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喻沛眉頭一跳。 葛圻自顧自指著他同那人介紹:“喻沛,哨兵,修黎星防軍c303中隊隊長?!?/br> “喻隊您好?!蹦侨祟h首欠身。 “誒誒,不用這么客氣,”葛圻在軍隊待了大半輩子,早些年殺伐決斷,退居二線多年,才掩下幾分棱角和血氣,最是不擅長同這種性子軟和溫糯的小輩向?qū)Т蚪坏?,仿佛聲音稍微大點就會嚇到對方,“說起來,這小子跟你差不多年歲呢。喻沛——” 葛圻沉聲喚他,他不得不轉(zhuǎn)過身去,見那人拘謹?shù)貨_他揚起個笑,眼尾微彎,藏著點怯。 “這位小向?qū)?,是組織新給你配的——” 喻沛對那人禮貌點過頭,笑著打斷葛圻,半真半假地貧:“葛老,您怕是近來健忘,我已經(jīng)有隊輔了?!?/br> 向?qū)θ萦行┙?,眼眸一垂,不自在地抬手碰了下鼻尖?/br> 葛圻不生氣也沒接話茬兒,只乜了哨兵一眼,他略帶安撫意味地拍拍向?qū)Ъ绨?,而后把人往前輕輕一推:“你的專屬搭檔,阮箏汀。” 喻沛皮笑rou不笑:“巡邏哨配固定搭檔,規(guī)格挺高啊?!?/br> “交接完畢,”葛圻警告性地指指他,“不服從安排你就準備退籍吧?!?/br> “好的?!庇髋嫠查g笑容明媚,他微彎下腰,對著向?qū)斐鍪?,“你好啊。?/br> “……”阮箏汀抬眼,遲疑地同他握了一下,一觸即分,“你好。” * 修黎的季節(jié)沒有平緩過渡期,仿佛晨起還是仲夏,黃昏一過就能轉(zhuǎn)進深秋。 哨兵的體質(zhì)和五感與精神力等級成正比,這就造成了他們明明不畏寒暑,卻對溫度感知異常敏感的矛盾現(xiàn)象。 喻沛放下原本卷著的衣袖,望著漸暗的天色,有些不耐煩地皺了下眉。 阮箏汀打量過他的神色,不確定地出聲道:“我?guī)Я藗?。?/br> 喻沛瞥他一眼,向?qū)щp頰泛著淺淡的紅,不知是凍的還是過敏,他淡聲拒絕:“不用,謝謝?!?/br> 他戴好手套,扣上衣帽,雙手抱臂,低頭走進了細雨般的落灰里。 阮箏汀不知想到什么,等思緒回籠時,喻沛已經(jīng)快到路口轉(zhuǎn)角了。 他撐開傘,匆忙追上去。 “換季”這天總是暗得很快,晚六點不到,稀薄的霞云褪盡,天色擦黑,路燈未亮,卻因為落灰的緣故,能見度偏低。 向?qū)Р患吧诒囊暳腕w能水平,兩人的距離越落越遠,阮箏汀的喘息愈漸失頻,倒是一直沒出聲讓喻沛慢一點。 冷風(fēng)斷續(xù),溫度急轉(zhuǎn)而下,喻沛裹緊外套,淺嘆了口氣,深感自己同一不清楚情況的弱質(zhì)向?qū)鰵?,實在是有些愧對哨向契約精神。 他駐足等了一會兒。 路燈從主街那頭,應(yīng)和著身后向?qū)u近的腳步聲,一盞一盞,漸次亮起。 他頭頂?shù)臒舯K大抵是電路接觸不良,閃了數(shù)下,哨兵在細微電流聲中抬頭。 燈線昏昧,灰燼打著旋兒,長風(fēng)呼號而過,而后萬籟俱寂。 喻沛面色一凜,肅然轉(zhuǎn)身。 寂沉天幕下,臟雪似的落灰洋洋灑灑,他的精神體自暗處昂首而出——唯獨不見向?qū)碛啊?/br> 張嘴欲喊的當口,喻沛才發(fā)現(xiàn)自己壓根沒記住人家名字。 “……”他無聲地罵了一句臟話,順著來路往回找,同時給葛圻打了通電話。 那邊不知在忙什么,過了一陣才接通。 喻沛不等他開口,劈頭蓋臉就是一句:“向?qū)Р灰娏?,我懷疑——?/br> 精神體拖著長尾在前帶路,路燈次啦一亮,它原地蹦噠了下,叼過尾巴追了兩盞后,察覺到身后人莫名停下步子。 它慢吞轉(zhuǎn)身,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數(shù)十秒后,這人語氣古怪地說:“好,我知道了,麻煩您?!?/br> * 葛圻掛斷電話,哭笑不得:“喻沛這小子,也不知走到哪兒了,總算發(fā)現(xiàn)丟了個人?!?/br> 阮箏汀跟在他身側(cè),聞言輕輕笑了笑。 照顧著向?qū)w弱,兩人走得很慢。 葛圻同喻沛一樣,高他大半個頭,阮箏汀索性收了傘,學(xué)著哨兵的樣子,戴上衣帽。 葛圻側(cè)目端詳他片刻,斟酌著說:“小阮啊,你別誤會,喻沛不是對你有意見?!?/br> 阮箏汀沒吭聲,只微微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細灰從帽頂滑下來一團,碎在他肩頭,又被他隨手拂去。 葛圻一邊腹誹自己一個哨兵為什么要干知心向?qū)Ь徍蛢?nèi)部矛盾的細致活,一邊擠出不算擅長的慈愛表情說:“你應(yīng)該知道一點兒。喻沛因為自身的原因,無法長久地接受同一名向?qū)У念I(lǐng)域調(diào)試。對他而言,隊輔的作用其實不大,但是塞肯療愈中心的向?qū)в邢?,沒有辦法總跟著他的節(jié)奏出外勤?!?/br> 阮箏汀手指一蜷,輕輕看了葛圻一眼。 “這樣的哨兵其實不在少數(shù)。為了確保領(lǐng)域安穩(wěn),保證個體康健,他們在各自基建星的修整時日往往會比其他哨兵多出一倍?!备疔邍@了口氣,“但是受天性影響,哨兵總是排斥頻繁更換向?qū)ぷ阕约旱念I(lǐng)域。喻沛品性純良,偶爾犯軸,你多擔(dān)待?!?/br> 阮箏汀笑得溫恬無害:“我明白的,葛科。” 葛圻天天被軍中那幫不服管教的兔崽子們氣,終于遇上個愿意好好聽他講話的后輩,很是欣慰。 他抬手握了握阮箏汀的肩頭,在岔路口與人告別:“那我先走了。喻沛讓你等他一下,他過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