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江去過他家好幾次，熟門熟路的，把他一直送到了家門口。宋慧茜正在花園里面指揮工人修剪花草，遠(yuǎn)遠(yuǎn)看見于褚從車上下來，車?yán)锏娜擞纸凶×怂?，片刻后，杜明江也下了車，把圍巾遞給了他。

    “又粗心大意的，”杜明江說，“別忘我車上占地方。”

    于褚道：“謝了?！?/br>
    杜明江沒有立馬走，說了一句：“除夕快樂?！?/br>
    于褚伸手抱了他一下，拍拍他的背：“除夕快樂。明天你就三十了?！?/br>
    杜明江錘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你討打是不是？”

    于褚也笑，杜明江的目光突然越過他，沖背后的人點點頭，禮貌道：“宋小姐?！?/br>
    宋慧茜這是第一次跟他正面打交道，臉上的笑容很熱情，道：“叫我宋姨就好了，小杜，進(jìn)來坐坐，外面冷?！?/br>
    于褚背對著她翻了個白眼。

    杜明江朝他使了個勸誡的眼色，婉拒了宋慧茜的邀請，開車調(diào)頭出了小區(qū)。

    宋慧茜還在看：“小杜人挺好的，你們認(rèn)識很久了吧？我剛才看了你們的直播，你和……”

    于褚心道不就是怕我纏著你兒子么，他冷著臉，打斷她：“我先進(jìn)去了?！?/br>
    宋慧茜微微皺眉，又朝著杜明江的方向看了一眼。

    .

    宋慧茜家里是政界名門，可惜除了一張漂亮的臉蛋以外一無是處，從小不被家里喜歡，新嫁也沒個娘家人一起過年。于褚的爺爺奶奶過了，外公外婆也過了，親戚都各自有各自的小家庭，偌大一個別墅，過年就他們?nèi)齻€加上管家和傭人。

    于燁華今天心情不錯，特地開了一瓶酒，跟宋慧茜吃吃聊聊，偶爾還會問兩句于褚。于褚今年不想給自己添堵，態(tài)度還算平和，有一句沒一句地答，吃完之后便上了二樓。

    他的房間在走廊最里邊，邊上就靠著以前的主臥?，F(xiàn)在mama不在了，他不允許任何人動那個房間，于燁華自己也不想再睡里面，把主臥換到了最外頭。

    于褚一個人走到mama的房間里面，開了燈，在床上坐了一會。劉伯一直很用心地打掃著，房間很干凈，被子是新?lián)Q的，桌上甚至擺了一盒過年常吃的喜糖。

    外面有人在放煙花，一聲接一聲，熱鬧非凡。

    于褚看著書桌上的照片，安青青在里面溫柔的笑著，扎了兩條長長的、及腰的麻花辮，沒有化妝，神色自然地看著鏡頭，微微彎起的眼睛里像是盛了月光。

    于褚把那相框拿起來，那袖子慢慢地擦，邊擦邊無法控制地想起安青青跳樓的那個晚上，他睡得迷迷糊糊的，不知為何突然驚醒，黑暗里面看見mama坐在他的床邊，輕輕地幫他掖好被子，又軟又暖的手摸著他的臉，輕聲道：“多大人了，睡覺還踢被子?！?/br>
    黑暗里面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半睡半醒中嘟囔了一句幾點了，安青青說四點三十八，你再睡會，然后輕輕地拍起他的被子，像小時候那樣，哄著他睡覺。

    于褚于是又睡了過去。

    那是他這輩子睡過的最后悔的一覺。

    再醒來的時候，整個于家上下都在哭，他渾身冰涼，沖上陽臺，只看見了急救車的尾燈。

    十年，明天就是十一年，他一直想一直想，黑暗里mama的臉是什么樣的。

    頭幾年，他無數(shù)次做夢，夢見mama滿臉是血地坐在他的床頭，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很少夢到那些血淋淋地畫面，安青青更多地只是坐在黑暗里面哭，一邊溫柔地看著他一邊哭。

    于褚用力地擦，努力想讓自己從那些情緒里面剝離出來，擦到相冊的表面都開始反光。

    他咬著自己的下唇，情緒有些失控，極輕聲地說了一句：“老媽，新年快樂?！?/br>
    相框里的人一如既往，他兜里的手機(jī)嗡嗡地震動了起來。

    于褚像是被人從冰潭里拉了一把，慢慢地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把相框擺好，拿出手機(jī)看了一眼。

    不管是誰打來的，我要謝謝他。于褚想。

    手機(jī)上跳躍著來電人的名字，是白越澤。

    作者有話要說：　　預(yù)計本周日入V萬更

    作為慶祝，我想于總馬上可以睡上小白了……

    第27章 熱舞

    于褚?guī)祥T，走到走廊的最盡頭，看到小區(qū)里在放煙花，接通電話時聲音還有些啞，開口前輕輕咳嗽了一聲：“除夕快樂。”

    “除夕快樂，”白越澤那頭很安靜，“吃過年夜飯了？”

    “吃過了，正在看鄰居放煙花呢。”于褚靠著窗，“難得你打我電話。”

    白越澤道：“我剛開手機(jī)，網(wǎng)上說你的江哥……說得不太好聽”

    于褚沒想到他特地打電話說這事，他還以為白越澤兩耳不聞窗外事，從不在乎網(wǎng)絡(luò)上這些，這到底是在關(guān)心他還是在關(guān)心杜明江？

    “沒什么大不了的，直播現(xiàn)場的設(shè)備出了點問題而已?！庇隈业?，“這還算好的，我們控評之前罵得更難聽，做這一行難免?！?/br>
    白越澤“嗯”了一聲，問得直截了當(dāng)：“還炒作嗎？”

    于褚聽懂了他的意思，心道今天真稀奇，居然還主動送上門來，也不知道是為了誰這么豁出去，嘴里酸溜溜地，忍不住撩撥：“炒，擇日不如撞日，你吃過年夜飯沒？我來接你?！?/br>
    電話的那一頭反倒笑了起來：“真準(zhǔn)備來我家拜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