”

    瑞切爾嘴唇嚅動，斂眉忍過數(shù)秒，終是俯過身去，埋住臉泣不成聲。

    第75章 見之欣喜

    阮箏汀醒后第五日下午去見了路柯。

    他的四肢還不算協(xié)調(diào)，坐的瑞切爾搞來的智能輪椅，慢悠悠搖過去這一路，被各處人員及精神體或明或暗地打量著。

    也不知道是誰給母體帶了份藤椅編造圖，他進去時，路柯正在用那一頭筐蛇尾編第21把的懸椅。

    對方觸絲伸過來，頭也不回，第一句話就是：【不要告訴他們完整的真相，更不能再研究海瀕拉，請止步于此?！?/br>
    阮箏汀被不由分說的精神連接弄得打了下晃。

    日前，朵爾侖代表軍方，曹靳代表塞路昂納——瑞切爾被強制回避——同阮箏汀交流過他本人及他家屬的后續(xù)安排問題，雖然哨兵部分只是略微帶過。

    介于曹靳還住著院，三人開著半身投影聊了很久，核心話題在于路柯和彥歌的新負責人事宜。

    阮箏汀一沒資質(zhì)，二立場飄搖，三具有人格障礙，高層不敢把主負責人的位置移交給他，只說讓他先任次要職。

    再次被趕鴨子上架的向?qū)c頭應下，只好在結(jié)束后，來見一見未來的工作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