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枸頓了頓，似乎認(rèn)真思索了一下：“爹爹不會忽然走掉嗎，父皇不會忽然變成另一個人嗎……”

    楚稚頓了頓才曉得小枸在說什么。

    對于孩子來說，他那次不告而別，自然就是突然走掉，而涂曜對他從冷漠嘲諷到親近寵愛，自然也是“忽然變成了另一個人。”

    楚稚正要再說什么，忽聽耳邊有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陛下，合福想要去四處轉(zhuǎn)轉(zhuǎn)，能否有勞陛下作陪?！?/br>
    楚稚看向合福，自然知曉他的心意，便在心底暗嘆一聲，站起身隨合福走出去了。

    合?？闯蓱n心忡忡，便笑道：“陛下也不必過于憂慮，孩子們都有各自的性子和造化，如今公主活潑，殿下沉穩(wěn)，豈不是很好？”

    “沉穩(wěn)？若是十幾歲的孩子沉穩(wěn)倒勉強算是好事，”楚稚無奈道：“可他才四歲，這也未免太老成了吧……”

    “殿下是貴人，自然和常人不同?！焙细Ｐχ溃骸霸僬f殿下從小聰慧，雖然四歲，懂的事情可不少呢?！?/br>
    楚稚默了默。

    他倒是想小枸不那么“早慧”，免得幼時之事再給他帶來心理陰影……

    楚稚看向合福：“看起來他對你很不同？”

    “之前他養(yǎng)在太后宮中，我去給他送過幾次吃食。”合福笑道：“那時候他倒是比現(xiàn)在活潑些，還曾經(jīng)給他了個娃娃，小殿下便每日抱著不肯放手，連睡覺都要抱著那娃娃呢……”

    楚稚聽著兒子的趣事，想著兒子抱著娃娃入睡的可愛臉頰，點頭道：“原來那布娃娃是你送的，多謝你，合福，是我之前沒有盡責(zé)，多虧有你關(guān)照……”

    “陛下不必如此。”合福忙道：“是我之前就在御膳房，才正巧做了些點心，又承蒙小殿下喜歡，才漸漸熟悉，小殿下外冷內(nèi)熱，心里一直和您很親的……”

    楚稚點點頭。

    兩人又沉默著走過一段。

    合?？戳丝闯?，輕聲道：“聽說……陛下當(dāng)時又孕，和一道草藥有關(guān)？”

    合福的臉頰微紅，似乎鼓起勇氣才說出了這句話。

    楚稚福至心靈，點頭毫不避諱道：“是松子草，這幾日我托人去尋，楚國境內(nèi)還是不少的?！?/br>
    *

    涂曜又帶了小暑，在楚國街頭上微服四處走著。

    他們馬上離楚赴雍，小暑又鬧著出來，涂曜便想著去采購些小玩意兒和吃食。

    冷不丁又聽到楚國街頭的百姓們在議論，只是這次議論的焦點卻不再是兩國的融洽平和。

    “聽說雍國那位陛下要離開了，你說他在楚呆這么久做什么？總不會是真的只是修好大堤吧？”

    “那怎么可能？”一人冷哼道：“這年頭可沒人會當(dāng)菩薩，要我說，還以為雍國那位會趁著修堤拉攏勢力趁機(jī)收了楚國呢?！?/br>
    “可雍國未曾如此做啊，也許真的是看在公主的面上想著兩國和睦呢？這雍國陛下一旦離開，隔著長江天塹。不好動手了吧？”

    “可只差一個楚國，他就是天下之主，如今卻差之毫厘，失之千里?！?/br>
    “我要是咱陛下，干脆歸附算了，當(dāng)個閑散王爺，總之陛下也虧待不了他?！?/br>
    周遭人壓低聲音議論紛紛。

    涂曜聽到耳中，微微皺眉。

    這幾日，他還未曾顧及二國局勢。

    依照雍楚二國如今的現(xiàn)狀，若長期這般懸殊，不知還會有多少傳言。

    他和阿稚的關(guān)系正漸漸轉(zhuǎn)好，定然不能再折在此事上。

    “父皇……”小暑的聲音軟綿綿的傳來：“爹爹以后是要和您一起去雍國住了嗎……”

    涂曜摸摸女兒的腦袋，點點頭。

    “是因為父皇打贏了仗對嗎？所以爹爹要隨父皇走？”

    “是因為父皇和爹爹是一家人，因為父皇離不開爹爹?！蓖筷渍溃骸斑^段時日，父皇也會隨爹爹來楚國，本也沒什么爹爹的，父皇的，父皇的都是爹爹的，小暑也要明白這點，莫要亂說惹得爹爹煩心?！?/br>
    涂曜說著，心里又是一陣酸澀。

    就連少不更事的小暑都如此想，若楚稚和自己一道去了雍國，不知會有多少人把楚稚當(dāng)成自己的“戰(zhàn)利品”。

    涂曜思索著如何處理更為妥帖，正當(dāng)此時，陸徽也遠(yuǎn)遠(yuǎn)的走了過來：“陛下?！?/br>
    涂曜點點頭：“朕返京一事，都對他們說了？”

    “是啊，雍國的臣子們都盼著您回去呢?！标懟障肓讼脒€是道：“那些大人們……正興致勃勃為陛下您張羅著找了不少貴女。”

    “貴女，”涂曜頓了頓：“張羅這些干嘛？”

    “您……您當(dāng)時不是親口準(zhǔn)的，這些時日，張首輔一直和禮部籌劃此事，此事如火如荼，選拔了不少秀女……聽說都正送往京中呢……”

    涂曜皺眉，這才想起當(dāng)時為了安撫這些世家大族一心一意對戰(zhàn)鄭國，隨口準(zhǔn)下之事。

    想到此，涂曜不由得罵了一句：“他們這個時候倒是記性好，朕過幾天舒坦日子，他們難受是吧??？”

    “……您看此事，屬下要插手嗎……”

    “張首輔還主動說了，既然陛下對寶華公主有情，那皇后的位置他們也不會爭，總之……總之六宮空虛，他們都卯這勁兒想填呢……”

    涂曜冷笑：“這么說朕還要謝謝他們的善解人意了？他們把朕的宮禁當(dāng)成什么了？在前朝爭還不夠，還想著給朕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