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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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就算聶公子長得不好看,但他脾氣好,知禮守禮,知恩圖報,光是這些好品德,就能讓我高看一眼了?!被翩瘩g了兩句,爾后想到什么,撓了撓臉,說道:“當(dāng)時你也看到了,他……很難讓人拒絕哎?!?/br> 這話艾草倒是沒辦法反駁,當(dāng)時的情況她看得分明,那位聶公子雖然不說話,可身上的氣勢太足,小姐又是那種大大咧咧的性子,在這種人際關(guān)系相處上,她素來隨心的多。 “行啦,就這樣了,別cao心太多,容易老的。”霍姝在丫鬟俏麗的臉上摸了一把,在丫鬟皺眉欲嗔?xí)r,又笑道:“明天我?guī)闳コ悄蟿⒗蠞h家吃他家的蔥油餅,你不是很喜歡么?” 艾草頓了下,抱著裝雪膚霜的雕海棠花的匣子轉(zhuǎn)身離開,嘴里嘟嚷了一句,卻沒有大聲反駁。 等艾草放好東西回來,就見小姐已經(jīng)鉆進被窩里了,手里還拽著那枚玉佩把玩,忍不住嘆氣。 她家這個小姐啊,細(xì)心時簡直感動死人了,可粗心起來,又讓人忍不住想嘆氣。 算了,好歹她現(xiàn)在年紀(jì)還小,能在小姐身邊伺候的時間還有好幾年,到時候自己注意些便是。 **** 白龍寺的事件后,云州城中并無變化,除了幾個知情的外,連當(dāng)時那些姑娘們都以為是流匪混進云州城,知道官府捉住了人后,就沒有放在心上了。 之后,霍姝沒有再和葛家姐妹出門,都是自己帶著丫鬟和侍衛(wèi)出去的。 葛玲素來不愛隨便出門,日夜手不離書卷,偶爾興趣來時,撫琴弄弦,吟侍作畫,自得其樂,和霍姝這位表妹并不親熱,冷冷淡淡,一如她對外人的模樣。 倒是葛琦就有些難受了,自那天后,她被母親拘著在家里讀書練字,不能再和霍姝一起出門去玩,任她怎么撒嬌都沒用。 葛家詩禮傳家,家學(xué)淵源,對女子的教育非??粗兀⒉慌d“女子無才便是德”那套。在霍姝來葛府之前,葛琦也要每天隨jiejie一起去跟女生先讀書。霍姝來了大半個月,和她玩耍了這么久,自然讓她玩野了心,這會兒被母親拘起來,反倒難受得緊。 在她如此難受的時候,霍姝卻仍是不受拘束,想出門就出門,想去玩就玩,可將她羨慕壞了。 不過這種羨慕在霍姝終于要回平南城時,變成了不舍。 “姝表姐,就不能多留幾天么?”葛琦摟著霍姝,一臉不舍地問。 “不行,外祖母想我了,我得回去?!被翩瓟偭藬偸?,前兒她外祖母給她寫信過來,霍姝知道自己在云州城待了一個月,也該回去了。 對于霍姝的離開,霍萍是最高興的。 雖然她現(xiàn)在也不確定這侄女是不是像母親說的那般命硬,可是小女兒和她一起玩得越來越野,哪里有書香門第的閨閣姑娘的樣子?每天看她們好得跟一個人似的,霍萍心里就有點不太得勁,像上回在白龍寺的事情,她知道這事情純屬巧合,怪不到霍姝身上,可事后想想,卻覺得越來越不得勁兒。 說到底,作為一個母親,她也怕霍姝若真是刑克六親的命,小女兒身上可沒有虞家世代拼殺出來的煞氣能鎮(zhèn)得住。 虞家是行伍出身,一家子都是煞星,身上的殺戮壓得住霍姝的命格,所以她能在虞家待得住,克不著虞家的人,可普通人就不一樣了。 不管霍萍心里是怎么想,面上卻是笑吟吟的,給虞家的每一位都準(zhǔn)備好了禮物讓霍姝帶回去,在禮節(jié)方面,做得非常周全。 離別前的一晚,霍姝和姑父一家道別,翌日在葛琦依依不舍中,終于離開了云州城。 *** 兩天后,霍姝回到平南城。 到了家,她直奔外祖母的松濤院,沒進門就歡快地叫起來:“外祖母,我回來啦?!闭f著,不待打簾的丫鬟打起石青色的細(xì)布簾子,她已經(jīng)快一步掀開簾子自己走進去了。 松濤院的東稍間里,虞老夫人正和幾個從邊城摔打回來的孫子說話,聽到外孫女的聲音,臉上的笑容立刻就變得更加慈愛,迭聲道:“素素,素素,素素快過來給外祖母瞧瞧?!?/br> 霍姝進門就見到一屋子年紀(jì)不一的爺們,眼睛微微瞪了下,驚喜地道:“三表哥、五表哥、八表哥、十表哥、十二、十三,你們回來啦?!?/br> 一群表哥表弟們含笑看她,年紀(jì)和她相當(dāng)?shù)挠輳牧姨鹨粡埧∏蔚哪?,揚聲道:“素素,聽說你去云州城玩了一個月,要祖母催三催四才回來,是不是玩野了?” 霍姝給外祖母請安,然后歡快地坐到外祖母身邊摟著她的一條胳膊撒嬌,聽到虞從烈的話,不高興地道:“你才玩野了呢,我這是去給姑母賀壽的!” “姑母?霍家的姑奶奶?嘖!” 虞從烈一臉不以為意,他自幼跟在這位表姐屁股后頭長大,曾一度將她當(dāng)成崇拜的人,自然也是心疼這表姐的,是以對霍家的人沒什么好感。 虞家三少爺虞從信伸手拍了親弟弟腦門一下,說道:“怎么能這樣說話?沒大沒小?!笨v使心里不以為意,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授人以話柄。 虞家雖是行伍出身,可不能做啥都不懂的莽漢。 虞從烈馬上作正經(jīng)臉,不過用眼角余光睨著霍姝。 霍姝扮了個鬼臉給他,然后笑瞇瞇地問道:“三表哥,邊城那邊忙不忙,幾位舅舅怎么樣了?” 虞家的爺們滿十歲后,就要送去邊城cao練,每年在邊城待的時間超過大半年。邊城不比平南城,那里才是真正的環(huán)境惡劣之地,去到那里,壓根兒就不是享受的,就算在家里如何千嬌萬寵,只要去了那里,該吃的苦都要吃一輪,沒人能例外。 這樣的教育下,虞家的子弟都是鐵骨錚錚的好兒郎,很少會培養(yǎng)出紈绔子弟。 恰好這個月,這幾位表哥在邊城待了半年,在下個半年內(nèi)到來之時,他們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事情,是繼續(xù)回邊城,還是留在平南城,或者外出游歷,都隨他們。 “那邊挺好的,最近沒什么戰(zhàn)事,他們都很好。”虞從信溫和地說。 三少爺虞從信和十三少虞從烈是二房的嫡子,虞家五房都是嫡出,除了虞五爺在京城御賜的將軍府外,余者都在平南城或邊城。 一群表哥表弟們坐了會兒,便告辭離開了,各自去尋自己母親請安說話。 虞家的爺們離開后,松濤院安靜下來。 虞老夫人摟著霍姝,仔細(xì)打量小姑娘的臉,笑瞇瞇地問:“素素這次在云州城玩得可高興?” “挺高興的?!?/br> 霍姝抬起一張明麗的臉朝她外祖母猛笑,笑得老太太心都軟成一團。 霍姝將自己在云州城玩了什么、吃了什么等瑣事挑一些和老太太說了,最后道:“我給外祖母帶了很多東西呢?!闭f著,就叫艾草抱了一個箱籠過來,將箱籠打開,里頭放的都是她特地給外祖母尋摸的東西。 虞老夫人饒有興趣地湊過來,祖孫倆在丫鬟嬤嬤們無奈的視線中,齊齊湊到箱籠前,親自將里頭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拿出來,高興地討論著。 第18章 當(dāng)天晚上,虞家在老夫人的松濤院的花廳里擺家宴。 因是家宴,男女席雖然分開,卻并不設(shè)屏風(fēng)隔開。虞老夫人坐在上首位置,看著下面的兒孫滿堂,還有再次懷著身子的長孫媳婦、還有一個正在坐月子的嫡次孫媳婦,身邊還有最疼愛的外孫女,一個晚上都是笑吟吟的。 老太太高興,下面的媳婦和兒孫們也跟著開心。 家宴過后,霍姝扶著外祖母回房去歇息,又親自伺候外祖母歇下,才回房休息。 這次沒能跟霍姝一起去云州城的丫鬟櫻草因為自家小姐歸來十分激動,親自接過伺候小姐的活,一邊詢問云州城有什么好玩的。 “好吃的好玩的挺多的,下次有空,再帶你去?!被翩WC道。 等洗漱完,見艾草正在收拾箱籠,想到聶屹贈的那枚玉佩,霍姝忍不住將它置于手間摸了摸,方才依依不舍地交給艾草。 艾草狠心地?zé)o視了自家小姐的依依不舍,這東西是個高危物品,必須得收到專放重要東西的箱籠里鎖起來,永不見天日才好。 翌日,霍姝去給外祖母請安,就見舅母們都在,還有幾個表哥,濟濟一堂,熱鬧極了。 虞老夫人見外孫女粉面桃腮、精神飽滿,便知她這次去云州城確實如她自己所言般玩得極開心。至于霍萍這位姑母會不會受到娘家靖安侯府的影響,以為霍姝的命格不好,對她有意見,虞老夫人起初還有些擔(dān)心,不過爾后一想外孫女的脾性,倒放下心來。 如今仔細(xì)看罷,虞老夫人終于完全放下心。 這次讓外孫女去云州城給霍萍賀壽,實則也有她的私心。縱使她不愿意承認(rèn),可外孫女卻是姓霍,是靖安侯府霍家的七姑娘,以后總會與霍家的人接觸,甚至霍府若想要將她接回去,也是名正言順的,她能攔一次,卻攔不住二次。 虞老夫人不得不提前作些準(zhǔn)備,不管將來如何,讓外孫女提前先接觸霍家人,讓她對霍家心里有個底,總歸對她沒有壞處。 霍姝給長輩們請安后,轉(zhuǎn)頭就見虞從烈給她使眼色,當(dāng)作沒看到,繼續(xù)和虞倩說自己這趟去云州城的經(jīng)歷。虞倩聽得津津有味,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堂哥正在瞪她們。 虞從烈被她們氣個半死。 其他人見狀,忍不住好笑,不過都當(dāng)作沒看見,由著這些小兒女們自己去鬧騰。 最后還是虞從信心疼小弟,對虞老夫人道:“祖母,這次在邊城,十三弟親自尋了一雙雪狐崽子,特地讓人調(diào).教好后,說是要送給您養(yǎng)著玩?!?/br> 事實上,這是虞從烈特地送給霍姝養(yǎng)著玩的,當(dāng)初得到這兩只雪狐時,他就叨念上了。不過家里還有兩個未出閣的堂妹,不好厚此薄彼,虞從信便說是送給祖母的,反正霍姝就住在松濤院,也相當(dāng)于養(yǎng)在霍姝跟前。 虞老夫人一聽,忍不住就笑了,看向虞從烈,“你們?nèi)ツ睦锎颢C?” 虞從烈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前陣兒得了空,就和幾個哥哥去附近的雪山打獵,沒想到幸運地得了一對雪狐崽子,想到祖母,就帶回來了?!?/br> 接著,就叫小廝將那對雪狐崽子送過來。 兩只雪狐崽子確實還小,放在一個鋪著棉花和綢布的竹籃子里,除了一雙翡翠色的眼珠和鼻子外,渾身上下竟然無一絲雜色,雪白雪白的一團,兩只擠在一起,用那雙水汪汪的碧色眼睛看著人時,萌得人心都化了。 虞佳和虞倩欣喜不已,當(dāng)下就要伸手去摸。 兩只雪狐崽子都是被調(diào).教好的,加上還沒斷奶的小崽子,全然沒有野性,乖巧萬分,被人摸了也不惱,就用那雙翡翠般的碧色眼睛瞅著她們,軟軟地叫了一聲,可將兩個姑娘給叫得心都軟了,對它們喜愛萬分。 虞老夫人見兩只雪狐崽子確實乖巧,將孫子招過來,拉著他的手仔細(xì)打量了下,欣慰地道:“烈哥兒長大了,能給祖母送狐崽子了,不愧是我們虞家的好兒郎。” 虞從烈嘿嘿笑了下,然后遞給霍姝一個得意的眼神。 霍姝朝他一撇嘴,也湊過去看兩只雪狐崽子。 兩只雪狐崽子至此就養(yǎng)在松濤院中,讓專門的丫鬟照看,虞佳和虞倩想看雪狐,下課后可以過來。 她們心里也明白,虞從烈怕是專程給霍姝帶回來的,不過心里卻并沒有什么嫉妒,畢竟霍姝和虞從烈的感情之好,虞家上下都是知道的,這兩個打小就一塊兒摔打著長大,曾經(jīng)霍姝在外行走時,還用過虞從烈的名字,要不是現(xiàn)在年紀(jì)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般胡鬧,兩個現(xiàn)在還不知道鬧成什么樣。 簡而言之,虞從烈和霍姝,那就像真的“兄弟”一樣,感情非比尋常。 得了兩只雪狐,霍姝自然對虞從烈好生感謝。 虞從烈不高興地說:“我好心地讓人專程調(diào).教好,帶回來給你,你卻看都不看我一眼,有這么當(dāng)兄弟的嘛?” “行啦,是我的不是,改日我們一起去打獵,我將五舅舅送我的獵鷹送給你?!?/br> 虞從烈頓時轉(zhuǎn)怒為喜,“那就說定了?!?/br> 兩人一起擊掌為盟。 虞從烈高興了會兒,目光落到霍姝身上的大紅遍地金水草紋褙子,和頭上插著的嵌綠松石花形金簪,忍不住就嘆氣,“你怎么打扮成這樣,看了真不習(xí)慣?!?/br> 他自幼就跟在這表姐身后長大,那時候這表姐還不是這樣的,她和他們一起習(xí)武,她的力氣大、悟性好,虞家的一套槍法練得又快又好,可將他羨慕壞了,和他們年齡相近的幾個兄弟都比不上霍姝。 加上霍姝曾經(jīng)救過他的命,他心里便視她為兄弟。 哪知道——過了十歲后,這兄弟突然穿上華服戴上首飾,被拘在后宅跟著姐妹們一起上閨學(xué)、學(xué)習(xí)規(guī)矩禮儀,漸漸地很少出現(xiàn)在演武場上了。 虞從烈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些年和他好得跟兄弟似的“表姐”,那真不是兄弟,而是真的表姐!是一個姑娘家! 他傷心壞了,一起闖禍的“好兄弟”怎么會變成表姐了呢? 直到現(xiàn)在,他仍是不能習(xí)慣霍姝的女裝打扮,在他心里,霍姝就是兄弟。 霍姝忍不住叉腰,跳到石階上,居高臨下地看他:“那你想要我穿成什么樣?外面都在傳我是個力大無窮的黑丑妞,這事兒還是被你連累的呢?!?/br> 虞從烈一聽,就慫了,馬上認(rèn)錯,“是我的錯,不過你放心,以后誰要是敢說你是黑丑妞,我?guī)湍愦虻盟麄儾桓以僬f?!比缓笥殖虺蚧翩哪槪隙ǖ氐溃骸澳悻F(xiàn)在很白,一點也不黑丑,祖母能將你這黑猴子養(yǎng)得這么白,可見祖母她老人家的厲害?!?/br> 霍姝忍不住一巴掌拍過去,將就想要逃的虞從烈捉住了,她的力氣大,虞從烈現(xiàn)在是個十三歲的少年,力氣竟然比不過她。 將出言不遜的表弟教訓(xùn)了一頓后,霍姝方才詢問他這次去邊城的事情。 表姐弟兩個站在臺階上聊天,屋子里,正和樊嬤嬤說話的虞老夫人抬頭就能看到窗外的兩個孩子,陽光從臺階上走過,清風(fēng)吹過院子里的海棠樹,清脆的笑聲傳來,使得這副畫面看起來唯美之極,讓人會心微笑。 虞老夫人看到兩個孩子無憂無慮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下,爾后想到什么,嘆了口氣,說道:“眼看著素素長這么大了,明年及笄,就該cao心她的婚事了?!?/br>